第14章

她把日子過得野火燎原寸草不生,就是為瞭讓路人聞風喪膽地躲著她,讓愛人毫無障礙地遇到她。

大媽們的比賽過後,北京正式進入瞭冬天,屋裡開始供暖,屋外北風席卷。天幹物燥,大媽們穿上瞭保暖褲、大棉鞋,而鄭有恩,開始流起瞭鼻血。

這段時間裡,柳阿姨擔任起瞭我和鄭有恩之間友誼的橋梁。我手把手地教會瞭柳阿姨怎麼用微信,平時的日子裡,我負責給柳阿姨的朋友圈點贊,有恩飛完長途回來,阿姨會給我通風報信,偷偷摸摸地發一條語音信息:小張,有恩回來啦,過來坐坐呀?

因為有恩回來後上午要補覺,所以我常常是下午厚著臉皮摸到她傢裡。柳阿姨每天下午都要看電視劇,是一部泰國電視劇,她看得上癮,我也就坐沙發上陪她一起看。有一天,有恩睡醒瞭,晃晃悠悠地從臥室裡走出來,穿著毛衣秋褲,掃一眼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瞭,去廚房開始咕咚咕咚喝水。喝完水,大大咧咧地在地毯上盤腿坐下來。

柳阿姨一邊盯著電視,一邊用餘光掃視有恩,“傢裡有人呢,你穿體面一點好不啦?把褲子換一換。”

“秋褲怎麼瞭?秋褲舒服。”

“不是給你買瞭傢居服嗎?真絲的嘞。”

“不愛穿,粉瞭吧唧的,穿上跟發廊小姐似的。”

我坐在有恩身後,偷偷打量她,她大長腿的風采,把秋褲都襯得時髦起來。

柳大媽勸不動,幹脆不理她瞭,全神貫註地繼續看電視劇。為瞭不讓自己被大長腿攝瞭魂,我也強迫自己投入到劇情裡。

當電視裡演到男主角的未婚妻其實是殺父仇敵的私生女兒時,屏幕裡,相擁的男女主角愣住瞭。

沙發上,我和柳阿姨也愣住瞭。

男主角的手機啪地摔在瞭地上。

柳阿姨手裡的遙控器,我手裡的烤紅薯,也啪地摔在瞭地上。

鄭有恩冷著臉回頭看著我倆,“至於嗎?”

柳阿姨一臉惋惜,“本來兩個人都要去試婚紗瞭。”

我也幫著解釋,“還買瞭那麼大個兒的結婚戒指。”

“沒有未來瞭呀。”

“是不好辦瞭。”

我和柳阿姨你一句我一句,有恩忍無可忍地盯著我倆,“泰國的女演員都是男的裝的,這女的那麼大的喉結,你們沒看見啊?”

柳阿姨一驚,“哪裡有喉結!明明是個女的。”

我趕緊安慰她,“是女的,絕對是女的,您看這胸,這腿,男的哪兒能長成這樣?”

柳阿姨有所保留地看瞭我一眼,有恩斜眼看著我,“很權威啊。”

我乖乖閉上瞭嘴。

電視劇看著看著,我走神瞭,恍惚地打量四周。正是西曬的時間,陽光照進房間裡,四周一片暖意。有恩像隻貓一樣,縮在地毯上,安安靜靜,觸手可及。我嶽母就坐在我身邊,電視劇不緊不慢地演著,手上的烤紅薯一陣陣冒著香氣。這一瞬間我真知足,知足得想拿半輩子的運氣來換。我在心裡作瞭個揖,謝謝老天爺,今年的冬天,真暖。

到瞭插播廣告的時間,我去廚房幫柳大媽泡茶。端著茶壺出來時,電視上郭冬臨正在給一個洗衣粉做廣告,拎著洗衣粉頂著禿頭,四處騷擾傢庭主婦。我一回頭的工夫,突然看見盯著電視的有恩,流鼻血瞭。

我愣住瞭,癡癡地指著電視屏幕的郭冬臨,“有恩,你看著他,怎麼還能流鼻血啊?”

有恩回過神兒,噌地站瞭起來,向衛生間走去。

剛剛受瞭狗血電視劇的洗腦,看著有恩嘴唇上的一片通紅,我擔心地追在她屁股後面問,“有恩,你不是有病瞭吧?”

“你才有病呢。媽!加濕器忘加水瞭吧!”

柳阿姨匆忙從廚房走出來,“呦!又忘瞭。小張,來幫我加水,快!”

我一邊往加濕器裡灌水,柳阿姨一邊向我解釋,“她每天在機艙裡,空氣本來就幹燥,一飛飛那麼久。下瞭飛機,北京冬天又這麼幹,她整個呼吸道啊,都不太好瞭。一幹燥就流鼻血,有時候還要哮喘,嚇人的嘞。”

“去醫院看過沒有啊?”

“沒有辦法。有恩這孩子,性格嘛,隨她爸爸,看誰都不順眼,腦子有毛病。身體嘛,偏偏隨瞭我,我就是她這麼大的年紀,得瞭鼻炎、氣管炎,一到冬天很難熬的。你說她倒不倒黴?別人嘛,是富二代,她倒好,病二代。”

“那總得想想辦法……”

“也沒什麼好辦法,慢性病嘛,偏方啊,竅門啊,都試過。就是保持周圍濕潤,讓她鼻子別那麼幹。”

我把加濕器的水箱裝好,回頭看瞭看有恩。這位病二代斜靠在沙發上,鼻子裡插著衛生紙,看起來那麼可憐,我特別心疼,真想立刻把她夾在胳肢窩裡,騰雲駕霧地飛到熱帶。

我走向有恩,站到她面前,蹲下來,開口說:“以後隻要有我在,我一定保證你濕濕的。”

沒過腦子的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就知道我要死瞭。

鄭有恩面無表情地盯著我,我的心、肝、脾、肺因為恐懼,集體開始顫抖。

鄭有恩緩緩抬手,按住一隻鼻孔,用力一噴氣,另一個鼻孔裡塞著的衛生紙團打到瞭我臉上。

“躲開。”

“哎。”我迅速起身,走向衛生間,“我去給你換點兒新的衛生紙。”

發現有恩容易流鼻血之後,我非常焦慮。在我心裡,她的皮屑都價值連城,何況是血。我開始打聽治鼻炎的辦法。王爺給我出主意,說他們傢那邊有個祖傳偏方,把大蒜打成泥,往鼻子裡抹,每天三次,保管好。

我想瞭想鄭有恩的脾氣,覺得這個偏方的操作性很低。

上網查瞭查,也都隻是說最好的辦法是保持鼻腔濕潤。

過瞭幾天,北京突然降溫瞭,刮起瞭大風。那天晚上,我已經脫光瞭,縮在被窩裡準備閉眼夢女神,柳阿姨突然一個電話,把我叫到瞭傢裡。

一進傢門,柳阿姨塞給我一管哮喘噴霧,“有恩剛飛回來,和她同事們吃東西去瞭,就在咱們小區外面的烤肉店。她藥沒帶,我怕她犯病,你去送一趟。”

“哎,好嘞。”

“送藥是由頭,曉得伐?你們兩個小年輕,不懂怎麼創造機會。拖拖拉拉,溫吞死瞭。”

“謝謝阿姨,以後我一定報恩。”

“吃完飯送她回來啊。”

“您放心。”

我一路小跑回傢,背上包,就去瞭小區外的韓國烤肉店。

一進門,烤肉店裡煙霧繚繞,火光四濺。角落裡,坐著有恩和她的同事們。雖然她們都換下瞭制服,但看起來還是不像凡人。

鄭有恩看看我,“你怎麼來瞭?”

“阿姨讓我送藥,怕,怕你哮喘。藥給你我就走。”

有恩身邊一個甜妹子好奇地看看我,“一起吃吧,別著急走啊。”

我請示地看看有恩,有恩開恩地點瞭點頭,“坐吧。”

甜妹子挪到瞭對面,把位置空給瞭我。我坐下來的時候,旁邊桌上幾個小夥子,臉上紛紛露出羨慕的表情。其中一個胖哥們兒掃我一眼,用不忿的眼神向我說瞭句:孫子。我也回瞭他一個笑瞇瞇的眼神,表示:我懂。

我坐下來,拉開背著的雙肩背包,抬頭問:“這兒有插座嗎?”

甜妹子指指桌子下面說:“有啊。手機要充電嗎?我有充電寶。”

有恩冷冷地看我一眼,“業務夠忙的啊。”

我拉開書包,捧出瞭一個碩大的蛋形加濕器。

“不是給手機充電。”

我鉆到桌子底下,插上電源,再鉆出來,小心翼翼地把加濕器放到有恩身邊,按下開關。

水霧開始在有恩四周繚繞,有恩看看加濕器,看看我,開口說:“怎麼著?你是來表演節目的?”

“我怕你鼻子幹,流血。以後有你的地方,我都帶著這個。”

我倆對面,有恩同事們都愣瞭。

甜妹子問我:“你是裝好瞭水,一路背過來的?”

“嗯,”我點點頭,“裝的礦泉水,自來水裡有水垢,消過毒,不好。”

另外一個女孩看向有恩,一臉的調侃表情,“可以啊你,鄭有恩。現在都有隨行加濕專員瞭。”

水霧彌漫中,有恩開始低頭烤肉,我從她手上接過烤肉的夾子,“讓我來,你們安心吃。”

我開始盡職盡責地烤肉,有恩和她的同事們喝著小酒聊起天兒來。十幾分鐘後,剛剛還斯斯文文、甜美可人的空姐們,集體露出瞭真身,七嘴八舌地扯著嗓子嚷嚷起來,完全是一群北京老娘們兒的架勢。

“今天商務艙一男客人跟我聊天,說他的人生格言是‘不要強求自己,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我心說‘當然瞭,因為你是傻逼嘛’。”

“最煩碰到明星上機瞭。我遞給你的那張紙叫入境表,丫簽個名還給我幹嗎?誰他媽跟你求簽名瞭?智商托運瞭沒隨身帶吧。”

剛剛的甜妹子,仰頭喝完一杯清酒,開口說:“今天有一位爺,進瞭商務艙以後,開始可勁兒使喚我,‘幫我掛大衣,Don't fold, it's Amani.你們serve什麼種類的whisky?沒有whisky?O!M!G!給我China daily,起飛前不要再disturb me。’後來他脫瞭鞋,商務艙被臭黑瞭,能看見黑煙!你知道嗎!”

我一邊低頭烤肉,一邊側耳傾聽暗黑系的空姐們聊天,還要抽空請示鄭有恩。

“豬五花你吃嗎?”

“吃。烤焦點兒。”

“牛排呢?也烤焦點兒?”

“要嫩的。”

“魚吃不吃?吃魚好,吃魚補腦。”

“你覺得我傻啊?”

“瞧,瞧你說的。我給你烤塊兒鱈魚。”

吃著吃著,對面,有點兒喝多瞭的甜妹子,醉眼蒙矓地盯著我倆,傻笑兩聲,用筷子指向瞭有恩。

“鄭有恩,我發現你就吃這套。”

“說什麼呢?”

“你上一個男朋友,不也是這一款的嗎?貼心小甜甜,隨身男丫鬟。”

有恩臉一沉,“喝多瞭吧你?我倆什麼關系都沒有。”

“早晚得有關系。”甜妹子轉頭看向我,沒深沒淺地用筷子紮我手,“兄弟,少安毋躁,繼續烤,繼續烤她,她早晚得為你熟透瞭。要堅持,別像上一個孫子,耽誤她四年多……”

其他女孩捂著甜妹子的嘴,沒讓她接著往下說。我的手背快被妹子紮出洞瞭。

我扭頭看向有恩,有恩正好也看向瞭我。

我倆隔著水霧四目凝視,我突然有點緊張起來。

鄭有恩直愣愣地盯著我的臉,看瞭很長時間。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瞭。

有恩突然開口說:“張光正。”

“哎。”

“你這雙眼皮是割的吧?”

“啊?”我被問得一哆嗦,“我、我一男的,幹、幹嗎要割雙眼皮?我純天然的。”

“看著怎麼那麼別扭。”

“那、那我回去給它縫上。”

有恩把頭轉瞭回去,“你給我烤的那魚呢?”

“馬上好。”我重新投入瞭工作狀態,“你先吃塊兒香菇。香菇好,香菇烏發明目。”

“你以後少跟我媽她們聊天,跟個養生老頭兒似的。”

我一邊繼續給鄭有恩烤肉,一邊在心裡琢磨起瞭甜妹子說過的話。今天之前,我從沒想過有恩之前的感情經歷,現在知道瞭,心情有些復雜。有點兒嫉妒我上一任男丫鬟,居然陪瞭有恩那麼長時間,但又挺感謝他,感謝他的放棄和不開眼,才能賞我一個今天。

從烤肉店一出來,這群瘋丫頭就開始大呼小叫,因為下雪瞭。把她們送上車,我和有恩溜達回小區裡,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經鋪瞭一層。我和有恩悶頭走路,她不說話,我也不敢開口。走瞭一會兒,有恩抬頭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後的雙肩包。

“沉嗎?”有恩問。

“不沉,水都用完瞭。”

我倆走到瞭每天大媽們跳舞的小花園,花園裡沒有人,四周很安靜,路燈投出的光柱裡,能看到雪片千軍萬馬地往地上撒著。

有恩指瞭指長椅,“坐一會兒,我醒醒酒,正好有話跟你說。”

我把椅子上的雪清理幹凈,乖乖坐下來。

沉默瞭一會兒,有恩開口瞭。

“我上一個男朋友,說我特別像栗子,外皮兒看著油光鋥亮的,但裡面的仁兒,澀得讓人下不去口。想吃我,就得拿大火烤,烤熟瞭,就香瞭。他拿火烤瞭我四年,眼看要熟瞭,他的火滅瞭。”

有恩靠在長椅上,看著我笑瞭笑。

“其實也怪不著他,他人挺好的,是我太慢熱。我吧,雖然自己也沒什麼大本事,但就是不稀罕去討別人喜歡。人活這一輩子,誰不是百年陪自己啊?能交上朋友是緣分,能碰上愛人是福分,我想得挺明白的。願意對我好的人,有錢沒錢的,都有。有錢的,我實在是看不上。不是我假清高,是那些人吧,開跑車,戴名表,把自己捯飭得跟什麼似的。可是你看著他,你沒覺得他用這些東西,用得有多開心。反倒是這些東西上,刻著他們玩兒命掙錢攢下來的苦大仇深。前一陣兒,有個男的追我,跟我同事要瞭我的行程,每次飛回來,他都到機場接我。四十多歲,開輛保時捷。我同事都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可是每次我看著他挺著肚子從保時捷裡鉆進鉆出,跟馬戲團的熊鉆火圈兒似的,我心裡就火燒火燎地難受,腦子裡隻想著,中年危機真慘,老瞭真慘,老又老得這麼不甘心,太慘瞭。”

有恩的肩頭落瞭薄薄的一層雪,我特別想伸手給她撣掉。可是路燈下,大雪中,一動不動坐著的她,像座雕像一樣,讓人隻敢遠遠看著。

“我之前的男朋友,沒什麼錢,但是我倆處得挺好的。可是他一撤,我就慌瞭。沒他之前,自己一個人,沒心沒肺地闖,四周都是大山大河,沒工夫跟人心較勁兒,但被他真心實意地暖和過以後,這火一滅,就覺得冷瞭。人一輩子感情就那麼多,我就想可著勁兒地全用在一個人身上,榨幹瞭,耗光瞭,哪怕隻剩個空殼。我就想遇到這麼一個人,利索地把命交給他,然後你好我好,咱們一起上山下海。從此隻惦記你一個,其他路人在我眼裡,就連物件兒都不算。”

有恩轉身看向瞭我,眉目分明,臉像玉石一樣瑩瑩地發著光。

“張光正。”

“哎。”

“我喜歡你。”

我心裡猝不及防地蕩起瞭一股暖流。

那熱氣來得太突然,我四肢驟然麻木瞭。

“你知道今天我們同事為什麼要聚一起吃飯喝酒嗎?”

我搖搖頭。

“今天從LA飛回來的時候,遇到氣流,飛機顛簸得特厲害。你可能覺得我們空乘不怕這些,其實不是,我們最害怕出事兒,畢竟按概率算,常年天上飄著,怎麼著也得輪著一次。飛機上遇到狀況,隻要能平安落地,我們空乘組的都約好一起喝酒,也算壓壓驚瞭。在飛機上,特別顛簸的時候,我們除瞭安撫乘客,還要在心裡開始一個30秒的應急估算。機長一旦指示準備迫降,我們就隻有30秒的時間,扔行李,拋燃油,把能減輕負重的東西全都扔瞭。隻有30秒。每次一到這種時候,我都忍不住在心裡想想自己。如果30秒以後真墜機瞭,除瞭這飛機上的東西,我這輩子能拋下不管的還有什麼。工作、吃喝、仇人、朋友、沒實現的願望、沒買成的包,其實都可以舍瞭。一直以來,除瞭我媽,那30秒裡,沒什麼讓我放不下的。可是今天……”

有恩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今天在天上,我綁著安全帶,心裡讀秒的時候,腦子裡,出現瞭你。”

有恩說完這句話,我感覺四周的雪都停瞭,雪花就那麼一動不動,密密麻麻地靜止在瞭半空中,晶光相互輝映,四周一片燦爛。

“飛機晃得特別厲害,有乘客不停地嚷嚷,周圍特別亂。可我腦子裡想起來的,是你陪我媽她們跳舞的樣子,你在貂皮大衣底下拽著我不松手,在三環路上和人打架。飛機穿過氣流以後,乘客安靜瞭,我變得特別心煩,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放不下的人裡,就多瞭一個你。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像今天一樣,說這麼多話。我就是想告訴你,張光正,我心裡有你瞭。我很害怕。”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有恩,我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覺得多說一個字都是廢話。我靠近她,伸出手,準備抱住她。

有恩伸手擋住瞭我。

“我也給你30秒的時間,你閉上眼睛想一想。如果30秒後就定生死瞭,要你把能放下的都放下,你能放下我嗎?”

我乖乖地閉上眼睛。

30。

29。

28。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張光正,你面前坐著的,是一個那麼好的姑娘。她把日子過得野火燎原寸草不生,就是為瞭讓路人聞風喪膽地躲著她,讓愛人毫無障礙地遇到她。

20。

19。

18。

輪不著聊什麼生死,哪怕是下輩子,我也想把命交給她。從此兩個人殺敵擋怪,再不帶別人玩兒瞭。

10。

9。

8。

我忍不住,睜開瞭眼,認真地看著有恩。

“放不下。”我開口說,“我放不下你。”

我倆身上,都蓋上瞭厚厚的雪。雪地裡的風聲四起,那聲音就像是有人在吹兩個孔的豎笛。

《我的蓋世英熊(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