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神秘感的指示是有原因的。它違反瞭協議規定。
接到產業中央銀行的來電是在八月二十日晚上九點過後。對方首先表達瞭感謝,因為之前半澤直樹曾給銀行寄過索要求職者報名專用資料的明信片,隨後對方問道:“您對我們銀行還有興趣嗎?”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對方接著說:“明天下午兩點,在池袋支行前請去找一個手拿《SUNDAY每日》的人。這件事請務必保密。”——在留下瞭這樣一個間諜小說般的指示後,對方掛斷瞭電話。
“《SUNDAY每日》,對吧。”
半澤直樹一邊慢慢地把話筒放回電話機上一邊嘟囔著。雖然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但他還是無法抑制從內心湧出的激動。
企業和大學雙方曾就學生的求職達成瞭一項《就業協議》,裡面規定瞭學生對企業進行訪問的解禁日是九月一日。在解禁日之前,企業本不應該和學生有任何私下接觸,然而這項協議突然被打破瞭。因為破壞瞭社會公認的君子協定,那麼就相當於銀行方面證明瞭其本身並非君子。
在賣方市場占據優勢的本年度搶人大戰中,尤其受歡迎的銀行部門卻成瞭極端的買方市場。銀行真正想要的隻是一部分優秀人才而已。
隻要一傢企業打破瞭君子協議,大傢就會爭相效仿。
到底是哪傢企業首先違反瞭協議已經不得而知瞭,然而自接到產業中央銀行的電話之後,直到晚上十二點之前,半澤又接到瞭都市銀行中所有排名靠前的銀行以及一傢生命保險公司的電話,至此,筆記本上原本空白的日程表已經被面試預約填滿瞭。
“簡直太火爆瞭!太厲害瞭!”
一個叫宮本的男同學興奮地給他打來電話,他們曾經參加過同一個經濟系的研究會。在那個沒有官方主頁和電子郵件的年代裡,交換信息的手段主要就是通過電話。
“這麼說,你準備投哪傢啊?”
“嗯……我想先從銀行和生命保險這邊入手吧。”半澤悠閑地答道。
“銀行和生命保險方向?你說得可真輕松啊。那邊不是競爭很激烈嗎?”宮本喋喋不休地說著,“就說最受歡迎的產業中央銀行吧,據說僅我們學校的報考人數就超過瞭錄取人數的五十倍之多。”
“怎麼可能那麼多,他們傳得也太誇張瞭吧。”
“不不,都說瞭是真的。”
宮本語氣十分肯定地說道,然後把自己為什麼沒有選擇金融行業,而是選擇瞭制造行業這個說瞭不知多少遍的話題又講瞭大約二十分鐘。最後,他突然說瞭一句“啊,有人給我打電話過來瞭,回頭再聊啊”,就掛斷瞭電話。
在沒有空調的出租房裡,半澤摁下小型風扇上“3”這個按鈕後,它發出嗡嗡的聲音,開始左右搖擺起來。這是距離東急東橫線新丸子站步行十分鐘左右的小公寓的二樓。房間大約有八塊榻榻米大小,從打開的窗戶可以看到主樓的黑色三角形屋頂。從傍晚開始,他一直在兼職的升學補習班給小學五年級和六年級的學生上課。此時他剛上完課,饑腸轆轆地回到傢,吃瞭一碗泡面之後,沒有心情喝光剩下的面湯,便隨手倒進瞭公用洗碗池裡。此時,半澤再一次在心裡默念:“終於等到這一天瞭。”
* * *
半澤比約定的時間稍微提前瞭一點到達,發現在炎炎烈日下已經有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抱著一本雜志站在那裡。
半澤報上自己的姓名後,那名男子輕輕點瞭點頭,說還有一個人要來。這名年輕男子和半澤年紀相仿。幾分鐘後,一個同樣身穿求職西裝的學生在約定的兩點鐘準時出現瞭。他們被帶到瞭產業中央銀行池袋支行的後門,進到瞭銀行裡。
能否入職這傢銀行,現階段還不得而知。不過,這倒是半澤第一次踏進銀行的大門。從後門進去後有一段樓梯,那樓梯七扭八拐地通向內部,看起來非常奇怪。
“為瞭安全考慮,請跟緊點。這裡的構造十分復雜,很容易迷路哦。”
帶領他們的男子一邊這樣說著,一邊非常熟練地在拐來拐去的通道上前進。時不時地會聽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電話鈴聲。
到達會議室後,已經有數位學生等在那裡瞭,半澤和那個男生一進來,大傢立刻把視線轉向瞭他們。這裡的每一位都是競爭對手。
“在叫到自己的名字之前,請在這裡等候,可以隨便坐。”
半澤坐到瞭窗邊的一把椅子上。在等候的十分鐘裡,先到的學生被叫到名字後就走出去瞭,然後又會有新的學生加入進來。大傢互相都沒有說話,房間裡安靜得隻能聽到空調機噴出空氣的聲音。
“我說,你不緊張嗎?”突然,旁邊的學生向半澤搭話道,“你是哪個大學的?”
“慶應。”
“啊,我也是。”
那名男生說著,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裡掏出名片來。雖然現在學生隨身攜帶名片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瞭,可在當時來說這樣做的多半是些裝腔作勢之徒。半澤接過他遞過來的那張合唱團名片後才認真地看瞭看他的臉。他看起來受過良好的教育,白白胖胖的,挺得筆直的腰板使人印象深刻。
半澤也報上瞭名字,可能因為同為校友覺得安心吧,合唱團男生套近乎地問道:“你都投瞭哪裡啊?”
“這裡,還打算試試生命保險。”
“哪裡?”
“大日本生命。”
“這樣啊。我隻考慮都市銀行。你是哪個系的?”
“經濟。”
“我是法律系的,在端澤老師的研究會。”
半澤認識這位老師。他是教商法的老師,聽說他的研究會很有影響力,對就業非常有幫助。研究會歷屆畢業生中有不少都在包括產業中央銀行在內的一流企業就職。
合唱團男生接著謙虛地說道:“不過,也不知道在這裡能否用得上。”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是難以掩飾的得意。
“有什麼消息的話,咱們可以彼此通個氣。能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半澤給瞭他公寓的電話號碼。
“這是你自傢的電話?”
“公寓的。是我房間的電話,什麼時候打都行。”
“這樣啊,你真辛苦。”
半澤本想問問他有什麼辛苦的,但合唱團男生剛好被叫到名字,走出瞭會議室。半澤很不喜歡這個裝腔作勢的傢夥。原本他就不喜歡合唱團裡一本正經唱歌的人,而像這種故意炫耀自己出身良好且喋喋不休的人,他就更討厭瞭。他有點生氣,拘泥感卻也隨之消失瞭。
差不多過瞭五分鐘,半澤被叫到瞭名字。
三樓大廳的左右各設有三處面試隔間,每個隔間都並排擺著兩張長桌。這是第一次面試的會場。
“請到那邊。”對方指著位於裡面的一張桌子。
半澤穿過大廳中央時,聽到瞭有人說到“我隻有一腔熱情”,他朝那聲音的方向瞥瞭一眼,是剛才那位合唱團男生。不同於剛才的裝腔作勢,他正滿臉通紅地拼命推銷自己。對面的面試官一副麻木的樣子,看上去並沒有認真聽他講什麼。那傢夥肯定會失敗的。
半澤走到指定的桌子前,兩位面試官示意他坐下。
“你好,你叫半澤直樹,是吧?為什麼想來我們銀行啊?能說說你的動機嗎?”
提問者是一位不到四十歲的銀行職員,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稍微年輕些的男子,看上去是記錄員,他手裡拿著記錄本,沉默地望著半澤。
“我對金融很感興趣。希望通過銀行這份工作為社會做出貢獻。”
平淡無奇的回答。他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深入提問。
果然不出所料——“可是,銀行也有很多傢,為什麼非得選擇產業中央銀行呢?希望你如實回答,你的第一志願是哪裡?”
“第一志願當然是產業中央銀行。”
沒有回應,因為面試者都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先不論是不是真心話,就算出於禮貌也應該這樣回答。接下來才是真正關鍵的時刻。
“不過,最初這並不是我的第一志願。”
兩位面試官的視線立刻被吸引到瞭半澤身上。“我和幾位學長見面聊天的時候,瞭解到產業中央銀行有一種信息交流通暢的氛圍,或者說非常好的行風,這是別的銀行不具備的魅力。我想和這裡的職員一起工作。銀行雖說都大同小異,可對於我來說卻並不一樣,在產業中央銀行工作是我的夢想。”
“嗯。”
面試官面無表情地盯著半澤的眼睛,“你的第一志願我瞭解瞭。可是,如果隻是想為社會做貢獻的話,也不是非進銀行不可吧?”
原來如此。這樣的反問可謂無可挑剔。
“我傢裡經營瞭一傢小公司,”半澤回答道,“經營瞭二十多年瞭,絕不是一帆風順。”
看提問官的表情就知道,他對這件事感興趣。
“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有次放學回傢後發現傢裡來瞭很多人,在那裡大吵大鬧。原來是我們的一個重要客戶破產倒閉瞭。在幾十個討債人面前,我父親拼命地解釋說,我們的公司沒有問題。那時父親的樣子我至今也無法忘懷。後來拯救我父親公司的就是銀行。”
“是主力銀行吧?”
提問官的眉頭動瞭一下。
“不是。”半澤回答。
“拯救我們的是隻有過少量業務往來的都市銀行。父親公司的主力銀行是當地的第二地方銀行。因為當地的風氣本來就偏向信賴本地,父親很信任那傢銀行。然而一旦到瞭有困難的時候,地方銀行卻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隻想盡快收回貸款。反而是平時交易很少的都市銀行客觀分析瞭父親公司的經營狀況,貸瞭款給我們。後來父親把這件事告訴瞭我,那時我就立志要到銀行工作。如果我進入銀行工作,就能幫助更多這樣的公司瞭。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
沒有回應。取而代之的是,提問官和記錄員都認真地盯著半澤的臉。
在接下來的幾秒鐘時間裡,提問官仿佛找不到合適的語言表達,過瞭一會兒,他突然快速地說瞭一句“你的情況我瞭解瞭”,然後給瞭記錄員一個眼神。
“謝謝你。面試結果稍後會通知你。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那我就先告辭瞭。”
當天晚上半澤就接到瞭產業中央銀行第二次面試通知的電話。
* * *
品川的太平洋酒店大廳裡至少容納瞭上百個學生,悶熱難當。半澤被通知早晨九點到這傢酒店來,他還以為自己是第一組,然而並不是,還有更早的人。順序是通過面試成績決定的,還是單純通過打電話的先後順序決定的,不得而知。
半澤坐在靠墻擺放的椅子上,開始思考這些人中到底能有多少人能夠進入產業中央銀行。五個?十個?不不,應該沒那麼容易。今天在某個地方正進行著第一次面試的那些人明天應該也會來到這個會場吧。這個過程應該會持續一段時間。此時半澤回想起宮本說過的五十倍人數這事,此時的場景可以說是很現實地回應瞭這句話。
“感覺還要等很久啊。”聽到這個聲音,半澤回過頭。
坐在旁邊的男人帶著熟稔的笑容和半澤搭話。
“是啊,我還以為人會更少一點呢。”
“我本來也是這麼以為的,失誤瞭。你是經濟系的半澤吧。”
半澤睜大瞭雙眼,“是啊,你呢?”
“我姓押木,中沼研究會的押木。”
“哦哦。”
這麼一說,半澤想起來瞭,曾經在研究會的聯絡會上見過他。之所以印象不深是因為押木是個話不多的男生,不是那麼引人註意。中沼老師是宏觀經濟學的泰鬥,能進入他的研究會非常困難。因此能夠作為那個研究會的代表參加聯絡會的押木雖然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一定具有相當強的實力。
“很想進入產業中央銀行啊,但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機會呢?”
押木用和現場那種緊張壓抑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悠閑語調說道。他說話時多少帶著一些東北方言的聲調。在來到東京的東北人中,有些人會因為在意鄉音而少言寡語,押木可能也是其中一員。
“你昨天在哪裡接受的第一次面試?”押木問道。於是二人聊瞭一會兒面試的事情,半澤這才發現他是一個讓人感覺很溫暖的男人。很不可思議,二人竟很合得來。
押木先被叫去面試,過瞭一會兒半澤也被叫到瞭。
酒店大廳被隔板隔出瞭無數個小隔間,是池袋支行三樓的面試會場無法比擬的。面試是一對一的形式。半澤在無人的隔間裡等瞭一會兒才見到一位面試官。“為什麼想進我們銀行呢?”問題和昨天一樣。半澤的第二次面試開始瞭。
這一天的面試稍微有些不同。
一個面試者會面對好幾個面試官。半澤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具體形式是這樣的:首先第一位面試官先提問,當得出“這個學生不錯”的評價後,第二位面試官再來確認。即使出現“這個學生不行”這樣的評價,為保險起見,還會再來一位面試官進行確認,當幾個人的意見統一後,才決定合格還是落選。面試時間是一個人十五分鐘左右。本來以為就這麼結束瞭的時候,對方說瞭句“請稍等”,第二位面試官來瞭。然後是第三位、第四位,一個小時的時間一晃就過去瞭。
在第二位面試官準備離開的時候,半澤的背後傳來流利的英語。
這是在突顯自己擅長英語吧。在說英語的應該是學生,對方也用英語回應,從偶爾發出的笑聲看來,他們聊得相當投機。半澤的英語倒也不差,不過那聲音主人的發音如同說母語一樣,優美,毫無阻滯。
“真厲害啊!”
這樣想著,半澤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他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那位說英語的人竟然是剛才的押木,和那個一口東北腔日語的人反差太大瞭。他感覺這傢夥肯定能合格,這是一種類似於直覺的東西。如果僅憑直覺的話,他覺得自己應該也能合格。
* * *
“喲。”
兩天後,半澤出現在可以俯瞰從大手町直到八重洲周邊的產業中央銀行總行的一個房間裡,晚些進來的男子看到半澤後並沒有感到驚訝,反而露出瞭熟稔的笑容。
“喲。”半澤回應道。
“你也拿到錄取通知瞭。”
“拿到啦。”
押木面帶笑容環視瞭一下屋子裡的人。錄取通知是昨天早晨進行的第三次面試之後下達的。雖然面試形式和第二次一樣,在半澤準備和其他學生一樣迎接面試的時候,來瞭一個引導他的人,在眾多競爭者嫉妒的目光中,把他從小隔間帶到另一間屋子,在那裡拿到瞭錄取通知。
可能押木也是這樣,還有在這裡的其他三位也都受到瞭同樣的待遇。想要的人才無論如何都要趕緊搶到手,這正是銀行一貫的作風。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我就感覺你肯定會通過面試的,押木。”
說這話的是同在經濟系的渡真利忍。他是某個知名研究會的會長,和半澤很熟。
“喂,過來,我來介紹一下。”
在渡真利的招呼下,屋子裡的其他兩位也靠瞭過來。一位是戴著眼鏡、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人,另一位則是壯碩得難以想象的、像運動員一樣的人。
“這位戴眼鏡的是法學系的苅田。從前輩那裡聽說,苅田是通過瞭司法考試短答考試的能人。進瞭銀行應該會成為人事方面的精英吧。說不定是未來的人事部長哦。然後,這位身材高大的是商學部的近藤。近藤是蓮本研究會的會長,現在的業務部長安藤是這研究會的第一期學生。安藤現在正是飛黃騰達之勢,安藤隻要還在位,他就肯定會出人頭地的。”
“不過反過來說,要是安藤垮臺瞭,大傢也會一起倒黴。”近藤笑道。
渡真利又開始介紹剛進來的押木:“這傢夥是押木。這可是中沼研究會的學習委員。學習很厲害,估計在系裡是前三。喂,對吧。而且,一聊天就知道瞭,他是東北來的,人品非常好。隻是日語發音稍微帶點東北口音,不過英語非常厲害。目標是成為國際銀行傢。再過個幾年,應該就會拉著行李箱滿世界飛瞭吧。”
押木靦腆地笑瞭,並沒有否定。他是一個溫厚且包容的男子。不僅如此,人們還可以感受到他有著很強大的意志力。
接著渡真利指向瞭半澤,“這位是大平研究會的半澤,經濟系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雖然現在他沒開口,不過很快你們就會很徹底地瞭解他瞭。他是個毒舌評論傢,是個很不好惹的傢夥。大傢一起討論問題的時候可要當心點。”
“你說什麼呢?!”
半澤瞪著渡真利,接過話來,“而這位呢,就是渡真利。實力自不用說,還非常精明,交際廣泛,可以說慶應大學一半的學生都是這傢夥的朋友。要是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這傢夥就行瞭。”
大傢一起笑瞭起來。
其實自昨天早上拿到錄取通知後,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半澤都待在銀行本部的大樓裡,不經允許一步都不能離開。據說是擔心他們被別的公司搶去瞭,那就前功盡棄瞭。他一個人被軟禁在一個小房間裡,並被告知“如果有事,就從房間裡面敲門”。房間外面有監視人員交替監視,甚至去衛生間都會被寸步不離地跟著。估計渡真利和押木也是同樣的狀況。而今天他終於可以和其他的合格者聚在一起,開始瞭以小組為單位的“限制”。
當時是一九八八年,所謂的泡沫時代正向著高潮期膨脹,整個社會都在瘋狂地突飛猛進。都市銀行一共有十三傢。銀行被稱作“護送船隊”的金融政策保護著,一個人一旦進入銀行就可以一生無憂。銀行職員就是精英的代名詞。
那時候,動畫片《龍貓》在電影院公開上映後立刻風靡起來。兩個月之後的六月,裡庫路特事件被披露出來。那時尾崎豐還健在,新單曲《太陽的碎片》開始發售。此外,留在人們記憶裡的,可能還有那年九月十七日開幕的首爾奧運會吧。不管怎麼說——
在泡沫巔峰的狂亂開始之前,五個有志青年懷著各自的夢想,充滿希望地叩開瞭這傢銀行的大門。
此刻的他們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