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擦瞭臉漱瞭口洗瞭腳,自我感覺十分衛生。舒舒服服的鉆進被窩,他很愜意的伸直瞭雙腿,同時就聽隔壁傳來低低的說笑聲音,是無心和月牙還沒有睡。
被窩微涼,顧大人打瞭個撕心裂肺的大哈欠,忽然認為月牙說的也是有理——應該討個正經八百但太瞭,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不太美也可以,但是一定得要好人傢的姑娘。自己在當傢立計的方面已經是不高明,再弄個不靠譜的傻媳婦進傢門,日子更過不得瞭。
顧大人酒量不錯,雖然斷斷續續的喝瞭一晚上,但此刻隻是微醺,迷迷糊糊的不鬧不吐。正是昏昏欲睡之際,房門忽然被人敲響瞭。
顧大人剛把被窩焐熱瞭,絕沒有下地開門的意思,隻不耐煩的問道:“誰啊?”
門外響起瞭小姨太太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哭腔:“顧旅長,是我,你快開門哪,我院裡出事瞭。”
顧大人一掀棉被坐瞭起來,心想莫非她是想□我?如果真是□,可別怪老子將計就計。披瞭上衣下瞭床,他走去開瞭房門:“小嫂子,有事你該去找大哥啊!”
然後他看到瞭月色中的小姨太太。小姨太太披頭散發,身上就系瞭一件鬥篷,一條白胳膊露在外面,皮膚上赫然顯出幾道紅痕。一把抓住顧大人的手臂,小姨太太急促的說道:“兄弟,救命啊,你大哥瘋瞭!”
顧大人登時一愣:“瘋瞭?”
小姨太太見神見鬼的放輕瞭聲音,自己伸瞭胳膊讓顧大人看:“不是說他摔瞭一跤嗎?我剛才回屋見瞭他,哪知道他就像鬼上身似的,對我又咬又撓。傢裡上下就數我能降服住他,現在他連我都敢打瞭,還有誰能管他?兄弟你跟我賺我的丫頭已經去找太太瞭,到時候大傢一起上,倒要看看他是怎麼回事?”
小姨太太的眼睛被凌亂長發遮瞭住,瞧不清神情,就隻能聽見她惶惑的聲音:“怎麼看也不像是醉瞭,嚇死我瞭!”
顧大人見狀,不能把她推出去不管,隻好轉身敲瞭敲隔壁窗戶:“師父,忙嗎?不忙就起來一趟,外面出瞭點事,你跟我過去瞧瞧!”
無心剛和月牙“忙”過一場,此刻正竊竊私語的說話,對外面的動靜全沒留意。忽然聽到瞭顧大人的呼喚,無心“唉”瞭一聲,很不情願的告訴月牙:“你先睡,不知道顧大人又在鬧什麼。”
月牙累極瞭,一動不動的答道:“去吧,把衣服穿好瞭,夜裡風涼。”
無心對於鎮長沒什麼感情,所以穿得挺細致。末瞭推開房門一步邁出去,他和顧大人打瞭個照面:“怎麼回事?”
顧大人正要讓小姨太太說話,不料未等他開口,小姨太太忽然轉身跑向院門,迎頭正遇上瞭一名氣喘籲籲的仆人。仆人停瞭腳步,大聲說道:“哎喲,您怎麼跑這兒來瞭?大太太正找您呢!”
小姨太太隻做瞭一瞬間的停留,隨即繼續向外跑去。而顧大人叫住瞭仆人:“鎮長出什麼事瞭?”
仆人做瞭個深呼吸,然後哭笑不得的答道:“回長官的話,我們老爺把衣裳全脫瞭,正在院子裡打滾罵人呢!”
顧大人和無心對視一眼,知道鎮長可能是黑夜裡撞著臟東西瞭。
顧大人讓仆人領路,帶著無心穿過幾重院落,末瞭到瞭小姨太太的院內。小姨太太的院子很精致,靠邊擺著花花草草,中間是的空地。一群仆人明火執仗的站成一圈,照出中間一個光屁股大胖子在胡叫亂罵。一個富富態態的婦人扶著小丫頭站在人前,打著哆嗦也在罵人,而所罵的對象,卻是不知何時擠進去的小姨太太。小姨太太依然是披頭散發,顯然是被大太太罵老實瞭,縮在鬥篷裡一聲不出。
大太太沒瞭主意,讓仆人去拽老爺,可是仆人一旦靠近,必定會被老爺抓咬廝打。眼看丈夫丟人現眼至此,她又氣又怕,索性對著小姨太太發瞭火,滿嘴騷狐貍臭□的亂罵,一口咬定“就是你魘瞭老爺”。
顧大人既然來瞭,自然不好袖手旁觀。束手無策的摸瞭摸腦袋,他問無心:“你看出問題瞭嗎?”
無心一直站在他的身後,此刻輕聲答道:“鬼上身,不是大事。”
顧大人側身給他讓出瞭路:“那你還不快去治一治?”
無心遲疑著沒有邁步:“顧大人,我想不通。這鬼攆不能上身,非要趕在今晚?照理來講,官兵所到之處陽氣殺氣都重,不是陰魂作祟的好時機啊!而且一般鬼魂是沒有力量上活人身的,既然能上,這鬼魂就必定有來歷,有所圖。可是你看,鎮長一味的隻是發瘋,連小姨太太都能安全逃出去,可見他沒有殺機,倒像是……”
顧大人抬眼望向瞭他,心中也是一凜:“倒像是什麼?”
無心翕動嘴唇,聲音低得類似耳語:“倒像是在故意搗亂。”
顧大人也隨之壓低瞭聲音:“可這搗亂的目的是什麼?”
無心正要回答,哪知就在此刻,人群中的鎮長忽然直起瞭身,一頭撞向瞭顧大人。顧大人猝不及防,當場被他撞瞭個跟頭。
無心知道顧大人身強力壯,和誰打架都吃不瞭虧,所以後退一步並不出手,隻是留意周遭情形。正值此刻,小姨太太攏著鬥篷跑瞭過來,仿佛是要和仆人一起合作營救顧大人。而顧大人被鎮長壓瞭個四腳朝天,氣運丹田一蹬腿,大喝一聲踹中瞭鎮長的胸膛。鎮長順著力道向後一仰,泰山壓頂似的拍向瞭地面。眾人慌亂散開,其中五姨太後退一步,踉蹌著正是靠住瞭無心。無心垂眼一瞧,忽然在五姨太的頭頂發現瞭一點銀光。
一根粗長的鋼針,在絲絲縷縷的黑發之中露出瞭尾端,反射瞭燈光。無心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鎮長真的隻是一面擋箭牌!
小姨太太鋼針入腦,如今已然是一具行屍走肉。無心來不及多說,正要反剪住她的雙手,可是就在他將要動作之際,一直驚恐的小姨太太忽然穩穩的回過瞭身。裹在身上的鬥篷被風吹開瞭,藏在裡面的右手舉起一把匕首,一刀紮向瞭無心的眼睛!
無心當即歪頭一躲,同時抬起右手,讓刀尖掠過瞭掌心。趁著小姨太太未收回手,他一掌拍上瞭對方的面孔。傷口迸出的點點鮮血盡數塗在瞭她的臉上,小姨太太一聲哀嚎,隨即倒在地上抽搐成瞭一團。圍觀的仆人嚇傻瞭,隻見小姨太太仰臥在地,仿佛被澆瞭滾油一般不止,雙手十指狠狠抓著地面,似乎周身的關節都要斷裂錯位。
片刻過後,小姨太太安靜瞭;鎮長方才倒在一旁,如今也安靜瞭。
大太太最先神魂歸位。她顫巍巍的走上前來,首先去看鎮長。鎮長大睜著眼睛,氣息已無。
伺候小姨太太的老媽子也湊上來瞭,心驚膽戰的想要拂開對方臉上的亂發。然而在看清亂發下的面孔之後,老媽子嚇得一屁股坐在瞭地上。
小姨太太也是死不瞑目,黑眼珠向上翻起,嘴角卻是微翹,居然還帶著笑意。
院內奇異的安靜瞭,無心望著地上暴死的二人,心中越來越慌。控制鎮長和小姨太太的鬼魂到底是要幹什麼?隻是為瞭害命嗎?可是人早已死瞭,何必還要借屍還魂的演一場鬧劇?想要借刀殺人?殺誰?殺顧大人?殺自己?
無心忽然打瞭個冷戰,抬頭對顧大人喊道:“月牙!”
隨即他扭頭就跑。而顧大人怔瞭一下,一言不發的立刻追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