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顧思愣瞭愣,柳玉茹也沒再多說,笑瞭笑,便轉頭跟著葉世安和沈明走瞭出去。

三個人商量著後續事宜,一齊回瞭顧府,顧府一直留著葉世安的房間,沈明自己先行休息,葉世安送著柳玉茹進瞭房間,等臨近門口,兩人閑聊起來,葉世安才笑著道:“如今發現,玉茹與過往,總是不一樣瞭。”

“如何不一樣瞭?”柳玉茹有些疑惑,葉世安認真想瞭想,“勇敢許多。”

“我膽子向來是大的。”柳玉茹笑起來,“是過往你不瞭解罷瞭。”

葉世安搖瞭搖頭:“論做事,你膽子是大。可若論交心,你膽子卻是太小瞭。”

柳玉茹愣瞭愣,葉世安抬頭看向明月,感慨出聲:“你說這世事,你越長大,想得越明白,我越長大,卻是想得越不明白瞭。”

柳玉茹沒說話,她靜靜思索著葉世安的話,葉世安苦笑瞭一聲,轉過頭來,同柳玉茹道:“回屋休息吧,我且先回去。”

葉世安轉身先離開瞭去,柳玉茹站在門口,片刻後,她輕笑起來,自己也回瞭屋。

回到屋裡,她洗漱之後,躺回瞭床上。

一貫兩個人睡的床,空蕩蕩的,讓她有瞭那麼幾分不習慣。她腦海裡浮現出李雲裳夜裡同顧思說的話。

“顧大人您沒有傢族做靠山,要在東都繼續,您靠什麼?”

“她是不錯的,但是畢竟是商賈之流,登不上什麼臺面。顧大人前途無量……”

柳玉茹睜著眼,靜靜看著床頂。

她是信顧思的,顧思那樣的情誼,任何人都起不瞭半分的質疑。一個女人的安全感,小半因著自己,大半因著對方。顧思已經給足瞭她安全感,可是她卻也會因此總想著,要將這世上最好的給顧思。

她心裡盤算著傢裡的開銷用度,突然就有些難過起自己的無能來,李雲裳說的話紮在她心裡,讓她覺得自己在這東都,渺小又無能。

若她再有錢一些就好瞭。

她思索著,若她的錢足以買下權勢,足以保護顧思,足以讓顧思在這樣的危難裡不必憂慮不必擔心,那就好瞭。

柳玉茹思索著睡過去。

等到第二日,她便安排瞭人去接觸戶部的人,下午葉世安和沈明回來,就帶來瞭消息。

“今日我聽叔父說,刑部的人已經將劉春的案子查下來遞瞭上去,陛下面色一直不太好。”

葉世安分析著道:“我猜想,劉春這個案子,怕是比陛下想象更難辦。”

“思清點出近四千多萬的白銀,報上去隻有三千多萬,”柳玉茹琢磨著道,“這間怕是有近一千萬兩白銀的虧空,若是刑部已經查出來有瞭一千萬的虧空,你說陛下對於陸永,還要保嗎?”

“若是不保,戶部怕是不穩。而且陛下還有一個考量,他如今登基不足一年,雖然是太後幫著他登基,但這也意味著東都舊黨的勢力還在,陸永是他的左右手,若是真的動瞭陸永,這就是動瞭陛下的左右手。一方面,陛下身邊的自己人寒心,另一方面,舊黨的人怕是要咬死戶部這個位置不放。”

“可這麼多錢,總得有個去處。”柳玉茹皺起眉頭,“朝廷如今到處缺錢,陛下就會這麼放過陸永?”

“皇位穩固和銀子之間,你覺得陛下會如何選擇?”

葉世安抬眼看著柳玉茹,柳玉茹抿瞭抿唇,葉世安嘆瞭口氣:“如今擔心的,怕是思。如果真的如此作想,那太後那邊的人,怕是要咬死這個案子不放,一千萬兩不見瞭,陛下總得出點血,太後不會讓這個案子輕拿輕放的。”

“所以,”柳玉茹明白過來,“公主要嫁給思,就是太後希望讓思和他們成為一個陣營,他們扳倒陸永,再讓思出任戶部尚書?”

顧思如今是戶部侍郎,離戶部尚書隻有一步之遙。這一次若是不是陸永倒下,那必然就是顧思倒下。

李雲裳極大幾率,或許也對顧思有幾分感情,可更重要的,還是他們有意培養顧思。顧思沒有傢族支撐,日後方便控制,結親也不會引起范軒太大的不滿,但年僅十出任戶部侍郎,可見前途無量,稍作培養,便是一大助力。如今又剛好蒙難,在此機會下若是結成姻親,那就是太後再好不過的一把刀。

但如今他拒絕瞭這個機會,那太後那邊自然也不會留情,無論是戶部尚書還是戶部侍郎,總要咬下一個來,見瞭范軒的血,才是他們的目的。

柳玉茹心裡微微窒息,她有些喘息不過來,低喃道:“是我害瞭他。”

“你瞎說什麼?”沈明忙叫出聲來,“是這些混蛋害瞭他才是!”

柳玉茹沒說話,葉世安卻是明白她的意思,葉世安嘆瞭口氣,勸道:“玉茹,這世上絕無想要依靠妻子和姻親往上爬的男人,除非他不是男人。我覺得,思是個好男人。”

“我明白。”柳玉茹嘆息出聲,“我也不過是憂心他罷瞭。”

“算瞭,”柳玉茹笑起來,“我也放心下來,先看看戶部那邊的情況吧。這些時日我猜會有大范圍的折子上奏此事,勞煩你們幫我看著朝廷的情況瞭。”

葉世安點點頭,沈明也跟著應是。

第二天清晨,果然不出柳玉茹所料,早朝會上,奏章鋪天蓋地上去,要求嚴查顧思,同時開倉清點國庫。

國傢百廢俱興之時,一個戶部侍郎居然敢指使下屬偷盜庫銀,還殺人滅口,這種事,簡直是聞所未聞,罪大惡極。

等到下午,大街小巷就傳遍瞭消息,柳玉茹走在街上,就能聽見百姓議論著此事,嘀咕著顧思的名字:“以往還聽說他在幽州是個好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柳玉茹聽著這些話,捏緊瞭車簾,許久後,她深吸瞭一口氣,回到馬車裡,低聲道:“回府吧。”

如此等瞭兩日,朝上因為顧思的案子吵得不可開交,這時候從揚州泰州去的人終於回來瞭。柳玉茹聽說他們回來,立刻親自去接。到瞭門口,木南有些不放心道:“夫人,我們要不要換個馬車,別讓人發現?”

柳玉茹頓瞭頓動作,片刻後,她出聲道:“不換,就這麼出去。”

“夫人……”木南還想勸阻,柳玉茹抬手止住木南的話,果斷道,“給洛子商通個風報個信,讓他知道我要去找他,也是好的。”

說完之後,柳玉茹便出瞭城。揚州和泰州的人一前一後,相差不過兩個時辰到瞭城門,柳玉茹在馬車裡等著他們,揚州的人先行過來,這次派去揚州的人叫秦,他上瞭馬車後,咕嚕咕嚕灌瞭水,隨後同柳玉茹道:“夫人,有眉目瞭。”

“他出生查到瞭?”

“查到瞭,”秦喘息著道,“這次我找到瞭一個當年洛傢的傢仆,洛傢滅門前,他剛好回傢省親,後來洛傢出瞭事兒,他就一直隱姓埋名躲著,這次我到揚州,廢瞭好大的功夫,才把人找出來。”

“洛傢的人?”柳玉茹有些疑惑,“他竟知道洛子商的身世?他不是個乞兒嗎?”

“他的確是個乞兒,”秦點頭道,“但這個乞兒,卻是洛傢拋出去的。”

柳玉茹微微一愣,一時卻是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她才道:“你繼續說。”

“這個人是當年洛傢的護衛,他說當年洛傢有一位小姐,生性叛逆,時常在揚州城內耍玩。後來在外面認識瞭一個公子,洛小姐對那位公子一見傾心,一心一意嫁給他,兩人珠胎暗結,就有瞭洛子商。”

柳玉茹皺起眉頭,秦繼續道:“後來洛小姐說明瞭身份,才知道這位公子是有妻子的,而且妻子娘傢在京任著高官,不可能休妻。而洛小姐又不願意委身做妾,最後就和這位公子斷瞭聯系。按著傢裡的意思,本是要洛小姐打掉這個孩子的,但在最後關頭,洛小姐又於心不忍,偷瞭銀兩,偷偷跑瞭出去,等洛傢找到這位小姐時候,孩子已經不能打瞭,於是隻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但洛老爺不願意讓孩子耽擱日後人生,當下的情況本也難嫁,更何況再帶個孩子?”

“所以呢?”柳玉茹心顫瞭顫,秦嘆瞭口氣:“洛老爺就在孩子生下來後,讓侍衛抱出去扔瞭,然後和洛小姐謊稱孩子沒瞭。後來洛老爺就讓這個護衛一直關照著這個孩子,給這孩子找瞭個養父,又給瞭那養父一筆錢,這才斷瞭聯系。”

“後來養父還是死在他們洛傢人手裡。”柳玉茹垂下眼眸,梳理著過程。秦點點頭:“對,他養父死瞭,他上洛傢討個說法,被洛老爺看到以後,就讓人先關在瞭柴房。當時洛傢在接待貴客,也就沒有聲張。”

“貴客?”

柳玉茹有些疑惑,秦點頭:“對,那貴客也不知道是誰,聽侍衛說,當時貴客找到洛傢,是同洛傢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玉璽。”

秦出聲,讓柳玉茹整個人驚瞭。

“洛傢有傳國玉璽?!”

“據說那人來時,私下和洛老爺是這麼說的。”秦點頭,接著道,“他們在房間裡起瞭很大爭執,侍衛才聽見這事。但洛老爺堅持聲稱沒有。後來這位侍衛回傢省親,回傢第二日,就傳來洛傢滿門被滅的消息。”

柳玉茹坐在馬車裡,許久沒有說話。

“還有呢?”

“他說他後來救瞭一個逃出來的洛傢傢仆,對方在他這裡養瞭不到三天就死瞭。這個傢仆說,洛傢被屠,其實就是因為一個孩子一句話。那個孩子同那位留在洛傢的貴人說,滅洛傢滿門,他就奉上玉璽。”

柳玉茹聽著這話,有些說不出來的發寒。這話無異是洛子商說的,可那時候,洛子商才幾歲?

滅洛傢滿門。

他在滅洛傢滿門前,又可知道自己母親就在這些人當?

柳玉茹好半天回不過神來,許久後,她才找回聲音,接著道:“後來呢?”

“洛傢滅門第二日,章懷禮就到瞭洛傢,找到瞭洛子商。洛子商聲稱自己是洛傢遺孤,就被章大師帶走瞭。”

“後來,也就沒什麼後來瞭。”

兩人說著,話沒說完,就聽另外一個嘹亮的聲音道:“後來的事兒,便該我說瞭。”

柳玉茹聽到這個聲音,便知道這是派去泰州的秦風回來瞭。她忙掀開車簾,催促道:“上來。”

秦風跳上馬車,馬車便往回城的方向噠噠而去。柳玉茹坐在位置上,立刻道:“後來如何?”

“章懷禮大師收養瞭洛子商,是當做親生兒子來養。”秦風將在泰州打聽的結果說出來,慢慢道,“據說洛子商天生聰穎,是章懷禮的得意門生。他同章懷禮情同父子,章懷禮後來病重的時候,也一直是他在身邊照顧。”

“他們感情一直很好,直到洛子商決定去揚州。章懷禮不同意,他們大吵瞭一架,吵架時候,章大師有個仆人在場,後來章大師死瞭,仆人在當日便失蹤瞭。”

“可找到瞭?”

柳玉茹急問,秦風嘆瞭口氣:“我找到瞭。”

“那……”

“死瞭。”

這話讓柳玉茹哽住,秦風有些無奈:“據說他是被人追殺,後來受傷太重,沒能撐住,就去瞭。”

柳玉茹沉默不語,許久後,她終於道:“他不是當著洛子商的人的面死的?”

“不是。”

“也就是說,洛子商目前還不確定他死瞭?”

“對。”

“他叫什麼?”

“齊銘。”

柳玉茹點點頭,將這個齊銘細細打聽瞭一番後,終於道:“我知道瞭。”

她心裡盤算著,回到瞭顧府,她在顧府踱步走來走去,許久後,她終於道:“讓人準備一下,我要去洛府。”

其實這件事已經準備瞭很久,很快柳玉茹就出瞭門,讓人提前送瞭拜帖過去。

洛子商接到拜帖的時候,正在庭院裡自己和自己對弈。

他看著柳玉茹寫的拜帖,梅花小楷端端正正,一如那個人一樣,端端正正。

洛子商看著拜帖,許久後,他輕輕一笑:“字倒也極是好看。”

說著,他將拜帖交給管傢,讓他收好後,同下人道:“領人過來吧。”

下人不敢多問,便將柳玉茹領到瞭庭院。

洛子商的庭院,修建的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他出手闊綽,這宅子相比顧府,是大上瞭許多的。他坐在水榭之,親自收起自己的棋子。柳玉茹走到洛子商對面,恭敬行禮道:“洛大人。”

“柳老板。”

洛子商笑著回過頭,抬手道:“請坐。”

柳玉茹坐到洛子商對面,洛子商親自給她泡瞭茶,低聲道:“柳老板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怎麼著來我這裡看看我的想法?”

“我來這裡,洛大人應當是清楚的。”

洛子商聽著柳玉茹的話,倒也不開口,舉著茶抿瞭一口,接著道:“柳老板做事兒,總是令在下琢磨不透。您派瞭兩批人出去,一批去瞭泰州,一批去瞭揚州,如今兩撥人早上回來,柳老板下午就造訪,到不知道是打算做什麼?”

“洛大人,”柳玉茹轉頭看向外面的庭院,平和道,“您為什麼要來東都呢?”

“在揚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好嗎,為什麼還要來東都呢?”

“下棋嗎?”洛子商雖然是詢問,卻已經提前抓子,仿佛是篤定柳玉茹一定會答應他。柳玉茹猶豫瞭片刻,終於伸出手,抓瞭棋子,放在瞭桌面上。

決定瞭黑白的執棋,洛子商先落子,淡道:“若我不來東都,我又該做什麼呢?”

“在揚州已經走到能走的位置瞭,總該往上走一走。你們都來瞭,怎麼我就來不得?”

“所以,”柳玉茹將白子落在棋盤上,“洛大人在揚州逼走瞭我們,如今又來東都找我們麻煩。”

“柳老板說笑瞭,”洛子商笑瞭笑,“在下並非找你們麻煩,在下不是隨便生事的人。隻是有些事情,大傢立場不同,我非得如此不可。”

“洛大人想過自己母親是怎樣的人嗎?”

柳玉茹出聲,洛子商沉默不語,片刻後,他笑起來:“我母親溫氏,是個極好的人。”

溫氏是洛傢的少夫人,也是真正的洛子商的母親。柳玉茹抬眼看瞭洛子商一樣,平和道:“洛大人知道我的意思,這裡是您的府邸,咱們也不必這麼累。”

洛子商看著柳玉茹落子,許久後,他慢慢笑起來:“若柳小姐願意叫在下一聲洛公子,這話題,倒還是能聊的。”

柳玉茹皺瞭皺眉,洛子商慢慢道:“我年少時總想和,和個同齡人下棋聊天,倒也是極好的。你一口一聲洛大人,同我談著我的傢事,我覺得有些難以開口。”

“我叫您洛公子,便能開口瞭?”

“倒的確是能。”

洛子商聽瞭這話,抬頭朝著柳玉茹笑瞭笑,隨後低頭落子道:“我是無根的人,所以我自個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出發,又從哪裡去。你問我母親是什麼樣,我隻能猜想,她應當是個極好的人。”

洛子商聲音平和,慢慢說著他對母親的一切幻想。

周邊沒什麼人,夏日午後帶著蟬鳴,旁邊風卷水涼意而來,讓人時而清醒,時而又有些恍惚於夏日炎炎之。

柳玉茹聽著他說話,兩人沒有爭執和沖突,始終保持著禮貌平和,等到瞭最後,柳玉茹突然道:“洛大人想知道自己母親是誰嗎?”

洛子商下棋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抬起頭來,看著柳玉茹。

許久後,他慢慢笑起來:“柳小姐要什麼,不如直說。”

“思這個案子,我想和洛大人,多少有一些關聯。”柳玉茹平和道,“還望大人指一條明路。”

“柳小姐,”洛子商笑瞭,“拿著往事談現在,未免有些天真。”

“若這是弒師殺母的往事呢?”柳玉茹開口,洛子商猛地縮緊瞭瞳孔,他抬起眼來,盯著對面的柳玉茹。

柳玉茹神色平淡:“洛大人還記得齊銘嗎?”

洛子商沒說話,他緊捏著棋子,看著對面的柳玉茹。

柳玉茹視若無睹,繼續落子,平淡道:“您如今任太子太傅,我聽說您和太子關系也很是不錯,您要在朝廷經營您的路,而思和葉大哥和你有傢仇,您找他們開刀,我能理解。可是我就是想,一個弒師殺母的人,頂著洛傢公子的名頭招搖撞騙,又有多少人會信服?”

“如今揚州是王公子在管著,您在東都任職,揚州雖然都是你的人,但也不過是因為大傢相信你在東都一定會有位置,他們跟著你,有一條好的出路。亂世梟雄是梟雄,可若是背瞭天下唾棄之名,那可就是狗熊瞭。你覺得你這名頭出去,你手下那些人,當真沒有異心?不說其他,你在揚州有兩位謀士,都是章懷禮門下弟子,算是你的師侄。更別提舉薦你的人、看重你洛傢貴族出身的王公子這些人的想法瞭。”

洛子商聽著柳玉茹說話,臉色微變,許久後,洛子商笑起來,眼裡帶瞭幾分冷意:“柳小姐真是處處為我想到打算瞭,既然對我影響這麼大,何不如就公開出來,讓在下身敗名裂就好?”

“洛大人,”柳玉茹聲色平靜,讓人莫名安定下來,“無論您信與不信,”柳玉茹抬眼看他,神色鄭重,“我和思,並不想與洛大人為敵。我今日來,也不是找洛大人麻煩,隻是想救我傢夫君。我公佈瞭這些,也救不回他,不是嗎?”

“如今一千萬兩銀子,陛下明擺著要讓我夫君擔這個責任,此事敞開來說,當初劉春之死,以陸永的性子,何來如此手筆?”

洛子商轉動著手的棋子,聽著柳玉茹的話,柳玉茹看著洛子商,深吸一口氣:“洛公子,”她放下棋子,直起上半身,認真道,“玉石俱焚,或是兩相歡喜,洛公子您自己選。今日您給我指一條路,我夫君無事,我保證此事不會傳出半分,我的消息渠道,也會全數送給你。若思救不回來瞭,”柳玉茹盯著洛子商,“除非我死,不然我保證,今生今世,您永無寧日。”

聽到這話,洛子商輕笑出聲來,他抬眼看向柳玉茹,唇邊帶笑:“這話我聽得多瞭,真讓我思量的,柳小姐卻還是頭一個。”

“好吧,”他嘆口氣,“其實顧大人的死活,我也不在意,顧大人和陸大人,總歸要去一個,於我來說就夠瞭。柳小姐不願意顧大人出事,那就找陸大人的麻煩吧,在下也不介意。”

說著,洛子商抬手,一個侍衛走過來,將紙筆交給洛子商,洛子商迅速寫下一個名字:“找這個人,劉春雖然死瞭,這個人還活著。劉春之前怕自己有出事的一天,所有東西都交給瞭這個人。”

柳玉茹拿著紙條,看瞭上面的名字和地址,等字跡風幹後,終於道:“多謝。”

說完,柳玉茹站起身來,行禮道:“話已說完,也不打擾瞭。”

“棋還沒下完。”洛子商笑瞭笑,“柳小姐不下瞭?”

“洛大人自己下吧。”柳玉茹看瞭看天色,“天色已晚,妾身也要回去瞭。”

洛子商沒說話,他抿瞭口茶,走出門時,他突然道:“我母親是誰?”

柳玉茹頓住腳步,她背對著洛子商,慢慢開口:“當年的洛傢大小姐,洛依水。”

洛子商露出錯愕的表情,許久後,柳玉茹聽見身後傳來笑聲。

“洛依水……”

他聲音裡帶瞭低啞:“洛依水……”

“洛公子,”柳玉茹平靜道,“世事無常,還有漫漫餘生,容你懺悔。”

“懺悔?”洛子商嘲諷出聲來,“顧夫人與其在這裡同我說得這樣義正言辭,倒不如去問問,最後玉璽在誰手裡,看一看,到底誰該懺悔得多些。”

柳玉茹心顫瞭顫,她收好紙條,淡道:“天色已晚,告辭。”

說完,柳玉茹便大步走瞭出去。等回瞭顧傢,葉世安和沈明等瞭已久,見柳玉茹回來,忙道:“如何瞭?”

柳玉茹抬起眼,慢慢道:“你們可知,玉璽如今在何人手?”

這話問懵瞭兩人,沈明下意識道:“不是在陛下手嗎?就現在在聖旨上蓋印那個對吧?”

柳玉茹看向葉世安:“陛下又是從何而來?”

葉世安皺瞭皺眉頭,他似乎是想瞭一會兒後,終於道:“似是從梁王那裡得來。”

《長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