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八爺的一張貼子把正摟著小妾爽的九爺給喊來瞭,他氣勢洶洶的到瞭八爺府,坐下就開罵:“老四那個不是東西的!!他真跑瞭?”

八爺悠然的給他倒瞭碗茶,推過去叫他平平氣,道:“嗯,聽說是這一趟出門著瞭涼,又是水土不服,現在京裡天氣又越來越熱,他就帶著一傢子去莊子上乘涼、避暑兼養身瞭。”

九爺一碗茶灌下去半碗,狠狠沖地上呸瞭口:“我呸他的!這不是把我陷進去瞭嗎?”

兄弟兩個一起回來,九爺自在啊,他想得到京裡肯定會有人上門來打探消息,可直隸的事是能說的嗎?他再傻也知道皇上奔直隸不是去賞景的,那麼多的將軍趁夜來、天明走,這裡頭的事說不清。

回來後,他連八哥也隻是透瞭兩句,再多也沒有瞭。

關上門拿保定府帶回的新妾取樂,反正外頭有四哥呢。臨走前皇上也隻交待瞭他,沒見回來後四哥馬上就進宮瞭嗎?

九爺自以為這事跟他就沒關系瞭。誰知道老四這麼不仗義!他自己顛兒瞭!還把一傢大小都帶走瞭!那剩下的人沒別人好問,可不就要沖他來瞭嗎?

八爺一語不發,四爺走得太快瞭,叫他來不及反應。他叫老九來,也是想從他嘴裡多挖點東西出來。既然老四閃得那麼快,可見保定府裡一定發生瞭比老九說的文昌閣更嚴重的事。

可老九過來瞭隻是一味罵老四,有用的一句不說。八爺心裡也有數,雖然猜不出來,但老九的嘴都這麼緊瞭,想來直隸那邊確實有事。

他存瞭心再另外打聽,不逼著老九說瞭,就寬慰他道:“你也不必擔心,回去關上府門不就行瞭?誰來都推出去,叫他們找老四去。”

九爺也是這麼打算的,但被一向看不起的老四擺瞭一道,他這氣下不去啊。

他道:“不行,我要給他添添堵!”

就在八爺府上,九爺叫人把十四喊來瞭,一見他就揚聲嘆道:“十四啊,聽說你四哥病瞭,我這也不知道,想著你要去看他,回頭把禮給你,叫你帶去得瞭,我也不去惹他的嫌。”

十四在來的時候就猜到會是這個事,也是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罵道:“別跟我提他!回來誰都知會瞭,連十三那邊都叫他傢的人去瞭趟,我這裡就叫他的太監過來放下東西就走,我還想過幾天去看他呢,結果他就這麼跑莊子上去瞭!他要是說聲病瞭,我能不早點去看他?這是拿我當外人呢!”

九爺得瞭知音,跟十四在八爺府一邊喝一邊搶著罵四爺不厚道,人太黑,跑太快,不拿兄弟當人瞭,心涼啊。

從下午喝到晚上兩人才醉醺醺的告辭。

他們走後,八爺長出一口氣,回到書房松開領口,連洗漱都懶得動瞭。

八福晉沒見他過來,聽說席散瞭,隻好到前面來找他。一進屋就看他靠在榻上不動不說話,忙上前道:“這是累瞭?”她把他的腿抬上去,讓他躺得舒服些,再喊人送來洗漱的熱水,親自給他抹臉梳頭。

等她忙完,八爺握住她的手,嘆道:“行瞭,你也不用忙瞭。我今晚就不動瞭,睡在這邊瞭。”

八福晉叫人都下去,坐在榻沿上關心的問:“怎麼?我聽人說你們說得不是挺好的?老九和十四不都挺恨四哥這一手的嗎?”

八爺搖搖頭,嘆道:“這兩人是都不痛快,但老九不想伸手,十四……到底跟四哥是親兄弟,也沒個準話。”

八爺都這麼說瞭,八福晉也無計可施。他們都沒想過四爺會一走瞭之,京裡本來就盯著他和九爺這兩個伴駕回來的人,九爺年紀在那裡放著,從八爺往下的兄弟,皇上都不愛用。他會跟著去伴駕,也不知是不是宜妃吹瞭枕頭風。

反正大傢都知道,九爺跟四爺比,還是四爺知道的東西多。所以都想從四爺嘴裡挖出來。

雖然都猜四爺也是沒那麼容易說,他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但人在京裡坐著,跟躲到莊子上去是不一樣的。

這一躲,反倒顯得確實是有事。就叫大傢更著急瞭。

八爺也是得瞭四爺帶著傢人都去瞭莊子上後,才驚覺直隸出瞭大事。

按說隻要是事,就不可能沒有風聲漏出來,不過早晚而已。但能比別人早一步,那就是優勢。

可以說,四爺這一跑,反而把京裡的水攪得更渾瞭。

也叫八爺坐不住瞭。

八福晉看他面露愁容,試探的說:“要不,我尋四嫂打聽去?”

八爺搖搖頭,拉著她的手晃瞭晃:“四嫂跟四哥到底是夫妻一體,她就是真知道,恐怕也不會告訴你。何況四哥的脾氣,不是會把外頭的事跟婦孺們講的人。我看,除瞭跟著去的人外,餘下的沒有一個知道的。”

八福晉馬上想起來,連忙說:“我記得這次跟著四哥出去的有他們府上的一個側福晉!”

當時選好伴駕的人,她就去四貝勒府上拜訪,也是為瞭送些程儀。當時四嫂接瞭後,她問:“這次四嫂不跟著去,那是叫哪個妹妹陪著去侍候?”

她想的是大概會是四貝勒這兩年新納的幾個格格中的一個。

四嫂卻隻是笑笑說:“這事我們爺早跟我商量過瞭,跟著去的是我們側福晉。”

八福晉這一說,八爺也想起來瞭,他又陷入沉思中,八福晉自顧自道:“當時我回來還跟你說呢,按說四哥這個側福晉可是從他當阿哥還住在宮裡時就侍候他的,也有十年瞭吧?怎麼出趟門還不忘帶著她?”

說起這個,八福晉心裡自然有些不相信。這世上真有能叫人寵上十年的人?她就是長得再好,也比不瞭年輕鮮嫩的小姑娘啊?

八爺慢慢道:“四哥是個念舊情的人。”所以,他才一直想跟四哥交好。可惜啊,四哥好像一直看不上他。

八福晉想從這個側福晉這裡打聽打聽,說:“要不,咱們找點東西送給這個側福晉看看?”

八爺怔瞭下,對這個建議倒沒反對。

八福晉見他也同意,笑道:“聽說那李氏是普通旗人出身,也不是什麼大門戶,估計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四哥那人也不像是會把人寵上天的,我偷偷找人給她點銀子,說不定就能問出來呢。再說就是她不行,還有她身邊的人,總能撬開一兩個。”

八爺道:“也好,你叫人去試試吧。”

八福晉點頭道:“那這事就交給我瞭,你好好歇著吧,我走瞭。”她起身要走,八爺也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這裡冷清清的就我一個。”

八福晉掩口笑道:“這是瞧著人傢有用瞭,才跟人傢走。”

八爺也笑,做瞭個長揖道:“就是我也要巴結福晉才有好日子過啊,小的這裡有禮瞭。”

兩人回到後院,八福晉馬上就叫人拿賬冊出來挑東西,大手筆的選瞭好幾件,然後問八爺:“爺說,給她多少銀子合適?”她比出三根手指,“三千?”

八爺搖搖頭,說:“先給一千,隻說是看她好,給她的禮物。不然貿然給重禮,怕反而把人嚇走瞭。”

八福晉就拿出兩張銀票,叫來她的奶娘吩咐這事該怎麼辦,找誰去辦等等,完瞭扭頭問八爺:“爺看這樣行嗎?”得瞭八爺點頭,才讓人出去。

等屋裡沒瞭旁人,八福晉上榻輕輕抱住八爺,說:“爺,有我跟著你呢,不管你幹什麼,去哪兒,我都跟著你。”

八爺閉上眼,拍瞭拍她的手。

八福晉的奶娘是安親王府出身,傢裡是包衣。她回去後沒敢叫自己兒子來辦,福晉說瞭要不露聲色,就找瞭她的堂侄女婿,七轉八繞的看著跟安親王府和八爺府的關系都遠瞭。橫豎滿人四處牽親,說起來七大姑八大姨總有撞上的。

直接奔莊子上尋這個李側福晉肯定不行。這位堂侄女婿也是能幹,他打聽出來瞭李傢在哪裡,然後把禮單送去瞭李傢,說是有東西想給李側福晉送去。

李蒼和李笙兩人留下看傢,也沒閑著。七親八戚都要常常走動,學問騎射都不敢丟下,還要教導孩子,也是忙得團團轉。

但這人提瞭李側福晉,又不肯說來歷,李蒼、李笙二人接到信就一起見瞭他。這人一進來,李傢兄弟就看出他是個旗人,再看袍角靴子,認出他是包衣。

李蒼是哥哥,就笑著直接問這人是哪一旗的包衣兄弟?關系是很好拉的,李笙笑道:“我們母傢就是鑲藍旗包衣,哥哥哪兒的人啊?說不定咱們兩傢還認識呢。”

這人胡扯道:“咱們遠瞭點,我老傢是西南那邊的。”說著就要把禮單塞到李蒼手裡,李蒼趕緊端茶把手占住,李笙上去按他坐回去,道:“不是咱們不識抬舉,這當官的還不打送禮的呢。隻是哥哥來咱們傢,總要說個來歷名姓,咱們也好給主子們說不是?”

這跟來人想的不太一樣啊。

他怕這兩人以為是什麼不一樣的小禮物,特意還把禮單留下兩天,看到這麼重的禮,李傢難道不應該馬上拍胸脯打包票嗎?幹嘛問這麼多廢話?

這人就說:“我也是受人之托,托我那傢不好說身份來歷。兄弟,都是實心求貴主兒辦事的,你看看這東西,咱們是誠心的。”

李蒼和李笙互看一眼,之前佟佳氏囑咐過他們,主子們的事他們不好摻合,何況他們傢姑奶奶在府裡也是艱難得很,一堆人等著抓她的小辮子。

這厚禮之下必在所求。要是問不出身份來歷,就問下他們求的是什麼。

他們得瞭消息好趕緊給姑奶奶送過去,這邊也先拖著,免得他們走不通李傢的門路,再跑到別處去,那好壞就難說瞭。

李蒼這才接瞭禮單,這人松瞭口氣,李笙上前低聲問:“東西是好,就是不知道我們拿不拿得瞭,你不如說說到底是什麼事吧。”

這人輕描淡寫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聽說貴府姑奶奶跟著聖駕去瞭保定府,咱們好奇,想問問姑奶奶都見瞭什麼稀奇事。”他想著要是這位側福晉嘴大,已經跟李傢人說瞭,他能從李傢人這裡打聽出來更好。

說完,他又拿出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塞到李笙手裡,說:“那是給貴府姑奶奶的,這是謝兄弟的。千萬收下。”

李笙與他推拒一番就收瞭,送走這人。李傢兄弟算這份禮有多大,一共一千一百兩的銀子,一個九轉玲瓏寶塔,四個南瓜形的鑲寶暖手爐,個個手捧大小,精致非凡。

李蒼嘆道:“這份禮該有五千瞭。”

李笙也是看瞭直皺眉,問他:“二哥,你說咱們怎麼辦?”

李蒼道:“我去一趟莊子上吧。”禮,他叫那人拿回去瞭,隻照抄瞭份禮單,說是沒辦成實在不敢收。大概是李笙收瞭那一百兩的銀票,才叫這人放心離開,可能是以為他們確實愛財,隻是膽小才不敢拿東西。

莊子上,李薇剛到還沒兩天,就見著瞭她二弟,本來傢人來應該是高興事,可聽見她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瞭。

李蒼見大姐姐臉色不好看,馬上說:“咱們沒敢收,姐你別擔心。”

李薇皺眉道:“我沒擔心那個!我是擔心……這不成我給傢裡找事瞭嗎?”

李蒼不敢說這幾年這種事也不是一兩回,托李傢辦事的多不勝數,都是從她選秀留在宮裡開始。那時還有人說她是嫁給皇上當娘娘瞭呢,後來知道是嫁給阿哥瞭,又知道她生瞭好幾個孩子還當瞭側福晉,來人是不減反增。要不是他們阿瑪當瞭官,傢裡的門檻早叫人踏破瞭。

其實,阿瑪連傢裡老太太都帶走,就是怕說情托人的越來越多,老人耳根軟,卻不過情面答應下來,萬一給自傢姑奶奶招禍怎麼辦?

他趕緊安慰她:“姐,你別急,我跟老三也不是紙捏的,何況阿瑪額娘都不在傢,平常我們也是關起門來過日子,沒多少人能找到門來的。這個人,我們是擔心他有什麼壞心眼,想著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才一邊拖著他,一邊過來告訴你一聲。”

李薇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道:“你留下吃頓飯吧,我先叫人帶你去那邊屋裡看看你外甥,他皮著呢,別太慣著他瞭啊。”

李蒼樂瞭,馬上站起來說:“我就想著能見見外甥們!還給他們帶瞭東西呢!”

李薇也笑瞭,叫人帶他過去,等弟弟走後,她的臉馬上又沉下來瞭,拿上禮單就去找四爺。

前院裡,四爺在屋裡讀書,隔壁屋戴鐸正裝模做樣的給三個阿哥講文章。他心裡抹汗,暗道多虧四爺早就想好要講哪章,連怎麼講,講多深都給他說清楚瞭,不過照本宣科,他才沒出醜。

忽然外面有人聲,弘暉幾人還是規矩寫字,戴鐸走到窗前,見蘇培盛半弓著腰亦步亦趨的侍候著一位年輕美婦人進來。

她年約二十出頭,身穿一件珍珠紅的大敞袖,那料子就是他去年送進府來的。戴鐸看她不經通報,直接進瞭四爺的屋子,想起剛才好像也是直接從門口過來的,沒見蘇培盛或其他人進來說一聲,再回去把人領進院子來。

瞬間,戴鐸就知道這是誰瞭。

書房裡,四爺見她氣呼呼還一臉委屈,手裡捏得禮單都快捏皺瞭,一手拉她坐下,一手把禮單從她手裡慢慢抽出來,喊王以誠:“給你李主子上茶。”

他柔聲道:“什麼大不瞭的?叫我看看。”

打開一瞧,都是好東西啊。

合上禮單,他繼續溫柔問:“這是誰給的?”

李薇氣道:“不知道是誰!送到李傢去瞭,叫我說說保定府的稀罕事!我呸……”話被四爺捂到嘴裡瞭。

四爺沒辦法,噓瞭下,輕聲道:“孩子們就在隔壁讀書呢,你這麼大聲再嚇著他們瞭。”

李薇坐在榻上還氣得跺跺腳,逗得四爺直發笑,摟著她哄啊拍啊,說:“好瞭,好瞭,多大的事啊?就能把你氣成這樣。是你弟弟來瞭?那中午叫他跟咱們一起用飯,到時我問他,問清楚,是誰都拿來給你出氣好不好?”

“我才不是氣這個呢。”她在他懷裡扭瞭扭,也笑瞭。有他的話,她這心頭大石就沒瞭。

見她放下心事,四爺放開她,再把這禮單拿起來看,笑道:“這是拿你當廟門撞瞭。”

說完捏瞭下她的手,逗她:“這麼些好東西,都沒叫你動心?”

李薇得意道:“小瞧人不是?好東西我見得多瞭!”說著還盯著他慢慢道,“眼前不就是最大的一個?”

四爺反被她逗瞭,虛點著她,搖頭笑瞭。

《清川日常(卿卿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