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雅風棋道館一向清幽雅靜,不僅是文人墨客烹茶手談的所在,也是名聲在外的茶樓,尤其他天井中央那一口千年古井,水質甘洌,寒暑不涸,以其烹茶茶香醇正,因此不少文人雅士也多愛在這兒品茗小憩或以棋會友,相反一些慕名而來的江湖豪客或巨商富賈來過一次後多半不會再來第二次,旁人若問起印象,這些俗客多半是四個字的評價——淡出鳥來。
也正因為此,當八名鮮衣怒馬的精壯漢子護著一乘小轎來到這裡時,自然引得眾人連連側目,隻見八名漢子腰佩兵刃,人人精氣內斂,在門外翻身下馬時落地輕盈無聲,就算一般人也能看出這些漢子身手決不簡單。相反那個從小轎中出來的老者倒顯得有些平常,反而不那麼引人註目。
“柳爺少待,容小人把老板叫出來迎接您老。”一個在門外守候的漢子忙上前向柳公權奉承。誰知柳公權擺瞭擺手:“不用瞭,那位葉二公子在哪裡?先帶我去見他。”一旁的英牧忙道:“葉二公子現在二樓,柳爺請隨我來。”
一行人在英牧的帶領下緩緩上瞭二樓,隻見偌大的二樓上,隻有寥寥幾個茶客在靜靜地圍觀二人對弈。其中一個是位一臉富態的錦衣老者,正拈著枚棋子舉在空中,全神貫註地盯著棋盤,遲遲不能落下。他的對手則是位落泊的年輕書生,與他的緊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書生正半醉半醒地斜靠在座椅上,舉著個葫蘆在獨自飲酒。對他的狂放舉止柳公權倒也沒有太奇怪,卻驚訝地盯著他的對手,失口驚呼:“費掌櫃!”
那拈棋沉思的錦衣老者驀地從沉思中驚覺過來,一抬頭見是柳公權,他也一臉驚訝,慌忙站起來要見禮,卻被柳公權按住肩頭問:“費掌櫃怎麼也在這裡?”那老者不好意思地笑瞭笑:“說來慚愧,老朽也喜手談,對自己的棋藝也還頗有幾分自負,早聽說金陵城中來瞭位棋藝精湛的年輕人,所以慕名討教,誰知半個多月來,老朽每弈必敗,直到他讓到四子老朽才稍有獲勝的機會,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柳公權一臉驚訝地望向一臉醉態的書生,他倒不是對書生的棋藝感到吃驚,而是對通寶錢莊的費掌櫃與書生的相識感到奇怪,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隱隱覺得這恐怕不是一次巧合。
“葉二公子?”柳公權眼中厲芒閃爍,緊緊盯著書生問道。那書生悠然抿瞭一口酒,用醉眼乜斜著柳公權,醉態可掬地笑道:“早聽說柳爺精於棋道,小生正琢磨什麼時候才能與柳爺手談一局呢!”
柳公權隻見書生的黑棋已占盡優勢,費掌櫃的白棋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一看黑棋的佈局,柳公權的臉色便越發驚訝,黑棋處處照應,全盤面面俱到,幾乎沒有一顆閑子廢棋,這等棋力實乃平生僅見。柳公權臉色凝重起來,對書生點頭道:“選日不如撞日,老朽今日便與公子一弈。”
費掌櫃趕緊推枰站起來,賠笑道:“我這一局已然敗定,早聽說柳爺棋藝精湛,今日正好一開眼界。”
柳公權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在費掌櫃的座位上坐瞭下來,立刻有茶博士清理棋枰,同時給新來的柳公權泡上盞新茶,並示意二人猜子爭先。柳公權不急著猜棋,卻對茶博士道:“老朽與人對弈,向來不喜有人圍觀。”
茶博士一怔,臉上不禁露出為難之色,要把其他客人驅下樓清場,這在雅風棋道館還從未有過先例。不過沒等他拒絕,柳公權的八個隨從就已經開始在驅逐茶客,在這些身佩兵刃的武人面前,眾人不敢違抗,隻得乖乖地下得樓去。茶博士剛想抗議,被柳公權冷眼一掃便也不由自主地閉上瞭嘴,柳公權對他擺擺手:“你也下去吧,沒有我的招呼不準上來。”
茶博士不敢違抗,隻得乖乖地下樓而去。不一會兒工夫,偌大的茶樓上就隻剩下那半醉半醒的書生和柳公權二人。有那八名隨從守在樓下,新來的茶客也無法上樓,偌大的茶樓頓時顯得清幽異常。寂靜中隻聽柳公權淡淡道:“老朽與人對弈,素來是讓先,所以不必猜棋,你先請。”
醉書生呵呵一笑:“小生與人對弈素來是讓子,你要我讓你幾子?”
“如果是賭命,自然越多越好!”柳公權冷冷一笑道。醉書生猛地把葫蘆一扔,臉上醉態一掃而光,以清澈的眼眸迎著柳公權冷厲的目光笑道:“小生命賤,不配與柳爺相賭,如果是賭錢,小生倒是可以奉陪。”
“怎麼賭?”
“一子一萬兩,賭註既然由小生定,這先手就該讓給柳爺才公平。”
“好!”柳公權也不客氣,拈起一枚白棋子“啪”一聲砸在棋盤中央的“天元”上,慨然道,“老夫生平遇一對手不容易,希望你別輸得太快!”
就在同一時間,城郊的隱仙觀外,沈北雄帶著十多名手下也悄悄趕到,立刻有先行在此盯梢的兩名部屬迎上來,沈北雄顧不得抹去一臉汗漬,隻問道:“怎樣?”
一個部屬忙稟報道:“觀中除瞭幾個窮道士,還有一個白衣公子帶著個隨從在這兒隱居,遠遠看其模樣,正是上次在望江亭見過的公子襄!”
“太好瞭!你們守在這道觀周圍,待我親自去會會他!”沈北雄難以掩飾心中的興奮,立刻分派人手把道觀包圍起來,自己則帶著兩個隨行高手徑自往觀中而去。自從上次在望江亭被影殺堂的奪魂琴所阻,沈北雄已不敢再托大,這次隨他前來的,均是公門中頂尖的高手,相信即便有奪魂琴保護,公子襄也別想再安然脫身!
三人闖進道觀,兩個迎客的道童見沈北雄一行神情不善,嚇得張口結舌不敢阻攔,還沒來得及向觀主通報,沈北雄三人就已經進瞭道觀二門。
一行人徑自來到道觀後院,遠遠便見一白衣公子負手立於樹下,正仰頭遙看天邊落日。隻看那份蕭然卓立的神態,不是公子襄是誰?第二次見面,沈北雄已經沒有數月前的惶恐感,心中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環顧四周,並無任何人影,沈北雄這才遙遙沖他的背影一拱手,笑道:“公子襄,咱們總算又見面瞭!”
“你總算來瞭,沒讓我等太久。”對沈北雄突然的到來,對方似乎並沒有太過驚訝,依然是那副落落寡歡的模樣。從天邊收回目光,他抬手向沈北雄示意:“坐!”
沈北雄進入後院後,就發覺園中並沒有多餘的人,也就沒有必要太過戒備。見對方並不因自己的突然到來有絲毫慌亂,沈北雄反而有點兒吃不準他打的什麼主意,滿腹狐疑地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來。正要發問,卻見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捧著一副茶具匆匆過來道:“公子,茶已烹好,是從福建送來的鐵觀音。”
“給沈老板上茶!”白衣公子抬手對童子示意,那少年立刻熟練地在四個龍眼大的小茶盅中斟上滾燙的茶水,用托盤捧到沈北雄面前。沈北雄心知以公子襄的為人,倒也不怕他在茶水中使詐,便端起一杯一飲而盡,隨著那一股醇香的熱流滾落肚中,一種說不出的愜意慢慢從腹中彌漫開來,沈北雄不禁一聲贊嘆:“好茶!”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道:“這等好茶,原本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沈老板好運氣。”沈北雄呵呵一笑:“沈某運氣來瞭,公子襄的好運恐怕就到頭瞭。”
“沈老板何出此言?”
沈北雄眼裡閃出貓戲老鼠的神色,微微笑道:“我從進入這道觀後就在留意,卻沒有發現你有任何保鏢,不知這是你的疏忽還是托大?”
“有沒有保鏢又有什麼區別?”
“現在已經沒有區別!”沈北雄說著慢慢放下瞭手中茶杯,跟著曲指成爪,以閃電般的速度一把扣住瞭公子襄手腕。他的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洋洋自得地調侃道:“就算你有幫手也已遲瞭,柳爺早就想見你瞭,隻是一直未曾如願,今日他老人傢總算可以一睹公子襄風采。”
“是啊,柳公權這個時候恐怕正在目睹公子襄風采呢。”白衣公子說著手腕驀地一翻。沈北雄隻感到對方手腕上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道,輕輕卸開自己的手指,跟著對方的手腕就如泥鰍般輕輕巧巧地滑出瞭自己的掌握。
沈北雄雙眼驀地瞪得溜圓,臉上的神情比白日裡看見鬼怪還要驚訝,他呆呆地瞪著神態蕭索的白衣公子足足怔瞭半晌,才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喃喃道:“你……你不是公子襄!”
雅風樓的棋局激戰正酣,枰中已落下瞭數十枚棋子。柳公權雙眼緊緊盯著棋枰,邊落子如飛邊搖頭嘆息:“沒想到,真沒想到!雖然從一開始我就猜到什麼葉二公子多半有詐,我從來就不相信這種巧合,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公子襄居然會孤身犯險,把自己投入險地,這簡直可以用發瘋來形容。”
對面的書生眉梢一挑,笑道:“柳爺真是目光如炬,任誰在你面前都無法遁形。”“什麼目光如炬,我簡直就是睜眼的瞎子!”柳公權連連搖頭,“直到方才我都還不敢肯定你的身份,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公子襄投在咱們身邊的一枚棋子,待你落下這數十枚棋子後我才終於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公子襄!”
“何以見得?”
“千門中人長於算計,而棋道正是一門算計的學問,隻這數十枚棋子就可看出公子胸中韜略,天底下隻怕也僅有公子襄才有這等恢宏的佈局,精準的算計,與眾不同的謀略和出人意表的手段!”說到這柳公權抬起頭來,第一次細細打量面前這位追蹤瞭七八年的對手,隻見他的面容其實有些普通,就像任何一個眉目端正的窮書生一般,唯有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種自信而孤傲的光芒,這種光芒令他平凡的面容變得有瞭一種令人仰慕的魔力。柳公權對著公子襄的面容打量瞭足有盞茶工夫,最後輕嘆道:“老夫閱人無數,自信隻一眼就可看出一個人一生大致的經歷,但我卻不敢說能看透你。比如你皮膚並不細膩,甚至稍顯粗糙,可見你並非如傳言所說出身富貴,再比如你發質柔細,稍顯枯槁,頭頂毛發甚至有些稀疏。一個人的頭發記錄瞭他的健康,由此可見你的健康狀況並不理想,再聯系你手上粗糙的皮膚和無數的疤痕,可見你曾經遭受過莫大的磨難,以致你的身體至今無法恢復。而你的手指骨骼並不粗壯,身架也顯得單薄,說明你並不是從小就受磨難,你右手中指第一個關節有厚厚的老繭,那是長期握筆造成的,說明你苦練過書法,我想你多半是個出身貧寒的讀書人。不知老夫說得可對?”
隨著柳公權的侃侃而談,公子襄臉上神情越來越驚訝:“都說柳爺眼光毒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雲襄佩服!”
柳公權沒有理會對方的恭維,隻冷冷質問道:“公子既然讀過聖賢書,為何要投身千門,專做這等有違聖賢教誨的卑劣勾當?”
公子襄輕蔑道:“聖賢在雲襄心中早已經死瞭,何況柳爺這次在金陵的所作所為,恐怕也未見得就高尚吧。”
柳公權臉上微有些尷尬,忙轉開話題問道:“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何要孤身犯險接近咱們?隻此一點就可看出,你是多麼的瘋狂和不智。”
“諸葛一生唯謹慎,尚有空城一計險!”公子襄淡淡一笑,“我碰巧知道有人在金陵設陷阱對付我,而我卻毫無頭緒,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這讓我無法忍受,所以假意跟蹤那個假的公子襄。隻要有人對公子襄感興趣,多半會自己主動來找我,那我就可以看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陷阱,冒險接近沈北雄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就憑你在天外天酒樓住瞭幾天,就能知道咱們的內情?”柳公權顯然是不相信。
“你莫忘瞭我可是個設局的高手,什麼樣的騙局能瞞得過我?我不必知道內情,隻需留意你們跟什麼樣的人來往,有什麼樣的舉動,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公子襄笑著解釋道,“沈北雄用各種手段大肆購買金陵商鋪,動用的資金達數十萬兩銀子之巨,拼命拉攏官府、黑道和錢莊的力量,甚至借你過去抓住的把柄逼金陵商傢就范,金玉堂和榮寶齋就是因為曾經買賣贓物被你抓住過,隻好配合沈北雄演一出雙簧,讓旁人在不可預知的威脅面前,不得不把鋪子賣給你。接著又傳出杭州船泊司將遷到金陵的消息,引得江南財富蜂擁而來,瘋狂追捧暴漲的商鋪。我剛開始還以為柳爺是為對付我才不惜動用如此巨大的人力財力,不過現在看來我是太高看瞭自己,柳爺志存高遠,我雲襄不過是你眾多獵物中一個誘餌而已。”
“何以見得?”柳公權神色又恢復瞭冷定,緩緩拈起一枚棋子,輕輕點在棋枰上。
“船泊司從杭州遷到內陸的金陵,這顯然有些荒唐,從常理看這根本不利於商業往來。”公子襄也信手拈起一枚棋子點在棋枰上,“不過這消息是從朝中最高層傳出來,再加上朝廷經常辦些糊塗事,所以很少有人會懷疑這消息的真偽,就算有所懷疑,在日日看漲的鋪價面前,這點懷疑早晚也會打消。”
柳公權兩眼盯著棋枰,淡淡道:“既然朝廷做事並不總是明智,船泊司遷到金陵也就並非不可能。”
“本來是這樣,”公子襄抬眼盯著柳公權,“但這消息若是屬實,就無法解釋為何柳爺要借金陵富商把我引來金陵,難道要我也跟著這股東風發一筆橫財?更無法解釋一個千門中人用性命傳遞給我的警示。隻有這消息根本就是假造,想引我以高價接下你手中的商鋪,甚至借助我的財力把鋪價推上天去,才能在真相大白時把我置於死地,而柳爺也才能賺個盆滿缽滿。你引我來金陵,多半也是擔心自己的財力尚不足以撬動龐大的金陵商鋪市場,借我的財力幫你造勢,在最後關頭把我置於死地,這大概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柳公權鼻孔裡輕嗤瞭一聲,淡淡道:“金陵富商手眼通天,與朝中大員皆有往來,假消息豈能騙過他們?”
“這正是你這陷阱的高明之處!”公子襄嘆道,“以對付我雲襄為理由,說動福王爺為你撒謊,連朝中重臣都被你騙過瞭。如今皇上年幼,朝中實際上是福王爺當政,在福王爺眼裡,他不過放出一個假消息,朝廷沒花一個銅板,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而你則巧妙地利用這個消息,在金陵佈下瞭一個吞噬一切的陷阱,先用各種卑劣手段低價悄悄買入大量商鋪,在消息傳出後再把鋪價推高數倍甚至十多倍賣出去,有我上當幫你推高價錢最好,就算我不上當,金陵乃至整個江南的財主富商也會上當,如今整個江南的財富正源源不斷地湧入金陵,前仆後繼地撲向你設下的這個陷阱,”說到這公子襄臉上也露出欽佩之色,“本朝最大一樁劫案,悍匪薄雲刀折損數十個兄弟,不過劫得十多萬兩銀子。你這陷阱如今已吸引瞭江南千萬兩銀子,一旦你的計謀得逞,整個江南的財富將被洗掠一空,起碼有數百萬財富要被你席卷,多少人積蓄數代的傢業會被你這陷阱吞噬幹凈,又有多少人會在接下來的鋪價暴跌中輸得一幹二凈。”
柳公權神情漠然地在棋枰中投下一子,道:“千門公子不是向以財主富豪為獵物嗎?沒想到還這麼富有同情心。沒錯,我當初引你來金陵,其實是想借你的財力把鋪價推到一個沒人敢想的高度,我早就知道,這陷阱騙得過別人卻一定騙不過你,我以為你會借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大撈一筆。你的財力與我的權力聯手,咱們完全可以做到雙贏。”
公子襄哈哈一笑,“本來這主意是不錯,不過我卻不想成為替罪羊。你以我為理由說動福王爺,又把我引來金陵,早就準備好將來一旦有人追查這場騙局,你可以全推到我頭上,所有上當受騙的人都會相信是臭名昭著的公子襄騙瞭他們,誰會相信一向公正廉潔,有天下第一名捕之稱的柳公權會設下這等彌天騙局?就連我都有些不明白,你廉潔一生,為何這次卻如此貪婪?”
柳公權輕輕嘆瞭口氣,揉著自己的腿淡淡道:“我老瞭,為朝廷奔勞一生,除瞭有個名捕的虛名,就剩下這一身的殘疾。我自己可以不在乎,卻不能不為兒孫還有那些追隨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們考慮,尤其那些殉職的弟兄們丟下的孤兒寡母,大多還在為生存苦苦掙紮,我得在退職前為他們謀一份活命錢。碌碌一生,到現在我算是明白瞭,廉潔有什麼用?餓的時候不能當飯果腹,病的時候不能當藥救命。人到最艱難困苦的時候才會明白,還是隻有銀子才靠得住啊!”
柳公權“啪”地一聲把一枚棋子拍在棋枰上,斜視著公子襄笑道:“你就算看穿瞭我這步棋又如何?你已經無法阻止我撈到這塊決定勝負的實地。”
“是嗎?”公子襄針鋒相對地把棋子拍在枰上,“你以為我不能破掉你這片大空?在你的勢力范圍險中求活?”“我不信!”柳公權立刻投子還擊。
“我知道你半年前就在著手準備,”公子襄邊落子邊笑道,“在沈北雄來金陵之前數月你就已經在悄悄收購商鋪,這一點你連沈北雄都瞞過瞭,經過半年多的準備,你手中握有大量低成本的商鋪,所以你才會如此自信,對否?”
柳公權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驚訝:“這你也知道?”
“這要感謝一位堅強的奇女子,”公子襄嘆道,“半年多以前,有人想收買她父親開的小客棧,結果未能如願,後來客棧就開始鬧鬼,生意一落千丈。那位姓尹的小老板不信這個邪,晚晚守夜要抓住這鬼,結果卻被鬼驚嚇,失足從二樓摔下來,不幸亡故。官府草草結案,那間客棧最後也落到一個不知名的外鄉人手裡。這位叫尹孤芳的女子歷盡艱辛,總算把尋求幫助的帖子遞到瞭我手中,我在對這件怪事的調查中發現,附近多傢鋪子都遇到過這樣或那樣的怪事,最後的結果都是鋪子變賣,落到某個不知名的買傢手裡,聯系後來沈北雄大張旗鼓高價收購商鋪的舉動,我才開始發覺你這個局。”
柳公權恍然大悟,“所以你讓人假冒公子襄請客,自己則偽裝成公子襄仇傢借機接近沈北雄。不過我還是有些奇怪,是誰假冒的公子襄,能騙過精明過人的沈北雄?”
公子襄笑瞭笑說:“他是誰其實並不重要,不過他肯定比我更像江湖傳說中那位孤傲絕世的公子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