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裡,兩次想把手機撅瞭手機都因為晝川,這對個手機是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的窮鬼來說,算是頭等大事。
初禮一雙眼瞪圓瞭,看著那模樣能把面前的男人生吞活剝,當著他的面把“消失的l君”這人拉進黑名單裡,又覺得不解氣,還想把他大號一起拉黑——但是抬起頭被那雙寒潭似的眼瞅著,她那鼓起來的尤其瞬間又下去瞭一半……
吵也吵完瞭,熱鬧之後,說不準是從誰開始陷入沉默,至少從那一刻起,周圍的氣息仿佛瞬間跌入瞭冰點。收好手機,初禮扔下一句“我不跟你說”,就想抬腳往外走……結果步子剛邁出去一步,便被男人拎小雞似的拎瞭回來。
“你去哪?”
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去哪都行,”初禮想也不想用冷漠的語氣道,“反正不和騙子在一起……l君?我上次問你是不是l君時候你怎麼說的?”
“我從來沒有正面否認過這件事。”
“少給我在這玩語言遊戲,我隻知道我問你的時候你也沒有正面承認過!你玩也該玩夠瞭,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瞭你一座金山銀山這輩子跑來給你做牛做馬,現在該還的也還瞭,差不多瞭吧,散瞭散瞭。”
她說這話時候眼睛望著門外,那慢吞吞的語氣說著“散瞭”的時候要多狠心有多狠心,晝川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也跟著緊瞭緊——感覺自己好像是哪裡搞砸瞭,這會兒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情急之中他隻能把那張擰開不肯看自己的臉強行擰回來,他皺著眉看著她:“我說過,沒有誰為瞭玩把自己整個人都賠進去的……”
初禮眼神兒定瞭定,也跟著皺起眉,伸手推瞭推晝川的手腕,沒推開。
晝川的手勁兒大得很,被她推瞭下也穩如泰山,他的眉始終皺著——看見她眼眶泛紅,忍不住想抬手去摸,但是被她偏頭躲瞭開去,手不尷不尬地停在半空,最終伴隨著男人的嘆息,落在瞭她柔軟的短發上……
此時。
“我說,初禮你好瞭——”
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阿象探進來一個腦袋——阿象原本剛從展位那邊奮鬥完畢,毫不知情地想到休息室來收拾沒開的礦泉水啥的,到瞭休息室門口發現江與誠老師站在外面站著發呆,卻並沒有提醒她裡面發生瞭什麼——於是無辜的她推開門,就看見瞭休息室裡讓她想要飚臟話的一幕……
定格在腦袋探入休息室三秒,該說的話也沒說完,阿象回過神後腦袋“嗖”地縮瞭回來。
關上門。
她捂著胸口對門外的江與誠老師感慨:“我日你.媽喲。”
沒有人告訴她初禮和晝川已經是這種可以相互摸腦袋的關系;
也沒有人告訴她初禮和晝川已經是這種“如果再見不能紅著臉,至少可以紅著眼”的關系;
更沒有人告訴她初禮這一個月來天天失魂落魄的原因可能大概也許應該是因為晝川;
更更沒有人告訴她初禮突然搬傢到她那蹭住,隻是因為跟男朋友吵架,而那個“男朋友”就是晝川……
初禮晚上夢囈時候,偶爾會叫“晝川”的名字,天真如阿象,還以為她敬業樂業到在夢裡都在跟作者催稿。
阿象站在休息室外驚魂未定,這時候門突然從裡面被拉開……她下意識後退幾步,轉頭一看看見站在門縫後初禮眼珠子黑白分明瞅瞭她一眼,開口時嗓音有些沙啞:“你怎麼來瞭?”
阿象有點腿軟,張瞭張口想回答,這時候目光一閃落在初禮的手腕上,這會兒她那手腕上還緊緊扣著另外一隻大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想象瞭下這雙大手掐在自己脖子上收緊的模樣,於是那句“來接你一起回傢”憋在喉嚨裡說不出來,阿象求助似的看瞭眼旁邊門神似的守著的江與誠。
江與誠面色正常,開口時嗓音溫和,像是早就知道瞭裡面怎麼回事:“說完瞭?”
初禮點點頭:“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
站在他身後的晝川又皺起眉。
阿象趕緊插話:“我是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初禮又點點頭,開口正欲回答,這次卻被人搶瞭先,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嗓音低沉:“她在外面住瞭一個月也該回傢瞭,你先走吧,給我留個地址,晚點我去你那拿她的東西,這一個月麻煩你瞭,謝謝。”
語氣是客氣的。
也是不容拒絕的。
“你憑什麼在這自說自話決定我去哪?”激動且抗拒的提問。
“憑我是你男朋友。”平靜且堅定的回答。
“我不跟你回去,我不跟騙子說話。”
“不告訴你我是l君你不承認我是你男人,告訴你我是l君就又成瞭騙子,反正橫豎是我不對,我認瞭——總之你先跟我回去。”
“我不!”
“是陳述句,沒有否定的回答選項。”
“你說沒有就沒有,我愛去哪住去哪住——”
“你試試,重新租房是說找到就能找到的?住同事傢?我看看放眼整個元月社誰敢收下你。”
阿象:“……”
阿象被嚇得隻想流著淚落荒而逃,早知道今天,在初禮扛著行李可憐巴巴出現在她傢門口的時候,她說什麼也不會一時心軟把她放進傢門的,她隻會會把她連人帶行李一起從十二樓扔下去。
太嚇人瞭。
初禮那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朋友就是晝川。
真的太嚇人瞭。
……
最後的結果初禮還是不情不願地坐上瞭晝川的車——畢竟當時的情況是,如果現場非要找一個比初禮更加無辜、惶恐加茫然的人,那就是可憐的阿象,她就是隨便收留瞭個拎著行李看似無傢可歸的流浪漢,眼下幾乎要招來殺身之禍。
她用眼神兒示意初禮趕緊跟著她傢瘟神滾蛋。
於是初禮隻好先答應跟晝川回去。
書展一直忙到太陽落山才結束,這一天《消失的遊樂園》狂賣二萬五千套創造場販奇跡,仿佛進瞭這書展大門的人,手裡都拎著一套《消失的遊樂園》……初禮下瞭簽售臺喝瞭口水就接著自行加班忙去瞭,江與誠回書展附近的酒店休息瞭,而當初禮忙碌的時候,晝川就靠在元月社展位的書架旁,歪著頭,看著她。
她忙瞭多久,他就站瞭多久。
她忙完後,不等她與其他人說什麼,抬起頭便看見男人轉身往停車場離開的背影……等她拎著包到書展出門門口,那輛熟悉的車已經停在大門口。
到傢時已經月上柳梢頭。
傢裡還是她走時一模一樣,連茶幾上擺著的小杯子都保持著她離開那天的模樣……呃,看著也真的是一個月沒洗瞭。
二狗子從沙發上跳下來,毛茸茸的大腦袋拱她,耳朵立起來手揉過去會很有彈性地彈回來……大狗鄭重其事地站起來把大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濕潤的鼻子嗅嗅她的臉。
“狗都知道想你,你都不知道想我。”
晝川站在一人一狗的身後開口說話,語氣有點酸,絲毫不認為自己淪落到和狗吃醋有什麼不妥,仿佛下一句“狗都能蹭你我都不能”就要脫口而出。
初禮看瞭看地上掉的狗毛,天氣變暖瞭,二狗子開始掉毛,地上一天不打掃就是一團團的狗毛還有撓癢癢時一起帶下來的皮屑……初禮彎腰抹瞭把地,看瞭下手上的皮屑和狗毛,轉身抬起手舉到晝川面前:“你掉的渣?”
晝川:“……”
初禮垂下手,拍瞭拍手掌心:“一地人渣。”
晝川難得沒有反駁她。
走上樓,關上門,拒絕和他對話——上樓的時候能感覺到他就站在樓梯下抬著頭看著她,那目光一直在她的背上沒有挪開過,直到她將閣樓的門關上,然後發現自己的房間反而是一塵不染的,好像一個月來一直都有人上來打掃……
初禮靠著門背席地而坐,將下巴放在曲起的膝蓋上。
門後傳來輕微響動,站在門外的人大概已經盡量放輕瞭動作,可是高大的身形踩在門外的松軟的木地板時還是會發出“嘎吱”的聲音……初禮下巴埋在膝蓋裡,沒有出聲趕人,她知道晝川就站在一門之隔的外面。
她屈指,輕輕敲瞭下門。
門外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好像是某人要站起來轉身逃跑,但是步伐又定住……過瞭片刻之後,門縫的那一邊暗瞭下來,看來男人也是猶豫瞭下後直接坐在瞭臺階之上。
初禮拿起手機,想瞭想,又把之前拉黑的“l君”從黑名單裡放瞭出來。
【猴子請來的水軍:問你一個問題,當我天天興高采烈地和你說晝川他老人傢的壞話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來著?】
隔著門,聽見外面人手裡的手機“叮咚”一聲。
【消失的l君:沒怎麼想,晝川招你討厭沒關系,至少l君招你喜歡。】
【猴子請來的水軍:……】
【猴子請來的水軍:也對,l君還披著馬甲給我寫瞭槍手稿,有讀者投稿問我:l君是不是晝川啊,文風一毛一樣……哈哈,我還強行說,l君和晝川一樣個毛啊,二八開。】
【消失的l君:嗯。】
【消失的l君:你說什麼是什麼。】
初禮看著手機,“嗤嗤”輕笑著,笑容之中又摻雜著一絲絲苦澀——想要生氣,又不知道這氣從何來,畢竟他從來沒有用l君的身份從她這裡討得一點好處,反而正如他所說,無論是在晝川面前還是l君面前,她光訴苦和灑的眼淚就快要匯聚成一條河……
仔細想想,他好像也從來沒有正面否認過自己是l君這件事。
但還是要生氣一下的。
畢竟被蒙在鼓裡這麼久。
放在膝蓋上的臉抬起來,腮幫子鼓瞭鼓鼓成包子,這時候初禮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她拿起來看瞭眼——
【消失的l君: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晝川好像接二連三幹瞭不少錯事,把你氣得不輕的樣子……那你還喜歡他嗎?】
初禮微微瞇起眼,偏頭看瞭看窗外,月光灑入房間,像是在窗臺上灑上瞭一層銀色的霜。
【猴子請來的水軍:今晚有月亮嗎?】
【消失的l君:有。】
【猴子請來的水軍:圓嗎?】
【消失的l君:你推開窗看看。又圓又亮。】
【猴子請來的水軍:美嗎?】
【消失的l君:嗯,美。】
【猴子請來的水軍:但是我還生你氣呢啊。】
【消失的l君:好,你先氣著,我受得住。】
作者有話要說:……………………啊,l君並沒有下線,因為l君的號還可以這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