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平靜回宮。
他在長陵皇宮裡依舊還是一名醫師,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官位,然而他是最熟悉膠東郡手段的人之一,當夜策冷離開長陵,夜策冷便將監天司留給瞭他,他實際上便成瞭監天司的秘密主人。
在神都監的清掃之下,似乎監天司已經蕩然無存,然而在他的手中,事實上卻在陰暗中滋生,煥發著新的活力。
從今天的談話之後開始,他還會得到神都監的支持。
監天司和神都監在長陵的權貴看來,本身就掌握著長陵修行者世界最陰暗的力量,若是同時支持一名權貴,本身就很恐怖。
而他現在本身還代表著胡亥皇子,在各司也已經開始培植起自己的力量。
除此之外,就在這不久之前,他還接到瞭來自膠東郡的巴山劍場的訊息。
在長陵的市井之間,丁寧還給瞭他一名聯絡人。
這人是原先王太虛的部下,這便意味著,長陵最底層市井之間的消息和變動,也會悉數傳入他的耳中。
長陵有史以來沒有任何一名權貴,可以從上至下的擁有這些耳目,擁有如此多的支持。
趙高回到宮裡,在暴雨傾盆之中進入瞭胡亥的寢宮。
“先生。”
在看到趙高的同時,胡亥敬畏而欣喜的叫瞭出聲。
趙高揮瞭揮手,示意他不要失態,同時隻是淡淡的吩咐瞭兩句,“你需要新的修行者門客,現在的這些侍衛,原屬於宮中各位大人或者你母後的門客,不是你真正的心腹。還有,你最近要去驪山會見李思。”
胡亥點頭稱是,說道:“全聽先生所言。”
趙高轉過身去,看著外面的暴雨如註,面無表情的輕聲道:“我已經安排瞭下去。”
暴雨如註裡,有許多身穿著明黃色袍服的使者已經穿行在長陵內外各處。
在昔日長陵,那些身穿土黃色袍服的修行者便意味著膠東郡,意味著皇後鄭袖的傢中人。
而從不久前開始,他已經讓人漸漸養成習慣,這些身穿明黃色袍服的使者,便意味著皇宮裡的二皇子。
這些使者在雨落之前就出瞭城,帶著他不同的命令行事。
這便意味著一點,趙高就從來沒有想過陳監首會拒絕。
此刻他面無表情,但眼瞳裡卻蘊含著強大的自信和勇氣。
當放棄修為,不再是修行者之後,生命似乎陡然變得脆弱和低賤,然而他卻發現似乎這樣更多瞭玉石俱焚的決心,反而讓他變得更為勇敢。
……
一名身穿明黃色袍服的使者撐著黃油紙傘,來到瞭長陵郊野的山區。
這片區域連車馬都難行,尤其下雨之後,更是罕有人跡,然而卻正是因為清凈,所以匯聚瞭許多歷史比較悠久的修行地。
例如大覺劍院,素心劍齋。
這名使者穿過一片很古老的松林,踏著石階,來到瞭素心劍齋的山門之前。
素心劍齋占地並不算大,共有數十棟建築,但是所在的山谷卻極有靈韻,這片山谷地勢平坦,有溪水流淌,生長著一些名木。而後方一片峭壁上,卻偏偏生長著蒼勁至極的松柏。
這些崖上的松柏不知道生長瞭多少年,就如一條條蒼龍在空中扭曲,枝繁葉茂,從空中竟是遮住瞭大半片山谷。
此時雖然暴雨如註,但是從高空之中墜落的雨線卻是首先擊打在這些松柏之上,綻放出一層白色雨霧,竟是在這些松柏上方形成瞭團團白雲。而松柏之下,則是許多條晶瑩的細流如白色絲線一樣飄飄灑落在下方的建築屋瓦之上。
便是氣勢如魔的暴雨,經過這些松柏一遮一濾,卻自然少瞭惡意,變成瞭清秀。
這名使者也是第一次在這暴雨的天氣來到這素心劍齋,看著這畫面,倒是駐足在山門前方,端詳起來,眼神中盡是驚艷。
素心劍齋中看似空空如也,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然而修行地卻自然有著自己的防衛法度,當這名使者接近之前的松林時,素心劍齋其實便已經知道瞭這人的到來。
就在這名使者駐足抬首觀雨的幾個呼吸間,山門口多瞭兩名衣著素凈的佩劍女子。
這名使者見著這兩名出現的素心劍齋修行者,目光戀戀不舍般在那雨景中離開,然後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隻是揚瞭揚手中的一面代表身份的令符。
這兩名女子顯然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經驗,看著這面代表著長陵皇宮的令符,一時卻是有些手足無措,甚至忘記自己是此間主人,沒有第一時間問這名使者的來意。
這名使者也不在意,又是淡淡一笑,開門見山道:“我要見夏婉。”
兩名女子齊齊一愣,面色卻有些古怪起來。
夏婉本身便是素心劍齋最為出名的女學生,其修行天賦在長陵屈指可數,她是素心劍齋選出參加岷山劍會的人選,在岷山劍會裡也是表現不俗,甚至最後張儀離開岷山劍會,特意留信說不如夏婉。最後夏婉便成瞭留在岷山劍宗學習的十人之一。
然而問題也出在於此。
當時天下還不知丁寧是王驚夢重生,但是皇後鄭袖不喜白羊洞人盡皆知,她不想讓丁寧得岷山劍會首名,做瞭諸多佈置,然而最終丁寧還是逆瞭她意得瞭首名。
那在岷山劍會裡和丁寧站在一邊的徐憐花、夏婉、易心等人的前程便很自然有些問題。
若是岷山劍宗還在,那一切有岷山劍宗擔待,然而在岷山劍宗大變之前,應該是百裡素雪早有想法,生怕牽連許多普通學生,所以當時那些人裡面,除瞭成為他親傳弟子的謝柔留在岷山劍宗,這些人隻是得到瞭一段很短修行的時間,早就已經回到各修行地。
這些人回到各修行地之後,所受的遭遇就已經有些微妙。
尤其當後來鄭袖鐵腕懾服長陵所有修行地,所有這些宗門,當屈服之時,掌管宗門的人便也自然變成瞭要在意鄭袖意思的人。
除瞭徐憐花和獨孤白傢室不凡,遭遇略好之外,其餘這些人的遭遇,都很不如意。
這兩名把守山門的素心劍齋女學生也是和夏婉同一時期的學生,就她們所知,在夏婉回到山門之後,便被刻意的“無人問津”瞭很長的時間,接著在鄭袖調集瞭不少素心劍齋的修行者上瞭戰場之後,素心劍齋的修行者和那些忤逆她意思的修行宗門也是一樣被派到最危險的地方。
素心劍齋的修行者死傷一慘重,宗門對夏婉的臉色就更加不好。
偏偏宗門還不敢將夏婉派到邊軍戰場上去,生怕那是龍入深海,萬一夏婉叛逃而走,便更難向長陵皇宮交待。
所以宗門那些掌權者,便將許多粗重的雜活交給瞭夏婉,刻意壓磨,夏婉被幽靜在宗門之中不說,處境也是和雜役相差無幾。
這兩名把守山門的女學生心中其實對夏婉有些同情,此時都是極為擔心,生怕夏婉已經遭受瞭如此折磨,卻還要被長陵皇宮想起,遭受更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