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工作人員送走以後,整個房間安靜下來,陸非尋一直沒再來過。蘇靛藍越想越鬱悶,撥通瞭莊清清的電話。
電話那頭,立馬響起莊清清開心的聲音:“靛藍,你在湘城怎麼樣?開始錄制節目瞭吧?《留住手藝》的導演怎麼樣?他拍的《向往人生》我也很愛看啊!”
“陸非尋也來瞭。”
“啊?什麼?”
“一來就吸引瞭小女生……”
“靛藍,啊哈哈哈!”
“你笑什麼呢?”
“陸非尋不會是為瞭追你才……”
蘇靛藍紅瞭臉:“胡說什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都到臨城辦展覽瞭。靛藍,你們倆既然都有這個心思,就好好趁節目的機會,發展一下感情唄。”
“我和爸爸立瞭三年之約,如果做不好,以後就再也不能碰礦物顏料瞭。”
“一邊發展事業,一遍談戀愛嘛。”
蘇靛藍想瞭想,把剛才陸非尋和黎莉靠的很近的事情和莊清清說。
莊清清也皺瞭皺眉:“沒想到陸非尋市場那麼大,你很危險啊。”
蘇靛藍臉紅:“說什麼呢。”
“你看你,還不承認。”
蘇靛藍:“……”
莊清清在電話那頭奸笑:“要不然,我給你出點主意?”
“什麼主意?”
“拉近你和陸非尋距離的主意。”
蘇靛藍陷入瞭沉思。
最後,蘇靛藍默認瞭。她安慰自己,多學點也沒有壞處嘛,是不是?
當莊清清發來一份文件,文件名為《愛情寶典——女追男必殺六招》時,蘇靛藍正在喝水,差點一口水噴在床頭上。
蘇靛藍把電話回撥回去:“莊清清!!”
電話那頭,莊清清笑得欠揍:“哎呀,不要激動嘛,都是好閨蜜,我知道不你好意思承認。小靛藍,我保證這個管用,你好好看看?”
蘇靛藍:“……”
“你們拍節目還要好久,難不成你要看著別人倒追陸非尋呀?”
蘇靛藍頭疼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心跳一下又一下……好快。
“你先看看唄。”莊清清語氣裡藏著算計。
蘇靛藍打開文檔,看到這份“行動指南”後特別想打人。
倒追六大必殺技:一、引起他的註意。
好閨蜜貼心備註:靛藍啊,你在拍節目,你是手藝人,萬一故作嬌柔被拍下來瞭不好,觀眾會誤會你是白蓮花,咱不用這招哈。
蘇靛藍好想給莊清清回復一句:謝謝你哦!
倒追六大必殺技:二、培養共同愛好。
莊清清的貼心備註又來瞭:你倆一個搞礦物顏料,一個搞香雲紗,沒有共同愛好可言,你放棄吧。
蘇靛藍:“……”
倒追六大必殺技:三、偶爾請他幫個忙。
莊清清備註:女孩倒追男孩要吸引他,可以多請他幫忙,引起他註意,但是要切記給男孩保留主動的空間,畢竟他們都是狩獵動物。但是陸非尋這種毒舌冷酷的男人,你想他浪漫地倒追你,好像也可以死瞭這條心瞭。
蘇靛藍:“……”莊清清!!!
倒追六大必殺技:四、以交朋友的方式拉近距離。
莊清清備註:他要是對你有感覺,早就主動瞭。
倒追六大必殺技:五、忽冷忽熱地聯系。
莊清清備註:你要是不聯系他,你倆沒戲……
蘇靛藍給莊清清發消息:“你這不是倒追指南,是放棄指南!”附加三個再見的表情。
莊清清:“哈哈哈!”
第二天,湘臺化妝室。
因為其他嘉賓還沒到,蘇靛藍先進化妝室做造型。
黎莉來得早,一直低頭玩手機偷笑。
“小黎早。”
黎莉站起來和蘇靛藍打招呼:“蘇老師早。”
因為起來得急,黎莉的手機掉在地上。蘇靛藍一下便看見屏幕上的背景圖,是陸非尋的側臉。
蘇靛藍:“……”
黎莉知道蘇靛藍看到瞭,趕緊蹲下身撿起,紅著臉把手機藏起來。
“蘇老師,您先化妝吧。”
蘇靛藍坐下化妝,化妝師剛打瞭粉底,突然就有另一個小姑娘開心地端著一箱子蛋糕進來。
“蘇老師,吃蛋糕嗎?”
化妝師:“蘇老師您要化妝,一會兒再吃吧?”
“好。”蘇靛藍笑瞭笑,也沒多想。
小姑娘把一塊蛋糕開心地放到黎莉手上,大傢都是同事,講話沒顧忌:“這塊給你,這可是陸老師買的。”
蘇靛藍僵瞭一下。
黎莉激動壞瞭:“真的嗎?”
“是啊,陸老師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很大方。說咱們昨天拍攝辛苦瞭,所以請全組人吃蛋糕呢。”
黎莉拿起瞭一塊蛋糕,急忙咬一口,幸福地說:“這是我今年吃過,最好吃的蛋糕。”
兩個小姑娘在發花癡。
蘇靛藍:“……”
化妝師:“蘇老師,您是不是餓瞭?”
“沒有沒有。”蘇靛藍甜甜一笑。
她這是氣的。
突然,化妝室裡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進來瞭。兩個小姑娘的笑聲頓時停瞭,鴉雀無聲。
蘇靛藍忍不住回頭一看,陸非尋提著一盒蛋糕走進來。
黎莉她們找個借口走瞭。
“吃早餐瞭嗎?”陸非尋低沉的聲音在蘇靛藍耳邊響起。
“還沒。”
陸非尋看似隨意,把手裡的蛋糕遞給蘇靛藍。
“吃吧,我這份還熱著。”
“那你呢?”
“吃過瞭。”
蘇靛藍咬瞭一口,故意說:“你今天很熱情呀。”
“怎麼。”
“給全組工作人員都送蛋糕瞭……”
“嗯,為瞭也給你送。”
“啊?”
蘇靛藍一下懵瞭,驀地往陸非尋那邊看去。
化妝師也驚呆瞭,好像聽到瞭什麼不得瞭的事情。
不過,陸非尋沒有任何反應,突然變得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
化妝師急忙給蘇靛藍上妝,整個化妝室異常安靜,蘇靛藍拿著吃瞭一半的蛋糕小鹿亂撞。
陸非尋拿著手機看文件,心情也不平靜。
他為瞭自然地給蘇靛藍送蛋糕,所以連全組人的早餐也一起買瞭。
蘇靛藍的妝化好之後,化妝師出去拿東西。
整個化妝室,隻有蘇靛藍和陸非尋。
“陸非尋,謝謝。”
“嗯。”
“今天來得早,確實沒有吃早餐。”
“嗯。”
“你昨天和黎莉去哪瞭?我還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你就……”蘇靛藍看見陸非尋的目光變得很有深意,於是急忙說,“先聲明,我可不是因為好奇才問,我一點都不介意。”
“那是為什麼?”陸非尋話裡帶著笑意。
“因為我剛看到黎莉把你的照片設為瞭手機屏幕。”
陸非尋眉頭皺瞭一下:“偷拍。”
“啊?”蘇靛藍沒反應過來。
陸非尋朝蘇靛藍伸手:“你的手機,拿過來。”
“你要做什麼?”蘇靛藍嘴上問,身體卻很誠實,把手機交給陸非尋。
陸非尋打開瞭照相機:“給你個機會,對著我拍一張。”
陸非尋把手機還給蘇靛藍,蘇靛藍看著屏幕裡的陸非尋,刀刻斧鑿般的五官,挑不出一絲錯處,皮膚很好,眼皮很深邃……很好看,也很冷厲。
“還不拍?”
“哦,馬上。”
蘇靛藍緊張地按瞭一下,馬上把手機還給陸非尋:“你要做什麼?”
陸非尋唇線緊繃,不說話。
陸非尋設置瞭一通,等手機再交回蘇靛藍手裡時,蘇靛藍看著屏幕發呆。
陸非尋:“現在一樣瞭。”
蘇靛藍紅著臉:“哪有……哪有你這樣的啊。”
“不好看?”
“好,好看。”
“那就留著。”
“不,不是……你怎麼把自己的照片設置成我的手機桌面瞭。”
陸非尋回過頭,淡淡地看著蘇靛藍:“別人能設置,你為什麼不能?”
蘇靛藍:“……”
好像很有道理?
這張照片就這麼成為瞭蘇靛藍的手機桌面。害得蘇靛藍每次偷偷用手機,都像做賊似的,生怕別人看見。
走出化妝室,蘇靛藍一臉懊惱,抬起手拍瞭拍自己的額頭:“蘇靛藍,你好笨!”
演播廳,第二期節目的錄制正式開始。
因為經歷瞭昨天的錄制,今天的嘉賓們都自然許多,開場白過後,大傢一起按著臺本走。
關劍軍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我是鏨刻手藝人關劍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關劍軍朝臺下的觀眾打招呼。
場內響起熱烈的掌聲,關劍軍在掌聲中走到工作臺前,鏡頭開始搖近拍特寫。上百根鏨子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上,每個鏨子的用途和花紋都不一樣。
“鏨刻是從玉石器、骨角器中演變而來的,是一門已經傳承瞭千年的傳統技藝,最早可知從春秋時代起,就有專門的鏨刻匠人,尤其在戰國時期最為鼎盛,大傢常在博物館看到的商周青銅器、金銀器上的鏨刻文、鑲嵌、金銀錯等,都是我們鏨刻匠人的勞作結晶。”
關劍軍示意工作人員端上一個鏨刻酒杯,錄制現場的大屏幕投放出特寫,隻見杯上鏨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杯子的兩側則雕著兩條龍。
“鏨刻要求手藝人耐得住寂寞、心穩、鏨刻的過程中,隻要敲錯一下,整件作品就全毀瞭。近期我做的難度最高的作品,就是我們的國禮——金銀盤子。金色的盤子裡放著一塊栩栩如生的絲巾,這條絲巾的紋理與真的絲巾紋路相差無幾,但它其實不是真正的絲巾,而是刻出來的立體花樣。這一條‘絲巾’需要我們鏨刻匠人捶打上萬次,一鏨子一鏨子刻出花紋,做完眼都花瞭。”
關劍軍自豪道:“最後這十幾隻金銀盤子被外交部贈送給瞭十幾位國傢元首,它代表著我們中國漫長的歷史,還有無數匠人的思想結晶,也承載著我們的文化自信,我為我自己是一個傳統手藝人而驕傲!”
蘇靛藍在臺上聽著,內心一陣自豪。
蘇靛藍偷偷看瞭陸非尋一眼,他也在聽。
自從來到瞭《留住手藝》攝制組,感覺就像來到另一個世界,一個非遺手藝的世界。
今天第二位上場的嘉賓是篾編傳承人羅超。
羅超拿著四個篾編工藝品走到演播室中間,對著鏡頭說道:“我沒有關老師那麼好的運氣,能夠帶著這門手藝登上那麼大的舞臺。我們篾匠其實早被社會淘汰瞭,早幾十年,篾匠帶著做好的籮筐、簍子、水壺、鍋蓋走街串巷,帶著刀子幫傢傢戶戶修補破損的竹筐、草席,那時國內工業沒那麼發達,大傢用的都是我們篾匠編出來的生活用品。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我們做出來的東西也沒有用武之地,很可惜。”
羅超激昂道:“雖然這門手藝沒有存在的意義瞭,但我還在堅持傳承。我原本是個公務員,為瞭和我爸學手藝,把篾編工藝品做大、做活,我把自己的鐵飯碗辭瞭,毅然下海經商。我在我們那兒的市中心開瞭一傢工藝品店,沒瞭工作,就靠賣工藝品生活。我上節目就是為瞭讓這門手藝重新走進千傢萬戶,重現當年的榮光,讓它重新被大傢喜歡!”
羅超說完,展示自己精心編織的花籃。手工藝品很漂亮,看著就很讓人心動,但是鏡頭一晃而過,大傢能明顯看到花籃一側貼瞭標價三百元。
舞臺下,劉東昇坐在顯示屏後,臉都黑瞭。
第二期順利錄制完瞭,劉東昇單獨把羅超留下來瞭。
其他傳承人則去化妝室卸妝,蘇靛藍一臉愁緒,突然身邊的椅子被拉開,凌冽的氣息迎面而來。
陸非尋沉聲:“在想什麼?”
“我在想,羅老師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嚴重的錯誤。”
陸非尋挑瞭挑眉:“是嗎,我倒覺得很尋常。對於一些人來說,上節目並不是救活傳統手藝的機會,而是經營的好機會。”
“可是這樣做會傷到認真做節目的人的心,播出以後也會傷到支持非遺傳承的觀眾們的心。”
“蘇靛藍,你要明白。”陸非尋的語氣很沉,一雙眼睛也仿佛探燈一樣,看清她內心所想,“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完美。有很多人在為瞭瀕臨消失的手藝而努力,但也不乏沽名釣譽之徒。傳承人的群體這麼大,手藝人的素質有高有低,很正常。”
“我知道你說的沒錯,道理我也是知道,隻是……”蘇靛藍氣餒,“我還是希望大傢都能珍惜一些,太可惜瞭。”
“別想瞭,做好自己。”
“那是當然。”
“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不夠好,那就努力一點,讓這個世界因你變得足夠好。”
蘇靛藍對上陸非尋的眼睛,心裡突然被震撼到。
“謝謝你,陸非尋。”
“又謝我幹什麼?”
“一直在背後支持我,安慰我,指導我。”
蘇靛藍濕潤的目光灼到瞭陸非尋:“自作多……”情。
陸非尋從座位上站起身,改口道:“嗯。”
想到陸非尋口是心非,明明對她好卻不肯承認,蘇靛藍心裡一暖。
蘇靛藍不小心碰到手機,突然屏幕亮起。
蘇靛藍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側臉出神。
因為節目出瞭小插曲,錄制第三期的時候,蘇靛藍特別用心。
顯示器裡,劉東昇看到蘇靛藍一個單薄的女孩,掄著大錘子使勁敲打,把一塊雌黃石粉碎,最後放進研缽裡研磨,整個演播廳都是“咚咚咚”的聲音。
陸非尋坐在嘉賓席上,與世隔絕般,熾熱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蘇靛藍。
演播廳上頭,不斷跟拍的攝影機把這一幕錄制進去。
蘇靛藍專註於展示工藝,完全忘瞭自己身處演播廳,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在顏料工作室內。
在研磨的過程中,蘇靛藍不小心用力過度,鑿出瞭一些石粉,灑落在演播廳地上,她下意識去捻起來。等把粉末重新放回研缽中,蘇靛藍才想起自己在演播廳。
蘇靛藍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尷尬又暖心的微笑:“不好意思,材料難得,我節省習慣瞭。”
陸非尋一直註視著蘇靛藍,冷清的臉上笑意漸濃。
香雲紗的工藝錄制環節,大傢都以為終於等到陸非尋,滿懷期待,結果陸非尋請瞭一位德順堂作坊裡的老師傅來上場表演。
“劉師傅比我專業。”陸非尋淡淡解釋。
第三期錄制結束,陸非尋作為一塊冰塊背景板,成功完成瞭棚拍錄制的使命。
第二周,節目進入實景拍攝的階段。
經過瞭前幾期節目的錄制,工作人員和嘉賓們都比較熟悉瞭,節目組的編導們帶大傢到湘城市中心拍攝,第四期的主題是手藝人生存。
沿江高樓大廈前,路人和觀光客們把節目組圍得水泄不通。
《留住手藝》節目組提前和宣傳部接洽過,有瞭支持,節目拍攝十分順利。
六個嘉賓在城市廣場集合,幾十臺臺攝像機齊齊對準六位嘉賓。
劉東昇作為導演,充當臨時主持人:“歡迎各位老師來到風景如畫的湘城,今天,我們走上大街,進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們的生存考驗。”
劉東昇說完,示意工作人員拿來一個大箱子:“請各位老師配合,請交出手機、現金等物品。”
梁波和符金花沒想到會有這種環節。大傢都把個人物品交上去後,劉東昇才接著說:“今天中午和下午,節目組都沒有為大傢準備餐食,你們要自己賺錢吃飯。”
“什麼?”
劉東昇說:“老師們做手藝的材料我們已經準備齊全,大傢可以現場制作工藝品,然後進行售賣。大傢的午飯和晚飯,也要靠這種方式解決。”
蘇靛藍看著劉東昇,這是要看手藝人憑借手藝,在社會上的生存能力嗎?
“各位老師,這個環節有特別獎勵。今天賺錢最多的老師,節目組會獎勵十分鐘手藝特別展示時間。”
大傢頓時蠢蠢欲動。
梁波:“我們能賺到吃飯錢嗎?”
羅超:“我的手藝是拿竹片編工藝品,高樓大廈前,誰會買竹子編出來的大籮筐和草席啊。”
關劍軍則笑瞭笑,問劉東昇:“導演,我們能不能組隊賣?”
“當然可以。”劉東昇給瞭答復。
蘇靛藍走到陸非尋身邊,抬起頭看陸非尋:“陸老師,一起嗎?”
陸非尋穿著淺灰色的襯衫,在身後摩天大廈的襯托下,顯得越發貴氣。
陸非尋沉聲:“走吧。”
大傢自行組隊,梁波和符金花年紀最大,兩個人自發組成一隊。關劍軍和羅超組成一隊。蘇靛藍和陸非尋成瞭一隊。
梁波很喜歡蘇靛藍,往材料領取處走的時候,特意來問蘇靛藍:“丫頭,你一會去哪邊賣東西?”
蘇靛藍想瞭想:“梁老師,這邊有一條步行街,那邊人流量大,我們賣的都是工藝品,可以去試試。”
梁波松瞭一口氣:“那行,我和你符老師也跟著你們一起走。”
蘇靛藍還想著梁波低血糖的事情,叮囑道:“我和陸老師一組,賺到錢請您喝粥,如果低血糖瞭一定要告訴我。”
梁波酸瞭酸鼻子:“參加這個節目值瞭,白得一閨女。”
蘇靛藍吐瞭吐舌頭,鬼靈精地笑瞭笑。
蘇靛藍抬起頭才發現,陸非尋一直在凝視她。
蘇靛藍被看得心虛:“怎麼瞭?”
陸非尋:“自顧不暇。”
蘇靛藍起初沒明白陸非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當看到節目組提供的“良心”裝備時,腦殼發痛。
節目組給梁波提供的是宣紙成品,給符金花提供的是五顏六色的線,給關劍軍準備的是銀片和鏨子等工具,羅超在棚子裡挑挑揀揀,最後帶著節目組準備的竹片出去瞭。
因為香雲紗和礦物顏料都是工期漫長的工藝品,所以節目組則提供瞭莨綢成品和礦物顏料成品。
蘇靛藍看到一匹莨綢佈料和幾包礦物顏料粉時,心撲通亂跳。
“陸非尋。”
“怎麼?”
“我們搞得定嗎?”
“你說呢。”
蘇靛藍:“……”
陸非尋抱起兩匹莨綢,提著工具箱往外走,蘇靛藍也拿著幾包顏料跑出去。
外頭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湘城步行街遊人如織,本地市民也喜歡來這裡閑逛,一看到有綜藝節目在這裡錄制,大傢圍瞭上來。
蘇靛藍找瞭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材料。
胭脂、石青、石綠、石黃、霜青、鏡面朱砂印泥,節目組隻準備瞭六種礦物顏料,分量都不多。
“要把這些東西,賣出最高的價錢?”蘇靛藍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麼?”
“沒有。”蘇靛藍朝陸非尋搖搖頭,“我在感慨,節目組真大方。”
礦物顏料相較於化工顏料而言,本身就貴。想要賣出去本來就不容易,更別說要創造更高的經濟效益。
蘇靛藍一開始滿懷信心,現在滿心忐忑。
蘇靛藍看瞭陸非尋一眼,他身材挺拔,氣質卓越,現在抱著一匹香雲紗佈料,有種說不出的反差萌。
“笑什麼?”陸非尋皺瞭皺眉。
蘇靛藍笑得很甜:“沒什麼,隻是沒想到,能有幸見到你這個樣子。”
綠蔭蔥翠的大樹下,陸非尋冷著一張臉,但是卻多瞭幾分煙火氣息。他很不習慣被人群圍觀,哪怕有時參加活動也盡量避免,可現在周圍的群眾卻拿出手機拍攝。
跟拍的攝像師一直把鏡頭對著蘇靛藍和陸非尋。
陸非尋朝蘇靛藍說:“走吧。”
“去哪?”
“賣東西。”
蘇靛藍突然看見瞭什麼,忽地說:“陸老師,你等我一下,我去前面問問。”
陸非尋睨著眼,看見蘇靛藍一溜煙似的跑瞭。
前方,幾個美術生在街頭寫生。
湘城是歷史名城,有一片三坊六巷規模的古民居,政府為瞭開發當地的旅遊業,就地建瞭一個古街步行街,遊人喜歡來逛逛,當地的美術生也喜歡來這裡采風。
蘇靛藍小跑到一位女孩面前,善意地問:“同學你好,請問你需要顏料嗎?”
“什麼顏料?”
“礦物顏料。”
女孩馬上來瞭興趣:“礦物顏料?古畫《千裡江山圖》上的那種顏料嗎?”
“對!”
女孩激動道:“真的嗎?姐姐你有這種顏料?”
蘇靛藍攤開手,幾包顏料靜靜躺在掌心:“嗯,可惜量不多,隻有六包。”
女孩看著蘇靛藍身旁的攝影師:“姐姐,你們在拍節目?”
“嗯,我們是《留住手藝》攝制組。”蘇靛藍稍微解釋瞭一下,說自己在推廣非物質文化遺產,而制作礦物顏料的手工藝也是其中一種。
女孩仿佛看到偶像一般:“多少錢”姐姐,我買瞭!”
蘇靛藍開瞭一個價,女孩頓時皺起瞭眉頭:“一包六克的顏料,竟然要八十塊?如果我六種顏色全買的話,得需要四百八十塊!”
“太貴瞭,不好意思啊姐姐,我隻是個學生,幫不瞭你瞭。”女孩望而卻步。
“沒關系。”蘇靛藍笑瞭笑。
首戰即敗,蘇靛藍也不氣餒,這是早就料到的事情。
蘇靛藍往回走,可是走瞭兩步,想瞭想又跑回去。
女孩看到去而復返的蘇靛藍也很驚訝。
蘇靛藍手裡拿著一包礦物顏料,珍重地把顏料包放進女孩的手心裡:“既然你喜歡的話,這個石黃色送給你。”
“姐姐……對不起,太貴重瞭,我不能要。”
蘇靛藍甜笑:“沒關系,你能喜歡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肯定,如果好用的話,希望以後多幫忙宣傳礦物顏料哦。”
“會的,我一定會的!”女孩欣喜若狂地說。
蘇靛藍開心走回到大樹下,陸非尋看瞭蘇靛藍一眼:“賣出去瞭?”
“沒有。”
“為什麼這麼開心?”
“因為剛才送瞭一包顏料!”
陸非尋:“……”
蘇靛藍笑得眼睛發亮:“因為有人喜歡,就證明它們有存在的價值,這比它們賣出價錢,更讓人高興。”
陸非尋動瞭動嘴唇。
蘇靛藍聽不清:“陸老師,你在說什麼?”
陸非尋:“傻。”
蘇靛藍:“……”這回聽清瞭。
快到中午的時候,蘇靛藍看著手裡的五包顏料,皺瞭皺眉頭。
蘇靛藍沒想到,一個多小時過去瞭,一包都沒賣出去:“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把它們全賣瞭。”
蘇靛藍看瞭陸非尋一眼,他一直很淡定地站著,手裡抱著最原始狀態的香雲紗。
“陸老師,你呢?你的香雲紗怎麼辦?”
陸非尋少見地皺瞭皺眉。
蘇靛藍笑瞭笑:“原來你也擔心呀。”
陸非尋沉聲:“香雲紗作為高端面料,一直被譽為佈料中的軟黃金,這種面料一直被用在高端成衣的訂制上,但這裡是步行街。”
蘇靛藍笑得眼睛彎彎,故意走上去摸瞭摸陸非尋手中的香雲紗:“陸老師,佈料真舒服,這一匹得幾千塊錢吧。我的礦物顏料不到五百塊都賣不出去,這批香雲紗……”
陸非尋看著蘇靛藍:“嗯。”輕哼一聲。
成功捉弄到陸非尋,蘇靛藍笑得開心瞭。
“好啦,其實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蘇靛藍笑著說:“節目播出以後,我爸一定會看,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四處求人買礦物顏料的樣子,因為這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門手藝的尊嚴。我相信你也這樣,所以我們倆合作吧?”
陸非尋瞇瞭瞇眼,也想到瞭什麼。
陸非尋對蘇靛藍招手,沉聲:“蘇老師,你過來。”
蘇靛藍湊過去,聽完以後眼前一亮:“我們想到一起去瞭,我這就去找工具!”
不一會兒,蘇靛藍找來瞭一些工具,還向一旁的店面借瞭一張桌子,擺起瞭一個簡易的小攤。
蘇靛藍拿著畫盤和毛筆,開始把礦物顏料兌水,加入熱化的明膠備用。一旁,陸非尋則站在桌後,冷靜地用剪刀將香雲紗裁開,二十米一匹的香雲紗,被他裁成幾段。他取過其中一段,慢條斯理地將佈料對折,繼續裁剪。
一旁,跟拍的幾位攝像師們都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這兩位傳承人要做什麼。
另一頭,步行街的街頭銀飾店裡,鏨刻技藝傳承人關劍軍坐在裡面敲敲打打。羅超則坐在一旁編花籃。
羅超對關劍軍說:“還以為參加綜藝節目比較有面子,結果還是在街上賣東西。沒想到過瞭那麼多年啊,手藝人還是在最底層。”
關劍軍笑瞭笑:“最底層沒什麼不好,總要有人來傳承。”
羅超:“以前都說士、農、工、商,現在當官有權,商人有錢,農民有地,我們除瞭手藝,什麼都沒有,我們隻有窮。”
關劍軍笑瞭笑:“羅老師,話倒也不是這麼說,做手藝人還是有意思的,你看這些東西一點點做出來,心裡多踏實。”
“是啊,如果沒有手藝人,很多工藝品就消失瞭,那些手工做的精美的東西就全沒瞭。”
羅超看著自己手裡的籃子:“能賣出去才是真的好。”
街尾,梁波和符金花也坐著,他們倆已經坐瞭快兩個小時瞭,又餓又累,卻無人問津。
梁波摸著自己手中的宣紙:“都是好東西啊,以前被稱為文房四寶,現在怎麼就賣不掉呢?”
符金花頭發花白,因為天氣熱,滿是皺紋的臉上佈滿瞭汗,難過地摸瞭摸自己織出來的繡樣:“我們這種黎族織錦……是好東西。”
符金花滿心難過,來來去去就隻有這句話。
是好東西,可是沒人喜歡,街上穿著時尚的年輕人,不曾在她的小攤前停留。
“老姐姐,要不然我們喊喊?”
“怎麼喊?”
“像以前人叫賣一樣嘛,喊兩聲。”梁波嘹聲喊瞭兩嗓子,“賣宣紙瞭!”
“賣繡樣瞭……”符金花也跟著喊。
梁波和符金花喊瞭半天,更沒人來瞭。
符金花委屈啊,真的委屈……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繡出來的東西,怎麼就沒人願意買呢?
梁波也收瞭聲,盯著腳邊的宣紙,心裡很不是滋味。
步行街中央,陸非尋和蘇靛藍被圍得水泄不通。
陸非尋把香雲紗裁剪成一百多張佈片,蘇靛藍則在這些佈片上畫畫。
“陸老師,這樣可以嗎?”
陸非尋看瞭一眼蘇靛藍畫的東西,接過她的筆,寥寥幾筆之後,整個畫面多瞭另一種美感。
蘇靛藍崇拜地看著陸非尋:“陸非……陸老師,第一次看你畫畫,真的比清清畫的好太多瞭。”
陸非尋無視蘇靛藍的溜須拍馬:“時間不多,趕緊賣吧。”
蘇靛藍收起心思,看著已經圍瞭一圈的黑壓壓的人群,開始放聲叫賣。
“大傢好,我筆上蘸的這個就是礦物顏料,這裡有五種顏色,分別是……”
蘇靛藍現場叫賣,現場制作,因為學過美術,簡單幾筆便在香雲紗上勾勒出一幅古街圖。
蘇靛藍繼續向遊客們介紹:“這個底佈叫香雲紗,是世界上最獨特的純植物染色面料,制作它的技藝,也是中國的一項非物質文化遺產,已經有六百多年歷史瞭。”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傢都很感興趣。
終於,人群裡傳來一道軟糯的童聲:“媽媽,我想買。”
“買這東西做什麼?”
“買來做紀念呀,它們好漂亮。”
蘇靛藍走進人群,蹲下來看著小女孩:“我可以幫你們畫Q版人物肖像哦。”
蘇靛藍急中生智,以礦物顏料千年不褪色作為賣點,結合香雲紗具有六百年工藝歷史的特色,把手繪畫定位成非遺周邊產品。
“這是很新穎的融合,別的地方都買不到哦。”蘇靛藍笑著說。
圍觀的人蠢蠢欲動,聽說可以定制繪畫內容,年輕人們也按捺不住地問:“貴不貴?”
蘇靛藍搖搖頭:“不貴,我們隻收材料費。”
“我買瞭!”
有人帶頭,一下子便熱鬧起來。
買的人多瞭,蘇靛藍忙得團團轉。
“老師,可以請您給我們現場臨摹一幅《千裡江山圖》嗎?”
“畫《唐宮仕女圖》可以嗎?我對這幅圖熟悉一些。”
“好啊!”
人群裡議論聲紛紛:“礦物顏料畫出來的東西真好看。”
“是啊,你說古時有這麼多好東西,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呢?”
蘇靛藍忙不過來,陸非尋也幫忙解答問題,偶爾沉聲回答:“香雲紗用薯莨染。”
“的確,是中草藥的一種,《本草綱目》有記載。”
“是嶺南特有的佈料,京都胡同裡的老佈莊有賣。”
有女孩大聲喊:“你好帥。”
“謝謝。”
“可以找你要簽名嗎?”
“買東西。”
陸非尋高冷少話,女孩們一陣“嗷嗷嗷”亂叫,全都瘋瞭,蘇靛藍在一旁忍不住笑。
蘇靛藍小聲對陸非尋說:“陸老師,我也要。”
“要什麼?”陸非尋看瞭蘇靛藍一眼。
“什麼都要。”
“我呢,要不要?”
蘇靛藍:“呃……”
蘇靛藍反被捉弄,隻好紅著臉道:“我還是去賣香雲紗吧。”
上百件非遺小工藝品賣掉瞭,蘇靛藍賺瞭一筆錢。直到畫盤裡的礦物顏料用完,蘇靛藍才停筆。很快,蘇靛藍發現新的問題。
“陸老師,礦物顏料賣完瞭,香雲紗還剩不少。”
除去裁剪成片賣掉的,現在還剩下兩米左右的餘料。
“還給節目組。”
“劉導說賺得最多錢的手藝人,可以獲得特別展示時間,再說這麼好的料子不能浪費瞭。”蘇靛藍有些猶豫。
“沒關系。”
蘇靛藍意外地堅持:“陸老師,你幫我賣掉瞭礦物顏料,我要幫你賣香雲紗,這樣才公平。”蘇靛藍眨瞭眨眼睛,“你等我回來!”
蘇靛藍說完,直接鉆出人群跑掉瞭。
人群外,蘇靛藍看著手裡的餘料發呆。
放話一時爽,解決卻很難。
蘇靛藍想瞭好一會,才終於想到辦法。
蘇靛藍問自己的跟拍攝影師:“小東哥,你知道梁老師和符老師在哪嗎?”
“在街尾。”
蘇靛藍一路小跑,果然在街尾看到梁波和符金花,兩位老人一臉憔悴。
梁波看到蘇靛藍跑過來,立馬站起來:“丫頭,你怎麼來瞭?你……賣完瞭?”
蘇靛藍點點頭,註意力被地上的宣紙和繡樣吸引:“梁老師、符老師你們還沒賣掉嗎?”
“這……”
梁波和符金花覺得難以啟齒,蘇靛藍心裡有瞭想法。
“我過來是想請符老師幫我一個忙。”蘇靛藍紅著臉說。
符金花一掃憂鬱:“小蘇,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我想請您幫我繡幾個特色花樣。”
蘇靛藍不好意思地拿出香雲紗,符金花一看就笑瞭:“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你這是看不起我老婆子啊!你拿過來,要我繡什麼?”
蘇靛藍指瞭幾個位置:“隨便繡什麼都行,給隻要好看,時尚。”
符金花想瞭想:“我們黎族倒有幾個花紋,你們年輕人肯定喜歡。”
符金花說完,拿出針線,現場幫蘇靛藍繡花樣。
符金花認真繡圖案,蘇靛藍則坐到梁波身邊,對著梁波笑:“梁老師,我們那邊客人多,一會我把您們的宣紙和繡樣也帶走,我幫您們賣。”
“不行,不行!這怎麼行得通!”梁波連連拒絕。
“沒關系,節目組也沒說不行,我這不也來搬救兵瞭嗎?就當是我和陸老師給您和符老師的工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瞭,梁波隻好答應。
街心,陸非尋等瞭一會,隻見一道靈巧的身影從人群外圍鉆進來。蘇靛藍的笑臉出現在面前。
“陸老師,我回來瞭。”
“嗯。”
“你看這是什麼?”
蘇靛藍笑著把手中的香雲紗揚瞭揚。
陸非尋看到香雲紗還是剛才的那截香雲紗,但是形態與氣質全變瞭。
“圍巾?”
“對,香雲紗圍巾。”
蘇靛藍把陸非尋朝自己這兒輕輕一拽,低著聲音說:“看我大顯神通。”
蘇靛藍本來就長得好看,笑起來更好看,和陸非尋站在一起,一冷一熱,對於人群裡的圍觀群眾來說,特別養眼。
“老師,你們還有東西賣嗎?”人群裡有人問。
蘇靛藍笑著回應:“有呀!”
蘇靛藍靠近陸非尋,輕輕踮起腳尖,把香雲紗改成的圍巾繞在他的脖子上。
蘇靛藍附上去,喃喃耳語:“陸非尋,拜托瞭。”
“做什麼?”
“當一下模特。”
陸非尋五官冷清貴氣,站在人群裡,一如既往是最耀眼的存在,連帶著有少數民族特色繡樣的香雲紗圍巾,都顯得有高級感。
人群裡頓時傳出小女生嗷嗷的尖叫聲。
蘇靛藍高聲問:“這是我們最後一件非遺手工作品瞭,有沒有人想買下來送男朋友?”
“姐姐,我男朋友沒你男朋友那麼好看!”
蘇靛藍:“愛情是獨一無二的,我們作為女孩,當然也想送他獨一無二的禮物,這條圍巾是香雲紗做的哦,上面的花紋由黎族紡染織繡技藝國傢級傳承人符金花老師親手所繡,是最特別的!全世界隻有這一條!”
許多人動心瞭,問道:“價格貴嗎?”
“有一點小貴,但是純手工制作。”
陸非尋看著蘇靛藍賣力推廣,涼薄的目光柔軟幾分。
終於,人群裡走出來一位年輕男孩,他穿得很潮流,有些拘謹地問:“我……我單身,我可以買嗎?”
“當然啦!”
蘇靛藍笑得燦爛,男孩害羞瞭一下:“我……我不怕貴,我很喜歡,但是我有個小心願。如果我買的話,你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蘇靛藍認真想瞭想:“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香雲紗,我可以。”
男孩欣喜若狂,立馬掏錢賣圍巾。
陸非尋一直漠然站著,等到男孩上前擁抱蘇靛藍的時候,陸非尋突然站到男孩身前,客氣地擁抱男孩。
陸非尋沉聲:“謝謝你支持我們非遺文化。”
“我……我不是……”男孩臉紅,弄錯瞭啊。
陸非尋兄弟般拍瞭拍男孩的肩膀:“可以瞭,圍巾收好。”
男孩就這麼被哄走瞭,蘇靛藍驚呆地抬眸對上陸非尋深邃的眼。
蘇靛藍笑歪瞭:“陸老師,你……”
“笑什麼?接著賣東西。”
蘇靛藍以為他沒看見,她不僅拿著香雲紗回來,還拎瞭兩大袋的東西。
蘇靛藍隻好繃緊瞭臉,讓自己忍著別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