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一個對待異地相逢該有的表情。橋本詩織本有的驚喜被容嘉上這麼一鬧,僵硬地掛在臉上,十分尷尬。
“居然真的是你。”橋本詩織道,“我聽二哥說你最近總往北平跑,忙得不可開交的。我有孝在身,也不方便上門拜訪。令尊的病好些瞭嗎?”
“他病情很穩定。”容嘉上淡漠道,“你怎麼來北平瞭?”
橋本詩織說:“我們才回日本安葬瞭大哥,在北平歇一日,傢父要辦點事。明天就回上海。”
容嘉上點瞭點頭,隨即冷場瞭。
橋本詩織看他這架勢,一時弄不清他究竟是不知道自己和容定坤的約定,還是打算賴賬,於是試探道:“杜小姐那事,我很替你難過。她不懂你的好,是她的損失。你會再尋到一個好女人的,嘉上。等回瞭上海,你要是心情不好,也可以來找我說說話。”
“謝謝。”容嘉上說,“不過你傢也有白事,我也不便去打攪。”
橋本詩織悻悻,又說:“我大哥去世後,傢父一直鬱鬱寡歡。我這次特意過來,想尋點古玩石料,哄他開心,卻是不懂行。嘉上,你能給我做個參考嗎?”
容嘉上淡漠道:“懂古玩的是傢父,我其實也對這行一竅不通,抱歉幫不上忙。”
橋本詩織自討瞭沒趣,發揮瞭登峰造極的涵養功夫,大方一笑,“那我自己去轉瞭,不打攪你獨處。”
若是尋常男士,這個時候怎麼都該抽空陪著女士逛一番。可是容嘉上卻拿定瞭主意盡量少和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相處,毫不挽留橋本詩織,冷淡地目送她遠去。
馮世真先前一直站在角落裡,這才走瞭過來,笑道:“你和她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
“孽緣吧。”容嘉上苦笑,摟過她道,“選好書瞭麼?天色不早瞭,我們該回去瞭。”
馮世真挑瞭三本書,讓店員拿紙包瞭,同容嘉上返回酒店。
可因為橋本詩織的突然出現,氣氛還是有瞭微妙的變化。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沒有怎麼交談。直到用晚飯的時候,馮世真捏著筷子,終於問:“我一直有點不理解。你和橋本詩織好歹也算少年情侶,應該沒有什麼仇恨,可為什麼我覺得你當初和她重逢的時候,就不是很開心。到瞭現在,甚至越來越厭惡她瞭?”
容嘉上吃著冬筍,道:“我還想你什麼時候會問呢。”
“早就好奇瞭。”馮世真說,“她確實挺虛偽做作的,但是……”
“你都說她虛偽做作瞭,我為什麼不能厭煩一個虛偽做作的女人?”容嘉上反問。
馮世真更好奇瞭,“你們當年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容嘉上放下筷子,拿餐巾抹瞭抹嘴,哂笑道:“也沒什麼大不瞭的。我當初太蠢,一心相信她是真心喜歡我,哪怕我當時的身份隻是容傢族裡的旁枝弟子。結果人傢精明得很,一邊吊著我這個忠狗,另外一邊還勾著當地的一個富傢子弟。我在這邊發愁要怎麼讓我爹接納她,她卻已經決定放棄我而選擇那個富傢子瞭。我當日本是偷偷跑去想給她一個驚喜的,結果聽到瞭她和她娘的話,才知道瞭真相。”
馮世真怔怔地望著容嘉上。
“也是我太蠢。”容嘉上長嘆一聲,“她平時看著單純可愛,人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凡事都聽我的。卻想不到竟然是那麼有主意的人,權衡利益熟練老道,把感情放在稱上稱,真是再精明不過的人。”
馮世真把容嘉上的手包裹在雙手之中,輕輕撫摸,像母獸舔舐著情人的傷口。
容嘉上平靜地說:“多虧我那天走瞭一趟,不然沒準現在還被她蒙在鼓裡。這次重逢後,我算徹底看清瞭她。她比當年還要不堪。你問我為什麼這麼厭惡她。她之前找我爹談合作,可不僅僅隻說瞭帶著金麒麟嫁我的話。她要我爹幫她弄死橋本大少,扶持她二哥繼承傢業。”
馮世真輕抽瞭一口氣,“看來我那天預料對瞭!”
“你那天就是因為這個事,才突然要我和你走的嗎?”容嘉上目光柔軟地看著她,“你怕我被牽連?”
“當然!”馮世真說,“可誰想到後來孟緒安來瞭那麼一出,打亂瞭所有的計劃。”
“還順便嚇死瞭橋本大少。”容嘉上說,“這一點,我還得謝謝孟緒安呢。”
馮世真摩挲著容嘉上的手指,輕聲說:“我在想,你本來就被女人騙過一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來喜歡我,可我又騙瞭你……”
容嘉上起身走過來,把馮世真拉起來擁入懷裡。
“你怎麼能和她相提並論?你騙瞭我別的事,可你沒有騙我感情。我知道你喜歡我,就算你不承認,我也知道。”
馮世真仰頭看著他,難過道:“可你這麼還是這麼傻。上過當,卻還肯相信我。你簡直是……”
她哽咽瞭。
容嘉上不禁笑著親著她的額頭,“我才是委屈的那一個,怎麼倒是你哭起來瞭。”
“覺得委屈?”馮世真輕聲問。
“當然。”容嘉上和她抵著額頭,“有時候半夜醒來,怕你已經走瞭。怕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你和我好,隻是可憐我。”
馮世真心酸難當,踮起腳尖用力吻瞭吻他,啞聲道:“你見過有這樣可憐人的麼?”
容嘉上身體發熱,低笑著說:“確實沒見過,但還需要進一步確認一下。”
馮世真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不說話。容嘉上笑著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進瞭臥室。
臥室裡很快響起瞭歡笑,那嬉笑聲逐漸減弱,又換成瞭另外一種旖旎曖昧的喘息。這喘息低吟斷斷續續,一直持續瞭許久。直到客廳裡的電話突兀地響起,將沉浸在激情中的兩人稍微喚醒瞭幾分神智。
“電話……”馮世真喘息著提醒。
“別管。”容嘉上抬高她的腿,沖進她身體最深處,放肆地沖擊。
馮世真承受不住地仰頭大聲喘息,那些求饒的話語被隨即而來的強勁的律動撞散,轉為春意綿綿的呻吟。她所能做的,隻能緊緊攀著男人精壯的身軀上,由他帶領著,在狂潮巨浪之中顫栗。
他們緊緊相擁,用最原始而最熾熱的節奏起舞。歡暢的快意和交纏的唇齒間甜膩的情話,都讓他們無暇顧及門外的鈴聲。
電話響瞭兩次,臥室的門依舊緊閉著。
來電卻是鍥而不舍,反復響著。直到第三次鈴聲響起,容嘉上才氣急敗壞地下瞭床,光著身子走出來,接起瞭電話。
“大少爺,抱歉打攪您瞭。”陳秘書在電話那頭惶恐地說,“是老爺,他有反應瞭。”
容嘉上愣瞭愣,在沙發上坐下。
“什麼時候的事?”
“二十分鐘前。”陳秘書說,“不過他隻哼瞭幾聲就又昏迷過去瞭。醫生說老爺這樣是度過危險期瞭,醒來指日可待。大少爺,您需要回來嗎?”
容嘉上朝臥室方向望瞭一眼,說:“我明天一早回來。”
“是。”陳秘書說,“那還有一件事要向您匯報。就是您前陣子讓人去查的那個二十年前的案子,下面的人查到瞭點東西。”
“是什麼?”容嘉上又朝臥室望去。馮世真裹著一條雪白的薄綢睡袍,走進瞭浴室,卻沒有關門。
陳秘書支吾瞭一下,說:“這事有點復雜,電話裡一時說不清。要不等您今晚回來瞭,我和您詳細說?”
嘩啦啦的水聲中,年輕女郎窈窕的身影時隱時現,睡袍的腰帶被丟在瞭浴室門外的地上。
“那就這樣吧。”容嘉上迫不及待地掛上瞭電話。
浴室裡,細細的水珠正淋在女郎雪白柔膩,宛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膚上,再順著玲瓏的線條一路蜿蜒流淌。容嘉上吹瞭一聲響亮的口哨,換來馮世真紅著臉羞赧的一瞥。
“先生,我還沒確認完呢,做學問可要有始有終。”
浴室的門被男人一腳踢上,關上瞭滿室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