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梅源縣不比大城市,它及早的就開始偃旗息鼓般陷入寂靜當中,窗外白茫茫的雪反射著稀薄的月光,這裡人吃完晚飯後也沒什麼娛樂,大都是早早的關上門看會電視就睡瞭。
大概七八點的時候,甜甜開始蜷縮在狗屋邊一動不動,跟下午撒丫子玩雪的模樣判若兩狗,鼓鼓囊囊的肚子逐漸有瞭動靜。
蔡新元呀的一聲:“甜甜這樣子怕是要生瞭。”
高幸一個激靈的從沙發上坐瞭起來,用手戳瞭戳趙敬名:“甜甜要生小狗瞭。”
見狗生產還是頭一回,兩人對視瞭一眼:“我們去看看?”
蔡麗華拿出毛毯給甜甜佈置產房,高幸向前想要幫忙,卻被蔡麗華阻止:“我一個人弄弄就好瞭,你們在外面等著,晚些就能看到小狗狗瞭。”
沒過多久,雜物間裡傳來甜甜的哀嚎聲,似乎痛苦不堪。趙敬名一顆心揪瞭起來,莫名其妙的看瞭看高幸的肚子,換來高幸白眼:“看什麼看啊,再看我就把你揍一頓。”
哀嚎聲一陣一陣的,讓高幸想起電視劇裡那些生產女性的慘叫,心裡也跟著一抽一抽的,十幾分鐘後,蔡麗華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已經生瞭下瞭一隻小狗狗瞭,還是個花的。”
趙志柱不經意的看瞭一眼雜物間的方向:“讓你平時別讓甜甜出門出門,這下倒好生瞭個串串。”
趙敬名好奇瞭:“爺爺,狗爸爸是?”
趙志柱無可奈何著:“嗨,就前面一排一戶人傢的柯基。”
趙敬名無言,柯基和薩摩耶,怎麼配怎麼奇怪……
他和高幸耐性的等著,三小時過去瞭,蔡麗華才從房間裡出來,將手裡的手套脫下:“生瞭四隻,正在吃奶呢。”
充滿蠻好奇心的兩人也跟過去看看。
雜物間裡,甜甜蜷縮在它的狗屋旁邊,身側有四隻老鼠大小的小狗狗圍著它的肚子正在吃奶,圓圓滾滾的身子還沒有什麼毛發,正小幅度的蠕動著。看得高幸心都要萌化瞭,忍不住拿出手機開始給它們拍照,這時,手機屏幕迅速彈過梁悅的消息……
高幸,你快看趙敬名的朋友圈!
高幸懷著一個忐忑的心點開趙敬名的朋友圈,心裡一個咯噔,趙敬名這發的是什麼鬼,還被自己老爹評論瞭,萬一被拆穿瞭怎麼辦?驚嚇之餘她想讓趙敬名刪瞭,梁悅另外一個消息彈瞭出來,千萬別刪瞭,刪瞭就是心虛。高幸看著趙敬名,這傢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趙敬名全然不知這些,依舊不亦樂乎的看著四隻小狗。
高幸在心裡嘆瞭口氣,看著面前的小狗狗這麼可愛的份上,暫且放過趙敬名,隻是明天回去面對高海的質問的話,她剛怎麼應對呢。
趙敬名察覺到高幸一幅出神的樣子,問道:“高幸,你喜不喜歡這些小狗,喜歡的話我們走的時候帶一隻回去怎麼樣?”
高幸白瞭他一眼:“拜托,我每天照顧你們就已經很累瞭,再喜歡也沒精力去養。”
趙敬名悻然,沒有再繼續勉強下去。
小狗狗們被安排妥當後,蔡麗華就領著高幸上瞭二樓,二樓與一樓的格局大致相同,與一樓客廳對應的位置卻是兩間客房,蔡新元打開其中一間房門:“這間房子呢,往年一直是小名在用,今晚你就睡這。”
高幸疑惑著:“那他睡哪?”
“睡他爸爸媽媽以前睡得房間,喏,就在隔壁。”
蔡麗華打開壁櫃,將幹凈的床褥拿瞭出來鋪好:“你在奶奶這裡別拘束,隨便點,以後還指望著你跟小名……”她突然頓住:“你瞧我,年紀大瞭就愛胡說八道,已經弄好瞭,衛生間裡什麼都有,早點休息,我先走瞭。”
“謝謝趙奶奶,奶奶晚安。”
她緊繃的表情終於消失,她松瞭松筋骨,真怕趙敬名的奶奶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仔仔細細打量這間房間,大概是因為趙敬名之前住的緣故,傢居用的都是灰色系,巨大的落地窗,旁邊是推拉式灰藍色壁櫃,靠門的方向有個置物架,上面擺放瞭書和相冊,另一邊正孤零零的躺著一隻籃球。
好奇心驅使著她翻開瞭相冊。
第一張照片周圍有些泛黃,年代久遠,上面正是年輕時候的餘慈抱著小嬰兒坐在一個男人身前,男人筆直的站著,模樣略微清瘦,再細看這個男人臉型輪廓和趙敬名極其相似,這大概就是趙敬名的爸爸吧,這個看起來肥嘟嘟的雪白嬰兒就應該是趙敬名本人。
高幸繼續翻著相冊,越往後的小趙敬名長得越來越大,五官也開始顯山露水,集成瞭母親精致的五官和父親的輪廓,再加少年的童真感,越看越覺得嬌俏可愛。再往後翻,她的手突然停瞭下來,這是一張趙敬名在容城體育館的照片,手裡抱著籃球,調皮的坐在地上眼睛看著鏡頭,眼睛裡慢慢都是笑意,而他身後的背景是……
高幸有點不相信她自己的眼睛,趙敬名的身後正在練球的小女孩竟然是高幸她自己,那個時候的她不過剛上初中,才十一歲,因為喜歡運動也不知道愛美,皮膚被太陽曬得發黑,和同齡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原來這個世界冥冥之中有些人的緣分是一開始就註定的。
隔壁的衛生間裡,水汽裊裊,趙敬名洗完澡後將浴巾裹在腰上光著腳走瞭出來,長期運動下身上的肌肉塊壘分明精而不瘦,水珠順著身體曲線滴在地板上,他擦瞭擦頭發,下意識摸索著櫃子裡的衣服,腦中瞬間清明,這間房間哪裡有他的衣服啊。
急促的敲門聲響瞭起來,高幸趕緊把手中的相冊放在原地,門外趙敬名穿著一件不合時宜的襯衫,胸口大敞著,大顆大顆的水珠順著沒擦幹的頭發滑落,沿著胸肌腹肌一路下滑色氣滿滿,平時幹凈利落的碎發被捋到瞭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眉骨突出鼻梁挺直,略微歐化的面部輪廓分外利落,漆黑的眼珠映出她呆愣的表情,高幸張著嘴默默無言,趙敬名笑道:“我能進去嗎,拿衣服?”
高幸側過身子,絲毫不被美色所誘:“趙敬名,雖然有暖氣,可你這樣不怕感冒嗎?”
趙敬名表情委屈,我這樣的美色難道她不心動?他萎靡著身子,拉緊瞭襯衫,從櫃子裡拿出幾件衣服頭也不回的走瞭出去。
漫漫長夜,外面時不時有狗叫聲傳來,高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小縣城的長夜到底不比大城市,安靜到寂寥,她打開手機看瞭看,已經凌晨一點瞭瞭,這個時候手機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趙敬名:睡著瞭嗎?
高幸來瞭興致,回到:還沒,你怎麼也沒睡?
趙敬名:睡不著吧,我突然換瞭環境也睡不著,要不我們聊聊天。
高幸噗嗤一笑:聊天就更睡不著瞭。
趙敬名:那你想不想看風景?
高幸:大晚上有什麼風景?
趙敬名:你拉開窗簾……
高幸才從床上爬瞭下來,好奇的拉開窗簾,下一秒被眼前的景色給吸引住瞭,外面如碎鉆般茫茫星辰點綴著夜空,空靈而遙遠,杳杳星海浩渺如煙,似乎能將人的靈魂吸走,她目視遠方,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如此的平凡和微不足道。
上一次看到這麼多星星的時候,還是很多年前她和高海出去野營才看到的,她打開窗戶,深深吸瞭一口外面冷冽的空氣,隔壁的窗戶突然亮瞭起來,趙敬名探出頭來,眼中熠熠生輝“好看吧,我可沒騙你。”
高幸點瞭點頭,表情是少有的真誠:“謝謝你,趙敬名。”
遠處星空浩瀚如海,她相信明天一定是一個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