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於涵第一次見到林柯的爸爸林志平,早先她在高幸的閑聊當中聽過這個名字,據說是高教授年輕時候的隊友,雖然沒有年輕時候高海出名,但是籃球實力也不容小覷,嫻熟的技能讓他在國傢隊退隊後成瞭某名牌大學的籃球教練,一段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歲月過去瞭,他因為大兒子的病情也逐漸失去瞭對籃球的執著,退役之後他開始做起瞭餐飲,機緣巧合生意下越做越好,這也是這幾年來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瞭。
門被打開,林志平在玄關處換瞭鞋子慢悠悠的走瞭進來,手裡提著一袋新鮮草莓,他個子極高,身形偏瘦,肩膀瞧著也寬,走起路來帶起一陣風,清癯的臉上露出和煦的神情,眼神掃過沙發上,咋見到來的新客,不禁贊嘆道:“哎,哪傢的閨女,漂亮的跟宋雅年輕時候一樣。”他隨手打開燈,橘色的柔光將整個客廳灌滿,於涵下意識抬頭看他,開燈後的林志平和剛剛瞥過的完全不一樣,鬢角的頭發已經摻雜瞭絲絲銀色。
林柯牽著於涵的手站瞭起來:“爸,這是我的女朋友。”
於涵握住林柯的那隻手用上瞭力氣:“叔叔好,我叫於涵。”
林志平滿意的點瞭點頭,伸出手示意手中的草莓:“來,林柯把草莓洗一洗,給於涵吃吃,對瞭,你媽呢。”
“媽媽在廚房幫忙。”
“行,那我也去廚房看看陳阿姨做瞭什麼好吃的,你們現在這玩著。”
護城河上的太陽沉瞭下去,四人級別的小型晚宴直接開場瞭,由於傢裡來瞭一位特殊的客人,這次的晚飯比往日都要隆重的多,升級成宴,方形的餐桌上進擺滿瞭足足十二個菜,菜品豐富,水中遊的、路上走的、當地特色、邦外特色,以及西式甜品應有盡有,黃色燈光賦予菜品油亮光澤,看著令人食欲大開。宋雅夾瞭一隻螃蟹放在於涵碗裡,用胳膊肘戳瞭戳林志平:“怎麼樣?你未來的兒媳婦漂不漂亮,瞧這花容月貌比我年輕時候好看多瞭。”
林志平看瞭宋雅一眼,喝瞭一口紅酒,故意道:“媳婦說的都是對的,說誰好看誰就好看。”
宋雅皺眉嗔怪瞭林志平:“真是一點都不會講話。”
於涵對大人之間的打趣充耳不聞,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食物,林柯拍瞭拍她的手背小聲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們這是開嗓子。”
父母的套路往往做孩子的最為清楚,於涵還不明白他說的這句開嗓子的意思,但是接下來不用想也明白瞭,宋雅嫻熟的聊天技術將話題代入瞭正軌。
“於涵呀,你看你都不講話,阿姨想問問你今天的菜合不合胃口,也不知道是你是哪裡人,喜歡吃什麼菜,就一樣都做瞭一點,有咸口也有甜口。”
於涵愣瞭一下,回答:“阿姨,我是杉鄉人。”
宋雅不明所以:“杉鄉,哪個杉鄉,阿姨還真沒聽過。”
林柯悶聲解釋道:“本省開遠市杉鄉。”
宋雅長長的哦瞭一聲:“世外桃源啊。”
林志平接上宋雅的問題:“那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
於涵看瞭林柯一眼,眼神當中透露出淡淡的怯意:“我爸爸在工地裡上班,是個工人,我媽是個傢庭主婦。”
林志平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那你傢裡出瞭爸爸媽媽還有什麼人?”
林柯重重的咳瞭一聲:“爸,你能不要影響於涵吃飯嗎,於涵,咱們別理他。”
於涵勉強瞭笑瞭一下:“叔叔,我傢裡還有個在上高中的妹妹。”
不知為何林志平突然嘆瞭口氣:“真是巧,你們傢兩個女兒,我們傢兩個兒子。”話音剛落,宋雅臉上的笑意也散去瞭,她拂瞭拂林志平的背:“吃飯吃飯,你不是愛吃醋魚嗎,多吃點。”
餐桌上的氣氛轉變的厲害,似乎林志平和宋雅兩人的臉上籠罩瞭一層鬱色,隻聽到宋雅落寞的聲音響起:“說起來我這幾天沒有去看林宇,等明兒我去看看他,林柯你得空的話,也多去看看你哥哥,醫生說瞭要跟他多聊聊天。”
林志平察覺到自己將話題帶偏,轉而說起別的來活動氛圍:“明兒你要去我就陪你去,對瞭,好要跟你匯報一個事情,我今天簽下瞭鼎銘大廈的一個門面,再開一傢分店給你買買花和首飾怎麼樣?”
宋雅努瞭努嘴:“我首飾和花要多少錢啊,要拿就拿出點真心實意的東西。”
於涵見氛圍活躍瞭些,也試圖融入話題:“林柯,你爸爸不是做餐飲的麼,開的是什麼店啊。”
林柯對自個老爸的店鋪毫無興趣:“一個叫做甘味的連鎖餐廳。”
於涵對這些不是很瞭解,隻是在網上聽說過一傢叫做甘味的新式餐飲在短短幾年裡發展迅速,在容城已經和容傢並肩。
能和容傢並肩的餐廳那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有足夠和流量和實力在餐飲市場上以一己之力橫掃千軍,而能創造出甘味的人也絕對不是一個泛泛之輩,是需要絕對的魄力和膽識的大能之人。
不得不說林柯傢的這些硬件實力和軟件實力更加讓於涵確認瞭自己和林柯不可同日而語,甚至說她是在高攀。相較而言,她出生於平庸,思想、圈子都十分的平庸。
林柯看著魂不守舍的於涵,拍瞭拍她的發頂:“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覺得我傢跟你想象的不一樣很有壓力?”
於涵搖瞭搖頭:“沒有,我吃飽瞭,隻是覺得有點悶,我想去走廊上透透氣。”
走廊裡,自卑混在寒風中一點點浸透於涵的身體,她看著身上紅色的披肩和質地考究的旗袍,這樣的衣服起碼是她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吧,她是個普通人,能承受的范圍也極其的渺小,旗袍雖然好看,但是無法完完整整的抵禦冬天的寒冷,以及她內心裡對那個渺小自己的不確定。
倐然,她的手機突然響瞭起來,來電顯示陳金梅三個字,她心裡瞬間熱乎起來,連忙接通電話,可電話那頭響起的是於大發的聲音:“小涵吧,爸爸好久沒跟你通電話瞭,你在幹嘛呢,吃飯瞭吧,爸爸聽說你交瞭男朋友。”
於涵的心莫名的咯噔一下:“爸,你說什麼,我沒聽明白。”
“別忽悠你爸,你一說謊吐出來的話都發虛,你老實跟你爸交代,你是不是找瞭個特別有錢的男朋友。”
於涵見瞞不住瞭,明明媽媽保證過瞭不會告訴爸爸這件事:“爸,你問這個幹嘛。”
於大發的聲音立刻提高瞭八度:“有錢人沒有一個有良心的,當初我都說瞭多少遍瞭,你忘瞭你爸跟你講的我以前在工地打工的時候,那個有錢卻沒有良心的老板壓扣百來號工人工資的事情嗎,逼得人沒個人樣,有錢的沒一個良心,你聽我的,趕快跟那個男的分手,別被別人騙瞭還不知道。”
於涵的四肢凍得冰冷,她倔強的勁兒也上來瞭:“爸,如果我說不分手呢。”
“死丫頭,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想不分手啊,那也行,那你去跟他借錢,借五萬,正好你妹妹要動手術差錢,你看他借不借……借,他就是真心喜歡你,不介意你傢裡窮,不借就是根本看不上你。”說話間,於涵聽到陳金梅的暴喝聲,電話那頭嘈雜瞭起來,似乎兩人正在圍繞這件事爭吵,接著手機裡傳來忙音,於涵不得不掛瞭電話。
這時,林柯傢的門被推開,他站在鵝黃的燈光下,室內的暖氣緩緩地溢出,驅散身上的寒冷,他的眼神充滿瞭溫柔:“我看你在外面站瞭有一會兒瞭,外面冷,要不你先進來。”他伸出手,幹凈的手掌略微寬大,令她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