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陸驍低頭一看,還真是。
白T黑褲,南初戴瞭頂鴨舌帽,半張臉蓋在帽沿下,卻擋不住她上揚的嘴角。
姑娘穿著短褲,露出一雙筆直纖嫩的長腿,林陸驍把視線淡淡從她腿上收回。
小姑娘確實長大瞭。
“嗯。”
伴著琴聲悠揚,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他這聲若有似無的單音節。
南初仿佛受到瞭鼓舞。
身旁的人神色冷峻,面無表情。
南初開始肆無忌憚打量他。
他頭發短而黑,永遠都是標準的板寸,硬戳戳像鋼針。瞳仁一般大,眼窩漆黑,眼尾上翹像在笑,挺鼻如峰,下顎緊繃。
神情寡淡地坐在觀眾席,一言不發。
音樂廳光線昏暗,偶有舞臺上的追束光在觀眾席掃過。
一亮一暗閃。
追束光掃過他時,整個人被照亮,黑發泛瞭白光,眼下,能數清睫毛。
暗時,僅能看見他硬朗的輪廓。
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透著鋼筋般的硬氣,你永遠也想不到,他為一個姑娘動心時,該是什麼樣兒。
“你老看我幹嘛。”
林陸驍直視前方,淡淡問。
“你好看唄。”
南初側頭盯他,漫不經心道。
“毛病。”林陸驍哼瞭聲。
南初靠在椅子上,顧著自個兒樂,時不時側頭看他一眼,忽然叫瞭他一聲:“哎。”
林陸驍終於瞥她一眼。
南初眼神往舞臺上指,悄聲問:“你跟那小孩什麼關系?”
小孩?林陸驍挑眉,壓著嗓:“你好像沒比他大多少吧?”
南初擰眉,一本正經:“大很多。”
林陸驍譏笑瞭聲,拎起邊上的水,擰開灌瞭口,“你看像什麼?”擰上瓶蓋反問。
南初盯著他滾動的喉結,心頭一熱,盯著那尖尖的凸起,故作驚訝:“不會是你兒子吧?”
林陸驍白她一眼,“我記得你以前腦子挺正常的。”
正中下懷。
南初順水推舟,“你後來怎麼搬傢瞭?”
林陸驍靠著座椅,木然看她。
“嗯?”
……
那時,南初拉住林陸驍時,再三權衡下,林陸驍還是把南初帶回傢瞭。
他讓南初住傢裡,自己回瞭隊裡,過瞭半個月,第一次休假回傢,時間太長完全忘瞭傢裡還有個小姑娘,那時是618一臺偵察機起火,要求緊急迫降,當地武|警、消防、救護、突擊隊員全部連夜趕至迫降地點,火勢沖天情況驚險,等救援結束,一個個身上臉上臟的,跟從煤炭裡剛挖出來似的。
林陸驍半夜回到傢,直接進浴室洗澡,等他洗完出來,就腰上裹瞭條浴巾,手裡拿毛巾擦著頭發往床邊走,一屁股坐下去就意識到不對勁瞭。
被子裡有個軟軟的東西。
下意識轉頭一看,一雙軟軟的小手抓著被子的邊緣,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一雙無辜又幹凈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晚瞭。
小姑娘糯糯地說:“你坐著我腳瞭。”
姑娘雖小,三點俱全。
林陸驍絕對正常男人,當他發現自己腦子裡差點拐過一個不太純潔的想法時,立馬從床上彈起來,大概動作有點大,腰上的浴巾散開,落在床上。
裡面隻穿瞭一條深色的平角內褲。
南初眨眨眼,想要細看的時候。
被子被人一提,蓋瞭個全臉,眼前隻剩漆黑一片。
林陸驍從櫃子裡隨便抽瞭件T恤和大短褲,背對著她,一邊套上一邊對被子裡的人刻板地說:“不睡覺就把床還給我。”
等關門聲傳來,南初才乖乖閉上眼。
就這麼不驚不慌的住瞭一個多月。
直到,南初見到瞭林陸驍當時的女朋友。
林陸驍那天剛休假,從隊裡回來的後腳,就有人來把門敲得咚咚直響。
南初拎著包薯片去開門。
門把剛一拉開,一姑娘表情微愣,隨後臉上掛上笑,溫柔道:“林陸驍在嗎?”
南初往嘴裡塞瞭片,點頭,然後林陸驍剛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姑娘臉色就變瞭,南初從小就敏感,也善於觀察細節,立馬就給人解釋:“我是他遠房妹妹,暫住的。”
那時南初到底還小。
姑娘看著覺得林陸驍也不至於那麼禽獸,連高中生都下手。
於是,提著的心稍微放回肚子裡後,又心存狐疑地瞧瞭南初兩眼。
一頓晚飯相處的歡愉融洽。
姑娘臨走時還對南初友愛又加,“下次姐姐帶你去逛街。”
南初乖巧點頭。
當晚,南初接到南月如助理的電話,告訴她母親明天回國。
南初當天晚上就收拾好東西,從林陸驍傢裡搬出去瞭。林陸驍開車送她去機場附近的酒店,方便她第二天去機場接南月如。
林陸驍開車很沉默,他話向來就不多,不耐煩的時候也很明顯。
那晚,林陸驍或許心情真的不咋地。
但讓他更不咋地的是,臨下車時,南初遞瞭事先準備好一沓厚厚的鈔票給他,說:“之前說好的,這個月的房租。”
車窗敞著,夜風呼呼吹。
林陸驍支著車窗抽煙,他瞇著眼,一口一口吸,煙霧慢慢散,就是沒伸手接。
然後南初把錢放在副駕駛座上,就轉身下車瞭。
南初站在車窗外,跟他招手,“林隊長,這段時間謝謝你瞭!”
說完,轉身離開。
南初離開的很幹脆。
幹脆到林陸驍坐在車裡抽瞭兩支煙才恍過神,然後拿上副駕駛的錢,下車,丟進垃圾桶。
往回走兩步。
站住,抓瞭把頭發,又折回去,把錢取出來,丟進車裡,啟動車子離開。
那晚的心情確實不爽到瞭極點。
他不認為自己對那個小姑娘有什麼感情。
半大的小孩,
毛都沒長齊,能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
音樂廳琴聲悠揚,林啟閉著眼十分投入。
燈光追溯,忽明忽暗。
南初看瞭眼身側的人,悄悄早他耳旁說:“我後來去隊裡找過你。”
林陸驍側目。
“崗哨說你調到其他縣市去瞭。”
他收回視線,淡淡嗯瞭聲。
南初歪頭:“現在是調回來還回去嗎?”
“看組織上安排。”
“哦,”南初點點頭,指指前方:“聽音樂吧。”
接下去,再也沒有人說話。
直到音樂會結束。
人群漸漸散去,偌大的音樂廳,隻剩下南初和林陸驍在觀眾席坐著。
林啟跟人說完器具的事情,就從臺上跳下來,往觀眾席這邊蹦過來。
見兩人坐一起也覺得驚訝,“你們倆怎麼坐一起?”
南初說:“我來晚瞭,隨便找瞭個位置坐。”
林啟點頭,少年單純又萌,指瞭指一旁淡淡然坐著的林陸驍,“這我哥。”隨後又看著林陸驍,指指旁邊的南初,“這漂亮的小姐姐是模特,南初。”
南初故作驚訝,恍然大悟地看向林陸驍:“失敬失敬。”
林陸驍沒領情,翻瞭一眼。
林啟確實傻,沒瞧出啥端倪,還幫自傢哥哥打圓場,“我哥就這樣,脾氣臭的很,你別介意。”
南初輕笑,“怎麼會——”
“走吧,晚姐該來瞭。”
林啟說完,率先往外走。
三人剛下樓,林啟跟南初走在前面,林陸驍雙手插著兜懶洋洋地走在後面。
走出劇院時,馬路對面剛好停下一輛白色奧迪。
林啟眼尖,第一個發現,指著奧迪車上下來的女孩兒,對南初解釋:“那女孩兒叫夏晚,是個醫生。”
如果是女朋友的話,林啟的介紹應該是——
這是我嫂子。
那就是普通朋友咯。
南初看見前方穿著嫩黃連衣裙的姑娘,飛揚的裙擺下,一雙腿纖細。
依舊是那晚熟悉的高跟鞋聲。
夏晚拎著一個盒子走到三人面前,捋瞭捋被人吹起的劉海,喘著氣說:“剛剛跑去拿蛋糕瞭,不然還能趕上你最後一首……”
話說一半,就聽見林啟身邊站著的南初,咦瞭一聲。
林啟忙接過蛋糕對夏晚說:“這是我米蘭認識的朋友,南初。”
夏晚瞧她片刻,大方一笑,“我認識你,你比電視上漂亮很多,你身材真好。”
女人見的客套話永遠不嫌多。
南初剛要說謝謝,你也很漂亮。
被林啟一把拽走,“別謝來謝去瞭,我晚飯都沒吃餓扁瞭!”
林啟個子不高,但是力氣比南初大,一下拽地她有點踉蹌,餘光瞥到夏晚穿著小裙子,朝倆人後方走去。
四人兩對,一前一後走著。
南初被林啟拽著,註意力卻還在後方。
月亮彎著一道鉤,灑下清灰。
影子被拉得老長。
耳邊都是風。
夏晚走到林陸驍身邊,“你今天這麼早下班瞭?”
“休假。”被風灌著,聲音難得有點懶散。
林啟走兩步,發現南初沒跟上,回頭拽:“你腿這麼長,怎麼走路這麼慢?”
南初不理他,慢悠悠地走。
後邊又送來,
“我們科裡有個醫生,今天被病人傢屬打瞭,我當時在邊上快要嚇死瞭。”
夏晚像隻黃鸝鳥,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有這樣那樣的危險與她擦肩而過。
而身旁的男人總抓不到重點。
比如——
夏晚說:“我今天吃藥的時候,看到一個新聞,你想聽嗎?”
林陸驍:“什麼新聞?”
夏晚:“就是一個女孩夜跑失蹤瞭,我以後都不敢夜跑瞭。要不下次夜跑,我找你一起吧?”
林陸驍:“我從來不夜跑。”
夏晚:“今晚好冷哦。”
“……”沒反應。
夏晚又說瞭一遍:“今晚怎麼這麼冷?”
林陸驍:“不冷。”
……
林啟看著一旁的南初:“你莫名其妙高興什麼?”
“有嗎?”
“我都快看到你後槽牙瞭!”
“莫名覺得你今晚有點帥。”
“神經病啊你!”林啟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