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從機場出發之前,葉霏特意吃瞭兩顆暈船藥。然而坐在雅恩斯的車上,地勢稍一起伏,胃裡便翻江倒海,她臉色蒼白地抬起手:“停車,現在。”然後急速沖到路邊,扶著一棵樹,感覺胃液都要吐出來。
雅恩斯從後備廂翻出礦泉水來,笑著擰開:“記者小姐,這樣你都會吐,告訴我,在海上航行這二十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葉霏不斷漱口,有氣無力地答道:“暈陸,你懂嗎?在海上太久,下瞭船會暈陸。當然,上船的頭幾天也吐,胃都要吐出來瞭。”
“從帕勞航行到四王島,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夢想呢。”雅恩斯聳肩,“要是我,吐一路也值得。”
葉霏莞爾:“機會的確難得,我得好好感謝保羅。”
她和老先生一直有郵件往來。得知葉霏在旅行雜志社工作,個人專欄做得風生水起,他便推薦自己的朋友給葉霏認識。那一對兒老夫妻曾駕著帆船周遊世界各地,這次來到亞洲,要做一次從帕勞經菲律賓前往印尼的短途旅行。葉霏在帕勞和老夫妻二人會合,在船上和他們共度二十天,經歷變幻莫測的天氣,路過星羅棋佈的美麗島嶼,抵達潛水員們夢想之地——印尼的四王島。在當地她采訪瞭質樸的村民、熱心環保的志願者,也潛入海中看到瑰麗無比的珊瑚和多姿多彩的海洋生物,之後告別船主,轉機前往巴厘島,順路看望在附近工作的雅恩斯。
雅恩斯請瞭兩天假,說要一盡地主之誼,帶葉霏環島周遊,吃遍美食。
“你已經去過很多島瞭吧?”雅恩斯問,“你的專欄叫什麼來著,‘尋找一千座島’?”
“直譯是這樣。千島……聽起來像沙拉醬。”葉霏笑起來,“是中文寫的,如果要起一個英文名,我想,我會叫它‘FindingWhaleShark’。”
“這是一件憑運氣的事兒。海這麼大。”
“是呀,可我相信,有一天,它會遊回來的。”葉霏搖下車窗,望著泛起水光的碧綠梯田。輕風拂面,心底又生出綿長的思念來。她已經去過許多熱帶島嶼,相似的氣候和景物已經不再帶來驚艷的沖擊感。然而每次來到號稱“千島之國”的印尼,心中仍有一種不同的情感。盡管陳傢駿選擇果決地離開這個國傢,但畢竟這裡是他出生和成長的土地。如果時間允許,葉霏很想去日惹,看看他的傢鄉。
車到烏佈,她停下來買瞭一張明信片,寫上早已熟記於心的地址。
“寄給.的?”雅恩斯問。
葉霏嘴角含笑,點瞭點頭。
“你去看過他嗎?”
葉霏嘆氣:“當然想去。前段時間申請美國旅遊簽證,可惜被拒瞭。”
“啊,那怎麼辦?”
“過兩個月在加州有一場海洋保護論壇,霍普教授給我發邀請函瞭。我換個理由,再簽一次試試。”葉霏信心滿滿,“這次說什麼也要去!”她心想,大不瞭就厚著臉皮,再去麻煩傢驄大哥。
她和陳傢駿的兩年之約,已然期滿。
二人繞過烏佈皇宮,找到隱蔽在小巷中的烤乳豬店,點瞭餐,說起當初認識的那群朋友。
“也許可以順路去看克洛伊呢。”雅恩斯說。自從回到西雅圖,克洛伊在當地的水族館和觀鯨船上工作,也協助當地的中小學做鯨豚類的科普教育,呼籲水族館和海洋公園取消鯨豚豢養和表演。她結識瞭志同道合的新男友,兩個人打算去非洲做一段時間志願者。
刀疤和那位當地姑娘結瞭婚,兩個人的小兒子已滿周歲。葉霏在網上見過照片,雖然小娃娃的面龐柔和稚嫩許多,但一看就和父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克洛伊和其他朋友一起,在父子二人的合影下寫下祝福的話語。
茵達和萬蓬將ScubaLibre和小餐廳經營得有聲有色,規模不大,但是口碑不錯,僅憑回頭客和老客人推薦的朋友,就已經應接不暇。茵達的預產期就在夏天,萬蓬在網上更新的個人狀態也有瞭變化,以前都是每天看到瞭什麼魚,現在變成今天又為老婆做瞭什麼加餐。
茉莉在朋友的聚會上,結識瞭一位英國和馬來西亞混血的年輕工程師,對方理解體諒她的過去,就在不久之前,還陪她回到海島,拜祭頌西。
鄭運昌在一個清晨平靜地離開。汶卡和萬蓬在曾經的酒吧前燃起篝火,像華人那樣,點燃香燭,撒上飛揚的紙錢。
人來人往,如同潮水起起落落,昨天的痕跡被一點點抹去,每個人的生活都在繼續向前,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雅恩斯說:“說起來,你猜我前段時間遇到瞭誰?”
“誰?”
“林先生。”雅恩斯提醒她,“就是我們在ScubaLibre學課時,.的那位朋友。”
“哦,和Amelia(美欣)一起嗎?”葉霏問,“我也好久沒有他們的消息瞭。”
“是和女朋友在一起,不過不是Amelia。很漂亮,看起來很年輕。”雅恩斯搖頭,“他們來巴厘島度假,住在山裡的高端酒店。我在潛水時遇到他們,簡單聊瞭兩句,也沒多問。”
葉霏輕嘆:“真是世事難料呢。”
“他說,想要去看望.,還說當時沒幫上忙,很是抱歉。”
葉霏笑瞭笑:“有些事,別人也幫不瞭。”
雅恩斯問:“你想回島上看看嗎?”
葉霏一怔,搖瞭搖頭:“不,我還沒那麼勇敢。等.好起來,和他一起回去。”
“老板恢復得如何瞭?”
“好多瞭。能走路,能長跑,但是特別激烈的對抗運動還是參與不瞭,比如打籃球。能遊泳,也試瞭幾次十米以內的自由潛。我知道,他還是很想繼續潛水的。”
雅恩斯點頭:“對潛水員來說,如果不能回到海裡,會非常難過。”
“不開心的念頭,他都不會對我說。”
“這麼久沒見,你會覺得不安嗎?”
“有一點吧,以後的路也不一定順順當當。”葉霏垂下眼簾,微微一笑,“不過聽到的消息總是越來越好的,我對未來很有信心。我覺得自己還挺年輕,就陪著他慢慢走唄。”她摸瞭摸額頭,挑起眼角,“還好,沒什麼皺紋,兩年內也看不出什麼變化吧。”又捏瞭捏臉,“註意保濕和防曬,也許能撐到三年呢。”
“隻是年齡上多瞭兩歲,你和‘老’這個詞一點都不沾邊。”雅恩斯由衷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活力的姑娘之一,總是充滿希望。”
從巴厘島回到北京,一路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葉霏才覺得一個月來舟車勞頓,疲憊不堪,隔瞭一天就開始發燒。去醫院檢查並無大礙,估計是疲勞過度,身體需要調整恢復。她多請瞭兩天假,在傢裡睡得昏昏沉沉,醒來就從樓下粥鋪叫一份外賣。雖然頭疼乏力,但靈感稍縱即逝,她還是堅持著整理瞭一個月來海上航行的素材,理清思路,寫好大綱。
大病初愈沒幾天,葉霏就去瞭美國使館面簽,她曾有一次被拒經歷,多少有些緊張。簽證官是個亞裔面孔的年輕姑娘,並沒糾纏她第一次被拒的原因,倒是饒有興致地翻看著邀請函,問:“你為什麼去美國?”
葉霏:“參加熱帶海洋保護研討會。”
“你是海洋學傢?”
“不,我在雜志社工作,一直在寫一個和海洋及島嶼相關的專欄。”
“很有趣。”簽證官翻瞭翻她遞交的幾本樣刊,“你潛水嗎?”
“是的。一年前學瞭水肺潛水,我還會自由潛。”
“一定去過很多海島吧?”簽證官一邊說著,一邊在電腦上操作起來,語氣悠閑,像是隨意聊天。
“還好,二十多座吧。”
“哪一座是你最喜歡的?”
葉霏不假思索,莞爾一笑:“我看到鯨鯊的那座島。”
“你看到過鯨鯊?真是太棒瞭。”簽證官微笑著遞過回執,“祝你好運!”
這是葉霏第一次站在太平洋的東岸,和熱帶海灘的純凈秀美不同,這裡的海岸線綿長遼闊,一望無垠的洋面壯麗廣博。天色將晚,浪潮翻湧,聲聲震耳,飛濺的細小水滴給海灘籠上瞭一層霧氣,在霞光中披著淡紫色的輕煙。
她終於來到陳傢駿在郵件中經常提到的亨廷頓海灘,這裡是久負盛名的沖浪聖地,沙灘上隨處可見健美挺拔的沖浪手。還有不少人漂浮在離岸百十餘米的海面上,隨著波浪起伏,等待合適的時機。他們大多穿著黑色的沖浪服,從岸上隻能看到小小的人影。
葉霏隨著遊客一同走到矗立的棧橋上,居高臨下搜尋陳傢駿的身影,然而並沒有出現電影中那種,於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的橋段。她有些失望,很想對著海面大喊陳傢駿的名字,然而海風強勁,浪聲轟鳴,專註的沖浪手們大概聽不到遠處的呼喊,想來她隻能吸引旁人的眼光。
葉霏泄氣,下巴放在欄桿上,喃喃自語:“陳傢駿,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在沙灘上隨便抓個長腿帥哥帶走瞭。”一轉頭,看見身邊站著一位五六歲的金發小男孩,戴著棒球帽,好奇地打量她,脖子上掛著一副望遠鏡。葉霏靈機一動:“嗨,小朋友,你好,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這個嗎?就一分鐘。”
小男孩側頭:“你也是來找海豚的嗎?爸爸說現在晚瞭,它們都回傢瞭。”
“海豚也會來沖浪?”
他認真地點頭:“是的,有時。”
葉霏半蹲下來:“那真是太有趣瞭。不過,我想找人。”她指著海面,“你看到那群沖浪手瞭嗎?我男朋友在那裡。我想找到他,和他打個招呼。”
小男孩面露驚訝,皺著眉頭:“什麼?你認不出自己的男朋友嗎?”
葉霏一時無語,尷尬地笑道:“因為太遠瞭呀。”
他的父母在旁邊笑起來,喊著他的名字:“紳士一些,把你的望遠鏡借給這位年輕女士。”
葉霏連連道謝,舉著簡易望遠鏡,沿著海浪線逐一掃描,看著沖浪手們一個個接連站起,沿著白浪翻轉騰躍,再一個個跌入浪花裡。終於,在奔湧的海浪邊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奮力劃水,敏捷地撐起身體,站立上板,隨著水勢調整身姿,或傾側或搖擺,板後綻開白色的浪花。葉霏的心狂跳起來,再三確認,將望遠鏡還給小男孩,跑向海灘,目光始終追隨著那位沖浪手的身影。
她站到岸邊,又蹦又跳,用力揮手,Daniel,.,傢駿,輪番喊著。可他始終在離岸百餘米的海面上。有沖浪手滑行到近岸的地方,回頭看她一眼,又遊向深處。他們如同接力一般,將岸邊的情形越傳越遠。
終於,跨坐在板上的陳傢駿立直身體,定定地看過來。在下一個大浪到來之際,他乘著奔湧的水流,飛速地沖到葉霏面前來。看著那張魂牽夢縈的面孔在視野中一點點變得清晰,她激動得說不出話。
陳傢駿俯身,解開腳踝上的固定繩。周圍有沖浪手笑道:“這就是大叫你名字的姑娘。”幾個人笑瞇瞇地看過來,剛剛渾然忘我大喊大叫的葉霏,一瞬間窘迫起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夾著沖浪板走到葉霏身邊,垂下手來和她十指交握,微笑道:“這是霏,我的女朋友。”
“你經常提起的,遠在中國的女朋友?”有人大笑,“原來她真的存在。我以為是你自己想象中的完美女生呢。”
葉霏臉上發熱,手被他緊緊攥著,開始時帶著海潮的涼意,稍過一會兒他掌心的熱度便傳遞過來,一直暖到心裡去。她心跳急促,仿佛是初次和喜歡的男孩子牽手的小女生,強作鎮定,偷眼看向陳傢駿,他還在和朋友說話,一直沒有註視她,也有些緊張得不自然。葉霏不禁彎起眉眼,笑意盈盈地抿著嘴唇。
那幾位沖浪手離開,陳傢駿問她:“怎麼忽然來瞭,不是說明天到?”
“突擊檢查呀。”葉霏四下張望,“看看你都和誰在一起。”
他挑眉:“都看到瞭?”
葉霏赧然:“其實,是記錯日期瞭,忘記有將近一天的時差。”
陳傢駿笑:“我就知道。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行李呢?”
“打瞭,你沒接。我從機場直接搭shuttle(班車)過來瞭,遇到你的鄰居Robert,說你來海邊瞭,還好心幫我看管行李。”
“是,下午都在這裡,手機放在朋友店裡。”他扛起沖浪板,“走,我去換件衣服。”
葉霏應著,和他握著手,心滿意足地走在沙灘上。
離棧橋不遠有一傢沖浪學校,陳傢駿去裡間沖涼更衣,出來時頭發吹得半幹。
葉霏問:“你和他們很熟吧?”
“嗯,老板是我大學時一起沖浪的朋友。”
兩個人走到店門口,每個經過的店員都笑著和陳傢駿打招呼,聊起這幾日風浪潮汐的情況。葉霏說:“不錯啊,看來你自己在這邊,也蠻開心的。”
陳傢駿將她的頭發攏到耳後:“你想說,我樂不思蜀瞭?”
“嘻,你還會用成語瞭。”葉霏笑著看他,“這樣挺好,這兩年不能陪在你身邊,也希望你都是開開心心的。”
他搖頭:“不夠開心。”說著張開雙臂,將葉霏抱緊,“現在這樣,感覺好多瞭。”
世界仿佛有一瞬間的安靜,曾有過那麼多次親密無間的擁抱和親吻,現在依然會緊張得微微顫抖。海天交接處的夕陽灑下柔和的金光,他低下頭,她微踮著腳,沉醉在彼此的親吻裡。路人友善地微笑,葉霏赧然,鉆到陳傢駿懷裡。
“我們在附近吃瞭飯再回去吧。”陳傢駿說。
“你平時都出來吃嗎?”
“偶爾自己做。不過本想你明天來,今天就不弄亂廚房瞭,什麼都沒準備。”
“我是來檢查衛生的嗎?”
陳傢駿故作認真:“兩年不見,我很緊張的,得給你個美好的第一印象。”
葉霏剛剛飛瞭十幾個小時,日夜顛倒,食欲不佳,陳傢駿帶她去瞭附近一傢東南亞餐廳,要瞭一份牛肉米粉,搭配清淡的鮮蝦春卷和青木瓜沙拉。
葉霏問他:“如果自己做,你都吃些什麼?”
“Burger,sushi,steak,salad……我做得都還不錯。”
葉霏扁瞭扁嘴:“變得和美國人一樣。”
“做起來快嘛。”他正色道,“我很忙的。哦,我還很擅長barbeque。”
葉霏忍不住笑:“越說越像。”
“烤到火候合適,也需要技術的。”他說,“改天我們請朋友一起。”
她笑著點頭:“好呀。”
吃過晚飯,陳傢駿去沖浪學校取車。他開瞭一輛黑色的道奇公羊皮卡,典型的美式風格,粗獷硬朗。夜間的空氣涼爽幹燥,公路正前方,一輪初升的圓月掛在天邊,明亮皎潔,環形山的陰影清晰可見。
“今天的月亮真美。”葉霏贊嘆。
“它一直那麼美。”陳傢駿笑著望瞭她一眼,“可惜,不是每天都能看到。”
從鄰居傢拿瞭葉霏的行李,陳傢駿打開房門,正對著便是客廳,穿過去是寬敞的開放式廚房,室內裝潢以棕灰色為主,簡約利落。葉霏站在門廊,脫下鞋子:“我忽然意識到,我還是第一次到你住的地方呢。以前在島上都沒有去過。”
陳傢駿把她的行李箱拎到沙發旁:“那就過來吧,不要站在門口。”
她歪著頭:“我在想,我是不是第一個來這兒的女生。”
“當然……不是。常有朋友來看我,一起吃飯。”他牽起葉霏的手,“不過,有的房間是別人沒去過的,你要不要去看?留給你的,女朋友的特權。”
葉霏站著沒動,心中居然羞怯起來。
陳傢駿笑:“要我背著你,還是把你抱上去?”
“現在記得我是你女朋友瞭?”葉霏嘟起嘴來,“你當初還想要讓我走,如果不是我堅持,現在還是你女朋友嗎?每次想起你那麼狠心,我都覺得窩火。剛才在海邊我就想,這個世界上帥哥挺多的,我和別人走算瞭。”
陳傢駿撐著她身後的儲物櫃,將葉霏圈在懷裡,挑眉問:“這麼快,就發現別的帥哥瞭?”
“嗯,當然。”
“比我帥嗎?”
葉霏嘻嘻一笑,湊近瞭仔細看他:“風格不一樣,帥度差不多吧。”
“那我,有多少勝算,嗯?”他貼得更近,凝視著她的眼睛。
葉霏拇指食指幾乎捏在一起:“也就這麼多吧。”
陳傢駿悶聲笑:“可惜晚瞭,你走不出這個門瞭。”
他伸手將門反鎖,攬住葉霏的腰。她笑著想調侃兩句,剛剛開口,他就深深地吻過來。她落在陳傢駿懷中,感到他的手臂箍得緊緊的。炙熱的雙唇從唇畔又落到脖頸上,沿著微細的銀項鏈,一下下吻在她鎖骨上。
“還是這條項鏈。”他微笑。
“項鏈去銀店洗過兩次。”葉霏答道,“怕把手鏈繩子磨壞,一直收起來瞭,來這兒才戴上。”
陳傢駿啄瞭啄她的嘴唇:“現在呢?還記得海灘上的帥哥嗎?”
“大概,一點點吧。”葉霏口不對心。
陳傢駿瞇著眼,挑著嘴角看她:“有沒有人告訴你,跟一個對你有企圖的男人,單獨去他傢,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
“誰有企圖?我怎麼不知道?”葉霏佯作糊塗,“這個人不是要把我趕走嗎,嗯?”
“你可真記仇啊。”陳傢駿將她堵在墻邊,貼緊她的身體,“現在知道瞭嗎?”
葉霏赧然,微側著頭,鬢角和掌心頂在他胸口,觸摸到的,是T恤下堅韌緊實的肌肉:“好像,你的身材比以前更好瞭呢……”她臉孔發熱,喃喃道。
“嗯,復健的時候一天要練習好幾個小時,現在也規律地去健身。想要快點好起來。”
葉霏的手掌貼在他胸膛上,想說,那讓我看看你練習的成果,卻羞怯得開不瞭口。陳傢駿仿佛看破她的心事,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好久不見,你變靦腆瞭呢。”
葉霏臉紅:“你也是啊。”
“我沒有。”話音未落,他伸手撈起葉霏,將她打橫抱在身前,“看來,我們得彼此再瞭解一下。”
“我自己走吧。你都好瞭?”她不放心,而且羞澀得心若擂鼓。
陳傢駿揚瞭揚眉毛,翹起唇角:“應該是的,又沒機會驗證。”
葉霏攬著他的脖子,頭埋在他胸前,耳中嗡鳴,小心翼翼地緊張著,又充滿希冀與期待。聽到陳傢駿有力的心跳,速度也越來越快,走上短短十幾級樓梯,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沒事吧……”葉霏話沒說完,身體便墜下去。她輕呼一聲,落到舒適寬敞的大床上。他旋開臺燈,寢具並不是客廳裡的棕色系,而是略為淺淡的灰藍色。
空氣中的氣息,都變得親切起來。葉霏低聲道:“好眼熟。”
“嗯?”
“這種顏色,清晨,有霧時的大海。”
“是,海的顏色。”他會心一笑,低頭吻上來。葉霏環著他的脖頸和肩背,熱切回應。霧氣彌漫,她仿佛落入遼闊的海洋中,融化在灰藍色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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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祝六一兒童節快樂~
發一下《千嶼千尋》的紙質版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