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曇越彈越高興,眾人越聽臉色越凝重,像是在努力強撐著不昏倒。
——蒼天大地,誰來把這個彈棉花的拖走啊!!
夜曇就這麼高高興興地彈完瞭一曲,連步微月都一臉驚恐——她……有意搗亂的吧?
“一曲”終瞭,夜曇拍拍手:“是這個調子,肯定沒記錯。本公主彈得怎麼樣?!”沒人回答她,蠻蠻都已經栽倒在地。她一曲驚世,不由得意,問:“說呀,本公主的琴藝如何?”
廣寒宮的樂師一個勁兒地按壓著自己的心臟,步微月氣得好半天才緩過來,說:“公主的琴……琴……琴藝……君上認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玄商君,玄商君垂著頭,沉思良久,說:“公主的琴……”不能訓她,兩個人的關系已經夠緊張瞭。於是神君平生第一次絞盡腦汁,好歹算是想瞭個優點,他說:“公主的琴彈得……很響。”
飛池一拍腦袋,一臉絕望。
“……”夜曇這麼厚臉皮的人,臉上的神情都凝固瞭,半晌,整個垂虹殿發出一陣驚天爆笑。
“少典有琴!”夜曇恨不得連幾案都掀瞭,“你要罵就罵,拐彎抹角地損人很好玩嗎?!又不是我要獻藝!”她氣得眼睛都紅瞭,啪地一聲,把琴摔地上,拂袖而去。
青葵公主殿前獻藝,被君上羞辱的事,當天下午,整個天界就傳遍瞭。“彈得很響”這四個字,成瞭天界挖苦對手的流行語。
天葩院裡,夜曇抱起枕頭,一條一條撕成碎片。一邊撕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該死的少典有琴!我吃飽瞭撐的才救你,我就應該讓你爛死在天界,徹底閉上你這張臭嘴!”
虹光寶睛都沒能止住她的怒火。
蠻蠻縮在一邊,鳥嘴閉得緊緊的。
夜曇撕瞭枕頭,猶不解氣,把所有的杯盞全摔瞭:“要是辣目在,他肯定就會說我彈得好的!”說完,她突然愣住。可是辣目不在瞭。
是自己欺騙隱瞞,讓他身死魂滅,永不復在。
她坐到榻上,抱著被子發呆,不說話瞭。
少典辣目,可惜,我還是沒能和你去忘川抓魚。冬天的忘川真的有好多魚,隻要鑿開一個洞,它們就會全部瘋湧過來。
你若見瞭,一定……一定會很高興吧。
她將頭埋進被子裡,疼痛遲鈍地襲來,如穿著線的銀針,一絲一縷刺入心底。
少典辣目,我想你瞭。可……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這時候才假惺惺地流幾滴眼淚,難免太矯情。夜曇抹瞭抹眼睛,說:“蠻蠻,我要吃火鍋。”
蠻蠻精神一振,扇著一隻翅膀跑出去:“好,我讓少典遠岫拿點肉!”
琉璃洲,蓮花層層疊疊,擾亂瞭清凈世界。
少典遠岫正在喝酒,無人對飲。
他對面,放著一盆香菜。
這香菜自然是胡荽,她跟在清衡君身邊,日日受他清氣滋養,原身可是日漸粗壯瞭。如今一個小小的花盆,已經不是很能裝得下。
五辛族向來貧寒,她修行之途荊棘密佈,經受的辛苦、受過的白眼不計其數。幾時有過如此優渥舒適的時候?!她舒展著葉片,沐浴著佛蓮的清香,貪婪地吞吐著清靈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