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典遠岫半臥在荷葉之間,自斟自飲,輕如煙嵐的衣角垂落花洲,像是與花海融為一體。胡荽看得入迷,少典遠岫換瞭個姿勢,衣角一掃,隻聽“哎喲”一聲,胡荽連盆帶草,整個兒栽進瞭琉璃洲。
陶盆入水即沉,少典遠岫望瞭一眼,執杯輕笑,沒去撈她。
好半天,胡荽從花洲中冒出頭來,“呼”地長出一口氣。
“琉璃洲的水好喝嗎?”清衡君淺淺飲著酒,聲音含笑。
胡荽撥開粘在額頭的濕發,面頰旁探來一枝粉色的蓮花。碧色的荷葉遮掩著她,她如同這花洲之間的精魅,幹凈無暇。
“二殿下你也太狠心瞭吧!”她撥開一洲荷花,說,“也不怕我淹死。”
少典遠岫單手支額,右手舉杯,遙敬這花海無邊:“若能死在這裡,也是人間美事,不是嗎?”
“才不是呢!”胡荽手腳並用,拂花撥葉來到他身邊,“我刻苦修煉多年,好不容易才拜入青葵公主門下,又結識瞭二殿下,我的好運才剛剛開始,眼看就能攀得高枝,嫁入高門,怎麼舍得死呢?”
少典遠岫聽得有趣,又飲瞭一盞酒,嘆道:“放眼四界,想要攀龍附鳳的人多如過江之鯉。但像你這麼誠實的,倒是少見。”
胡荽抹瞭抹臉上的水,又彎腰擰幹衣角:“一個人總是會有一些優點的。”
“是嗎?”少典遠岫若有所思,問:“那我的優點是什麼呢?”
胡荽莫名其妙,坐在他面前,幫他數:“二殿下的優點很多呀!您出身高貴顯赫。”
少典遠岫皺眉:“出身非我自身努力而得,作不得數。”
胡荽說:“二殿下容貌英俊。”
少典遠岫仍然搖頭:“九天神仙,誰不英俊?”
胡荽說:“二殿下修為高深。”
少典遠岫仰頭飲盡杯中酒:“有我兄長珠玉在前,我的修為算什麼?”
胡荽狗腿地替他把酒續上,說:“二殿下心性善良,見我一小小仙娥落難,也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少典遠岫說:“這也算優點嗎?”
胡荽說:“二殿下一直拿自己跟君上比,這是不對的。如果二殿下這樣的人,都感嘆命運不公的話,那我們這樣的,豈不是連顆塵埃都不如瞭嗎?”
少典遠岫抬頭看她,她一臉認真,說:“我出生的時候,五辛族就非常貧瘠,靈脈、靈泉、靈果,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我們每天都盼著胡蒜族長送菜到天界,因為他每次回來,都會把身上沾染的靈氣收集起來,做成一顆一顆的糖。”
她用指頭比劃瞭一下,繼續說:“就隻有我指甲蓋這麼大一顆啦。我們就憑著這些靈糖,一點一點修煉,半點都舍不得浪費的。這些日子跟著二殿下,是我過得最奢侈的日子瞭。”她嘆瞭口氣,“胡蒜族長總是說由奢入儉難。真不知道以後離瞭二殿下,我會不會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