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識海。
夜曇剛行至瀑佈邊,就見雪地裡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懷抱戰鐮、身穿黑袍,其上刑天戰紋獵獵飛揚。正是嘲風。夜曇皺眉:“你在這裡幹什麼?”
嘲風饒有趣味地上下掃視她:“身為你的姐夫,我當然有必要對你的夜不歸宿表示一下關心。”
“哈!”夜曇冷笑一聲,饒過他繼續往前走,“要你管。”
嘲風吹瞭聲口哨,說:“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就沒有需要向你的姐夫我解釋的?”
夜曇根本不理他,二人一前一後,眼看就要上山。突然,旁邊山窩裡,一群尚未修出人形的蝙蝠小妖交頭接耳,說:“嘿,你真的聽見啦?”
另一隻貓頭鷹煞有介事地點頭:“這還有假。魔族三殿下和玄商君共浴湯泉,這樣的佳話,怎麼能少得瞭我?!我雖然離得遠,但也聽得真切。三殿下說什麼……一臉春心蕩漾……真是令人心動……心肝肉兒……”
蝙蝠們聽得那叫一個迷醉,連聲問:“然後呢然後呢?”
貓頭鷹說:“然後三殿下喊瞭聲……少典哥哥……玄商君叫瞭聲放手。再然後就沒音兒瞭。”
“噫……”一群貓頭鷹的聲音裡都透著瞭然。
“……”你這關鍵詞倒是聽得真切啊!嘲風崩潰瞭,一個石子擲上去,貓頭鷹和一群蝙蝠唰地一聲,振翅而去。
夜曇盯著他,幽幽地問:“這……你是不是也解釋一下?”
“我……”解釋個頭啊!嘲風無語凝噎,“那個……這是誤會、謠言!空穴來風、無中生有!以你的智力,不會相信吧?快走快走,你姐姐要醒瞭。”
……
二人拉扯著回到藏識海,青葵果然已經醒瞭。嘲風趕緊為她煎藥,夜曇倒是得瞭閑,她回到竹舍,關上房門,隨後一頭紮到床榻上。外面風雪已住,天開始放晴。她抱著被子翻來滾去,昨夜的每一次心跳、每一縷呼吸,隻要微微一想,都是滿心歡喜。
人間,東丘樞已經找遍瞭每個角落。
可是沒有地脈紫芝,最後一片盤古斧碎片,更是不見蹤影。四界染病者越來越多,空氣中開始隱隱透出一股怪味。東丘樞深呼一口氣,他很享受這種味道。
這正是神魔之子身上常年不能緩解的痼疾。終於有一天,也能得見這四界跟所有神魔之子一樣,一邊腐爛,一邊求生。
東丘樞倒背雙手,緩慢踱步,欣賞著“人間美景”。
丹霞上神帶著女兒碧穹,也前來人間分發丹藥。碧穹懷裡挎著籃子,一路發過來。那些腐爛的人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甚至連呼痛的力氣都不再有。
她看得心驚膽顫,幾乎是半閉著眼睛發藥。
所以,就發到瞭東丘樞手上。
她遞瞭半天,眼前的人不接。碧穹這才抬頭,待看清面前的人,她驚叫一聲,轉身就逃。可她的速度,如何逃得掉?東丘樞拎小雞似的拎起她,碧穹雙眼緊閉,瑟瑟發抖,卻一聲不吭。
東丘樞倒是有些好奇,問:“為何不呼救?”
碧穹怕得要死,卻仍梗著脖子,說:“反正、反正我母神也打不過你,叫她過來,不是送死嗎?”
東丘樞哈哈大笑,問:“你母神是誰?”
正在此時,丹霞上神快步上前,看見東丘樞,她倒也不畏懼,跪地施禮,道:“東丘先生,這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兒。還請先生網開一面,不要傷她。”
“母神?”碧穹愣住——看自己母神這樣,似乎跟東丘樞很是熟識。
果然,東丘樞也沒把小雞仔一樣的她放在眼裡,隨手將她丟在地上,問:“天界情況如何?”
碧穹茫然回頭,丹霞上神說:“如今四界齊聚蓬萊,意在同心協力,抵禦先生。能夠讓四界摒棄多年宿怨,先生真是震古爍今。”
母神在為東丘樞效力……碧穹整個人都傻瞭。這是怎麼回事?
東丘樞卻追問道:“地脈紫芝,四界也無頭緒嗎?”
丹霞上神道:“目前並無消息,但今日,步微月急匆匆進瞭蓬萊絳闕,面見四帝。先生倒是可以問問她是否有發現。”
東丘樞唔瞭一聲,轉身離開。
一直等到她走遠,丹霞上神才站起身來。
碧穹說:“母神,您……”
丹霞上神以清潔訣拂去衣上灰塵,說:“這不關你的事,回去吧。”
碧穹急道:“怎麼不關我的事?東丘樞想要毀滅天地,如果他成功,我們也會死的啊!您為什麼要幫他?!”
丹霞上神看她像看個傻子:“連你都知道不可為,母神難道不知?總歸是受他暗算,體內留下他的一道氣勁,日日發作不得解。隻能暫時蒙混罷瞭。”
碧穹血氣上湧,爭辯道:“母神怎能因個人安危,而不顧四界安危?我們生而為神……”
“閉嘴!”她的蠢道理,丹霞上神懶得聽,當下說:“離光夜曇身份暴露,已經絕無生理。步微月自以為聰明,早晚也是死路一條。到時候,天妃還是神後,天界沒人能跟你爭。吾兒聽話,要沉住氣。”
碧穹後退幾步,俏臉漲得通紅,好半天,她怒吼:“我才不要當什麼天妃!與其像你們這樣爾虞我詐,我、我……”她氣極瞭,不由脫口而出,“我還不如嫁給飛池!”
說完,她轉身跑走。一直等她跑遠瞭,丹霞上神才反應過來:“飛池……”她正尋思著是天界哪位上神,突然之間腦子嗡地一聲:“飛池?!你敢!!”
她追上去,氣急敗壞:“你敢跟著那個兔子,我扒瞭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