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驚起千層浪。
葉柒從座位上站瞭起來,驚異道:“您見過這個人?”
呂柏謙無力地點瞭點頭,神色頹然:“見過。”
“何日何時何地?”
面對眾人的追問,呂柏謙愈發地不知所措,掏出帕子擦瞭擦頭上的冷汗,旁邊的掌櫃又給他遞上熱茶,他喝瞭一杯,這才定下神來。
所為的“見過”,實則是一次擦肩。
呂柏謙每三日必去一次歸元坊巡視店中的情況,那日他去得晚瞭些,剛在坊前下車,就撞上瞭一人。
那人手上的酒潑瞭呂柏謙一身,忙道著歉掏出帕子來給呂柏謙擦衣服上的酒漬。
呂柏謙無意瞥到他手臂上的傷疤,心想著著或許是哪裡的屠戶,來歸元坊買酒喝,本著是自傢的客人,呂柏謙也沒為難對方,覺著是自己不該將車停得離店門這麼近,才使得對方剛買的酒就灑在瞭他的身上。
呂柏謙覺得過意不去,便讓身旁的小廝又去提瞭一壇春濃算作是賠給瞭那人。
那人提著酒連連道謝,便離開瞭。
呂柏謙也沒多想,就進瞭店中。
這本是一場小小的意外,可現下想來,卻越想越不太對勁。
為何門前這麼大的道偏就往他身上撞呢?
葉柒思索瞭片刻,忽然問道:“呂當傢,當時您身上可帶有什麼物件?”
呂柏謙怔愣瞭一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錢袋、印章……還有……”
呂柏謙自己說著說著便停瞭下來,葉柒看著他哆嗦著唇,臉色又白瞭幾分。
“可是鑰匙?”
葉柒替他將話說出瞭口。
呂柏謙閉瞭閉眼,點下瞭頭。
滿座的人安靜瞭下來,如此聽來,歸元坊丟藥方的過程已然是串聯瞭起來,那大漢怕是早就知道呂柏謙的習慣,等候在歸元坊的周圍,借著擦拭酒液,拓下瞭鑰匙,借著夜半無人時,便可行動。
這開鎖關鎖,表面沒有任何的損傷,待到發現時,也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麼時候失竊的,這也給偷竊之人爭取瞭更多的時間。
“呂當傢可還記得,遇見那人的時間?”木頌清問道。
“大約是在一月半之前。”
“不好辦啊……”王譽嘆道,若是那人已開始釀制春濃,過些時日,黑市中或許就會有春濃的仿制品流出。
春濃都是這樣瞭,那他們傢的雲中燒呢?
失竊的時間真是近日裡嗎?或者是更早?
王譽想都不敢深想,頭疼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比起歸元坊,他們吉祥酒樓的方子究竟是怎麼被竊的,至今還未可知。
“王當傢。”木頌清開口道“胡捕頭曾同我說過,有目擊者也見過這名漢子出現在吉祥酒樓,你可有印象?”
王譽搖頭,這刀疤漢子他從未見過,也不知道這人在自己的酒坊中又扮演瞭一個什麼角色。
倒是一旁的掌櫃說道:“我想起來瞭,胡捕頭曾帶人來盤問過酒樓中的夥計,但酒樓每日客人來來往往,實在是記不住。”
王譽換瞭個方向:“前不久,酒樓招工時,可有見過這人?”
掌櫃回憶瞭片刻,否認道:“並未曾見過,老爺您忘瞭嗎,咱酒樓的招工要求是要面目和善者,身上不可有傷疤,怕嚇著顧客認為是哪裡來的綠林好漢。”
王譽沒瞭轍,他這邊比起歸元坊來說更加的撲朔迷離,想著他便有些惱怒道:“這官府吃幹飯的,這麼久瞭抓一個偷兒都抓不到。”
葉柒苦笑不已,為胡捕頭說瞭一句公道話:“那人狡猾得很,先前信息不足,胡捕頭他們隻能一點點來,現下我們三方既然坐在一道,碰出瞭關鍵信息,呂當傢又恰好見過這人,有瞭畫像,便可事半功倍。”
葉柒想瞭想,讓花昭拿來瞭紙筆:“這樣好瞭,我自認畫像還不錯,不如呂當傢給我說說那人的樣貌,我畫出來你看看,若是沒問題,我就讓下頭的人給胡捕頭送去。”
“先如此好瞭。”
在呂柏謙的描述下,葉柒三下五除二,僅花瞭小半個時辰,一張刀疤大漢的小像就完成瞭。小像在眾人手中傳閱,到瞭呂柏謙的手裡,他激動地不住叫道:“是他!就是他沒錯!”
“既然沒有問題,那我就讓花雕去跑一趟。”
花雕得瞭葉柒的令,待紙上的墨幹後,小心地收進懷中貼身放著,便退下去瞭衙門。
呂柏謙嘆道:“沒想到今日來卻得瞭這麼個結果,也好,希望官府可將此人今早捉拿歸案。”
葉柒心裡頭想著,這事怕是還沒那麼簡單,隻是後面的事不便與呂柏謙二人說,三方便簡單地約定好,絕不對外泄露今日之事,順其發展,說不定還有甕中捉鱉的機會。
送走瞭呂柏謙和王譽,葉柒覺著自己今天一天說得話往年加起來都要多,她本就是多話的人,這兩個時辰下來,竟也有些扛不住,連喝瞭三杯茶潤瞭潤冒煙的嗓子,這才舒瞭口氣,對木頌清說道:“頌清,方才與二位當傢說話間,我忽然覺著有些不對勁。”
木頌清:“何處不對?”
“一個半月前,歸元坊被盜,說明對方從那個時候就針對各大酒館開始下手瞭。可是…那時別說雪裡紅瞭,就連酒坊都還沒有重新復蘇,對方也沒將有間酒坊放在眼裡…直到雪裡紅再度翻紅,又針對我們佈下瞭這個局,可我又覺得不太對勁,他大可以同處理其他酒坊一樣——用偷的,何必搞得這麼麻煩……除非,他要的不僅僅是雪裡紅的方子。”
葉柒看向瞭木頌清,木頌清正認真傾聽著她的分析,聽到此處,大約明白瞭葉柒的意思:“他還想要我手裡的那份。”
“沒錯!我記得你也懷疑對方是為瞭你手裡的方子才綁架的你,算算時間,與其他兩傢方子被盜的時間應該差不多。”葉柒搬著凳子挪到瞭木頌清的身邊“但問題來瞭,若是對方的目標僅僅是現如今大火的酒,又怎麼會盯上一款至今還從未上市的酒的酒方呢?除非……”
木頌清沉吟瞭一聲:“除非對方知道我手上這張酒方是什麼……或者曾經接觸過……所以才要千方百計地得到它。”
葉柒輕輕嗯瞭一聲,繼續往下推斷:“頌清你說過,這方子身系你的身世,那麼……這偷盜方子的人,是不是會知道你的父母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