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瑾聽胡青講述往事時,總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似乎洋溢著對自傢媳婦的傾慕,於是小心翼翼地問:喂你該不是對那隻母老虎
胡青神色黯然,搖頭:將軍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同生共死那麼多年,如今她過得好就行,不能再苛求更多瞭。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沒發什麼,今天的事就當我酒後失言,從未說過吧。
明明已經暗示瞭吧
夏玉瑾的心在凌亂地吶喊著。
他想起初遇胡青時,對方一臉失意的模樣,埋頭喝著悶酒,然後說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瞭個混蛋,這混蛋八成是指自己。也難為他還能和自己稱兄道弟,把酒言歡,是想打聽自傢心愛的女人過得好不好吧
畢竟他們兩人共過患難,在戰場上朝夕相對,心生愛慕也是應該的。
將軍配軍師和將軍配紈絝,隻要稍微還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哪邊更登對。
奈何他的皇帝伯父是惡棍頭子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為奪將軍的嫁妝,居然硬生生棒打鴛鴦,拆散人傢天設地造的小兩口,逼著將軍嫁給自傢的紈絝子孫,讓軍師暗自神傷,每日借酒消愁舔傷口。也害自傢子孫在將軍的鐵腕氣場下,痛苦徘徊,彷徨度日。
夏玉瑾傷感地拍拍胡青肩膀,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雖然做的壞事多,但這種奪人所愛是不屑為的。奈何胡青不姓夏,又太聰明太有出息,所以入不瞭惡棍頭子的眼,更護不住葉昭的安危,導致有情人終不成眷屬,讓他夾在中間把壞人當得難受。
胡青看他這般模樣,嘆息道:人生如戲,每個人未必能演到自己想要的角色。
夏玉瑾趕緊鼓勵:至少要爭取。
胡青:競爭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瞭。
夏玉瑾:不能輕易放棄
胡青奇怪地看瞭他一眼:你想讓我不放棄什麼
夏玉瑾終於察覺,爭著帶綠帽,鼓勵人傢搶自己媳婦,是不是有點太過分瞭
胡青看著他的臉色又白又紅,就好像彷徨掙紮中的兔子,差點憋不住笑瞭出來。本著能給對方添堵絕不放過的本能,他很應景扭過頭去,長長嘆瞭口氣,然後起身,讓店傢裝瞭個酒葫蘆,搖搖晃晃走出大門,留下淒涼的背影。
夏玉瑾呆呆地坐瞭許久,一邊覺得棒打鴛鴦很不應該,一邊又覺得媳婦喜歡別人很沒臉;一邊覺得為瞭胡青應該對葉昭好些,一邊又覺得為瞭胡青不應該對葉昭太好,以免破壞他們的感情。想來想去,最後他心裡很堵,又不方便說出口發泄,不知不覺便喝多瞭兩杯,老花雕的後勁大,他有點暈頭後,叫來隨從,大著舌頭吩咐:走擺轎,回傢去
隨從苦著臉喊瞭聲:郡王,待會要去六合巷
夏玉瑾很大度地甩手道:六合巷哈,你個色胚子,又想醉花樓的紅姑娘瞭吧
隨從都要哭瞭:郡
王,是去巡
夏玉瑾搖搖手,打斷他的話:今天爺沒心情喝花酒,改日再說
他拔腿就搖搖晃晃要往安王府走。
隨從追在後面,真哭瞭:郡王,不對
夏玉瑾終於想起自己搬傢瞭,又換瞭個方向往南平郡王府走。
官差和小吏們看得目瞪口呆,見他快要走遠瞭,幾乎是餓虎撲食似地撲過去,拖著他的腿齊齊嚎叫:郡王,您還在巡街呢不要玩忽職守啊那是大罪
隨從們心知主子德性,唯恐被牽連處罰,立刻補充:玩忽職守會打板子砍頭的你看將軍前些日子多可怕啊
夏玉瑾猶豫瞭一下。
別胡說,老楊頭是老實人,見大傢說得不成樣,趕緊打斷,並不顧他們眼色,將巡察院規矩坦白告知,並點頭哈腰討好道:當值的時候醉酒,雖不用挨打砍頭,也要被言官告狀,降職罰俸。
好啊太好瞭夏玉瑾聞言大喜,借著酒膽宣佈:誰有辦法告得聖上撤我職,我送誰一百兩買酒喝。
有這樣一個上司是讓人吐血的。
有這樣一群手下是讓人欣慰的。
大傢決定不和他講理瞭,扶的扶,攙的攙,同心協力,務必讓郡王端坐馬上,將剩下的街道巡完,並祈求剩下來的路程不要出現突發事件,以免郡王再發什麼驚人之語。
奈何天不從人願,走到東街的時候,傳來一陣哭聲,有三四個中年漢子和一個婦女,帶著個病懨懨的孩子,在保和堂門口吵吵鬧鬧,幾乎要拿扁擔和傢夥打起來。巡察們見勢不妙,正想帶著郡王繞道。
發生什麼事瞭夏玉瑾聽見哭聲,頓時興奮起來。他歡快地跳下馬,差點摔瞭個倒插蔥,然後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帶著一身酒氣,卷起袖子,拍著身上沾瞭兩塊油跡的官服,用唱大戲的腔調道,都說來聽聽,讓青天大老爺給你們做主。
周圍一片寂靜。
大傢都傻眼瞭。
夏玉瑾走入店內,抄起慎沉,當驚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架起腿,罵道:快說
那婦女反應快,見他身上的官服造型雖然很奇怪,料子卻不像作假,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看起來也很有貴氣,猜想身份不俗,便心裡一橫,立刻沖上前,跪下道:民婦張黃氏,拜見青天大老爺,請大老爺做主。
夏玉瑾聽得大喜:聽你說話,就知道是好人。
保和堂老板是認得夏玉瑾的,卻認不出那身古怪官服,聽見他在胡言亂語,心下大急,趕緊過來道:郡王,您醉瞭。這事還是交給巡察院處理吧待會我再請你喝杯酒,要最好的花娘作陪。
夏玉瑾聽得大怒:聽你說話,就知道是奸賊
老楊頭見混不下去,在後面重重地咳瞭兩聲,狐假虎威地宣佈:這位是新上任的巡城禦史大人。
眾人一片嘩然,除跪地上的張黃氏外,個個抬頭看天,都覺得昏暗瞭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