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瞭四月,天就變得長瞭起來。
天氣晴朗人卻慵懶的很,旭暖的春風吹散瞭往日的陰寒,宮人們也都換上瞭輕薄夾衣。
蒔花局送來瞭暖棚裡的薔薇,那花乳白、鵝黃、金黃、粉紅、大紅、紫黑都簇生於梢頭,暗香浮動,無風自舞,層層綻放似少女心思,輕柔的讓人忍不住想疼惜。
嫣兒的肚子已經裝扮得碩大,因為被命禁足,常常鬱鬱寡歡,每日間我總要挖空心思逗她開心,解她鬱悶。
太後為求安心,派四名禦醫輪番到王美人的廣福殿診脈,禦醫們仔細診斷後,鐵嘴斷言是皇子沒錯,聽聞此消息的王美人更是得意瞭許久,企圖母憑子貴的她愈加賣力珍視自己的肚子。
而未央宮這邊天天都會有安插在王美人身邊的眼線回來稟告,事無巨細不敢遺漏,我也緊繃瞭弦全力等待皇子出生的一刻,整個未央宮的空氣變得益發緊張起來。
此時嫣兒挺著肚子坐在桌前讀書,我輕搖團扇立於其後。
天氣還有些微涼,但嫣兒衣衫裡所墊棉絮過多,外衣又穿的肥大厚重,額頭上總是經常會滲出一層層細密汗珠。
“啟稟皇後娘娘,廣福殿急召禦醫進宮!”碧蓮急匆匆進殿稟告。
我忙抓過她的手腕問道:“你可知道是為瞭什麼?”
“聽……聽王美人宮中的喜兒說,寅時初王美人就開始肚子痛瞭!”碧蓮被我唬得說不出話來,哽瞭半天才冒出。
“禦醫堂可來人瞭麼?”我蹙緊眉頭焦急問道。
碧蓮不曾停頓直接回答:“她們原本早就傳出去話兒瞭,隻是內宮規矩不到卯時禦醫不得入內宮,所以就先緩著呢。”
聞言,我心稍稍有所平復。好!這樣一來給我們多留瞭些許準備時間。
我微微瞇眼思索片刻,眼看日晷時辰已逼近卯時,立刻招手吩咐碧蓮道:“你先去截住禦醫,讓他們先行過來未央宮,就說皇後娘娘剛剛肚子疼痛,眼看快要分娩,耽誤不得。另外再去叫個穩妥的小內侍去找那個專侍生產的許媼,讓她務必在禦醫們趕到之前到達未央宮。快去!”
碧蓮答應一聲立刻疾步跑出。
我回身,一把拉過嫣兒說:“現在皇後娘娘要開始準備生產,一會奴婢讓您做什麼就做什麼,務必不能錯瞭半分!”
嫣兒的小臉因緊張變得漲紅,看我的神情變得異常肅然,也知道關鍵時刻不能出錯,於是她點點頭,任我擺佈。我先拉過她將外衣褪去隻著中衣,抬手又拔去釵環讓頭發披散,再跑去墻櫃踮腳從裡面拿出厚被將嫣兒蒙住。
查看一下,沒有紕漏,又吩咐小內侍急忙傳話到建章宮,“你就說皇後娘娘現在疼痛難忍,勞請齊嬤嬤過來照料。”
這小內侍也是機靈的,快快跑瞭出去,直奔建章宮。
我於宮內再將前後思想過,似乎已無錯端。而今隻有祈禱王美人那裡順利誕下皇子瞭。
不出半個時辰,齊嬤嬤乘轎急速而至。
齊嬤嬤前腳剛進入殿門,禦醫們隨後也趕到瞭,齊嬤嬤回首命令道:“宮門緊鎖,奉茶讓禦醫們進偏殿休息。”碧蓮答應一聲和幾名宮娥去偏殿準備茶點。
禦醫們面面相覷,不知為何不讓他們進殿,齊嬤嬤忙笑著解釋道:“皇後年幼靦腆,現在裡面又有年老的嬤嬤許媼在接產。如有其它不適再麻煩各位供奉!”
一番滴水不漏的話語堵住瞭禦醫們的疑問,而禦醫們原本就各懷心思,見是太後眼前得臉的嬤嬤倒也不敢多加言語,隻得低頭魚貫進入偏殿休憩。
我則悄然在後房換上普通灑掃宮娥的衣裳,將頭發梳成環鬢,懷中揣好齊嬤嬤交給我的太後手諭隻身前往王美人的廣福殿。
一路揣揣,總覺得手腳不聽使喚,我知道此行前去是要結束王美人的性命,如果心慈手軟必會留有後患,但是我仍做不到該有的狠絕毒辣。
未及進殿,已然聽到聲聲慘叫,那聲音之淒厲讓人揪心,激得全身跟著戰栗。
廣福殿內的空氣似乎都因這過於慘烈的叫聲變得稀薄起來,飄散在殿內的血腥氣息更讓人有些作嘔,進進出出的也全是忙碌的身影。
我低頭避過旁人的目光閃身進殿,殿內早有四名宮娥和兩位年老的嬤嬤直立等候我的到來。
其實至從為王美人診出懷有身孕後,王美人的身邊就已經開始陸續添加太後派去的心腹。為首的喜兒是太後身邊服侍多年的宮娥,還有那兩名嬤嬤也是太後一手調教的,王美人以為如此興師動眾更能彰顯太後對她的重視,所以被得意蒙住瞭眼睛,不加理會她們的舉動,言語之間也不懂回避。
我環顧四周,吩咐她們將其它宮娥趕出殿外。
驅散瞭宮人,我命那兩名嬤嬤接生,我則在一旁輔助,疼痛中的王美人顯然沒有發現我的到來,在陣痛之餘還厲聲詰問兩位嬤嬤,禦醫為何還沒有來?
那兩個嬤嬤充耳不聞,也不答話,隻是一味專心接生。
躺在床榻上的王美人散發披肩,蒼白的臉龐全無往日神采,生產的疼痛讓她咬住的下唇都滲出血絲,拉著被子的雙手過於用力竟將好好的青蔥指甲齊齊折斷。
我不作聲,隻是擰瞭濕帕子幫她擦拭額頭滲出的汗水。
疼痛間歇,她悠悠睜開雙眼,凝神看過來,才發現身邊多個人在旁。
當她看清我的面容時,立刻圓睜瞭雙眼,顫聲道:“你來做什麼?”
我斂低瞭眉目,淡淡笑著回答:“幫娘娘接生皇子。”
王美人頃刻之間仿佛明白瞭什麼,聲嘶力竭的喊著:“你滾,本宮不要你接生!”
“怕是由不得您。”我凜起面容,冷冷的說。
就在這時,那兩個嬤嬤迭聲叫道:“快出來瞭,快出來瞭。”
小皇子的頭雖然看見瞭,卻無法完全娩出。那兩個嬤嬤急聲催促,王美人掙紮著,用盡全身力氣,仍不見絲毫用處。那兩個嬤嬤見狀並不憐惜王美人,生生的將皇子血淋淋的用力拉出。
劇烈的撕痛讓王美人頃刻間昏瞭過去,我將手搭在她的鼻翼處,尚存一絲微弱呼吸。我命人拿涼水來,潑在她的頭上。冰冷刺骨的水讓她瞬間激醒。
那兩個老婦隻顧得照料皇子,見是不哭,又用力拍打瞭皇子屁股,那孩子受驚呱呱大哭。
隨後用上好的絲緞包裹瞭,交在我的懷中。
昏厥的王美人聞聲慢慢的睜開眼,見我抱著那孩子,立刻坐起身來搶。我稍一躲身,閃過她的懷抱。
將皇子交給嬤嬤,我拿出太後手諭,猶豫一下,還是讀瞭出來。“傳太後手諭,王美人宮闈失德,天降懲罰,誕下死胎,污穢後宮,現賜死。”
“憑什麼?本宮明明誕下皇子,你憑什麼賜死本宮?”聽我讀完手諭,她不肯就死,仗著眼前的孩子說話也硬氣。
“娘娘言重瞭,不是奴婢鬥膽,而是太後娘娘的意思,難道事到如今您還不懂嗎?我漠然的笑,看得她心慌。
“不!我要見聖上,我要見聖上。你們要謀奪我的孩子——!”王美人瞭然地疾呼。
“這是聖上應允的,您見瞭也沒用,娘娘您還是好好上路罷!”我閃身,一位嬤嬤托著雕花金盤走上來,裡面放著三尺白綾、金鞘銀刀、玉杯鴆酒。我輕聲說瞭一句:“娘娘您選一樣上路吧罷!”
王美人怔在那,抱住雙腳抖成一團,畏縮著不看那幾樣駭人的東西。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忍,俯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如果娘娘肯就范的話,奴婢跟您保證,娘娘您的兒子他日必會為太子,甚至在多年以後會成為大漢朝的帝王,而身為母親的您也必然希望孩子前程無量的,耽擱瞭您和孩子都難活命。所以您還是安心的去罷!”
她睜大雙眼,仿佛乍然聽到福音,不可置信的仰頭望著我,臉上似帶一絲企盼或是興奮,眼底的不確定等待我來證明。見此我心微酸,肯定的點點頭。她低頭思索良久,目光也冷成灰。突然她放聲大笑,身子劇烈的顫抖,毫不猶豫的撲上前抓起那玉杯,半杯鴆酒全部倒入口中。
吞咽之時,她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襁褓中的孩子。
須臾片刻,她開始倒地抽搐,口中慢慢噴出血沫,臉上卻漾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很快,沒瞭氣息。
活生生的一條性命,頃刻間消失在我面前。我默默地站立,有些怔然。
淒然半晌,我讓嬤嬤將孩子整理好交給我,此刻他不再哭泣,像小貓一樣萎縮在我的懷中。隻是一雙眼睛呆滯的看著地上蜷縮的身子。
那是他的母親。
突然心中生起悲憫,剛剛出生的襁褓嬰孩,並不知道自己的降臨帶給母親帶來瞭怎樣的災難,而王美人為瞭孩子的前途犧牲自我得如此心甘情願,也是我不曾預想過的。
我面容仍保持無動於衷,隻因此事關系重大,再不忍也不得不讓它順利進行下去。畢竟身邊還有六雙眼睛盯著我,我的一舉一動更需步步小心。這是我的私心,如果因為一時婦人之仁帶禍給我的族人,我是萬萬不會的。後宮深苑本來就是暗藏兇險,每個貌美如畫的女子都會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今日是王美人,他日或許就輪到我,我不能不防。
將嬰兒用外面的夾衣罩住,緩步走下臺階,躬身鉆過一片竹林,從後門走小徑回未央宮。
孩子的呼吸噴在我的胸前,暖暖的,濕濕的,柔嫩的小嘴一張一合吸吮著,似乎在找尋母親的氣息。
我換手將他抱緊,眼底浮現氤氳水氣。
咬咬牙,抬頭看瞭看時辰,有些慌瞭神兒,原來不知不覺竟過瞭一個時辰,嫣兒那邊一切可曾安好?我急切的用左手抓起裙角,抱緊懷中皇子,大步跑向未央宮。
齊嬤嬤早已派人守候在後門,悄然將我放入。我顧不得氣喘,將那孩子從罩衣中抱出,所幸沒有憋悶到,一路顛簸他竟睡得香甜,我憐惜的摸摸他的腦門。
“可是皇子?”齊嬤嬤出瞭殿門急切的詢問,我點點頭,將皇子雙手奉上。
“好!快隨我進來!”她一手拉我,一手抱過皇子。
剛進殿門就看見那佝僂許媼,在大殿正中來回搓手踱步,焦急地嘟嘟囔囔,猛然抬頭看見我們的身影,尤其當目光定在孩子身上,她枯槁的面頰立刻漾起和藹的笑,想要伸手接過孩子。
“且慢!做戲要做全套!”齊嬤嬤一把將她的雙手隔擋,迅速走到嫣兒面前,我因關心嫣兒情況也快步搶過去。
嫣兒被厚厚的錦被捂得滿頭是汗,兩個大眼睛正無神的望著榻頂,看見我的身影急忙要起身,齊嬤嬤迎面一把將她按倒:“皇後娘娘,您現在要大聲呼叫,要痛到心肺的大叫!”
嫣兒不解,轉著眼眸,遲疑著不肯出聲,齊嬤嬤將嫣兒胳膊抬起,擼起瞭寬大的袖口,露出稚嫩手臂,再用尖尖的指甲狠掐嫣兒手臂上的皮肉。嫣兒哪裡受過如此殘忍對待,不消兩下就已尖叫出聲,眼淚也順著流瞭下來。我不忍心,攔瞭雙手過去,低聲懇求齊嬤嬤停手,她回頭瞪住我。
我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她,略嫌稀少的頭發隨意用碧玉簪綰瞭個發髻,大概是少瞭保養的緣故,明明年紀與太後相仿的她卻深紋滿面,仿佛過去那些鞭痕全部鞭打在臉上,隻是那雙眸子裡的狠辣和堅毅卻肖似太後,讓人心底裡兀自發涼。
“傷瞭皇後娘娘,老奴自然會向太後請罪,隻是現在老奴隻知道產下皇子的事情最大,其餘一切皆可權衡。”
我無言以對,緩緩將手放下,我知道折騰幾個月來也就是為瞭今天,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齊嬤嬤又加重手上力道,嫣兒的尖叫變成大叫,帶動得那皇子受驚也哇哇哭瞭起來,齊嬤嬤遞個眼神給許媼,許媼立刻樂悠悠的抱著皇子,打開殿門。齊嬤嬤也拍拍袖子,跟隨出去。
偏殿的禦醫早已等得不耐煩,紛紛出來在棲鳳殿門口張望,面面相覷下無人敢上前詢問,隻能來回踱步搓手,但見許媼抱著皇子出來,禦醫們趕緊圍上前,隨許媼去往偏殿診視皇子身體。
我低頭安撫嫣兒,將她臉上的淚水輕輕拭去,淺淺一笑說:“皇子很漂亮!”
嫣兒拉住我的手急問:“那,王美人呢?”
我不願看她渴求真相的眼眸,將臉扭到一旁,不自然的說:“必然是好的,隻是產後身體有些虛弱,太後娘娘安排她去一個安靜地方休養身體。”
嫣兒聽完滿意的放下手,那青紫的掐痕印在雪膩的藕臂肌膚上甚是觸目驚心。
齊嬤嬤從偏殿回來,跪倒在床榻旁恭賀道:“恭喜娘娘,皇子一切安好,身體康健。”
我則向她深施一禮說:“奴婢替皇後娘娘多謝齊嬤嬤操勞!”
她抬眼看我,不亢不卑慢慢的說:“清漪姑娘哪裡話來,老奴先行一步給太後娘娘報喜,至於皇後娘娘的傷,老奴也自然會去太後娘娘跟前領個懲罰。”
齊嬤嬤說罷起身,拂袖昂首離去,我竟來不及再說些什麼。
禦醫們紛紛走到殿門前恭賀,我吩咐碧蓮取些錢,道聲辛苦將賞錢分給他們。
這些見風使舵之輩見到賞賜自然歡喜,滿嘴賀喜之聲不絕,許久才將他們送出未央宮。
我招手,讓許媼抱皇子過來給嫣兒看。
嫣兒驚奇的看著襁褓中的孩子,那柔軟的身體,和隻能握住大人一根手指的手掌,稀疏的頭發,還有烏溜溜的大眼睛,甚至是皺皺巴巴的粉紅皮膚都讓嫣兒驚奇不已。
嫣兒憐愛地把皇子抱過來,逗弄著,笑著。我也悄悄的松瞭口氣,望著嫣兒和皇子,心中滋味難以表述。隻有十歲的母親和剛剛出生的嬰兒,看起來雖有些怪異,卻又讓人有些感動。
正在此時,未經通傳碧蓮擅自跑進來,我聞聲,橫眉看她,她也發覺自己做錯瞭事,停頓瞭一下,但還是惶惶下跪稟告:“啟稟皇後娘娘,聖上駕臨未央宮。叫人準備接駕呢!”
我一驚,吩咐安頓好嫣兒和皇子,起身來到殿門外,拂瞭拂衣袖,盈盈下跪,:“奴婢接駕來遲,望請聖上恕罪!奴婢恭賀聖上喜得皇子,恭祝大漢江山千秋萬代!”
聖上顯然是剛剛下朝,來的匆忙,未及更衣。一身玄色朝服,收斂瞭情緒,冕冠上所垂黑玉珠搖晃著遮住天顏,他面無表情的扶起我,再抬步跨過大殿門檻,來到嫣兒的床榻前,怔怔之時,那嬰兒驟然響起的啼哭讓他身形一震。
聖上緩慢的抱起孩子,寬大的袖子低垂至肘彎,仿佛孩子有千斤重般壓得他手臂無法抬起。他神情傷痛欲絕,目光復雜。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得到和失去哪個更重要?為瞭讓孩子安全的存活失掉寵愛妃子的性命,這一命換一命的代價太過重大,也太過殘忍。善良的他無法忍受這般血腥的安排。
殿內緊窒的氣息讓我心頭抽痛,於是邁前一步跪倒,提醒道:“聖上,皇後娘娘誕下皇子辛苦瞭!”
聽聞此話,他似乎才想起嫣兒正躺在床上。他默然的坐在榻旁,看見嫣兒手臂上的點點瘀斑,嫣兒也泫然欲滴的看著他,肚子裡的百般委屈無處傾訴,突然他像發瘋狂呼道:“這都是怎麼瞭?誰來告訴朕到底為瞭什麼?”
我被他的失常嚇得惶恐,隻能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他甩開我的手,回身凝神看著我,目光慢慢涼去,悲戚的問:“你也是她們的幫兇是嗎?告訴朕,你是麼?”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原來眼中已噙滿淚水。
突然悟到太後與聖上的協議也許並沒有提及會犧牲王美人,也因為這樣才讓剛剛從廣福宮趕來的皇上如此悲愴淒然。
我低頭不語,卻似萬箭穿心,哽噎著說不出一點隻言片語來為自己辯解,在旁的嫣兒也被不似以往和善的皇帝舅舅嚇得不知所措。
詰問後,他木然站起,將孩子放到我的懷裡,悲苦一笑:“你們要孩子,就把孩子給你們。”他眼神空洞的望向遠方,佝僂著身子,挪動步履如白發老者,巍巍發顫的手指還未及夠到雕花的門柱,便轟然倒下。
我和福公公幾乎同一時間拔身而起,撲到皇上面前。
癱倒的他,全然沒有瞭意識。一行清淚垂落臉頰,讓人心酸。
福公公吩咐眾人將皇上抬上外殿床榻,慌忙召見禦醫,驅趕殿內宮人。
亂哄哄的聲音此起彼伏,充斥著大殿每一個人的耳朵。
我亦隻能抱著皇子默然垂淚坐於內殿,陪伴恐懼著的嫣兒。
嬰孩的啼哭突然響徹大殿,仿佛詢問著自己的到來為什麼會造就如此繁亂如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