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給林驍然的觸動很大,他終於意識到成績的重要性。
成績不隻決定瞭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還決定瞭你的地位和所受到的評價。隻要成績好,做什麼都是對的,哪怕真的犯瞭錯也可以被原諒,如果成績不好,別說真犯什麼錯誤,就算一呼一吸都是在浪費空氣。
從那以後,林驍然像變瞭個人似的,不再渾渾噩噩得過且過,而是抓緊時間努力學習。
南向晚以為他說要錄音要筆記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不隻真的拿去瞭,還認認真真地看瞭,又和她針對其中的幾個難點討論瞭一番。
其實南向晚不愛和他討論,林驍然起點低,問的問題都很淺顯,和他討論簡直是浪費時間。尤其是英語,他這也不懂那也不懂,總追著她問,簡直能把人煩死。
有一次,林驍然指著課本上的一個單詞問她這是什麼意思,彼時的南向晚正在為一道數學題苦思冥想,她好不容易理出一些思路,卻被他生生打斷。南向晚強壓著怒火,瞟瞭一眼,說:“笨蛋。”
林驍然頓時不高興瞭,“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不願意告訴我就算瞭,大不瞭去問別人,何必罵人?”
南向晚也不高興瞭,挑高音調說:“誰罵你?我是說那個單詞的意思是笨蛋。”
“啊?”林驍然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南向晚一把搶過他的課本,用筆指給他看,“說你是笨蛋也沒有冤枉你。一個單詞不認識,結合上下文也能猜出來。上文是正面的,中間用瞭一個轉折,下文肯定是負面的,至於是‘笨蛋’還是‘愚蠢’、又有什麼分別。”
“有道理。”林驍然恍然大悟,接著嘿嘿一笑,“不過上文我也沒有看懂。”
“……”南向晚無語。
“你說怎麼回事,這幾個詞我都認識,可是放一起就看不懂瞭。”
南向晚根本不想理他。
林驍然的努力很快得到瞭回報,他在期末考試中取得瞭極大的進步,讓全班師生刮目相看,如果不是英語成績拖瞭後腿,考入全班前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相較之下,南向晚就沒有那麼亮眼瞭,她雖然保持瞭班級第一的水準,但是距離全年級前六十名還是差瞭一些。
看到成績的時候,南向晚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張超、李帥則激動得哭瞭出來,因為他們的考試科目都及格瞭。
“看來學習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是,我們以前隻是沒用功而已。”
整個教室裡吵吵嚷嚷,為自己的成績,也為即將到來的暑假。
放學後,林驍然提出去吃炸串,大傢紛紛響應。辛苦瞭這麼久,終於可以放松放松,暑假過後就是高三,到時候肯定比現在還要緊張。
林驍然看瞭一圈,把目光落在南向晚身上,語調中透著小心,“你呢?”
南向晚笑瞭笑,說:“好啊。”
炸串店老板遇到瞭一件大喜事,他正在讀高三的兒子參加瞭今天的高考,前兩天剛剛查到成績,全省前三百,不出意外的話一定可以進入一所不錯的重點大學。炸串店老板喜不自勝,從查到成績那天開始,他向每位食客贈送一罐飲料,共享這份喜悅。
在等炸串上桌的間隙,林驍然提議為剛剛獲得市級英文歌唱比賽一等獎的薑達令舉杯。
說起薑達令的經歷也算是一段傳奇,她因為上課說話被音樂老師點名。音樂老師並沒有責罰她,而是讓她清唱瞭一段,隨後便認定她是可造之材,對她悉心點撥,又送她去市裡參加歌唱比賽。
據音樂老師說,薑達令不隻嗓音獨特,英語發音也極具韻味,她順利在一眾選手中脫穎而出,獲得聲樂專傢和英語專傢的雙重認可。
直到現在,薑達令提起這場比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們不知道參加比賽的都是些什麼人,嚇死我瞭。”
薑達令因為自己的嗓音又低又粗自卑瞭很多年,每次遇到不太熟的人,她都會情不自禁捏著嗓子說話,生怕別人用詫異的目光看她。而現在,音樂老師卻要讓她用這樣的嗓音當眾唱歌。說實話,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是不太接受的,直到音樂老師說她很有天分,不參加比賽實在可惜,她才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練習一陣,又帶著湊熱鬧的心情趕赴比賽現場。
比賽開始後,薑達令傻眼瞭。
這哪像是賽,更像是演唱會,參賽選手們的嗓子一個比一個高,一個比一個亮,還有唱花腔女高音的。他們說起樂理、演唱技巧頭頭是道,有的還會用意大利語、俄語演唱她從來沒聽過的歌劇選段。
薑達令這才知道在場的選手有一多半都是準專業級別的人才,他們從小練習聲樂,有的準備報考音樂學院,有的從小學起每周末去外地音樂學院找教授上課,像她這樣才訓練沒幾天的怎麼和他們比?
薑達令覺得自己完瞭,音樂老師卻一臉無所謂,說今天的獎項裡肯定有她一份兒。音樂老師那種自信勁兒,讓薑達令情不自禁升出一種自己已經被內定的錯覺。帶著這份錯覺,薑達令走向舞臺,她將準備好的歌曲唱瞭出來。說實話,她覺得自己還是太緊張瞭,發揮得不是特別好,不過即便這樣她還是在開口的瞬間驚艷瞭全場。
原來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女高音很多,女中音、女低音卻十分稀少,而女中音、女低音又是不可或缺的,低沉渾厚的嗓音能帶給人溫柔哀傷的聽覺體驗。
音樂老師為薑達令精心選擇瞭適合她的曲目,她也不負厚望,將歌曲中歷經滄桑後的優雅表現得淋漓盡致,順利斬獲歌唱比賽一等獎。
薑達令說,她從不知道,一直讓她羞於示人的嗓音在換瞭一個場合後,竟然搖身一變成為她最引以為傲的寶貝,“是造化弄人。”
飯桌上,薑達令向眾人吐露自己的打算,“我決定瞭,這個暑假跟著音樂老師學聲樂,然後參加藝考報考音樂學院。”
大傢都被薑達令的決定驚呆瞭,因為就算有人為瞭能考上大學改走藝體路線,也是從高二開始準備的,現在高二已經結束,馬上就要升入高三,薑達令現在才決定學習聲樂,來得及嗎?
薑達令顯然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不在意地笑瞭笑,“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這麼多年瞭,我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路,怎麼都要試一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帶著光,一束燦爛到足以照亮前路的光。
大傢都很為薑達令高興,紛紛祝福她能夠在未來的日子裡得償所願。
聚餐結束後,薑達令和南向晚回到宿舍收拾東西。薑達令很快收拾好瞭,南向晚說父親晚一點兒會來接她,讓薑達令先走。
臨出門前,薑達令抱瞭抱南向晚,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別:“高三見。”
“嗯,高三見。”南向晚笑著向她揮手。
門關上的剎那,南向晚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與此同時,一滴眼淚悄然劃過臉頰。很快,她再也抑制不住,捂著嘴痛哭起來。
林驍然、張超、李帥都有瞭進步,薑達令找到瞭屬於自己的路,他們在學習的道路上不斷超越,每一天都在做更好的自己。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隻有她止步不前,彷徨無措。
從得知成績到現在,南向晚努力裝作平心靜氣的樣子,好像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其實隻有她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麼煎熬。在持續不斷的奮起直追後,她走進瞭瓶頸期,跨過去,她就可以更上一層樓,如果跨不過,她就隻能這樣瞭。
她曾經天真地認為,跨過去應該不是一件難事,隻要拿出更多時間學習就好瞭,可是殘酷的現實告訴她,這招行不通。
這招不行應該還有其他辦法,可是這個辦法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
這才是最可怕的,就像她眼睜睜看著身體裡的血液不斷流出,卻找不到傷口在哪裡,到最後隻會是死路一條。
如果說曾經的南向晚對回到火箭班充滿信心,現在的她隻會感到深深的無力與恐懼,一種對未知和失去掌控的恐懼。南向晚就像一個被醫生判瞭死刑的病人,任何治療手段都不能在她身上起作用,她能做的隻是等死。
人不怕付出,人隻怕沒有希望。
南向晚怔怔地想,如果時間可以停止就好瞭,如果她不用參加任何考試就好瞭,如果……如果夢可以醒來就好瞭。
“哈哈哈……”南向晚忽然笑瞭出來,其實之前的一切才是夢吧?什麼火箭班,什麼光華大學,什麼知名公司hr,通通都是她臆想出來的,根本不存在,現在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假的,都是假的……”南向晚笑著笑著又哭瞭出來。她不甘心,如果那一切都是夢,為什麼會如此真實,在火箭班的日日夜夜,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在最高學府睥睨天下的驕傲,每一個場景每一處細節每一種心情都如此真實。現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怎麼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