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突然間,宿舍門被敲響瞭。
南向晚以為薑達令落瞭東西,稍稍整理一下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人,卻不是薑達令,那人身高腿長,好奇地向宿舍裡探頭探腦,正是剛剛在一起吃炸串的林驍然。
南向晚白瞭他一眼,有些嫌棄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放假瞭,沒人管。”林驍然左看右看,臉上帶著不可思議,“這就是女生宿舍?女生宿舍也這麼亂?”
南向晚不想理他,林驍然偏偏湊過來,他盯著她的眼睛,問:“你哭瞭?”他不像詢問,也不像幸災樂禍,語氣輕柔得好像羽毛一般。過瞭半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說:“這我就放心瞭。”
“……”
南向晚以為林驍然在挖苦她,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別人都說南向晚考得好,對她又佩服又嫉妒,隻有他知道南向晚付出瞭多少,又有著怎樣的企盼。可南向晚偏偏不能表現出來,隻要她說一句“考得不好”,別人一定會說她是故意炫耀,況且她也不是一個輕易會示弱的人。
從知道成績開始,他一直在觀察南向晚的反應,她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他越是擔心得無以復加,生怕她會憋壞瞭。他巴不得她大大方方哭一場,然後像一個戰士一樣繼續戰鬥。
本就強忍悲痛的南向晚再也抑制不住,她一拳接一拳打在林驍然身上,“你還說?都怪你!都怪你!”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成績不理想完全要怪林驍然,他總纏著自己問東問西,耽誤自己時間,結果他的成績直線上升,自己卻停滯不前。
“好好好,怪我怪我。”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身上,大概是正在氣頭上,南向晚使瞭十足的力氣,林驍然也不躲,就這麼生生受著。
南向晚打瞭兩下,捂著臉痛哭起來,不多一會兒又低低地笑出來。
她以前招聘的時候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到處找理由的學渣?什麼本省競爭激烈考高分也上不瞭好大學,什麼學校老師水平一般圖書館關門太早,什麼舍友打遊戲影響自己休息,明明就是自己不行,還找那麼多理由。
現在的她和那些人又有什麼分別?
林驍然被南向晚又哭又笑的樣子嚇壞瞭,一度以為南向晚瘋瞭,被學習成績逼瘋的。
南向晚也覺得自己不太正常,她渾渾噩噩回到傢,傢裡沒有人,到處黑漆漆的,隻有供桌上的兩盞紅燭亮著。她情不自禁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學著母親的樣子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她努力回想著母親拜佛時的樣子,想盡力做到標準,好像稍稍有些差池就不靈瞭一樣。
現在的南向晚終於明白為什麼幾千年來求神拜佛絡繹不絕,她拼盡全力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除瞭向超自然力量求助,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南向晚一反常態,終日無所事事,除瞭按時吃飯,其他時間都在床上躺著發呆。
一開始,關秀梅想著孩子學習考試實在辛苦,休息休息是應該的,可是沒過兩天,她就受不瞭瞭。不管是拖地擦灰還是做飯吃飯,隻要有機會,她就對著南向晚嘮嘮叨叨,嫌她浪費時間不學習。
“你不要考個第一尾巴就翹上天瞭,上次也是全班第一,怎麼不見你進步?我告訴你,你就是這樣落下的,別人都在學習,你偏偏在這裡躺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癱瞭。”
見南向晚默不作聲,關秀梅更覺火大,聲音也提高瞭幾分,“我說你這個孩子怎麼這樣,你是聾瞭還是傻瞭,和你說話你聽不到是不是?馬上就要高三瞭,你倒放松瞭,再這麼下去,有你後悔的時候。”
“哈哈哈……”原本面無表情的南向晚忽然笑瞭出來。
原本就對南向晚頗有不滿的關秀梅這下更加憤然,她禁不住血往上湧,覺得孩子聽不進勸,簡直沒救瞭。這要是放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打女兒一頓,她自己就是被打過來,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其實有時候冷靜下來想一想,打孩子到底是為瞭教育孩子還是因為在工作傢庭上有什麼不如意借孩子泄憤,她也分不太清楚。這幾年她雖然不怎麼打孩子瞭,可是語言上的攻擊還是少不瞭的,她剛想把南向晚臭罵一頓,卻見她扔下筷子,伏在桌子上嗚嗚哭瞭起來。
關秀梅終於察覺到南向晚不對勁,她一下子慌瞭神,追問南向晚是不是出瞭什麼事。可不管她怎麼問,南向晚除瞭哭還是哭。
關秀梅也跟著流下眼淚,“學校裡有人欺負你?老師對你不好?到底怎麼瞭,你別嚇媽媽……”不好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在腦中閃現,關秀梅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甚至覺得什麼成績什麼大學都不重要瞭,隻要孩子健健康康快快快樂樂就是她最大的財富。
自那之後,關秀梅停瞭兩天,可是高三迫在眉睫,再這樣下去怎麼能行?不久之後,她又開始對著南向晚嘮嘮叨叨,說傢裡多麼不容易,全傢人的幸福都壓在她的身上,說誰誰誰傢的孩子多麼刻苦,傢長帶他去旅遊都不去……
南向晚依舊像聽不見一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林驍然約南向晚去師范大學上自習的時候,她是不太願意的,可是一想到母親無休無止的嘮叨,她還是答應下來。
南向晚去瞭之後就後悔瞭,林驍然不隻叫瞭她,還叫瞭陳詩韻。雖然現在的她和陳詩韻並沒有什麼交集,可是一想到以前的事情,她還是有些難受的。特別是現在,陳詩韻在火箭班按部就班地學習,她卻連火箭班的門檻都過不瞭。
這還是陳詩韻第一次正式認識南向晚,她熱情地向南向晚打招呼,“經常聽林驍然提起你,他這次期末考試能有這樣的成績還要謝謝你。”
南向晚禮貌地彎瞭彎唇角沒有說話。
雖然正值暑假,師范大學自習室裡坐瞭不少人,有本校學生為瞭出國、考研做準備,也有附近的居民來學習充電。
陳詩韻帶瞭很多東西,有水有零食,有風扇有坐墊,精致得像個公主。相較之下,南向晚這邊顯得寒酸瞭一些,她連學習資料都沒怎麼帶,就拿瞭一張卷子,寫寫停停,然後坐著發呆。
她一開始還擔心林驍然會纏著她問問題,後來證明她想多瞭。有陳詩韻珠玉在側,他怎麼還會想得起她?林驍然一有什麼不懂的題目就向陳詩韻請教,陳詩韻也很樂意向他解答。
漸漸的,南向晚發現一些不對,在這之前,林驍然問她的那些問題都很幼稚,不是書上的原話就是書上的原題,如果換做是她,她都不好意思開口問別人。可是現在,林驍然的問題發生瞭質的變化。她偶然聽到過一些,以前一秒鐘就能回答的問題,現在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哪怕是身在火箭班的陳詩韻,有時候也要思考一陣。
南向晚忽然有些慶幸,還好林驍然沒有問她,不然怪尷尬的。
因為成績停滯不前,南向晚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看書做題都提不起精神,以前遇到不會的題目,她都會感到格外興奮,慶幸自己查到缺補瞭漏,抓著一個題目不放,反復推演思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現在的她遇到不會的題目通通放過,就算費心解出來又能怎樣,不管她怎麼努力,她的成績也就這個樣子瞭。
沒過幾天,自習室裡又多瞭一個人。
也不知道是陳詩韻受不瞭瞭,還是她一個人不足以應付林驍然的問題,她特意從火箭班找瞭個幫手,這人正是學霸劉羽白。他剛從國外探親回來,興奮地說著一路上的見聞,又拿出特意為大傢準備的小禮物。
南向晚指著其中一件,脫口而出,“聖帕裡克教堂?”
劉羽白一臉驚訝,“你知道?”
何止是知道,南向晚曾在這所大學交流過一年,教堂在學校的東南角,是她每天回住所的必經之地。教堂外表看著富麗堂皇,其實裡面年久失修很是一般,不過站在塔樓上俯瞰全城還是不錯的。
真是的,她怎麼又想起以前瞭?南向晚苦笑一下,聳瞭聳肩,說:“我看過一個紀錄片。”
上自習的日子也不全是在學習,他們有時候會去遊泳館玩水,有時候會去音樂廳看話劇,這天,正在做化學題的林驍然忽然想到什麼,提議明天去學校旁邊的密室逃脫體驗一下。
劉羽白似乎很有興趣,“我聽說過,好像是吸血鬼主題的。”
“吸血鬼?”陳詩韻有一段時間沉迷吸血鬼題材的小說動漫無法自拔,聽說密室逃脫和吸血鬼有關,也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正在發呆的南向晚突然被大傢的討論聲打斷,她倏地把筆拍在桌子上,不滿地“嘖”瞭一聲,“有什麼好猶豫的,現在就去。”在期末考試的沉重打擊下,南向晚早已對學習沒瞭興趣,聽說有新玩意可以玩兒,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密室逃脫開在一傢商場的頂樓,從進入專用電梯開始,氣氛就變得不同尋常。電梯裡的燈光有點兒暗,墻上畫著哥特城堡、蝙蝠、棺木,電視裡循環播放著宣傳片,前面還好,隻是最後一幕是一個臉色慘白的吸血鬼突然撲向屏幕,著實把大傢嚇瞭一跳。
南向晚勉強裝作淡定的樣子,其實心口突突跳個不停,手心也被汗水濡濕瞭。
陳詩韻則一時沒忍住喊瞭出來,她原本是吸血鬼電影的忠實粉絲,這才興致勃勃地趕來,誰知道這裡的吸血鬼和和電影裡俊美的模樣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禁不住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問道:“裡面會不會很恐怖?”
林驍然一臉的不以為然,拍著胸脯道:“沒事,有我在。”
劉羽白也安慰道:“都是假的,沒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