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南方的消息

我感到不安。

讓我這樣的人來替大傢動腦子,這個世道是個什麼世道?這是個不尋常的世道。可要是說不尋常就不尋常在要傻子替大傢思想這一點上,我是不大相信的。可是,要問不在這點又在哪點上,我也答不上來。好些晚上,我睡在床上,一個人自問自答,連身邊睡著的女人都忘記瞭。這個姑娘是新近背棄瞭拉雪巴土司那些寨子送來的。我的腦子一直在想不該我想的問題。所以,姑娘睡在我床上好幾個晚上瞭,我連她是什麼名字都沒有問過。不是不問,是沒有想到,確確實實沒有想到。好在這個姑娘脾氣很好,並不怨天尤人。她來到我身邊,替那麼多從死亡邊緣活過來的人報答我。但我一直沒有要她。我老要想,我們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上。

第一次要她是早上。平常我醒來,總要迷失瞭自己。總要問:我在那裡?我是誰?但這天早上沒有。一醒來,我就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兩個問題。而是把身邊這個身上散發著小母馬氣味,睡得正香的姑娘搖醒,問她:“你是誰?”

她的眼睛慢慢睜開,看那迷迷糊糊的眼神,我想,這一陣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吧。她慢慢清醒過來,臉上浮起瞭紅暈。那紅暈和結實乳房上的乳暈同樣深淺。我笑著把這個告訴她。她的臉更紅瞭,伸出手來,把我摟住,結結實實的身體都貼在我身上瞭。

“你知道我是誰?”我問她。

“他們說你是個好心的傻子,聰明的傻子,如果你真是一個傻子的話。”

看看,人們已經形成瞭對我固定的看法瞭。我說:“不要說別人,你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姑娘笑起來:“一個不要姑娘的傻子。”

就這一句話把我的欲望喚醒瞭。這個姑娘是一頭小小的母牛,掙紮,呻吟,扭動,用一對碩大的乳房把我的臉掩藏,散發出一身濃烈的奶香。但她就是不對我敞開那個又濕又黑的洞穴。那裡面,是我現在想要進去的地方。她的整個身子都像一張牛皮一樣對我打開瞭,卻又緊緊夾著雙腿,不要我進到她裡面。所以,等她終於敞開洞口,我立即就在裡面炸開瞭。

她笑瞭,說:“就像好久沒有要過姑娘一樣。”

我是有好些時候沒有要過姑娘瞭。

我突然想,正在南方作戰的哥哥,絕對不會這麼久不沾姑娘。要是有人告訴他,弟弟跟一個姑娘睡瞭兩三天,才想起幹那事情,他會大笑著說:“真是個傻瓜!”但他能笑的就僅此一點瞭。終於,從南方傳來瞭哥哥兵敗的消息。他天天打勝仗,其實是人傢躲開瞭銳不可當的進攻鋒頭。他一直推進到汪波土司領地上縱深的地方,並沒有多少實際的戰果。在他兵鋒所指的地方,不要說人,活著的牛羊也難見到,更不要說金銀財寶瞭。麥其傢的大少爺,將來的麥其土司,掌握著威力強大的先進武器,但卻沒人可殺。他見到的人,大多都已餓死瞭,活著的,也餓得奄奄一息,不願再同命運掙紮瞭。他的士兵把這些人的耳朵割下來,冒充戰果。麥其傢的大少爺殘暴名聲開始流傳。他實在是推進得太遠瞭。在進攻的路上,他見不到敵人,敵人卻總有機會對他下手,今天一個人,明天一枝槍。幾個月下來,他已經用麥其傢的武器替人傢搞起瞭一支精悍的武裝。結果,汪波土司用他送去的武器,把沒留多少人守衛,我們傢在南方邊界上的堡壘攻占瞭。等他再打回來,裡面的糧食已經運走一多半瞭。他想再領兵進攻,但父親沒有允許。

麥其土司對他的繼承人說:“你送去瞭槍、糧食,都是他們沒有的,十分想要的東西。等你打聽清楚瞭汪波土司還缺什麼,你再動手不遲。”

哥哥病瞭。

父親叫他養病。

哥哥在邊界的堡壘裡住著,一邊害病,一邊等待汪波土司發動進攻。他準備好瞭要給進攻者以毀滅性的打擊。

而新繼位的汪波土司卻繞瞭很遠的路,來到我開辟的市場上,做生意來瞭。

看看吧,完全因為我,和平才降臨到瞭這片廣大的土地之上。在沒有任何土司的影響曾經到達過的廣大地區,人們都知道瞭我。傻子,這個詞在短短的時間裡,被我賦予瞭新的,廣泛的意義。現在,因為我,這個詞和命運啦,福氣啦,天意啦,這些詞變成瞭同樣的意思。

現在,隻有拉雪巴土司和茸貢土司之間還有零星的戰鬥,但也馬上就要結束瞭。我對女土司來瞭個釜底抽薪。我沒想到自己會對她來上這麼一手。我把她當成嶽母,但她好像不願意我做她的女婿。沒有我的支持,女土司很快就被打得招架不住瞭。她給我來信瞭。在信中,她說需要未來女婿的支援。我聽管傢念瞭信,沒說什麼。還是管傢替我回瞭信,說:“我們的少爺腦子有問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你傢的女婿。”

回信又來瞭,言辭有點痛心疾首。說,茸貢傢未來的女婿,也就等於是未來的茸貢土司。

管傢笑瞭,但我沒有笑。這一段時間我沒事可幹,又開始想塔娜瞭。於是管傢又回信說:“少爺說,都想不起塔娜的樣子瞭。”

這是非常時期,一個傻子就能決定許多聰明人的命運,女土司不好再堅持土司之間的禮儀,不等舉行正式婚禮,就把女兒給我送來瞭。

塔娜是早上到的,下人來通報時,我正跟臉會紅出跟乳暈一個顏色的姑娘在床上。我不是說我們在幹事。沒有。這段時間,我們在晚上就幹夠瞭。早上總是醒得很晚。索郎澤郎站在床前大聲咳嗽。我醒來,但隻睜開瞭一隻眼睛,我看見他的嘴巴在動,聽不見他是說塔娜到瞭,便迷迷糊糊地說:“好吧,好吧。”

要是塔娜真的在這種情形下闖進來,局面就不大好看瞭。好在管傢早已起床,索郎澤郎正要傳我的糊塗話時,塔娜已經叫他帶到別的房間裡去瞭。我把身邊的姑娘搖醒。她翻一下身,嘆瞭口氣,又睡著瞭,差點把我急壞瞭。好在,她隻睡瞭一小會兒,好像不是為瞭睡去,而是為瞭重新醒來。她隻重新睡瞭一小會兒,就醒來瞭。她咯咯地笑著,問:“我在哪裡?”

我告訴瞭她,並問她:“我是誰?”

她也回答瞭。

這時,索郎澤郎沉著臉走進來,對我說:“你的未婚妻都等急瞭。”

“誰?!”

“塔娜!”

這下,我像隻青蛙一樣從床上跳起來,差點沒有光著身子跑出房間。索郎澤郎想笑又不敢,床上的姑娘卻笑瞭。她咕咕地笑著,自己還光著身子,就跪在床上給我穿上衣服。笑著笑著,就流淚瞭,淚珠大顆大顆落在兩個乳房上。

我告訴她,塔娜將是我的妻子,她是茸貢土司的女兒。她就不哭瞭。

我又告訴她,淚水掛在她乳房上就像露水掛在蘋果上一樣。她就破涕為笑瞭。

一見塔娜的面,她的美又像剛剛出膛的滾燙的子彈把我狠狠地打中瞭,從皮膚到血管,從眼睛到心房,都被這女人的美弄傷瞭。把我變回為一個真正的傻子很容易,隻要給我一個真正的美麗女人就行瞭。

人一變傻,臉上的皮膚就繃緊瞭。看一個人是不是傻子,隻要看看他的笑容就行瞭。傻子笑時,臉上的肌肉不聽使喚,所以,傻子隻能做出凍死在冰雪中的人臉上那種表情。那種人的笑,把牙齒全都露出來瞭,臉上卻見不到一點漾動的光彩。

還是塔娜先開口:“沒想到我來得這麼快吧?”

我說是沒有想到。一說話我臉上的肉就活泛瞭。臉一活泛,整個腦子立即就跟著活泛瞭。

但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過去,我跟女人不需要任何客套就直接上床睡覺。有什麼山高水長的意思,也要等睡過幾次,表示起來,才能揮灑自如。但對將成為我妻子的塔娜可不能這樣,但不這樣,又該怎樣,我就不知道瞭。好在我有一個跛子管傢。他把我該想到的事都替我想到瞭。他對著我耳朵小聲說:“叫他們進來,少爺。”

我相信管傢。於是,我很氣派地揮揮手,果然,就有下人從外面進來瞭。他們在塔娜面前放下好多珠寶。現在,我也是個商人瞭,這麼些珠寶並不在話下,所以,可以不停地揮手。下人們便魚貫而進,把來自土司們領地和漢地的各種好東西放在塔娜面前。這個早上,我不停地揮手,我想,塔娜她故作鎮定,到最後還是會感到吃驚的,但她咯咯地笑起來,說:“我到死也用不瞭這麼多東西,我餓瞭。”

下人們又在樓下的廚房和樓上的客房之間奔忙起來,我的管傢是一個好管傢,塔娜一到,就準備下這麼豐厚的禮品。我的廚娘領班也是天下最好的,塔娜一到,就備下瞭這麼豐盛的食品。塔娜又是咯咯一笑:“我一口也吃不下瞭,這麼多東西,看都看飽瞭。”

我揮瞭揮手,下人們把食品都撒下去瞭。我突然想,要是再揮一揮手,他們會把塔娜面前的珠寶像食品一樣搬走嗎。心裡想著,手上便來瞭一下。這一揮,我的人,從管傢開始,都退出去瞭。隻有護送塔娜來的兩個紅衣侍女還站在她身後。

塔娜說:“你們也下去吧。”

寬大的屋裡隻有我和她瞭。我不知該對她說點什麼。她也不說話。屋裡很明亮,一半因為外面的太陽,另一半卻要歸功於堆在塔娜面前的珠寶。她嘆息瞭一聲,說:“你坐下吧。”

我就在她身邊坐下瞭。

她又嘆息瞭一聲,使我心都碎瞭。要是她一直嘆氣的話,會要瞭我的性命的。好在,她隻嘆息瞭兩聲,就歪著身子,倒在瞭我的懷裡。然後,我們的嘴唇碰到瞭一起。這次,我也像一個長途跋涉而終於到達目的地的人一樣嘆息瞭一聲。

雖然她的嘴唇冰涼,但有瞭這一下,我可以說話瞭。

我對躺在懷裡的她說:“你冰一樣的嘴唇會把我凍傷。”

她說:“你要救救我的母親,你們答應過她的。再把你的機槍手派回去吧。”

我說:“不為這個,你不會到我身邊來,是嗎?”

她想瞭想,點點頭,眼角上淚光閃閃。

塔娜這樣子,使我的心隱隱作痛。我走到外面走廊上,眺望遠處的青山。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青山在陽光的紗幕後若隱若顯,就像突然湧上我心頭的悲傷。同得到瞭東西時的悲傷相比,得不到東西時的悲傷根本算不上是悲傷。管傢等在門外,見瞭我的樣子,也深深嘆氣。他走過來,光看他眼裡的神情我也知道他是要問我,她從不從我。我說:“你不要過來,我要好好看看早晨的山。”

美麗無比的塔娜,她使我傷心瞭。

我站在樓上看山。

我手下的人都站在樓下,看我。

太陽升起來,斜射的光線造成的幕佈一消失,遠山清晰地顯現在眼前,就沒有什麼可看瞭。屋子裡靜悄悄的,就像沒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坐在一大堆珠寶中間。我是自己走出來的,隻好自己走回去。

太陽從窗口照亮瞭那些珠寶,珠寶的光芒映射在塔娜身上,珠光寶氣使她更美麗瞭。我不想破壞這種美景,隻是說:“叫你的侍女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

侍女進來問我:“這裡不是我們的地方,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我叫人給瞭她兩隻大箱子。這時,我才用鞭子敲著靴筒對塔娜說:“走吧,我們去找拉雪巴土司,救你母親,救茸貢女土司吧。”

我一直在用鞭子抽打著靴筒,一直沒有回身去看跟在我身後的塔娜。下瞭樓,在牲口面前,索郎澤郎說:“少爺把靴筒上的漆皮敲壞瞭。”

管傢抽瞭索郎澤郎一個嘴巴:“少爺心裡不好受,壞一雙靴子算什麼,快拿雙新的來!”

管傢的命令從一張張嘴裡一下就傳到瞭鞋匠那裡。鞋匠捧著一雙嶄新的靴子從作坊裡跑出來。他臉上的笑容是真誠的。自從這裡開辟成市場後,他幹瞭不少私活。他做的靴子樣子不是最漂亮的,卻十分結實。來來去去做生意的人們走著長路,穿他的靴子再好不過瞭。

鞋匠穿著一雙快掉底的靴子,啪噠啪噠地跑過來。

他在馬前跪瞭下來,脫掉我腳上的靴子,穿上新的。這邊完瞭,又跑到另外一邊。

鞋匠幹完活,我問他:“看看你的腳吧,鞋匠沒有一雙好的靴子?你想在來來往往的人面前丟我的臉嗎?”

這個傢夥,把一雙粗黑的手在皮圍裙上擦來擦去,嘿嘿地笑著。昨天晚上來瞭一個人,急著等靴子穿,把他腳上的一雙都換走瞭,而他就隻好穿那人的破靴子瞭。

我用馬鞭敲敲鞋匠的頭,把剛從腳上脫下傷瞭漆皮的靴子賜給瞭他。

我們騎馬涉過小河,一直走到拉雪巴土司帳篷前。

不等我掀帳篷簾子,拉雪巴土司已經在我們面前瞭。他那麼肥胖,又穿得十分臃腫,像是從帳篷裡滾出來的。拉雪巴土司一看見塔娜,臉上就現出瞭驚愕的表情。

這個肥胖傢夥,我敢保證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姑娘,就是在夢裡也沒有見過。

塔娜非常習慣自己出現時造成的特別效果,坐在馬背上咯咯地笑瞭。天啊,你給瞭一個人美麗的外貌,卻還要給她這麼美妙的聲音!

拉雪巴土司在這笑聲裡有點手足無措,他漲紅瞭臉對我說:“這樣美麗的姑娘不是仙女就是妖精!”

我說:“是茸貢將來的女土司!”

拉雪巴土司臉上又一次現出驚愕的神情。

我用鞭子柄在她柔軟的腰上捅瞭一下:“塔娜,見過拉雪巴土司。”

塔娜正在笑著,這時,一下就叫自己的笑聲哽住瞭,打瞭一個隔,很響亮,像是一聲應答:“呃!”

拉雪巴土司對著我的耳朵說:“告訴我,她是仙女還是妖精?”

大傢在帳篷裡層層疊疊的地毯上坐下來,我才對拉雪巴土司說:“她不是仙女也不是妖精,塔娜是我的未婚妻。”

拉雪巴土司又笑瞭:“你有當土司的命咧,麥其傢沒有位子,茸貢傢給你騰瞭出來。”

我也笑瞭,說:“可是,塔娜說,你的人馬快把她將來的領地全占領瞭。將來我到什麼地方去,到拉雪巴去當土司嗎?”

拉雪巴土司懂瞭,茸貢傢的土地、百姓是大大的一塊肥肉,他已經把好大一塊都咬在口中瞭,現在卻不得不松開牙齒,吐出來。我笑著對他說:“你夠胖瞭,不能再吃瞭,再吃,肚子就要炸開瞭。”

他的眼圈紅瞭,點瞭點頭,說:“好吧,我下令退兵就是瞭。”看看現在的我吧,自從開辟並掌握瞭市場,說話多有分量。拉雪巴還說:“我做出瞭這麼重大的承諾,我們還是喝一碗酒吧。”

我說:“不瞭,就一碗茶。”

喝茶時,拉雪巴土司對塔娜說:“知道最大的贏傢是誰嗎?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他。”

我想說什麼,但一口熱茶正在嘴裡,等把茶吞下去,又什麼也不想說瞭。

從帳篷裡出來,塔娜竟然問我:“那個胖子真正是拉雪巴土司嗎?”

我放聲大笑,並在馬屁股上狠狠抽瞭一鞭。馬馱著我向一座小山崗沖去。我這匹馬隻要你一抽它,它就往高處沖。這很有意思。據我所知,還沒有馬匹一定要這樣。它一直沖到曠野中央最高的小山崗上才停下。現在,河流、曠野、我在曠野上開辟出來的邊境市場,都盡收在眼底瞭。塔娜的坐騎也是一匹好馬,跟在我後面沖上瞭山崗。和風送來瞭她的笑聲,咯咯,咯咯咯,早春時節,將要產蛋的斑鳩在草叢裡就是這樣啼叫的。

她的笑聲是快樂的笑聲。

這證明,我能給心愛的女人帶來快樂。

她騎在馬上笑著向我沖過來瞭。鞭梢上的紅纓在空中旋舞。我沖著她大叫:“你是真正的茸貢女土司嗎?”

塔娜大笑,叫道:“我不是!”

她大叫著,向我沖過來,我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向著另一匹馬背上的她撲瞭過去。她發出一聲能鉆進人骨髓的尖叫。馬從我們兩個的下面沖出去瞭。塔娜的手抱住瞭我。有一陣子,我們兩個在空中飛起來瞭。然後,才開始下落。下落的速度並不太快,至少我還來得及在空中轉一個身,讓自己先摔在地上。然後,才是我的美麗的塔娜。下落的時候,我還看得見她眼睛和牙齒在閃光。

老天爺,夏天的草地是多麼柔軟呀!

剛一落地,我們的嘴唇就貼在瞭一起。這回,我們都想接吻瞭。我閉上眼睛,感到兩張嘴唇間,呵護著一團灼熱而明亮的火焰。這團火把我們兩個都燒得滾燙,呻吟起來。

有一陣子,我們兩個分開瞭,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中的白雲。

塔娜喃喃地說:“我本來不愛你,但沖上山崗時,看著你的背影,又一下就愛上瞭。”

她又來吻我瞭。

我躺在清風吹拂的小山崗上,望著雲團洶湧的天空,好像是落在大海的遊渦裡瞭。

我告訴塔娜自己有多麼愛她。

她用鹿茸花綢佈一樣的黃色花瓣蓋住瞭我的眼睛,說:“沒有人看見我而不愛上我。”

“我隻不過是個傻子。”

“天下有你這樣的傻子嗎?我害怕,你是個怪人,我害怕。”

《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