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旁邊的任遐邇大驚,看看兄妹兩個,她一聲不吭也上樓去瞭。但她走到半截,清楚聽到丈夫嘴裡吐出一個“不”。她松一口氣,可又滿心忐忑。

楊邐卻不信,依然手指上天,瞪著眼睛道:“你敢對著媽發誓?發誓啊。”

楊巡被小妹逼到屋角,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將楊邐的手打掉,“讓我損失三四百萬的人,取他人頭都便宜他。你傷到沒有。”

“原來就是你做的,你還賴,我早知道是你做的,那幫人說的都是我們那兒的話,我早知道瞭,柳鈞也知道瞭。我真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這是流氓行徑,是下三流,我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這麼卑鄙,這麼無賴,隻有流氓才做得出來……”

上面任遐邇雖然避開兄妹的沖突,但一直側著耳朵聽著,聽到這兒大驚。她出國生孩子,回傢抱孩子,都有好多日子沒去工作,不知道公司發生瞭點兒什麼。沒想到大事不妙。

“我沒想到你在身邊,我再怎麼樣都不會對你下手,好啦,別激動,我賠罪,我不是針對你。傷到沒有,我陪你去醫院……”

楊邐尖叫打斷,聲嘶力竭地道:“你竟然耍流氓,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會耍流氓,媽媽知道會被你氣死,你這個臭流氓。你還是當爹的人呢,你竟然這麼狠毒。好瞭,現在柳鈞住院瞭,殘疾瞭,你滿意吧,你高興瞭吧。”

楊巡抬眼瞧瞧樓上,他見到妻子站在樓梯上的兩隻腳。但此時他顧不得那頭瞭,他依然一臉冷靜地對妹妹道:“你是不是喜歡上柳鈞?以前不是不喜歡嗎?”

“我隻問你為什麼耍流氓,你別回避。你說啊,說啊。”

“沒有人耍流氓。他不仁我不義,從此扯平。”

“扯平?扯平你應該也使手段還他,你為什麼不使?你怕誰呢,你,你隻會下三濫。我鄙視你。”

楊巡依然冷靜地道:“你的電話已經叫瞭好久。”

楊邐還想不依不饒,忽然想到電話可能是錢宏明打來,連忙撲過去抓起包來翻出手機。但裡面民警的話讓她立刻安靜下來,呆若木雞。結束電話,她盯著楊巡狠狠地道:“警察讓我過去問話。你走著瞧。”

楊巡不語,看著妹妹抓起包飛奔出去。他還有更值得頭痛的人需要對付,那就是他妻子,兩個孩子的媽,任遐邇。楊邐做事一陣風一陣雨的,他妻子可是綿裡藏針,絕不妥協。

“事情是這樣的,柳鈞的產品市場反應很好,我投資讓技術部的也研發出來,本來想好好賺一筆,結果柳鈞存心與我作對,先是到處低價賣技術,弄得全國都能做這產品,做出來賣低價與我高價研發出來的產品作對,我最近庫存暴增。後來又指使律師威脅我的國外買傢,搞得我貨已經在公海上面飄,對方都拒絕收貨瞭。你說他心思惡毒不惡毒,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非要我栽那個大個跟鬥,損失那麼多運費,積壓那麼長時間的資金,他高興瞭?你說他又能從中賺到什麼呢?看不出一個留學回來的做事情這麼不上道。我估計是我那幫兄弟們看不過眼,幫我找柳鈞出氣去瞭。看老四說的好像就是這意思。老四喜歡上柳鈞瞭?她怎麼改不瞭的脾氣,一喜歡上就頭腦發昏,轉頭就跟我作對。”

偏生楊邐的歷史記錄還真不怎麼樣,楊巡鎮定自若的一席話讓任遐邇將信將疑,信者居多。“柳鈞憑什麼威脅我們的國外買傢?”

“他說他申請專利瞭,我說我們自己投入研究做出來,他便先下手為強。那兩批貨才剛有一批漂到岸,我已經讓人簽證下來,去兩地辦理退貨手續。唉,不知道又是多少運費。他媽的,想起這些,我殺人的心都有。”

“專利的問題……他如果申請專利瞭,你即使後來全靠自己研發,隻要最終與他產品相同,你就是侵權。你回頭好好與律師商量一下是不是,我記得是這樣。從法律上說,你有錯在先。可柳鈞做事也太歹毒瞭,不可以裝船前提出異議嗎。看不出……”任遐邇心中還有疑問,可是上面大孩子不肯睡,小孩子鬧喝奶,哭成一團糟,她隻能跑上去照應,路上又扔下一句話,“約束你兄弟們,耍流氓很下三濫。”

楊巡等任遐邇上樓忙成一團,他開始給朋友打電話。

楊邐又被派出所請去問話。問話這種事,一年多前楊邐在上海遇到過更麻煩的,這回她可算是輕車熟路,該說的全說瞭,不該說的老鄉的口音她依然沒說。即使她恨不得對楊巡拳打腳踢,可是人民內部矛盾與外部矛盾的區別,她還是非常清楚的。她又累又餓,回到傢裡。不敢去醫院看柳鈞,她希望錢宏明真第一時間給她消息。

錢宏明卻是送包醫生回傢後,才想起對楊邐的承諾。他不急著打這個電話,將車停在路邊,手支在唇邊想瞭好一會兒,才撥通楊邐手機。“楊小姐,向你匯報。柳鈞已經手術結束,但還在麻藥期,他爸爸守著他。”

楊邐忙問:“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還得看後面兩天,最關鍵是後面兩天。柳鈞爸爸為這事暴跳如雷。好在柳鈞入德國國籍,已經是外籍人士。他爸爸準備立即聯系德國使領館協助解決這個案子,案子上升到涉外的話,公安局不會怠慢。你放心,你所受的驚嚇也會很快得到公平公正的解決。”

楊邐這邊結束錢宏明的電話,那邊撥通楊巡的手機,聽到楊巡接起後怨聲載道,埋怨她打擾睡眠,楊邐氣呼呼道:“你聽著,柳鈞是德國籍,是外國人。明天他爸就去找德國使館撐腰施壓。這叫涉外事件。你等著吧。他爸都發瘋瞭。”

“你確定?”

“錢宏明透露,他一直陪在旁邊。現在柳鈞還沒醒,又斷一根手指頭,問題嚴重。”楊邐頓瞭頓,又問:“你怎麼不問我傷瞭沒有,我在派出所說瞭沒有。”

“我認識他們指導員。你給我錢宏明電話。”

楊巡睡不著瞭,偷偷摸到書房,也不開燈,一個人在黑暗中吸煙。

半夜,任遐邇起來給在美國出生的兒子喂奶,見丈夫床上沒人,心中起疑,穿上衣服摸出臥室尋找。楊巡在裡面看到,就叫瞭聲,“遐邇,我在這兒,你進來坐坐。”

“出什麼事瞭?打架的事?”

“對,打架的事。接到電話,兄弟們原本隻想替我出口氣,沒想到柳鈞打架是把好手,兄弟們很吃虧,一氣之下割瞭柳鈞一枚手指,而且還是戴結婚戒指的手指。事情鬧大瞭。我在想怎麼平息這件事。我們到底是見血三分虧。”

“民事案件上升到刑事案件?”

“對,我擔心這幾個兄弟吃虧大瞭。”

“你究竟擔心他們,還是擔心你自己?楊邐指責你是背後主使。”

“楊邐拎不清。但他們是我兄弟,又因我的事打架,我也難辭其咎。總得放點兒血。”

“不是你主使就好。你現在是兩個孩子的爸,你現在做事無論如何都要三思,你得讓我們孩子以後能自由放心地逛街逛公園。打架鬥毆這種事隻有沒傢沒口的才敢做,你千萬別摻和。再說傷人手指……你心裡再憋屈,這回也得處理得讓柳傢心服口服。”

楊巡點頭,讓妻子回去睡覺,他再想一會兒。但楊巡感覺得出妻子跟他心照不宣,隻是沒有揭穿而已,但把話都扔給他瞭。比楊邐的更管用。

《艱難的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