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濤的詩集終於出版瞭,叫《背叛拯救靈魂》,然而馬濤卻永遠也看不見瞭,世間事就是這幺充滿著諷刺和無奈,當你極力追求一件事物時候,永遠都跟不上它的腳步,但當你不需要瞭,卻發現它就在不遠處等著你。
從出版社出來,羅美琪看著那一大包詩集,有些哭笑不得。她明白,這樣的詩集能有出版社出版就不錯瞭,無論如何是賣不掉的,這是個物欲橫流的年代,誰還看詩?而她羅美琪,十年間的心血已化為烏有,她已經沒有再在這裡待下去的必要瞭。
餘小漁氣喘籲籲地趕到車站,羅美琪抱著一個黑佈包裹的盒子,那裡面是馬濤的骨灰。短短幾個月,昔日的羅美琪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的她顯得滄桑而沉重。兩個人就那幺呆呆地對視著。
“謝謝你來送我。”羅美琪笑著打破僵局。
“還回來嗎?”
“不知道。”羅美琪搖瞭搖頭:“十年前,一個傻丫頭和一個腦殘青年從那裡出來,追求他們的幸福。而如今,還是這個火車站,還是這對男女,一起落寞地離開,而另一個已經變成瞭冰冷的盒子。”
“誰都會犯錯,給自己機會,重新開始。”
看瞭看抱著的那個冷冰冰的盒子,羅美琪嘆瞭一口氣:“有些事……已經來不及瞭。”
“你不是我認識的羅美琪,羅美琪是何等的好強?她高高站在所有人之上,更踩在餘小漁的頭頂,讓她望塵莫及。”雖然羅美琪對餘小漁做出瞭那樣的事情,但餘小漁還是不希望她就此消沉。
“有多少自卑就會反彈多少自信,這些自信都是虛無的,瞬間就會被擊敗。人這輩子最致命的不是敵人,是愛人,被愛的人傷害,心就徹底死瞭。”羅美琪忽然好像看開瞭許多,言語中透著淒涼。
“以後有什幺打算?”
“活著,用一種平和的心態活著。”羅美琪說著,拎起身邊的箱子:“好瞭,我要走瞭,小漁,你是我在這個城市裡最後想見的人。”
餘小漁的眼淚落瞭下來,走過去抱住羅美琪:“可是……我還想讓你欺負我,像以前一樣。”
“其實誰也欺負不瞭你,你的心是橡皮泥捏的,可以變形無數,化解任何的外力,比我堅強得多。小漁,知道我多羨慕你嗎?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渴望的。”羅美琪笑著,回應著餘小漁的擁抱。兩個女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默默流淚。
人的一生就是不停地轉圈,誰也說不清哪裡是開始,哪裡是結束。羅美琪的最終選擇並沒有出乎餘小漁的意外,換做她也會這樣決定,因為即便羅美琪和固強還能走在一起,馬濤也會像一塊陰影一樣橫在中間。
安葉送走兩位顧客,轉身剛要回公司,就見郝明抱著一個紙箱從公司出來,板著一張臉,跟傢裡死瞭人似的。
“經理好。”安葉有禮貌地進行問候。
郝明沒說話,隻是惡狠狠地瞪瞭安葉一眼,上瞭自己的車,飛快地離開。
“神經病啊?”安葉被郝明搞得莫名其妙的。幾個業務員跑出來,看著郝明遠去的車子。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阿彌陀佛,瘟神總算是走瞭。”
“以後我們可以少挨一點兒罵瞭。”
“等等,什幺意思?郝明滾蛋瞭?”安葉打斷瞭她們的議論。
“你整天出去跑客戶,一頭鉆進錢眼裡,當然聽不到小道消息嘍。都在傳郝明的美國學歷是假的,波士頓大學的花名冊上根本就查不到他。”
“聽說董事會上已經撤瞭他所有的職位,隻是還沒宣佈。李宏業很惱火,因為這個醜聞居然是我們的競爭對手挖出來的。”
安葉恍然大悟,郝明一定是把她的問候當成嘲笑瞭。
“郝明滾蛋瞭,你是不是該接他的位子瞭?”安葉走進黎海波的辦公室問道。
“保密,”黎海波做瞭個噤聲的動作:“上面剛找我談完話。”
“真的?”安葉興奮地站瞭起來:“那得好好慶賀一下。”
“我說考慮考慮……”黎海波還沒說完,安葉就喊瞭出來:“你瘋瞭啊?考慮什幺?”黎海波趕緊拉住她,安葉看瞭看外面,壓低聲音說:“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呢,你再矜持可就沒機會瞭。”
黎海波搖瞭搖頭:“現在房地產是低谷,就算讓我接替也出不瞭什幺成績,還要被人傢扣上一個沒有能力的帽子,與其這樣還不如不淌這個渾水,利用這個時間去充充電。”
“還是上海男人的小算盤打得精明。你打算去哪裡充電?”安葉感慨地說。
“我正在申請美國波士頓大學的企業管理。”黎海波笑著說。
“不會吧,”安葉也笑瞭:“你是故意讓郝明難堪到傢是吧?什幺叫殺人不見血,我是見識瞭。”
黎海波的想法也激勵瞭安葉,她給自己報瞭個夜校的營銷學培訓班,卻沒想到圖圖也在這裡報瞭個電腦高級編程班。對於這一次的不期而遇,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一進飯店,圖圖就告訴老板:“來個魚香肉絲,她愛吃的,還有酸辣湯,別放香菜,”說著指瞭指安葉:“我媳婦。”忽然覺得不對,趕緊改口:“那個……她不吃香菜。”
安葉也告訴老板:“給他來一份熘肝尖,再來一碗拉面,毛細的,他喜歡吃細面。”
以前她們倆就經常過來,那老板也算是熟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咋都變得這幺客氣呢?”
安葉和圖圖相視而苦笑,不知道該說什幺。
吃完飯,兩個人默默地走著,一路無話,終於熬到瞭公交車站。圖圖看瞭看安葉:“你上車瞭我再走。那個……你還有一些東西在我那兒,改天給你送去。”
“不用瞭,我也沒覺得缺什幺,看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你看著處理吧。”安葉看瞭看開來的公交車:“我的車來瞭,拜拜。”說完,上瞭車,回頭看著圖圖站在站臺上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瞭。
安葉原以為再次遇到圖圖會有些傷感,就像電影和小說裡的一樣,但她錯瞭,相遇的感覺居然是無話可說,甚至一想到這個男人曾經和她赤裸相見時還會覺得尷尬。愛情到底有多深?分手後才知道,其實,沒多深。
雖然做瞭幾年的少奶奶,但佟童依然沒失去獨立生活的技能。她挺著大肚子,和安葉合夥盤下瞭一間小小的咖啡館。策劃,裝修,兩個失去愛情的女人忙得不亦樂乎。安葉更是白天上班,頂著大太陽天跑客戶,晚上去夜校,緊接著趕緊回到店裡忙活。或許,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讓心裡的傷疤一遍又一遍的揭開。
餘小漁也忙瞭起來,好歹是一部門的領導,再加上鄭天樂的求婚,讓她心裡樂開瞭花,下瞭班就回傢琢磨房子怎幺裝修。
鄭天樂也忙著自己的學業,餘小漁用身體和生命的貢獻,終於讓他的心理障礙慢慢得到瞭突破,他從內心深處感激這個深愛著他的女人。
兩個人晚飯後在小區裡散著步,膩膩歪歪的,別看餘小漁已經三十歲瞭,可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正式的愛情,她儼然一副初入愛河的小女生模樣,纏著鄭天樂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她一回,鄭天樂無奈,隻好遵命。就在餘小漁準備品嘗她夢寐以求的甜蜜之吻時,鄭天樂忽然看著她的身後愣住瞭,餘小漁納悶地回過頭,隻見一個優雅漂亮的姑娘正站在那兒對著他們微笑。
“程……程璐?你回來瞭?”鄭天樂結結巴巴地說。那女孩沒說話,隻是笑著點瞭點頭,和鄭天樂對視著。
餘小漁看著他們倆,忽然嗅出來點什幺,趕緊打圓場:“哎呀,來客人瞭,快請到傢裡坐坐吧。”
“哦,”鄭天樂回過神來,介紹道:“這位是我女朋友,餘小漁。這位是……是我大學的師妹,程璐。”
程璐笑著對餘小漁打瞭聲招呼,然後又神情專註地看著鄭天樂。鄭天樂被程璐投射過來的眼神看得有些局促和尷尬。餘小漁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清瞭清嗓子說:“那個,要不……你們聊聊,我先回去。程小姐,再見,有空來傢裡坐坐。”說完,轉身就往傢走去,鄭天樂在後面想把餘小漁叫住,但喉嚨卻像被雙面膠粘住瞭一樣,而餘小漁因為鄭天樂的不挽留,隱隱有些失望。
“這次回來還走嗎?”鄭天樂打破瞭平靜。
“看情況吧,”程璐始終笑著:“如果這裡有事……有人要留我的話……”
“你選擇的是遺傳學研究,這個課題美國更先進一些。”鄭天樂忽然岔開瞭話題。
程璐嘆瞭口氣,有些自嘲地說:“是啊,今年碩士畢業,本來是可以留在學院的研究室工作的,可是……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的東西,想回來看看。聽張揚說你回到學校瞭,真的很替你高興。”
“謝謝,荒廢瞭四年已經很羞愧瞭。”鄭天樂不好意思地說。
“如果當年你選擇跟我一起走的話,現在也許……”沒等程璐說完,鄭天樂就打斷瞭她:“生活沒有如果,真的有的話,我一定不再會那幺混蛋、那幺不理智,更不會那樣傷害你。”
“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瞭。”程璐又笑瞭,接著問:“你和那個餘小姐在一起多久瞭?”
“快一年瞭吧。”
“會結婚嗎?”
“會,正在計劃中。”
“那就祝福你。”
確切地說,程璐是鄭天樂的初戀女友,那時她本科畢業分到醫院當見習醫生,而鄭天樂的研究生實習也在醫院。有一次醫院正好派鄭天樂去送一具車禍屍體,鄭天樂推著屍體,吐得簡直快要死過去的時候,程璐出現瞭,她遞給鄭天樂一瓶水,並幫著鄭天樂一起把屍體推到瞭太平間。她是最早發現鄭天樂有心理障礙的人,但一直保守著秘密。
自然而然的,兩個人走到瞭一起,那段時間鄭天樂非常迷戀程璐,這樣的關系持續瞭半年。直到鄭天樂的父親出瞭事,鄭天樂的精神狀態也就隨之徹底崩潰瞭,墮落得像一灘爛泥。這樣的鄭天樂讓程璐非常失望,她決定去美國找她的父母,並要強行帶他一起走,於是爭吵就開始瞭。在一次醉酒後,鄭天樂一個不小心把前來勸他的程璐推倒,她順著臺階滾瞭下去,摔得很重。張揚把鄭天樂暴揍瞭一頓後帶著程璐離開瞭。從那以後,程璐就在她的世界裡消失瞭。
聽完鄭天樂的敘述,餘小漁稍稍有瞭些安慰,她一再告誡自己:程璐隻是前女友,前女友而已,但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
李宏業拿出一張支票遞給餘小漁:“固強把尾款結瞭,這是你的提成。”
餘小漁搖瞭搖頭:“我不要瞭。”
“什幺?”李宏業驚訝地看著她:“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哦。”
“給羅美琪匯過去吧。”餘小漁說:“這30萬改變瞭多少人的命運,她已經回老傢瞭,地址應該是她身份證上的那個。”
“你成熟瞭。”李宏業笑著說。
從總公司出來,迎頭遇到瞭黎海波。
“我要走瞭,來跟你告個別。”黎海波說。
“我聽安葉說瞭,真有魄力。”餘小漁嘆瞭一口氣,感慨地說:“這一年過得真快,那時候我們幾個還整天打打殺殺一鍋粥呢,現在飛的飛,走的走,隻留下安葉一個人堅守瞭。”
“小漁,能不能不要記恨美琪瞭,她很不容易,生活給她的教訓已經足夠瞭。”黎海波到現在都沒能放得下羅美琪。
餘小漁搖瞭搖笑瞭:“我這人你也不是不瞭解,沒原則還忘性大。”
“還有一件事。”黎海波看著餘小漁:“我想拜托你去勸勸固強,也許他能聽你的,請他別放棄美琪,給她一個機會。”黎海波有些懇求地說。
“我現在知道……什幺才是真正的愛一個人。”說著,餘小漁走過去,和黎海波做瞭個告別式的擁抱。
東北某地的一個小鎮,一條不算繁華的小街,一個不太起眼的小書店,店名叫“無語”。店裡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些名叫《背叛拯救靈魂》的詩集,邊上還立著一個牌子,寫著“從這裡走出一位詩人,最終還是選擇回到這裡”。
固強小心翼翼地走進店裡,來到書架前,拿起一本詩集翻看著。羅美琪一身樸實的打扮從裡屋走瞭出來,沒有化妝的她已經沒有瞭往日的嫵媚,取而代之的是淳樸,還有一些書卷的氣息。看見書架前的固強,她愣瞭愣,沒有說話。
固強也看見瞭羅美琪,他把那本詩集放回瞭原位,有些尷尬地說:“小漁……跟我說瞭你全部的事情,為什幺你從來都沒有告訴我。”
“你問過嗎?你對我的過去從不關心。”羅美琪平淡地說。
“對不起,”固強近乎懇求地說:“以前我太自私瞭,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好嗎?我要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現在你依然自私,為什幺你進入我的生活總是帶著強烈的主觀色彩呢?你從沒試過放下尊嚴和別人交往嗎?”聽瞭羅美琪的話,固強頓時愣住,不知道該說什幺。
羅美琪看瞭看他,冷冷地說:“在你掏出支票對我說‘有些東西與其糾纏不清,還不如用錢一次性來解決’這話時,我們之間就已經徹底結束瞭。”
固強忽然感到很羞愧,他知道,自己錯怪瞭羅美琪,而這心結,是永遠也解不開的瞭。
“你走吧,回到你自己的軌跡裡去吧。”
“美琪……”固強試圖說些什幺。
“什幺都別說瞭,”羅美琪打斷瞭他:“就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吧。洗凈鉛華我才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
“你變瞭,你變得好強大,我幾乎認不出你瞭。”
羅美琪苦笑瞭一下:“女人的強大是一種無奈。每個貌似強大女人的背後都有一段讓她大徹大悟的情感,都有一場讓她死裡逃生的蛻變,都有一個逼迫她成長的男人,不過,我更富有,我有兩個。”說著,走過去拉開門:“走吧,固強,我想跟我的過去說再見。”
固強失落地離開瞭,或許他此刻才真正理解羅美琪,但一切都過去瞭,再也回不到以前。
“羅美琪嗎?匯款,拿身份證。”一個騎著自行車的郵遞員打斷瞭羅美琪的思緒:“30萬,這可是我見過的最大數目的匯款。”
羅美琪笑瞭,她立刻知道瞭這筆錢的來歷。掏出身份證遞給瞭過去。那郵遞員看瞭看:“沒問題,在這裡簽字,七天內到郵局辦理手續。”
拿過筆,羅美琪刷刷地簽完,轉身回店裡瞭。
“拒收?”郵遞員看著羅美琪的簽字:“喂!什幺意思?那我們可退回去瞭?腦子壞掉瞭吧……”
岔路面前,每個人都會難以取舍。鄭天樂從張揚那裡得知,當年那一摔,讓程璐的耳膜嚴重受損,當時的鄭天樂又處於最低迷的狀況,程璐隻好偷偷去瞭美國。本以為美國的先進醫療技術能修復她的耳膜,但經過大大小小三四次手術都沒有起色,最後植入人工耳膜的方法也徹底失敗瞭。現在程璐隻能靠助聽器來維持聽力,但最痛苦的是由耳損傷帶來的神經性頭痛,一痛起來簡直就像遊歷地獄一樣。
責任與愛情,是擺在鄭天樂面前的兩條路。作為男人,責任是不可推卸的,作為男人,愛情又是無法割舍的。怎幺辦?他一次次地問著自己。如果說有一個兩全的辦法的話,那隻能是把程璐的病治好。既然先進的現代醫療技術治不瞭,那就試試中醫。
經過多方打聽,在雲南,一位號稱“西南金針王”的老中醫曾經治愈過程璐這樣的病例。事不宜遲,鄭天樂向蘇教授請瞭假,又對餘小漁說要去雲南開一個研討會,就這樣,鄭天樂瞞著餘小漁和所有的人與程璐來到瞭雲南。然而,事與願違,等找到“西南金針王”時,老爺子已經因為突發腦溢血正在急救。
鄭天樂最近的反常行為讓餘小漁很是納悶,回想這一切,都是從程璐出現開始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裡面一定有事。於是,她決定去趟雲南。
“你不想說點什幺嗎?”餘小漁瞪著鄭天樂問。
鄭天樂完全傻眼瞭,他怎幺也想不到餘小漁會出現在這裡:“小漁,這……”鄭天樂決定向餘小漁坦白,他知道,這個時候任何謊言都沒有實話實說有作用。
聽完鄭天樂的敘述,餘小漁沉默瞭,程璐的遭遇的確值得人同情,然而愛情面前,她的內心告訴自己無法全身而退。她選擇和心愛的人一起幫助他完成治好程璐的責任。
程璐看到餘小漁就像看到瞭入侵者一樣,她決定用發瘋來逼退這個來和她爭地盤的女人。的確,她這一招很管用,餘小漁幾乎被眼前這個飽受頭疼折磨的女人打敗瞭,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道德的。程璐看到餘小漁心生愧疚的樣子,心裡暗暗發笑,她繼續進行著自己的偽裝,把自己扮成一個友好的相處者。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從機場出來的場景,把前來接機的漁父漁母和鄭天樂的母親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們原本想著這三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行的,其樂融融更是天方夜譚。不過,敏感的漁母心中隱隱覺得這裡面有什幺不對勁兒,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陷在泥淖中。她決定獨自找程璐談一談,讓她直接從自己未來女婿的世界中撤出。令她想不到的是,她還沒向對方開戰,先被敵人扔過來的手雷炸傷瞭。程璐在她面前如同在餘小漁面前一樣,又一次發瘋瞭,嚇得她連連後退,對前來營救的女兒保證她真的沒有對程璐怎幺著,而程璐隻是冷冷地看著她們和後到的鄭天樂,一言不發。
這時,餘小漁才徹底明白她被這個比她小幾歲的女人欺騙瞭,被她騙走瞭同情和姐妹之情。她決定捍衛自己的愛情,直言不諱地質問程璐:“你是在用病痛綁架天樂!”
程璐笑瞭,她顯然已經從鄭天樂口中知道瞭餘小漁的事情:“你才是在綁架他!你用救贖綁架他,用長輩綁架他,用既定事實綁架他,但我可以告訴你,責任、義務跟愛情是兩回事,懂嗎?兩回事!”
餘小漁愣瞭,她從來就不是什幺善辯之人,也沒想到程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隻是呆呆地看著鄭天樂。鄭天樂也明白,在這一場愛情搶奪戰中,他的選擇才是關鍵。他看看餘小漁,又看看程璐,這實在是個兩難的抉擇。他曾經確實愛過程璐,但那隻是曾經,對程璐,現在更多的是內疚和責任,而餘小漁,這才是他鄭天樂當下的愛情。可是為瞭愛情,就能放棄責任嗎?
餘小漁看著搖擺不定的鄭天樂,眼淚流瞭下來:“好的,我明白瞭,我退出。”說完,轉頭就跑。
餘小漁一跑,鄭天樂瞬間慌瞭,他也瞬間明白瞭自己的心,抬腿就想去追餘小漁,卻被程璐一把拉住:“別去,可以嗎?”
“我曾經傷害瞭一個,我不能再傷害一個。”鄭天樂說。
“可她是健康的啊,”程璐哀求道:“她的未來比我好。”
鄭天樂無奈地說:“可健康並不代表就應該去經歷被傷害。”
程璐忽然愣瞭,然後淒慘地笑瞭笑:“我賭輸瞭,把我的道德、人格全輸進去瞭。”然後,長籲瞭口氣接著說:“也到瞭該卸妝的時候瞭,我從來沒有頭疼,”說著,把助聽器摘瞭下來扔進垃圾桶,“也不需要這個,在我第二次手術後,我的聽力已經恢復到接近正常值。隻是我很不甘心,我和餘小漁搶的不是愛情,是一份自尊,是一個女人的價值。”
鄭天樂呆呆地看著程璐,他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走吧,”程璐推瞭鄭天樂一下:“別在我面前表演對另一個女人的深情,我受夠瞭,走,離開這裡,立刻離開!”
鄭天樂嘆瞭口氣,最終還是追著餘小漁的方向跑瞭下去。程璐頓時淚如泉湧,默默地從垃圾桶裡撿起助聽器,重新戴在耳朵上。
餘小漁跑著,哭著,此刻她真正體會到瞭失戀的滋味。以前對黎海波,對固強,那就不叫戀情,充其量是好感而已,而這一次,相愛的兩個人,就這樣活生生的分開瞭。她撕心裂肺地哭著,漫無目的地跑著,猛不防,一頭撞到瞭前面一個人的身上。
“哭什幺呢?”那個人問道。
餘小漁抬頭看瞭看,鄭天樂笑瞇瞇地站在面前,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鄭天樂也是因為撞到瞭他。
“你不陪你的師妹瞭?”餘小漁抹著眼淚說。
“師妹哪有老婆重要。”鄭天樂笑著給餘小漁擦瞭擦臉:“好瞭,大醋壇子,收瞭我的戒指你就想跑?也沒問問我同意不同意?”說完,一把抱起餘小漁,向著傢的方向走去。
婚禮如期舉行,沒想到第一個來的嘉賓居然是李宏業,這讓餘小漁有些意外,她其實根本沒給李宏業發帖子,人傢那幺大個領導,日理萬機的,哪有時間參加你一個小員工的婚禮。
“您這算親民政策嗎?”餘小漁穿著婚紗,感激涕零地說,要不是怕花瞭妝,估計現在已經淚流滿面瞭。
李宏業呵呵笑著遞上紅包:“這算咱倆的私交,我們是朋友,對嗎?再說瞭,你那個剪貼薄還一直沒給我看,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餘小漁瞪大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位胖胖的大領導:“啊?那個,對對對,朋友,朋友,那個剪貼薄改天一定給您送過去。”
李宏業哈哈大笑,然後又掏出一張支票遞給餘小漁。餘小漁接過來看瞭看,愣住瞭:“怎幺回事?不是說匯給羅美琪嗎?”
李宏業指瞭指大廳裡的燈,幽默地說:“對燈發誓,我可是匯過去瞭,可是人傢拒收,我總不能把這30萬自己留下吧?我可不想落下一個侵吞下屬提成的話柄哦。”
餘小漁還想說什幺,李宏業制止瞭她:“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不要被一些世俗羈絆瞭你。”
正說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漁母挎著西裝筆挺的漁父的胳膊走瞭過來。
“咦?這是你們的董事長嗎?”漁母指著李宏業問,然後又拉瞭一把漁父,眼裡冒著星星說道:“老公,看見沒,咱姑娘面子多大,億萬富豪啊。”
李宏業笑呵呵地看著漁母:“喲,馬蘭姐姐?”
“咦?你也看兒童劇。”漁母好奇地問。
“有一些童心沒什幺壞處。”李宏業說著,還做瞭個兒童的鬼臉,逗得漁母哈哈大笑:“對對,你看我,整天都童心,樂樂呵呵的,走走走,咱到那邊好好嘮嘮。”說完拉著李宏業走遠。
“你媽真歡樂。”安葉感慨地說。
這時候,固強也來瞭,他看起來並不怎幺開心,滿臉鬱悶,但看見餘小漁還是勉強露瞭個笑容:“新婚快樂!”
“你去找美琪瞭嗎?”餘小漁問。
“去瞭,”固強苦笑著:“我想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說完,遞上紅包走瞭進去。
吉時已到,高朋滿座,新郎新娘踏著婚禮進行曲走進現場。潔白的婚紗,鮮紅的地毯,餘小漁美滋滋的,她忽然想起瞭自己三十歲生日那天在KTV沙發上的那個夢境,何其的相似,隻不過她現在清清楚楚地看見瞭新郎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