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林帶著一眾警員在賭場老板被害的曠野上尋找,十幾名警員都拎著鐵鍬在地上刨著。戴著手銬的郭振被警員帶到安長林面前。
“具體在什麼位置?”
郭振仔細看瞭看四周,說:“反正就這一帶,我看見徐江親自動的手,隔得老遠,也沒敢多看。”
突然有警察喊道:“找到瞭!”
安長林帶著眾人圍上去。土坑裡出現瞭賭場老板的一隻腳。
市公安局會議室內,孟德海興奮地掛上電話,說:“陳書婷丈夫的屍體找到瞭!”
曹闖說道:“證據確鑿瞭!大傢別松勁兒,通緝令已經發下去瞭,各級機關現在都在協助我們。”
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現場氣氛仍然沉悶。
孟德海點頭說道:“我知道,這次抓捕徐江失敗,證明我們內部很有可能還有人在給他通風報信,但是大勢所趨,他無論如何是逃不掉瞭。”
安欣皺著眉頭思考著。
燈光昏暗,街道冷清。高氏兄弟拎著買回來的菜往傢走。警笛響瞭兩聲,一輛警車閃著燈開過來。車停下,安欣從副駕駛位子上下來。高啟強看見安欣受瞭傷,問道:“受傷瞭?要不要去傢裡坐坐?”
“不用,我來是想告訴你,徐雷的案子定性瞭,是意外事故。無論現場有誰在,都不算殺人。”
高啟強平靜地說瞭一句:“跟我有什麼關系?”
安欣冷嘲道:“對,這事兒跟你沒關系,我被襲擊也跟你沒關系,我丟槍還是跟你沒關系。但是老高,有沒有關系你心裡清楚。徐江已經上瞭通緝令,早晚會落網,到時候一切真相都揭開瞭,也就來不及瞭。”
“我得回傢做飯去瞭。”
警車裡有人摁瞭兩聲喇叭,安欣走回車前,問:“怎麼瞭?”
開車的警察連忙說道:“李響讓你趕快回局裡,有好消息。”
安欣精神一振。
安欣剛進刑警隊的門,李響就興高采烈地迎上來。
“負責移植器官的柴院長剛剛全招瞭。剛開始她還嘴硬,後來聽說徐江已經逃匿,而且上瞭通緝令,這才徹底交代瞭。”
“瘋驢子和柴院長是最關鍵的兩個人物,有他們的證詞,這案子成瞭大半。”
李響神神秘秘地說:“要是隻是這種程度,也不至於讓你回來一趟。”他招招手,示意安欣靠近,“柴敏還交代瞭一件事,說黃翠翠是先被徐江弄暈瞭,然後徐江又逼著柴敏給她做手術摘腎的。徐江十分重視器官的買傢,對方得瞭尿毒癥,需要換腎。一開始柴敏以為隻是摘一邊,結果徐江說黃翠翠不是自願的,反正必死無疑瞭,就讓柴敏把兩個腎都摘瞭。柴敏事後覺得良心過不去,所以在和瘋驢子處理完黃翠翠的屍體後,又打瞭報警電話說井裡有屍體。”
安欣聽完已經臉色鐵青:“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
李響沉思道:“最起碼證明瞭黃翠翠是被害的,沒有主觀錯誤,她的保險能理賠瞭。你不是一直惦記著她的傢人嗎?”
“哦!我都沒反應過來,光想別的瞭。”
李響轉頭道:“你想什麼?”
“柴敏說,徐江為瞭那個得尿毒癥的病人不惜殺人。而瘋驢子也供認,徐江在京海官場裡有個勢力極大的靠山……”
“剛搞定徐江,你就惦記上他背後的靠山瞭。真要是哪個大領導,咱們動得瞭嗎?”
安欣瞥瞭李響一眼:“還沒動呢,你就先瞭?徐江能掀起這麼大風浪,還不是因為背後有人?光抓一個徐江不解決問題,要連根拔起來才行!”
“真要抓,那也是紀委跟反貪局的事兒,咱們就管好眼前這攤兒行不行?”
安欣撇撇嘴:“你覺悟太低,我不跟你講,明天我去找局長,局長們肯定支持我。”
第二天一早,安欣敲開瞭局長辦公室的門,看到孟德海和安長林都在。剛想著將自己的想法匯報一下,孟德海便擺擺手,告訴他不用查瞭。安欣正詫異著,安長林意味深長地說。“今天上午市委常委會上已經有領導主動承認瞭。這名患者是他的親戚,整個過程都是這個親戚跟徐江之間的個人交易,跟那位領導無關。”
“無關?你們信?”
“我們怎麼想不重要,常委會已經決定對他進行黨內通報批評,這件事就算過去瞭。”
“之前幾個月都毫不知情,徐江剛被通緝,他就知道這件事瞭?”
安長林說道:“據說是親戚看到徐江被通緝的新聞,主動找他坦白的。”
孟德海忍不住冷笑。
安欣想瞭想,問:“我能知道這位領導是誰嗎?”
安長林看著安欣:“他會來找你的。”說著,看看表,“也該到瞭。”
安欣一臉疑惑:“找我?”
這時,曹闖推開門,說:“局長,趙副市長來瞭!”
孟德海拍瞭拍安欣的肩膀:“無論你想說什麼,都給我憋住瞭。”
副市長趙立冬看上去四十歲出頭,消瘦、幹練,帶著市委的幾個人,還有市報、省報的記者,站在刑警隊的辦公區裡等著。刑警隊留守的警察都束手束腳,不知該站哪兒。曹闖帶著安欣出來瞭。趙立冬一看到胳膊纏著繃帶的安欣,疾走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安欣同志,你的英勇事跡我都聽說瞭,非常感動。京海有你這樣的警察守護著,我們很安心。”
記者們快門一陣閃爍,捕捉著感人的角度。安欣表情木訥,還沒從剛才的憤怒情緒裡出來。
趙立冬一臉感慨地說道:“我平時工作太忙,對咱們一線幹警關心得不夠。今後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職權之內的,我一定想辦法解決。”
曹闖看著木訥的安欣,趕緊替安欣打圓場:“謝謝趙副市長關心。”
趙立冬點頭:“應該的。”轉頭低聲問秘書,“下面什麼行程?”
秘書耳語幾句,趙立冬點點頭:“好,今天先這樣。我後面還有個活動……”
安欣突然發聲:“請領導放心,我一定會抓到徐江!”
所有人都一愣,記者們的相機對準他。
安欣盯著趙立冬:“我向趙副市長保證,一定會讓徐江交代所有犯罪事實,牽涉其中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趙立冬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說:“期待你的表現。”
老默拎著包,茫然地站在監獄大門外,手裡捏著監獄發的釋放證明,卻不知該往哪裡去。
一名高大的女囚同樣背著包,從後面一把將他推開。“讓開,別擋路!”
前面一輛奔馳車停著,女囚熟門熟路地開門上車,離開。
老默看著她,一臉羨慕。站瞭半晌,老默抬起頭,堅定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那是我閨女,我是她親爹!”黃翠翠老傢,老默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推瞭出來。
“我不管你是誰,我們傢不認!”說話的老人正是黃翠翠的母親。
老默舉起榮譽證書,說:“我改瞭,你看,這是政府發給我的證書,進步獎!”
黃翠翠的母親連著擺手:“我不認字,看不懂。你要是真對丫頭好,以後別再來瞭。”
大門“嘭”的一聲緊緊關上瞭。
老默愣愣地站在門前,想砸門,卻忍住瞭。
遠處,一輛面包車響瞭兩聲喇叭,唐小虎沖他招瞭招手。
老默疑惑地走到車前:“你認識我?”
小虎一拍方向盤:“你忘瞭?舊廠街一塊混的,我哥是唐小龍。”
老默恍然大悟:“哦,你是小虎!”
舊廠街的菜市場一切依舊,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一身西裝的高啟強。
水產店前,老默圍著圍裙,瞇著眼睛打量高啟強。
唐小虎招招手:“老默,我介紹下,這是強哥,京海的大人物。”
高啟強伸出手,說:“我叫高啟強。”
老默揣著手,沒動。高啟強收回手,毫不在意。
唐小虎看著老默,說:“你的攤子就是強哥安排的,租金全免,夠意思吧?”
老默看著高啟強,問:“為什麼幫我?”
“我說瞭,隻是交個朋友,沒有其他意思。”
“什麼要求都沒有?”
高啟強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說:“什麼要求都沒有。”說著拿出存折,“這裡有點兒錢,你將來接孩子過來,開銷肯定大。”
老默接過存折,眼睛一下子瞪圓瞭,上面的數字大得嚇人。
唐小虎嗤笑:“這點兒錢對強哥來說不算什麼。”
高啟強問道:“有沒有孩子的照片?我想看看。”
老默從貼身口袋裡掏出照片。“這是我在監獄表現變好之後,安警官給我的。”
高啟強點點頭:“安欣?”
聽到高啟強直呼安欣的名字,老默稍稍放松瞭對高啟強的警惕。“你認識他?”
高啟強點點頭,岔開話題:“孩子挺漂亮,可惜這麼小就沒有媽媽瞭。”
老默沉聲道:“我不知道她媽媽怎麼死的,問過安警官好幾次,他都不肯告訴我。”
高啟強故作驚訝:“這事兒京海都傳遍瞭,你居然還不知道?”
老默眼睛直瞭,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高啟強小聲說:“這裡人多嘴雜,咱們換個地方聊。”
京海市政府會議廳裡,市委書記正在發言。
“這個季度的工作總結就到這裡,各單位都很不錯,希望大傢再接再厲。”
趙立冬看著書記說:“書記,我想補充兩句。大傢知道,我市今年以來發生瞭幾起惡性事件,但遲遲沒有解決。有群眾反映,部分公安機關不作為、亂作為現象嚴重。所以,我組織瞭一次督察行動。通過這次督察行動,我發現市局直屬刑警支隊存在很大問題。槍械丟失,丟槍的警察不但沒被處分,反而又領到瞭新的槍支。某些幹警到外地辦案,申報的理由和實際目的完全不同,欺上瞞下,連局長都不知道他們去瞭哪裡、幹瞭什麼。這還是黨領導的警察隊伍嗎?”
所有人都在埋頭記錄,沒人抬頭。
趙立冬敲瞭敲桌子,繼續說道:“我認為,京海市公安局存在重大的作風問題,應該整頓整風,嚴肅紀律。同時,取消已經評定的精神文明單位,停發獎金。”
市委書記看著開會的眾人,問:“大傢有沒有意見?”
現場鴉雀無聲。
市委書記說道:“趙副市長,這是你主管的部分,你來決定。對瞭,市局是不是有個年輕人,剛剛因公負傷。他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趙立冬想瞭想:“這個嘛,要區別對待。市公安局有問題,我們處理它,但作為英雄個人,該表彰的還是要表彰,而且我認為,應該隆重表彰,這樣才能激發一線幹警的鬥志。”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