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7) 驚人反轉

另一邊上,裝著趙瀾之遠安穆樂和遠寧的木頭籠子還在緩緩下降,仿佛勾著美味誘餌的魚鉤,無數巨蟒在下面的水潭裡撲騰遊動,發出嘶嘶的叫聲羅天洞的看客們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叫好。

籠子裡面已經亂成一團,鼻青臉腫的遠寧哇哇大哭,穆樂在籠子裡上躥下跳想辦法,趙瀾之一把抓起遠安,恨得咬牙切齒:你怎麼來這兒瞭?你怎麼被人逮起來瞭?我不是讓你在傢呆著,不許出來亂逛的嗎?

遠安分辨道:我是來救我弟弟!他被這兒的人坑瞭!

遠寧臭臭臉貼過來加碼:救你也沒救出去!

遠安氣得要命:你給我閉嘴,你要不是欠瞭人傢的錢,我能落成這樣?!

趙瀾之著急:你那些飛簷走壁的傢夥事兒呢?!

遠安都快哭瞭:全讓人搶走瞭!

他們炒成一團的當口兒,猴子一樣的穆樂已經攀到籠子上方,抓住兩根小樹一般粗的木條,呲牙咧嘴,竟憑借雙臂之力將兩根掰彎,他輕輕一跳,躥瞭出去。

上面霍陽與羅天洞的眾人都看到瞭這一幕,客人們的興致更高瞭:嘿,還想逃命呢,有點意思!

霍陽冷笑道:快呀,快往下放!

籠子降落的速度更快瞭,穆樂在上面把手給遠安要把她先拽出來,遠安卻推遠寧:遠寧!你先上去!

遠寧也不相讓,被遠安與趙瀾之推瞭上去,被穆樂拉到籠子外面。來遊去,穆樂一隻手抓住上面的藤條,再去抓遠安,遠安一下夠不著,趙瀾之把她頂到外面。

巨蟒襲來,穆樂把遠安負在背上,一手拽著遠寧,牽動藤條,蕩到高處,遠安回頭高喊:趙瀾之!

趙瀾之在水中一邊拼殺巨蟒,一邊回答:別管我,快走!

穆樂帶著兩人,負重不支,沒能在高處著力,藤條蕩回來,三人又要落水,趙瀾之在下用掌力推動穆樂,穆樂負著遠安與遠寧腳踩浮木在水上飛走,跳入瀑佈再不見蹤影瞭!

趙瀾之用盡力氣,落入水中!

羅天洞的客人們可是看瞭一出好戲,意興盎然,議論紛紛:打得好激烈啊?巨蟒吃到他們瞭嗎?

霍陽清閑地飲酒:放心,都活不成瞭

同一時間,高處的洞室裡,薛菡與星慧郡主也好好看瞭這一出惡鬥,眼看著那四人落入蟒蛇潭中,再不能活命,星慧嘴角一絲獰笑。她一來笑自己大仇得報,二來笑,這可真是好看,自己旁邊的這位應該按照約定把佛珠獻上瞭吧,否則他也就是一樣的下場!

薛菡輕輕說瞭些什麼,星慧郡主以為自己是聽錯瞭,明白過來霎時惱羞成怒: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薛菡道:我說,佛珠我還是不能給你。

星慧:我已經幫你拿到畫兒瞭!

薛菡:你再幫我把它送回去!送到天後的身邊去!

星慧:否則呢?

薛菡:否則你就別想得到佛珠。

星慧咬牙切齒:我要是硬搶呢?

薛菡毫無畏懼,無比從容:佛珠不可硬搶。再說瞭,一個人藏的地方一千個人都找不到!星慧郡主,我不告訴你,你找得到它嗎?

星慧隻覺得氣血上湧,眼前這個獨眼龍竟是這般狡猾,要她冒著巨大的風險把《蕉下圖》從宮中偷出,又要她把畫送回去,她是何等樣人,竟這般一步一步被牽著走!星慧怒極反笑:你敢戲弄我?!你竟敢戲弄我!薛菡道:你可以不做!

星慧恨恨轉身就走,未幾停住腳步,背朝薛菡:你等著,我這就安排!你把佛珠準備好!還有,我告訴你,沒人能這樣戲弄我!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薛菡輕輕一笑,全然無懼。

星慧飛快離開。

薛菡重新打開那幅《蕉下圖》,輕輕地撫摸。

羅天洞的眾賓客看著水潭裡的熱鬧,喝酒,霍陽猜拳喝酒,熱情招呼著。

星慧匆匆趕到,面色焦急。

霍陽心想她很少在羅天洞的外客跟前露面,眼下任務完成,她不去國師那裡領賞,來這裡又是作甚?霍陽上前:郡主,聽您的吩咐,趙瀾之葉遠安都被我結果瞭。

星慧簡短命令:去,去把趙瀾之給我救上來!我要活的!

霍陽一聽,難以置信:郡主你開什麼玩笑,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做到瞭,怎麼現在又出爾反爾?那下面都是巨蟒,你讓我撈他上來,是要我也去送命嗎?

星慧:你去是不去?

霍陽道:恕難從命!

星慧惱恨,反手一個耳光打在霍陽臉上:你敢不聽我的命令?你要壞瞭我的大事!

霍陽恨恨:郡主!國師要我給你幫忙,可我不是你的奴才!

霍陽轉身就走,眾雜役跟在後面。

星慧大急,一籌莫展,佛珠到手在即,可是薛菡的變故讓她毫無防備,這個霍陽眼下竟起瞭反骨,不聽她擺佈,不不不,她還有一個機會,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星慧拿定瞭主意,縱身從懸崖落下,墜入水中!

??

星慧入水,她口中含食瞭國師所賜的藥物,水面中的巨蟒紛紛避開。

明慧在墨綠色的潭水中看見瞭趙瀾之下沉的身影,星慧見他一動不動,十有八九已經是閉氣昏迷,一條巨蟒從水面上追蹤而來,正要將他纏住,星慧奮力遊水追上去。

星慧一到,巨蟒避開,她拉動趙瀾之,浮上水面,及至岸邊。

星慧把趙瀾之拖到岸上,捶打趙瀾之胸口,幫他復蘇,趙瀾之嘔瞭好幾口水卻仍是雙目緊閉,沒有醒來。

星慧著急沒法,猶豫再三,終於打開趙瀾之的嘴巴幫他度氣呼吸。

過程當中,星慧閉上眼睛,心裡猶是懊惱不已:從來沒想過今天竟落到這般田地,自己竟與仇人嘴唇相觸,如此接近。

他鼻息間是杏仁兒一般的味道。

她自己此時還不知道,這一端事情發生瞭,她以後就再也忘不掉他瞭。

趙瀾之被星慧度氣,漸漸醒來,睜眼看見星慧的眼睛。

她見他醒瞭,猛地轉過身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正臉。

趙瀾之體力不支,又昏瞭過去。

??

與此同時,水潭的另一邊,瀑佈之下,波浪翻滾。

遠安破水而出大口呼吸,隨即大喊:遠寧!穆樂!

穆樂在他旁邊鉆出水面,遠寧離得遠遠伸出一隻胖手來。

三個人爬上岸,各自筋疲力盡。

遠安站起來,雙腿還在發抖:你,你你們兩個馬上回傢!

穆樂擋住遠安:你呢?你去哪裡?

遠安:我,我去救趙瀾之!

穆樂抓住遠安手腕:你去送死?!

遠安一見他那樣子就明白瞭:你幹什麼?你想攔著我?你滾!我不能把他留在那裡!

遠寧才不管這兩人又要幹什麼,在一旁大哭:我要回傢!我要回傢!

遠安又要跳回水裡,穆樂一個肩膀就把她頂瞭回去,遠安著急,一頭撞在穆樂下巴上,她那一下子用瞭大氣力,穆樂隻覺得臉上的骨頭都好似要斷瞭,可他仍毫不讓步!

遠安還要再撞,卻被他彈開,向後摔倒,撞在石頭上,氣力不濟,昏瞭過去。

穆樂橫背起遠安,飛跑。

遠寧在後面大喊:哎!哎!等等我!等等我呀!

三人好不容易上瞭離開錦雲山的官道,穆樂連嚇唬帶用蠻劫瞭兩輛運官貨的馬車,才回瞭洛陽城。他背著遠安,身後跟著遠寧,把葉府的大門拍得山響。

葉夫人與眾仆出來,一眼越過站在門口的穆樂和遠安,卻隻看到後面的遠寧。

葉夫人:哎呀遠寧,你這是怎麼瞭?!你怎麼這麼狼狽啊?

遠寧大哭:娘!我啊,我差點就沒死瞭呀!

葉夫人:哎呀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瞭?快,你們快把少爺送到房裡去!

傢人們跟著葉夫人一起忙活遠寧,隻有夏叔還記掛著遠安和穆樂:小主子小主子這是怎麼瞭?

葉夫人大聲吆喝著:夏叔!快去找大夫!快去!

夏叔也被支走瞭,沒有人顧得上遠安。

穆樂背著她著急,忽然靈機一動,對瞭,還有個人能救她!

地庫裡的老傢夥!

《盛唐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