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德拉卡將一面鑲著獠牙的小圓盾扣在肚皮上。她看到杜隆坦的目光,微一點頭,似乎是要讓杜隆坦放心,她能夠藏起自己鼓起的肚子,同時保護好他們未出世的兒子。這幾年中,他們的生活一直都很艱苦。德拉卡除瞭肚子越來越大以外,身上沒有半點贅肉,臉上也不曾因為懷孕而變得圓潤一點。這讓別人更不容易懷疑她是一名孕婦,但也讓杜隆坦心中充滿瞭針刺一般的歉意。
德雷克塔爾披著鬥篷,將白發和帶有傷痕的面孔藏在兜帽裡。另外一位名叫帕爾卡的薩滿多年以來一直負責照料他,這一次也將繼續為德雷克塔爾引路。杜隆坦來到他們兩個人的面前。這時他們已經收拾好行囊,正等待著接受號令,前往那個“大地上的通道”。
“我不能保證你們不會被發現,”杜隆坦對他們說,“如果你們選擇退出這種冒險,沒有人會責怪你們。”
“我們明白,”德雷克塔爾說,“一切都是眾靈的意願。”
杜隆坦點點頭。剛剛向蓋亞安道過別的德拉卡這時退到瞭一旁。杜隆坦將雙手放在母親的肩膀上,“奧格瑞姆和我離開的時候,氏族將由您來統率。我找不到比薪火傳承者更合適照顧霜狼的人瞭。”
蓋亞安的眼睛裡沒有淚水,她的腰背筆直而有力。“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他們,我的兒子。等到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將滿懷喜悅地和你一起前往那片富饒的新土地。”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也許會是永別,他們對術士口中的那個新世界一無所知。要到達那裡隻能通過魔法手段,除瞭古爾丹的承諾,他們根本不知道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如果那個術士錯瞭呢?如果他說的是謊話呢?如果那裡真的非常危險,就算是獸人也無法存活下來呢?不管怎樣,這些都沒關系,畢竟這個世界已經不能讓他們繼續生存瞭。
“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征服那個世界。”杜隆坦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充滿信心,但他現在的信心實在是很不夠。
號角聲傳來,部落在召喚他們瞭。杜隆坦擁抱瞭蓋亞安。他的母親將他緊緊抱在懷中,片刻之後才放開他,向後退去。杜隆坦看著他的氏族,從孩子到成人,留下來的都是工匠和薩滿,沒有戰士。能夠為他們做的一切,他都已經做瞭。
現在,他必須去看一看,古爾丹的話是真是假。
黑手的獸人在最前方引路,一個個氏族會聚在一起,棕褐色和綠色的皮膚,閃光的鋼鐵,灰白色的骨頭變成一道洪流,在塵埃中行進。杜隆坦再一次為這麼多獸人並肩行軍感到驚嘆。這次,他們為瞭同一個目標,團結在一起。希望在杜隆坦的胸中湧動。他們是獸人!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瞭的?無論有什麼樣的怪物在等待著他們,都會被他們踏在腳下,被揮舞的利刃砍倒,他們將一同呼吼:“Lok’tar ogar!”
杜隆坦向德拉卡瞥瞭一眼,他的妻子正對他露出微笑,抓瞭一下他的手,然後迅速放開。不過並沒有人多看她一眼。杜隆坦扛著雷擊大步向前,裂斬就綁縛在他的背上。
一名黑手的獸人在隊列旁邊緩步奔跑,高聲吼出命令:“向右轉!”杜隆坦和德拉卡依令而行。
他們很快就看到瞭。
“地獄咆哮是對的,”杜隆坦喃喃地說道,“這不隻是地面上的一個窟窿。”
杜隆坦的氏族和這座被挖掘出來的神器相比,實在是有些渺小。所有霜狼獸人能夠肩並肩排成一支橫隊走過這座藏在沙土中的巨型石門。它高聳在沙地上,巨大得令人生畏。一條背生雙翼的長蛇盤卷在它的頂部。石門兩側各有一尊戴兜帽的石雕人像,每一尊石像都有一百個獸人那麼高。大門右側的雕像和它所依附的石門已經完全被挖掘出來,左側還有一部分和沙石混為一體。它被腳手架包裹著,升降器械將看上去就像跳蚤一樣大小的獸人運送到腳手架上層,腳手架上有更多的獸人正在忙碌著。聚集在這道大門前的獸人開始失去秩序,越來越多的戰士隻是愣愣地盯著這座無比宏偉的建築,原本就不算整齊的隊列現在徹底散亂開來,每一個人都在討論著這座石門。杜隆坦看到黑手的獸人氣惱而疲憊地重復喊喝著命令,卻沒有幾個人理睬他們。獸人們大多兇悍、狂野、強壯,他們隻服從氏族首領的命令。很顯然,部落的指揮官要統馭這麼多獸人,他的一雙黑手一定要忙壞瞭。
“杜隆坦!”德拉卡喊道,“看!”她朝通向這道傳送門的臺階頂端一指。是古爾丹,他的綠色皮膚絕不會被認錯。看到那名術士,杜隆坦覺得時間仿佛還停滯在他第一次來到霜火嶺的時候。他還是那樣靠在裝飾著小骷髏和骨骸的手杖上,鬥篷的兜帽遮住瞭滿是皺紋的面孔。但就算是距離如此遙遠,杜隆坦依然能看到那名術士的白色胡須,不眨一下的雙眼還在放射出令人作嘔的綠光。豎在他鬥篷上的長釘穿著更多小骷髏。杜隆坦在強烈的厭惡中打瞭個哆嗦,他回想起德雷克塔爾在第一次遇到這名術士時說的話:陰影纏繞著這個獸人,死亡緊緊跟隨著他。
那名佝僂的術士身後跟隨著他的奴隸——半血獸人迦羅娜,一根格外粗大的鐵鏈沉重地拴住瞭她的脖頸。杜隆坦也記得她。古爾丹兩次前往北方與霜狼談判時都帶著她。第二次,她還設法給瞭杜隆坦的氏族一個警告:我的主人黑暗且危險。作為一名奴隸,她卻沒有半點諂媚或馴順的樣子,實際上,如果不是那些獸人對她投去的輕蔑眼神或者是對她徹底視而不見,杜隆坦也許會以為她才是主人,而不是那名術士。
這時,杜隆坦發現那兩個人正走過一些用扭曲的枯樹枝捆成的籠子。在籠子裡擁擠著許多藍色皮膚的人。
是德萊尼。
一名女性德萊尼帶著懇切的神情伸出手,抓住瞭迦羅娜的手。看上去,她仿佛在向這名奇怪的半血獸人乞求什麼,但迦羅娜甩脫瞭她的手,又向古爾丹說瞭些什麼。
“他們做瞭些什麼?”德拉卡問道。她的聲音中帶著痛苦和恐懼。絕大多數獸人都對藍色皮膚、有著山羊蹄子的德萊尼充滿瞭蔑視,但德拉卡不一樣,她曾經和一隊德萊尼一同旅行過。她告訴杜隆坦,他們並非懦夫,隻是會盡量避免暴力沖突。杜隆坦也親眼見證過德萊尼的勇氣——這些藍色的生靈曾經冒著生命危險救助三個霜狼的孩子,把他們平安地送回到瞭氏族中。
而古爾丹竟然囚禁著這些德萊尼。
“這有關系嗎?”杜隆坦痛恨自己殘忍的聲音,“古爾丹馬上要送我們進入那座傳送門,攻擊門另外一側的生物,占據他們的土地。我們需要那片土地——所以我們需要他。現在,他願意做什麼就讓他去做吧。”
德拉卡又探詢地看瞭丈夫一眼,就閉起瞭眼睛。毋庸置疑,眼前的景象讓她很不舒服。顯然,這些德萊尼什麼都沒有做。杜隆坦也知道,有一些氏族僅僅是為瞭娛樂就會殺死德萊尼。也許在古爾丹帶領獸人們進入他所吹噓的那個新世界之前,這名術士也會舉行一些這樣的娛樂節目。
德萊尼的一聲呼喚傳入杜隆坦的耳中。隻有一個詞。杜隆坦對於德萊尼的語言所知不多,但他知道這個詞。
“Detish!”那名女性依然向迦羅娜伸出懇求的手。
Detish。
孩子。
杜隆坦和德拉卡交換瞭一個驚恐的眼神。
一陣隆隆的雷聲滾過。天空的顏色變化成為黃綠色,仿佛是正在消退的淤傷。那道傳送門中則呈現出一種明亮的翠綠色。綠色的閃電不住在天空中閃耀。“那又是什麼?”德拉卡問。
“古爾丹的魔法。”杜隆坦嚴肅地回答道。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名術士正伸開雙臂,俯視著他的大軍。
“死亡,生命。死亡,生命。你們聽到瞭嗎?”他將一隻手舉到耳邊,嘴唇在獠牙周圍彎曲成笑容。“心臟的悸動。生命就是我的魔法的燃料。我們的囚犯數量可能隻允許把我們最強大的戰士送過去,但這足夠瞭。敵人很弱。當我們到達那個世界的時候,他們就會作為新的燃料!我們會建起一座新的傳送門,當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們就能把全體部落帶過去!”
杜隆坦又看瞭一眼那些被囚禁的德萊尼。他的父親加拉德曾經說過,在加拉德年輕的時候,霜狼獸人會用野獸向眾靈獻祭,感謝眾靈賜予他們收獲豐碩的狩獵。古爾丹也說過,他的死亡魔法與此很相似——你們以這些生物的肉為食,以它們的皮禦寒,而我則以力量和知識來填充自身,並以……綠色為衣。
古爾丹轉頭望向那道大門,用滿是節瘤的手高舉起裝飾著骷髏的手杖,張開雙臂,竭力挺直弓起的後背。不知從什麼地方,又仿佛從所有的地方,一個聲音漸漸響起。杜隆坦從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這種聲音非常深沉,震顫他的骨髓,如同滿是倒刺的銼刀,如同鋒銳無比的尖針。杜隆坦隻想要捂住自己的雙耳,不再去聽那個聲音。他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沖動,深深吸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他的心臟還是在飛快地跳動。是因為畏懼?還是憤怒?
還是期待?
兩旁籠子裡的德萊尼都因為劇痛而弓起身體,肌肉扭曲變形。杜隆坦驚愕地看到藍白色的薄霧如同蔓須一般從這些囚犯體內伸出,射向古爾丹。術士張開嘴,盡情痛飲著這些迷霧的渦流,讓自己的全身都被迷霧包裹,浸透。
站在最前排的那些綠色皮膚的獸人仿佛全都發瞭瘋。他們咆哮著沖上通往那道傳送門的臺階。德萊尼們開始劇烈地痙攣。他們的皮膚色澤漸漸暗淡,身體越來越衰弱,變得枯瘦——蒼老。當隻剩下幹癟的軀殼時,他們眼睛裡的藍色光彩也最終熄滅瞭。生命能量不再從他們體內流出,大門中的綠色光芒則爆發出一團團火焰,仿佛這道大門也在期待著什麼。一陣巨大的聲音撞擊著杜隆坦的耳朵。一顆光球從古爾丹的雙手中射出,沖向傳送門,引發瞭劇烈的爆炸。杜隆坦本來能夠透過那道大門看見另一邊的巖石和沙土,現在,長方形的門框內隻剩下瞭一種不住脈動的、令人惡心的綠色光暈。這種光暈形成瞭一個大漩渦,當這個漩渦停止轉動的時候,杜隆坦看到它的後面出現瞭另一番景色:藍色的天空,豐富的綠色、棕褐色和其他各種自然色調的森林。
要消耗掉那麼多生命才能看到的景色。這樣做值得嗎?即使這意味著能夠讓他的氏族繼續生存下去?
答案是……值得,但這還是讓杜隆坦的心中充滿痛苦。
“為瞭部落!”有人高聲喊道,立刻又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吶喊的行列,“為瞭部落!為瞭部落!為瞭部落!”
奧格瑞姆給瞭杜隆坦一個笑容,隨即便從他的酋長身邊跑瞭過去。吶喊聲沖擊著杜隆坦的耳膜,如同拳頭狠狠擊打他的心臟,他沒有像其他許多獸人一樣,邁開雙腿開始瘋狂地飛奔,而是轉回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在妻子詢問的目光中,他對她說:“我先走。”如果他在通過那道門的時候死瞭,他至少能夠用自己的死亡警告他的妻子。
“為瞭部落!為瞭部落!”
德拉卡放慢腳步,服從瞭她的酋長。杜隆坦低下頭,抓緊雷擊,悄聲說道:“為瞭霜狼。”緊接著便加快步伐,沖過瞭大門。
德拉卡皺起眉,咬緊牙關看著她的摯愛消失瞭身影。她的丈夫進入瞭那片閃爍著綠光和藍天綠樹的地方……那到底是哪裡?杜隆坦有著什麼樣的打算?更多獸人沖瞭過去,但沒有一個人回來。她不能在這裡繼續等待丈夫回來告訴她一切安好,她必須到丈夫的身邊去。
她將雙手握成拳頭,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同那些放聲高喊、滿身汗水、將嗜血欲望徹底激發出來的戰士們一起大步狂奔。她的一雙眼睛緊緊盯住前方。德拉卡,科爾卡之女,拉齊什之孫,進入瞭傳送門。
她腳下的地面消失瞭。
她飄浮在昏暗的綠光中,仿佛落進一片湖水裡。在這裡,她無從分辨方向,隻是快速地呼吸著。她的身後是從傳送門中透射過來的光芒,前面則是越來越深沉的黑暗。其他獸人也都在向前方出現的細若遊絲的光亮方向遊去。她依然能聽到怪異的雷鳴從門後的德拉諾那一邊傳來,隻不過聲音已經非常模糊。一陣陣強光炸開,燒灼她的眼睛。她將逐漸消失的恐懼心情推到一旁,將註意力集中在她能看到的一個地方——一點針孔般大小的光亮,在無盡的黑暗中,那就是希望。德拉卡開始竭力向那邊移動。她覺得自己仿佛沒有瞭半點重量。那她又該如何到達那個光點?
她向後劃動雙臂,將身體向前推去——飄去。她露出微笑,繼續飄動。那個新世界就在這條怪異隧道的另一端,她的丈夫正在那裡等她,肚子裡的孩子在踢她,就好像反對媽媽過去。
鎮定,小傢夥,德拉卡心中想,我們很快就會……
陣痛刺激著她的身體,她的肚子開始收縮,力量非常強,就好像一隻拳頭在準備發動攻擊前緊緊攥起。德拉卡被嚇瞭一跳,不由得猛吸瞭一口冷氣。她還從沒有生過孩子,但她從氏族中的其他女性那裡聽說過這件事,所以她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獸人的生活就是永不間斷的戰鬥,永遠都需要提高警惕。所以女性獸人生產的速度都很快,也沒有太多痛苦,這樣她們才能在有必要的情況下迅速做好轉移或戰鬥的準備。
但在這時候……
這太快瞭。撕裂她下腹的疼痛也許還隻是一個警告,並不代表那個時刻即將到來。她的孩子至少還需要被母親的身體庇護一個月。德拉卡喘息著,汗水從她深褐色的皮膚中滲出來。她掙紮著除掉遮住肚子的盾牌,把它扔進黑暗中。那個光點距離她越來越近瞭,她能看到身邊其他的獸人全都在拼命朝那個光點撲過去。片刻之間,德拉卡感覺到自己和腹中孩子的親密聯系。從某種角度上講,他們全都在經歷出生的過程。
另一個獸人輕飄飄地翻滾過來,從她的身旁掠過。是杜隆坦!他看到瞭德拉卡的痛苦,向妻子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卻沒有成功,就這樣被無情而詭異的洪流帶走瞭。又有一樣東西緩緩向德拉卡飛來——一棵拔地而起的樹。德拉卡壓抑住自己驚恐的心情,在刀割般的疼痛中蜷起身子,竭力保護她的孩子。那棵樹的枝丫刮過她的皮膚,隨後又飄遠瞭。
德拉卡向越來越明亮的光芒遊過去。在這段黑暗的旅程之後,那一團強光幾乎讓她雙目失明。她的手指摸到瞭某種牢固的東西——是地面!德拉卡怒吼一聲,將鋒利的指甲插進泥土中,把自己從傳送門裡拽出來。
她在雷鳴般的腳步聲中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出嗜血的獸人群落,感覺到濕潤的土地……流水,青草……
德拉卡痛苦地尖叫一聲。她覺得自己的孩子正從內部劃開她的肚腹。她跪倒在地,癱軟在潮濕的地面上,沉重的肺竭力吸進潤澤的空氣。
“德拉卡!”是杜隆坦。德拉卡用雙手和膝蓋撐起身體,轉過頭看到杜隆坦正向她跑來。然而,一個巨大的獸人伸出佈滿墨黑色刺青的手掌,抓住瞭她的丈夫。
“孕婦?”那個獸人吼道:“你竟然把這樣的人帶進我的戰隊?”
“放開我,黑手!”她的丈夫在懇求,“德拉卡!”
德拉卡沒辦法再抬起頭瞭。杜隆坦不會到她的身邊來,用吼聲鼓勵她,陪她一起迎接他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瞭。眾靈啊……他出生得這麼早,被浸沒在母親的痛苦中,他能夠活下來嗎?德拉卡抽泣著,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氣惱和憤怒。這個孩子應該有更好的人生!他應該活下來!
突然間,有人出現在她的身旁,低聲對她耳語:“安靜……噓……你並不孤單,德拉卡,科爾卡之女,拉齊什之孫。”
德拉卡抬起頭,透過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臉上的亂發,她看到瞭古爾丹發光的綠色眼睛。
不!
杜隆坦的內心在用全部力量發出吶喊。他看到綠色皮膚,全身充斥死亡魔法的古爾丹代替他站在即將生產的德拉卡身旁。杜隆坦要從黑手的手中掙脫出來,但獸人指揮官緊緊地抓著他。
“用力,小傢夥。”古爾丹在說話。他的聲音很和藹,卻沒有任何感情,“用力……”杜隆坦無助地看著德拉卡用雙手和膝蓋撐住身體,仰起頭發出尖叫。他們的兒子來到瞭這個世界上。
那個嬰兒一動不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杜隆坦無力地靠在黑手鐵一般的手掌上,一顆心在胸膛中碎裂。我的兒子……
古爾丹抱著那個小東西,他幾乎還沒有術士的一隻綠色手掌大。術士向他俯下身。
孩子的小胸膛抽動瞭一下。很快,響亮的哭聲撕裂瞭空氣。杜隆坦喘息著,慰藉之情湧過他的全身。他的兒子活著!
“歡迎,小傢夥!”古爾丹笑著,向天空中高舉起杜隆坦和德拉卡的兒子,高聲喊道,“部落的新戰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杜隆坦的周圍響起。對此他全不在意,隻是驚愕地盯著他的兒子——那個小嬰兒。
那個孩子是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