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在陽光下的樣子令人震驚,雖然整個下午我都在盯著他看,但還是看不習慣。雖然昨天打獵回來後稍微有些發紅,但他的皮膚依然很白凈,簡直熠熠生輝,好像鑲嵌瞭無數顆小小的鉆石。他一動不動地躺在草地上,敞開著襯衣,裸露出健康、光潔的胸部和白皙的胳膊。他那閃閃發光的淡紫色眼瞼緊閉著,盡管他並沒有睡著,躺在那裡,像一尊用大理石一樣光滑、水晶般透亮的無名石頭鑄成的雕像。
他的嘴唇不時地在動,動得很快,看上去就像在顫抖似的。可我問他時,他說自己在哼歌,聲音輕得我根本就聽不清。
我也盡情地曬著太陽,雖然空氣並沒有像我喜歡的那樣幹爽。我本想像他那樣躺下來,讓太陽溫暖我的臉龐,但我卻一直蜷曲著身子,下巴擱在膝蓋上,兩眼不停地註視著他。微風拂過,吹亂瞭我的頭發和他靜止身軀周圍的綠草。
這草地一開始對我來說非常迷人,但現在和他相比卻要略遜一籌瞭。
我很猶豫,即使到瞭現在,我始終都怕他像海市蜃樓一樣從我面前消失:他太美瞭,美得叫人不敢相信是真的……我猶豫地伸出瞭一根手指,摸瞭一下他那隻炫眼的手背,它就放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的肌膚很完美,摸上去像緞子一般光滑,如石頭一般涼爽,令我再次感到驚異。等我重新抬起頭來時,隻見他的眼睛睜開瞭,在看著我。今天,他的眼睛呈淡棕色,打過獵之後,顏色變得淺一些、溫暖一些瞭。他沖我迅速地一笑,笑得他無瑕的唇角都翹起來瞭。
“我沒嚇著你吧?”他用嬉戲的口氣問道,但從他溫柔的聲音裡,我聽出瞭實實在在的好奇。
“和平時差不多。”
他笑得更得意瞭,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稍稍往前湊瞭湊,伸出瞭整隻手,用指尖順著他前臂的輪廓撫摸著。我看見自己的手指在不停地顫抖,而且我知道,這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你介意嗎?”因為他又閉上瞭眼睛,所以我問道。
“不,”他說道,沒有睜開眼睛,“你很難想象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嘆瞭一口氣。
我的手順著他胳膊肘上微微發藍的靜脈,輕輕地撫摸著那完美的肌膚,另一隻手伸出去想把他的手翻過來。他猜出瞭我的心思,用他那令人瞠目結舌、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一下子把手心翻瞭過來。這回真嚇瞭我一跳,手指不覺在他的胳膊上停滯瞭片刻。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輕。我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他又閉上瞭那雙金黃色的眼睛,“跟你在一起這麼容易,我倒覺得有些不自在瞭。”
我將他的手抬起來,翻過來翻過去地看太陽在他手掌上發出的光亮。我把他的手又往上抬瞭抬,想看清他皮膚裡藏著的東西。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他輕聲說道,我看見他的雙眼正盯著我看,神情突然變得很專註瞭,“我還是覺得很奇怪,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你是知道的,我們大夥兒也一直都有這樣的感覺。”
“在一起相處的日子不好過啊。”他的語氣中帶有的一絲悔恨難道是我的想象?“可你沒告訴過我。”
“我原本希望我能知道你一直在想什麼……”我猶豫瞭。
“噢?”
“我原本希望我能相信你是真的,希望我不感到害怕。”
“我並不想讓你感到害怕。”他的聲音輕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我聽出瞭他無法真實表達的意思——我沒有必要害怕,也沒有什麼可以怕的。
“其實,那並不是我所指的那種害怕,盡管那無疑是要考慮的事情。”
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半坐瞭起來,用右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左手仍被我握著。他天使般的臉龐離我很近,隻有幾英寸的距離。對於他突然挨得這麼近,我本來想——也應該——向後躲閃的,可我就是僵在那裡動彈不瞭,他那雙金黃色的眼睛把我迷住瞭。
“那你到底害怕什麼呢?”他輕聲追問道,語氣很急切。
可我答不上來。就像以前有過的一次那樣,我聞到瞭他撲面而來的涼颼颼的呼吸,甜甜的、令人陶醉的香氣饞得我幾乎快要流出口水來瞭,這種香味兒跟其他任何東西都不一樣。我本能地、不假思索地靠過去,呼吸著那股香氣。
霎時間,他不見瞭,他的手已經從我的手裡抽出去瞭。等我定睛一看,他已經在二十英尺開外,站在那塊小草坪的邊上、一棵大冷杉的濃濃陰影之下瞭。
他站在那裡註視著我,眼睛在陰影裡顯得格外灰暗,表情令人難以揣測。
我能感覺到我的臉上充滿瞭傷害和震驚的表情,我空空的雙手覺得鉆心的疼。
“對……對不起,愛德華。”我輕聲地道歉說。我知道他能聽見我說話。
“給我一會兒時間。”他喊道,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我不那麼敏銳的耳朵聽見。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經過瞭那漫長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十秒鐘後,他走瞭回來。對他來說,算是慢吞吞的瞭。他在離我仍有幾英尺遠的地方停下來,優雅地坐回到地上,雙腿盤曲,兩眼一刻也沒有離開我的雙眼。他深深地吸瞭兩口氣,而後沖我歉意地笑瞭笑。
“實在很抱歉,”他猶豫瞭一下說道,“要是我說我隻是一個正常的人,你能理解我想說的意思嗎?”
我點瞭一下頭,但沒能因為他的笑話而發笑。感覺到危險慢慢降臨,我的腎上腺激素水平都提高瞭,他在自己所坐的地方就可以聞到。此時,他的微笑變成瞭嘲諷。
“我是世界上最棒的食肉動物,對不對?我身上的一切都能讓你上鉤——我的聲音、我的臉,甚至包括我身上的氣味,好像我沒有那些東西不行似的!”突然間,他跳起來,從我眼前消失瞭,然後又出現在剛才那棵大樹下,半秒鐘內他居然圍著草坪轉瞭一圈。
“好像你能隨時擺脫我似的。”他大聲笑著說道,笑聲中帶著一絲苦澀。
他伸出一隻手,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咔嚓聲,毫不費力地從樹幹上折下瞭一根直徑兩英尺的樹枝。他將樹枝托穩,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扔向另一棵大樹,那棵樹在猛烈的撞擊下不停地顫抖著。
此刻,他又站到瞭我的面前,離我隻有兩英尺遠,像一尊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好像你可以把我打跑似的。”他溫柔地說道。
我坐在那裡紋絲不動,我以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怕過他。他也從來沒有這麼放肆地摘下過他那張精心粉飾的面具,從來沒有露出過他非同常人的那一面,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俊美——死灰色的臉,兩隻睜得圓圓的眼睛。我仍坐在那裡,好像一隻受驚的鳥,面對著毒蛇虎視眈眈的眼睛動彈不得。
他那雙可愛的眼睛發出興奮的光芒,幾秒鐘過後又漸漸地暗淡下來,他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地復原,罩上瞭他慣有的那副傷感面具。
“別怕。”他輕聲說道,溫柔的口氣中無意略帶一絲勾引,“我保證……”他猶豫瞭一下,“我發誓不會傷害你。”他似乎更關心的是說服他自己而不是我。
“別怕,”他又輕聲說道,故意放慢腳步向我靠近。他緩慢地坐下,我們臉對臉,中間僅一尺之隔。
“請原諒我,”他的口氣很正式,“我能控制住自己的。剛才你有點兒讓我措手不及瞭,可現在我已經好瞭。”
他等著我開口,可我依然開不瞭口。
“我今天不渴,真的。”他沖我擠瞭一下眼睛。
這次我禁不住笑出聲來,可我的聲音還是有點顫抖、急促。
“你覺得好點瞭嗎?”他溫柔地問道。說著,他將大理石般的手伸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回到瞭我的手裡。
我看瞭看他光滑、冰涼的手,然後又看瞭看他的雙眼,隻見它們溫柔而又充滿瞭悔恨。我的目光又重新回到瞭他的手上,故意像剛才那樣用指尖順著他手上彎曲的靜脈撫摸著,然後,抬起頭,沖他靦腆地笑瞭笑。
他回瞭一笑,笑得燦爛奪目。
“剛才,在我失態之前,我們在說什麼來著?”他用上個世紀般的說話方式問我。
“我真的不記得瞭。”
他笑瞭,但還是滿臉的慚愧:“我覺得我們當時在說你害怕的原因,顯而易見的原因之外的原因。”
“噢,沒錯。”
“那我們……”
我低頭看著他的手,漫不經心地在他那光滑、燦爛的手心裡畫圈,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瞭。
“我很容易發脾氣。”他嘆瞭一口氣說。我註視著他的眼睛,突然感悟到這一切對他和我來說都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對於有著多年深不可測的經歷的他,那就更不容易瞭。想到這些,我突然有瞭勇氣。
“我害怕是因為……因為……原因是,其實很明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還怕自己克制不住,想和你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我兩眼還一直盯著他的手,我想盡可能把自己的聲音再提高一些,可太難瞭。
“是的,”他慢聲慢氣地說,“那的確讓人害怕,想和我在一起,確實對你沒有好處。”
我緊鎖眉頭。
“我早就該離開這裡瞭,”他又嘆瞭一口氣,“我現在就該走瞭,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不想讓你走。”我可憐地小聲求他,目光低垂。
“這正是我該走的原因,不過你放心好瞭,從本質上講,我是一個自私的傢夥,我太渴望你做伴瞭,該做的事我也不會做的。”
“我真高興。”
“千萬別。”他抽回瞭自己的手,這回動作比以前輕緩得多,但他的聲音比往常要嚴厲。對他是嚴厲,但對我來說比任何正常人的聲音都要美妙悅耳得多。他多變的情緒總是讓我覺得跟不上,覺得有些茫然。
“我希望的不僅僅是有你做伴兒,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永遠不要忘記我對你要比對任何人更危險。”他停住瞭,兩眼茫然地凝視著遠處的樹林。
我想瞭一會兒。
“我可能沒聽懂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特別是最後那點。”
他回頭看著我,笑瞭笑,他的情緒又有瞭變化。
“我該怎麼對你解釋,又不再讓你害怕呢?嗯……”他陷入瞭沉思。他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手又放回到我的手裡,我緊緊地握住瞭它。
他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說:“真是特別舒服,這種溫暖。”
不一會兒,他回過神來,繼續說道,“你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口味。有的人喜歡巧克力冰激凌,而有的人卻喜歡草莓的。”
我點瞭點頭。
“對不起,我用食物打這比方。我不知道用什麼別的方法跟你解釋。”
我笑瞭,他也苦笑瞭一下。
“你知道,每個人的氣味不同,有其獨特的芳香。如果你把一個嗜酒如命的人關在一個堆滿變瞭味的啤酒的屋子裡,他一定會很情願地去喝它。可如果他希望早日戒酒,他也能克制住自己不喝。再比方說,如果在屋子裡換上一杯百年陳釀,難得的珍品白蘭地,香氣四溢,你覺得那個人又會怎樣呢?”
我們靜靜地坐著,註視著對方的眼睛,揣度著對方的心思。
他首先打破瞭沉默。
“可能這個比喻不太恰當。克制住不喝白蘭地可能很容易做到,或許我應該把那個酒鬼換成一個吸海洛因成癮的人。”
“你是不是在說我是你可以吸食的一種海洛因?”我故意揶揄他,盡力讓心情放輕松。
他微微笑瞭笑,似乎在鼓勵我做出的努力:“是的,你正是我喜歡的那種海洛因。”
“那種事兒經常發生嗎?”我問。
他仰望著樹梢,思考著如何回答我。
“我和我的弟弟們談過這件事,”他仍然望著遠處,“對賈斯帕來說,你們每個人都一樣,沒有什麼區別。他是我們傢最後加入的一個成員,對他來說,要他滴酒不沾非常難。他還沒有學會區別不同的氣味和口感。”他匆匆看瞭我一眼,表情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他說。
“沒關系,我並不介意。請不必擔心會讓我討厭或讓我害怕的。你怎麼想的我能理解,或者說我會盡量去理解。你隻要盡力給我解釋清楚就是瞭。”
他深深地吸瞭一口氣,目光又註視著天空。
“所以,賈斯帕很難確定他有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他猶豫瞭一下,尋找最恰當的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像你吸引我一樣吸引他的人。埃美特,打個比方說吧,戒酒的時間長一些,他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他說兩次,對他而言,一次比另一次感覺更為強烈。”
“那對你呢?”
“從來沒有。”
他的話在暖風中回蕩。
“埃美特到底幹瞭些什麼?”我打斷瞭沉默。
我真是不該問這個問題,他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他的手緊緊地攥成瞭拳頭,頭轉向一邊。我等瞭片刻,但他一直沒有回答。
“我想我知道。”最後我來瞭個自問自答。
他睜開瞭眼睛,露出渴望和哀求的神情。
“即使是我們中間意志最為堅強的也會有克制不住的時候,是不是?”
“你在等什麼?需要我的允許嗎?”我的聲音很尖,可我實在是無意的,我隻是想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溫柔些——我能料到他對我如此坦誠需要付出何等的代價。“我是說,一點希望都沒有瞭嗎?”都快死到臨頭瞭,我居然這麼冷靜!
“不,不!”他突然醒悟過來,“當然有希望!我是說我當然不會……”他沒有把話說完,眼睛又盯著我瞭,“我們之間和他們不一樣。埃美特並不認識那些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當時他也沒有什麼經驗,也不太小心,可他現在和以前大不相同瞭。”
他突然不說話瞭,隻是默默地註視著我,而我也陷入瞭沉思,思考著他剛才說的話。
“那假如我們……嗯……在一條漆黑的巷子裡碰上瞭會怎麼樣……”我聲音降低瞭。
“我曾經有機會撲向一群無辜的小孩,可我盡力克制住瞭——”他突然停瞭下來,轉過頭去,“你每次走過的時候,我都可以得手,完全可以毀掉卡萊爾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假如我在過去的好幾年裡沒能忍住饑渴的話,我現在也不可能克制住自己!”他停下來,沖著那片樹林大聲吼叫。
他淒慘地朝我看瞭一眼,我們倆可能都在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你一定以為我神靈附體瞭。”
“我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你怎麼會這麼快就恨上我……”
“對我來說,你好像一個魔鬼,從我自己的地獄裡來,目的就是毀掉我。你的肌膚散發出的芳香……我以為我第一天就會克制不住。在那一個小時裡,我想出瞭上百種辦法,想把你引到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可我還是忍住瞭。想想我的全傢,如果我這麼做瞭,他們會怎麼樣。我隻好跑出去,在我用花言巧語把你引誘出去之前趕緊離開那裡……”
他往上看瞭看,然後又看著我臉上錯愕的表情。我試著去感受他那些痛苦的回憶。他眉睫下那雙金黃色的眼睛是那樣的炙熱、迷人,也很致命。
“那時你肯定會跟我走的。”他很有把握地說。
“毫無疑問。”我盡量保持著平靜。
他皺起眉頭,看著我的手,然後慢慢地將目光移開:“打那以後,我想調整我的課表,盡量地回避你,可也是徒然。當時你就在——那間溫暖的小屋子裡,身上散發出令人發瘋的香氣。我差一點對你下瞭手,旁邊隻有另外一個人——那是很容易對付的。”
我站在溫和的陽光裡,禁不住渾身顫抖。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瞭當時發生的一幕幕,這才明白自己當時面臨著多大的危險。可憐的柯普女士!一想到當時我差點兒要為她的死負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的身體不禁顫抖瞭一下。
“可我克制住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強迫自己不要等你,從學校出來時不要跟著你。一旦出瞭學校,聞不到你的氣味就好多瞭。同時,我盡力保持頭腦冷靜,不要作出錯誤的決定。快到傢的時候,我獨自離開瞭——我沒有勇氣告訴他們自己是多麼脆弱。他們隻知道我很不對勁兒——我徑直去醫院找到瞭卡萊爾,告訴他我要走瞭。”
我吃驚地瞪著他。
“我和他換瞭一輛車,他的車油箱很滿。我中途不想停下,我不敢回傢去面對埃斯梅。她也不會輕易讓我走,不然會跟我大吵大鬧,她一定會勸說我沒必要……
“第二天早上我到瞭阿拉斯加,”他的聲音裡滿含著羞愧,好像在責備自己是個膽小鬼,“我在那裡住瞭兩天,和以前認識的朋友一起,可最終我還是想傢瞭。我恨自己,因為我知道埃斯梅,還有其他人,這個收養我的傢,他們都在為我著急。在那空氣清新的大山裡,我真的很難想象你居然會具有這麼大的誘惑力。我想好瞭,逃避是一種懦弱的行為。我以前曾遇到過這種誘惑,但和這次無法相提並論,不過我很堅強。你是誰?不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兒嘛,”他突然咧嘴笑瞭笑,“哪能讓你把我從我喜歡待的地方趕走呢?所以,我就回來瞭……”他凝視著遠處。
我無言以對。
“我采用瞭各種辦法,去打獵,喝足瞭再來見你。我相信,我一定有足夠堅強的毅力像對待任何其他人一樣對待你,對此,我深信不疑。”
“還有一件讓我頭痛的事,我就是猜不出你的心思,所以也無從知道你會對我做出什麼反應。我從來沒有為達到目的而借助別人的習慣,我通過傑西卡的頭腦去偷聽你的話……她根本沒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什麼也沒有聽到,我隻好放棄,這讓我特別惱火。所以我也不可能知道你所說的是不是真話。所有這一切都讓我很傷腦筋。”他回憶著,不禁皺瞭一下眉頭。
“後來,我盡可能想讓你忘瞭第一天所發生的事,所以我又開始正常和你講話。其實,我特別希望能猜透你的心思,因為你又讓我特別感興趣,我不覺陷入你各種各樣的表情裡不能自拔。你不時地用你的手或頭發攪亂我的情緒,你身上的氣味又讓我不能自已瞭……
“那天,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你差一點兒被車撞死。後來,我想出瞭一個絕妙的理由來解釋我當時為什麼要救你——假如我沒有救你,你在我眼前被撞得鮮血滿地,我可能就會暴露我們的真相,不過,這個理由是我後來才想出來的。當時,我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該是她。’”
他閉上瞭眼睛,陷入瞭痛苦的懺悔。我耐心地聽著,好奇勝過瞭理智。按常理說,我應該感到害怕才對,可我卻為能揭開這一謎底感到輕松。我十分同情他所經歷的所有這些痛苦,哪怕是現在,他表白要奪去我的生命。
我終於能說出話來瞭,可聲音很小:“在醫院嗎?”
他很快地看瞭我一眼:“我自己都吃瞭一驚,我不敢相信在經歷過所有這一切後,我還會把我們推向最危險的邊緣,把我的命運交到瞭你的手上——這麼多人當中唯獨是你!好像我在尋找另一個幹掉你的動機。”就在他不經意說出“幹掉”這個詞的時候,我們倆都不禁打瞭個寒戰。“可結果正好相反,”他迅速接著往下說,“我和羅莎莉、埃美特,還有賈斯帕大吵瞭一場,他們都認為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這是我們吵過的最糟的架。可卡萊爾和愛麗絲都站在我一邊。”提到愛麗絲的名字,他做瞭個鬼臉,我不知道為什麼。“埃斯梅告訴我為瞭待下去,我必須做任何該做的事。”他自豪地搖瞭搖頭。
“第二天,我通過所有和你說過話的人偷聽瞭你的想法,你遵守瞭諾言,讓我大吃一驚,我難以理解,不過有一點我明白,我和你之間不能再糾纏下去。我盡最大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靠近你,可你身上的氣味、你的呼吸、你的頭發每時每刻都在像第一天那樣襲擾著我。”
他又看著我的眼睛,不過這一次卻充滿瞭溫柔。
“為瞭這一切,”他繼續說道,“我倒覺得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你所有真相,免得像現在這樣在這裡向你懺悔——沒有旁證,也無人來阻攔我——傷害你。”
“為什麼?”作為一個正常的人,我不禁問道。
“伊莎貝拉,”他認認真真地叫出瞭我的全名,然後用手隨意地撫弄著我的頭發,他這一隨意的舉動使我全身感到瞭一種無名的恐懼,“貝拉,要是我傷害瞭你,我會自責一輩子的。你不知道因為這個我一直有多痛苦。”他看著我,又露出瞭慚愧的表情,“一想起你會變得僵直、慘白、冰冷,再也看不到你紅撲撲的臉,看不到你看穿我的偽裝時眼神中閃出的直覺……我不能忍受。”他抬起美麗卻又滿含痛苦的眼睛看著我,“現在你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瞭,永遠是。”
我們的話題如此急速地轉向,使我感到陣陣的暈眩。剛才我們還在高興地討論我急切盼望得到的死亡,而現在卻在互相表白自己的感情。他靜靜地等待著,雖然我的眼睛一直看著我倆的手,可我知道他金色的眼睛一直在註視著我。
“你肯定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終於鼓起勇氣說,“我就在這兒,也就是說我寧願死,也不願和你分開。”我皺瞭一下眉頭,“我真是個傻瓜。”
“你的確是個傻瓜。”他應瞭一句,大聲地笑瞭。我們的眼神又碰到瞭一起,我也開心地笑瞭。我們在笑這個瘋癲而又千載難逢的時刻。
“這麼說,獅子愛上瞭羔羊……”他喃喃地說道。我轉眼看著遠處,不讓他看到我激動的眼神。
“多愚蠢的羔羊啊。”我嘆瞭一口氣。
“多霸道而變態的獅子啊。”他盯著遠處的樹林看瞭好一會兒,不知道他此刻又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我問,又停瞭下來,不知如何繼續往下說。
他看著我笑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牙齒上,反射出點點光芒。
“繼續說呀?”
“告訴我你以前為什麼老躲避我。”
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瞭:“你知道為什麼。”
“不,我是說,我想知道我到底哪兒做錯瞭,以後我可以小心點兒,我得學會克制自己,不該做的事情不要做,比如說,這個……”我撫摸著他的手背,“這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又笑瞭:“貝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都是我的錯。”
“可我想幫你,如果可能的話,讓你覺得輕松一些。”
“這個嘛……”他想瞭一會兒,“你就是離我太近瞭。多數人都本能地希望離我們遠遠的,不喜歡我們古怪的樣子……我沒有料到你會靠近,還有你脖子上的氣味。”他停頓瞭一下,看我是否聽瞭會不高興。
“那好吧。”我故意輕率地說,想活躍一下緊張的氣氛。我收緊下巴,說:“我不露出脖子就是瞭。”
我這一來,還真起作用瞭。他笑瞭起來,說:“其實並不完全是,隻是不要太突然瞭。”
他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脖子的一側。我靜靜地坐在那裡,感覺到他冰涼的手。這本來應該是一種危險的警告,可我一點兒沒有害怕的感覺,倒有幾分異樣的感覺。
“你看,”他說,“絕對沒有問題。”
我的血液在奔騰,我希望它慢下來,感到這可能會使一切變得更糟。我的脈搏劇烈地跳動,他會聽得一清二楚。
“你紅潤的臉頰真是可愛極瞭。”他一邊小聲地說,一邊騰出他的另一隻手。我的手則無力地垂放在腿上。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頰,用兩隻大理石般的手托住我的臉。
“一點兒也別動。”他輕聲地說,好像他沒有註意到我已經僵在那裡瞭似的。
慢慢地,他往前靠近我,一直註視著我的眼睛,然後突然但又很溫柔地將自己冰冷的臉頰靠在我脖子下部的凹處。此刻,我即使想動也已經不可能瞭。我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看著太陽和風任意地撫弄著他棕紅色的頭發。他全身上下也隻有頭發讓我覺得他是個普通的人類。
他的手故意用極慢的動作,順著我脖子的兩邊滑下去。我顫瞭一下,隻聽他屏住瞭呼吸,但兩隻手卻繼續溫柔地摸向我的肩膀,然後停住瞭。
他的臉側向一邊,他的鼻尖滑過我的鎖骨。最後,他的臉貼在瞭我的胸口。
他在聽我的心跳。
“唉。”他嘆瞭口氣。
我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不知道過瞭多久,可能有好幾個小時。我的脈搏終於緩瞭下來,可他就這樣抱著我,一直沒動,也沒有說話。我知道任何時候都有可能失控,我的生命就會隨之結束——速度之快,可能我連註意都還沒註意到就結束瞭。我不能讓自己害怕,也不能想什麼,隻知道他在不停地撫摸我。
突然,他放開瞭我。
他的眼睛變得非常平靜。
“以後就不會那麼難瞭。”他滿意地說。
“剛才你覺得很難嗎?”
“不,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你呢?”
“還不錯,我覺得。”
他笑瞭,笑我語氣不那麼堅定:“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也笑瞭。
“摸摸這兒,”他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臉上,“你能感覺有一點暖和嗎?”
與他平時冰冷的臉相比,是有些暖和,但我幾乎覺察不到。此刻我隻意識到我在撫摸他的臉,那張自我第一天遇到他開始一直令我朝思暮想的臉。
“不要動。”我輕聲說道。
誰也做不到像愛德華那樣靜得紋絲不動。他閉上眼睛,讓我隨意撫摸著,活像一尊石雕。
我的動作很慢,比他剛才的還慢,我必須小心謹慎,千萬不能有出乎意料的動作。我輕輕地愛撫著他的臉,撫摸著他的眼瞼和眼睛下面凹處暗紫色的陰影。我的手觸摸著他完美鼻梁的形狀,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瞭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微微張開,我的手指明顯感到瞭他涼涼的氣息。我真想靠上去聞聞他身上的芳香,於是,我放下手,往後靠瞭靠,但不想把他推得太遠。
他睜開瞭充滿饑渴的眼睛,我沒有因此而感到懼怕,唯一感到的是我的腹部突然收縮,脈搏又急速地跳動瞭起來。
“我希望,”他小聲說,“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復雜……迷惘的……心情,我感覺到你完全能理解。”
他抬起手,撫摸著我的頭發,並小心地讓頭發飄散在我的臉上。
“告訴我。”我吸瞭一口氣。
“我說不出。我告訴過你,一方面,我是個可怕的怪物,時刻充滿著對你的饑渴。我想,你在一定程度上能理解這個,”他勉強地笑瞭笑後繼續說,“你從來不吸毒,也許很難領會。”
“可……”他的手指輕輕地觸摸著我的嘴唇,讓我渾身又顫抖起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各種感覺不同的饑渴,連我都不知道它們是什麼。”
“我對此的瞭解可能要比你想象的多。”
“我不太習慣人類的感情,總是這樣嗎?”
“你是說對我而言嗎?”我停頓瞭一下,“不,從來沒有過。”
他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裡,他鐵鉗般的手讓我覺得太無能為力瞭。
“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你接近,”他承認說,“更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夠。”
我慢慢地往前靠瞭靠,用目光向他暗示我的意圖。我把臉貼在他胸口,傾聽他的呼吸,但除瞭呼吸,什麼也沒有。
“我知足瞭。”我嘆瞭口氣,閉上瞭眼睛。
他用一個很像人的動作,伸出雙臂擁抱瞭我,他的臉緊貼著我的頭發。
“你的擁抱要比你認為的好得多。”我說。
“我有人的本能,它們可能埋藏在深處,但我敢肯定它們是存在的。”
就這樣,我們在那裡又坐瞭很長時間。我想知道他是否也像我一樣願意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下去,但天色漸晚,日光漸暗,樹林的陰影已將我們籠罩,我深深地嘆瞭口氣。
“你得走瞭。”他說。
“我以為你不會猜出我的心思呢。”
“有進步瞭嘛。”我幾乎能聽出他的話音裡含帶的微笑。
他扶著我的肩膀,我註視著他的眼睛。
“我能給你看樣東西嗎?”他的眼睛裡突然露出瞭激動的神色。
“讓我看什麼?”
“我想讓你看看我是怎麼在樹林裡穿行的。”他看到我臉上不安的神色,“別擔心,你會很安全的,這樣我們還可以更快地回到你的車上去。”他的嘴角一咧,露出迷人的微笑。我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瞭。
“你會變成一隻蝙蝠嗎?”我小心地問道。
他大笑起來,我從來沒有聽到他這麼大聲地笑過:“好像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回事兒!”
“是呀,你肯定是天天耳濡目染瞭。”
“來吧,膽小鬼,爬到我的背上來。”
我稍停片刻,看看他到底是否在開玩笑,可他明顯是認真的。他看出瞭我的心思,笑瞭笑,然後伸出手來扶我。我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即便是他聽不見我在想什麼,但我急促的心跳總要出賣我。他用胳膊將我攬住,扶到瞭他的背上,而我根本沒費任何氣力,隻顧著用雙腿、雙臂緊緊地摟住他。要是常人的話,可能會窒息而死,摟著他好像摟著一塊大石頭。
“我可能比你的背包要重一點。”我警告他說。
他撲哧一笑。我幾乎能聽到他的眼珠子在不停地翻動,以前我從來沒有見他情緒這麼高漲過。
出乎我的預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將我的手心貼著他的臉,然後深深地吸瞭口氣。
“一次比一次覺得容易瞭。”他喃喃地說。
他開始奔跑。
要說我以前在他面前怕死過,可要與此刻的感覺相比,那簡直算不上什麼瞭。他在黑暗、濃密的樹林裡穿行,像子彈一樣飛速,像幽魂一樣神秘,沒有聲音,不留下任何走過的痕跡。他的呼吸聲一直沒變,好像不費任何力氣。兩旁的樹林急速地向後飛閃,總是僅隔一兩英寸擦身而過。
我嚇得連眼睛都忘瞭閉上。樹林裡的涼風抽打著我的臉,使我覺得一陣陣生疼,好像我在飛機上愚蠢地把腦袋伸出瞭窗外。有生以來第一次,我感到瞭暈車時的那種暈眩。
突然,一切恢復瞭正常。早上,我們花瞭好幾個小時才走到瞭愛德華所指的那塊草坪,可現在,我們在幾分鐘之內就回到瞭我的卡車旁邊。
“很刺激,是不是?”他的聲音有些尖,有些激動。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等著我從他的背上爬下來。我試瞭試,可渾身肌肉不聽使喚,我的腿和胳膊僵住瞭,頭也還在不停地旋轉。
“貝拉?”他有些著急瞭。
“我想我需要躺下來。”我急促地喘著。
“噢,對不起。”他耐心地等著,可我還是動彈不瞭。
“我可能需要幫助。”我不得不承認瞭。
他輕聲地笑瞭起來,溫柔地將我還緊緊摟著他脖子的胳膊放瞭下來。他手上的力氣很大,我隻好任他擺佈。而後,他把我轉過來,面朝著他,像抱小孩似的把我抱在懷裡。過瞭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瞭柔軟的蕨類植物上。
“你好一點兒瞭嗎?”他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好一點沒有,隻覺得頭還是在轉:“我還是有點暈。”
“你可以把頭靠在膝蓋上。”
我試瞭試他的辦法,好瞭一些,然後慢慢地做深呼吸,頭部一動不動。我感覺到他坐在我的旁邊。過瞭一會兒,我終於能抬起頭來,耳邊聽到一種空洞的響鈴聲。
“這可能不是最好的方法。”他若有所思地說。
我想鼓勵他,可聲音實在很微弱:“不,這辦法很有意思。”
“哈哈,你臉色白得像鬼……不,白得像我!”
“我真應該閉上我的眼睛。”
“下次一定記住。”
“下次!”我呻吟著說。
他笑瞭,他的情緒還是很高。
“別炫耀瞭。”我嘟噥瞭一句。
“睜開你的眼睛,貝拉。”他小聲地說。
他就在我眼前,臉離我很近。他英俊美麗的面容讓我驚呆瞭,美得讓我無法適應。
“剛才我奔跑的時候在想……”他停頓瞭一下。
“我希望你在想怎樣不被樹枝打著。”
“傻瓜貝拉,”他咯咯笑瞭,“奔跑是我的第二天性,我根本不用去想。”
“又在吹噓瞭。”
他隻是笑瞭笑。
“不,”他接著說,“我在想嘗試做一件事。”他用手托住我的臉。
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他猶豫瞭,這不是一般的猶豫,不是常人所表現出的那種猶豫。
與一般男人在親吻女人之前的那種猶豫不同。男人隻想探測女人的反應,看自己能不能被接受。男人猶豫,主要是想盡量拖延期待已久的美妙時刻,有時這種等待要比親吻本身都要珍貴。
愛德華的猶豫卻是另一番用意,他是想看看是否安全,考驗自己能不能克制住自己。
然後,他慢慢地將冰冷如玉的嘴唇溫柔地貼近瞭我的雙唇。
我的反應令我倆都感到意外。
我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炙灼著我的雙唇。我的呼吸變得猛烈而急促。我用手揪住他的頭發,緊緊地摟抱著他,嘴唇微微張開,貪婪地呼吸著他那令人陶醉的香氣。
可他立刻停止瞭反應,又變成瞭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他毫不猶豫地用手輕輕地將我的臉推開。我睜開眼睛,看到他一臉非常嚴肅警覺的表情。
“哎呀。”我穩住自己的呼吸。
“這也太輕描淡寫瞭吧?”
他的眼睛裡透露出瞭瘋狂,雙頜緊咬,但這並沒有影響他說話。他托起我的臉,離他很近,盯著我的眼睛。
“我是不是應該……”我想脫開身,盡量多給他一些空間。
可他的手並不想讓我挪開一寸。
“不,這還能忍受住,再等一會兒,好嗎?”他的口氣非常禮貌,有節制。
我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瘋狂的眼神漸漸地減弱,消失瞭。
他臉上出乎意料地露出瞭頑皮的微笑。
“好瞭。”他說。他顯然有些揚揚得意。
“還能忍受嗎?”我問。
他大聲地笑瞭:“我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得多,這種感覺真是不錯。”
“我真希望我也如此,對不起。”
“不管怎樣,你隻是個常人。”
“太謝謝你瞭。”我用尖刻的語氣說。
他突然站立起來,動作極其迅捷,幾乎難以察覺。他把手伸向我,讓我感到意外,因為以前我習慣瞭和他保持一段距離。我抓住他冰冷的手,沒想到我這麼需要他幫我一把,我的平衡還沒有完全恢復。
“你還覺得頭暈嗎?是因為剛才奔跑,還是我親吻的技術太好?”他笑得多麼輕松,多麼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啊,他天使般的臉顯得非常平靜。他和我原來認識的愛德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我對他更是如癡如醉瞭。要我現在再和他分手可能會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瞭。
“我也不好說,我還覺得有點暈,”我勉強回答道,“可能兩者兼有吧。”
“或許應該讓我開車。”
“你瘋瞭嗎?”我不滿地說。
“我開車技術一定比你好得多,”他故意挑逗我說,“你的反應那麼慢。”
“這也許是真的,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受得住,我的卡車能受得住。”
“相信我吧,貝拉。”
我的手在口袋裡,攥著車鑰匙。我噘起嘴,故意地搖瞭搖頭,假笑著說:“不,不能讓你開車。”
他揚瞭揚眉頭,不相信我的話。
我圍著他轉瞭一圈,朝駕駛室走過去。如果我沒有搖搖晃晃的話,他可能會讓我過去,但也許不會。他用胳膊緊緊地摟住瞭我的腰。
“貝拉,我已經盡瞭我很大的努力保住瞭你的性命,我不想讓你再去開車,你現在連路都走不穩。再說,不能讓醉瞭的朋友去開車。”說完,他禁不住咯咯地笑瞭。此刻,我聞到瞭他胸口散發出的陣陣醉人的芳香。
“我醉瞭嗎?”我抗議道。
“你因為我而陶醉瞭。”他故意挑逗我說,臉上再次露出得意的微笑。
“我不跟你爭辯這個。”我嘆瞭口氣。看來隻好這樣瞭,我無法抵擋他的魅力。我舉起鑰匙,松開瞭手,隻見他以雷電般的速度無聲地將鑰匙接住。“一定要小心——我的卡車可是老掉牙瞭。”
“說得有道理。”他同意道。
“那你就沒有因我的存在而有一點感覺嗎?”我問他。
他突然停住瞭,臉上的神色變得很溫柔。他一開始沒有回答,隻是傾身,把臉靠近我,用他的嘴唇慢慢地親吻著我的下頜,然後是我的耳朵,還有下巴。我渾身開始顫抖。
“無論如何,”他終於說話瞭,“我的反應比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