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檬告訴柳敏薈,如果配套網劇開發遊戲,記得先跟作者買版權,別直接就通過網劇改遊戲瞭,幾千萬咱都投瞭,不差作者這點版權費。
柳敏薈拍著大腿說:“這是肯定的,我柳大壯也不是那種摳摳嗖嗖的人。”
寧檬順嘴對柳敏薈問瞭下遊戲公司的名字和日常流水情況。柳敏薈說瞭公司名字說瞭個數字。寧檬眼一亮。
“有點搞頭。”她對柳敏薈問,“他們打算融資嗎?如果他們有這個意向,我想和老板見面聊一聊。”
柳敏薈兩天後給寧檬帶來回復消息。
“我哥們他們有融資的計劃,怎麼著,我幫你們約一下?”
柳敏薈很快幫寧檬和遊戲公司老板約好瞭時間地點,是在雙井附近的一傢高檔餐廳。
席間寧檬和遊戲公司翟老板相談甚好,對方也是個性情中人,覺得寧檬對瞭自己脾氣,索性一股腦把公司和行業裡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瞭。
柳敏薈在一旁一邊聽一邊奸笑。那翟老板倒完自己傢門內的事情,看到柳敏薈那副奸笑德行,忍不住問:“你瞎樂什麼呢?”
柳敏薈說:“我樂我好像看到瞭當初和寧檬談薈影視時的我自己,一張嘴叭叭叭叭的,沒完沒瞭拉著人傢說。”柳敏薈拍著大腿唏噓,“也真是奇瞭怪瞭,你說我們倆混瞭這麼久的文化圈,不說是人精可也不傻,從來都知道遇人說話留一半,可怎麼就一遇到寧檬就破瞭戒瞭呢,什麼都想往外說,還越說越起勁!”
他納悶地問翟老板:“哥們,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對方也唏噓:“可不是,我今天怎麼把行業內幕都給順嘴禿嚕出來瞭!”
他轉頭對寧檬開啟贊美技能:“我們男同志還是膚淺,一遇到漂亮的女同志,就忍不住想和她多說點話!”
寧檬笑起來:“翟總這話說得讓人受用。”
翟老板大贊寧檬大氣親和,魅力不是一般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能比的。
寧檬聽夠瞭表揚後,為翟老板設計瞭一個遊戲公司後續發展的方案,她告訴翟老板最近可能會派幾個人去他公司做盡調,沒問題的話會投10%到20%的股份進去。她建議翟老板和薈影視的超級網劇打配合,這邊網劇上線瞭,那邊遊戲同步上線。至於遊戲分發方面她是有資源的,並且之之科技也可以與遊戲公司深度合作。
寧檬說:“到時候我會發動各種資源聯合進行宣傳,網劇和遊戲應該都會有一個爆發。”畢竟薈影視做劇的品質擺在那裡,爆發也隻不過是需要一點推力。劇爆瞭,遊戲也就爆瞭。
“另外我手頭還有個資源,是隻主板st股,具體是哪傢公司現在還不能說,反正是再不幹點什麼就奔著退市去瞭。這是個頂好的殼資源,根據這傢公司的財務現況,得往裡裝一個年利潤八千萬以上的公司才行。薈影視我考慮過,目前看達到年利潤八千萬還得再等個一兩年。你們公司不錯,遊戲公司的流水和利潤漲起來都很驚人,我覺得你們做個爆款遊戲沖一沖,完全可以達到這個標準。到時候你的利潤上來瞭,公司估值做高瞭,我可以幫你把公司往上市公司的殼裡裝,我們投進去的錢也可以趁著借殼上市的時候退出,大傢皆大歡喜。”
遊戲公司翟老板和柳敏薈聽得都有點大眼瞪小眼,最後翟老板說:“我聽懂瞭一半,就是如果今年公司利潤能達到8000萬,你就能幫我把我的公司裝進一個上市公司的殼裡,以後我就變成上市公司瞭,是這樣吧?”
寧檬點頭笑:“是的!”
翟老板立刻伸出充滿熱情和友誼的雙手握住寧檬的右手:“寧總啊,相見恨晚啊!我還單身,你呢,有對象沒呢?”
柳敏薈吃在嘴裡的鍋包肉被一口噴瞭出來。
寧檬忍俊不禁,柳敏薈和他的朋友真是一個畫風的,都愛探討身邊人類是否單身。
寧檬笑著回答翟老板:“不巧,已經有瞭。”
柳敏薈“啊?”的一聲慘問:“什麼時候的事兒?你怎麼能趁我忙著拍劇的時候自己偷摸找對象呢?!”
翟老板一臉痛惜:“相見恨晚吶,相見恨晚!”
寧檬被他們倆的表演人格大大滿足瞭虛榮心。
飯吃完事情聊完,寧檬低頭看表,已經快十一點。
她領略到瞭文化圈人士的能侃。
三個人從包間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互相告別。
寧檬讓柳敏薈和翟老板先走,自己留下來買單。翟老板說什麼都不幹:“怎麼能讓女士買單?”
寧檬趕緊說:“這不是談公事嗎,其實也不是我買單,我開發票,這是我們公司買單!以後有機會等咱們私人吃飯的,您可勁兒請我!”
翟老板這麼一聽就高興瞭:“行!到時候別帶你對象,咱們樂樂呵呵地單獨吃!”
寧檬差點噴瞭。
送走二位文化圈人士,買瞭單開好發票,寧檬剛要走,一抬頭看到斜對面包間的門打開瞭,從裡面前後走出一串人。寧檬在其中看到瞭幾個眼熟的身影。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大盆栽後面隱瞭隱身形。
從那包間裡最先走出來的,是何嶽巒和陳曉依。
何嶽巒應該是喝多瞭,臉很紅,人也有點晃,陳曉依貼在他身邊扶著他。
寧檬看得很清楚,陳曉依對何嶽巒的攙扶又小心又呵護。她肯定自己這回沒看錯什麼。因為陳曉依看著何嶽巒的眼神,赤裸又熱烈,絕對超出瞭純潔的男女關系。那眼神裡有欲望,有不甘,有對這個男人的征服。
跟在他們後面出來的還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是個派頭很大的老板級人物,女的是個年輕漂亮的長發女孩。大老板也有點晃,不過他還是很小心呵護地扶著比他更晃的女孩。
大老板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又狗腿兮兮拎包的。那拎包的臉一抬,寧檬有點愣住瞭。
那人居然是當年的小鞋王邱俊霖。寧檬撇嘴一個無聲冷笑。他還真是千副面孔能屈能伸。
寧檬的視線一直膠著在何嶽巒和陳曉依身上。她默默地觀察著他們的去向。
大老板問何嶽巒,接下來去哪?
寧檬提著一口氣。她真怕聽到一些酒店名字之類的字眼。
還好何嶽巒說:“去茶室打打牌醒醒酒吧。”
然後他轉頭對陳曉依輕聲地說:“沒事瞭,不用扶我瞭。”說著把自己胳膊抽瞭出來。
寧檬松口氣。
她想打車做回福爾摩斯,一探到底何嶽巒醒瞭酒之後還會去幹什麼,會不會去給哪個五星酒店增加營業額。
可是她打的出租,司機師傅做派小心極瞭,交通燈沒等變黃就開始減速,變黃後正好停在路口不動,拉著寧檬一起眼睜睜等著燈變紅,讓寧檬眼睜睜看著何嶽巒他們的車屁股消失在前方。
寧檬有點生氣,可又不知道具體該生誰的氣。
於是她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尤琪,有點氣咻咻地問:“你幹嘛呢?”
尤琪的回答也有點氣咻咻的,不過是做運動的那種:“我練瑜伽呢,減肥,怎麼啦?”
寧檬:“攝影學得怎麼樣瞭?”
尤琪:“還行,挺好的。”
寧檬:“挺好個屁!安中都跟我說瞭,你就頭半個月還像點樣,後面就逃課逃課逃課!”
尤琪辯解:“我有藝術天賦啊,學學就會瞭,不用堂堂課都跟那杵著。有天賦的人為什麼要天天和一介庸民一起挨累?”
寧檬更氣咻咻瞭:“你有屁藝術天賦,句號你都畫不圓!”
尤琪終於不樂意瞭:“你今天怎麼瞭,吃炸藥啦?”
寧檬深呼吸,緩和瞭一下語氣,問:“哎,就你一個人在傢啊?老何呢?”
尤琪說:“他出去應酬去瞭,怎麼啦?”
寧檬聽著尤琪在電話裡歲月靜好的傻白甜聲音,泄瞭氣:“沒事,我就問問。你接著練你瑜伽吧。”
她把電話掛瞭。可坐在出租車裡,她越想越不對勁。正好司機師傅問她,前頭車跟丟瞭,那咱現在去哪。
寧檬說:“麻煩您,調頭,送我去富力城。”
她今天必須給尤琪敲敲小邊鼓瞭。
寧檬到瞭尤琪住的樓下。她沒上去,打瞭電話把尤琪叫瞭下來。
兩人找瞭傢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進去坐。
尤琪問寧檬:“這麼晚瞭,你到底發什麼瘋啊檬檬?”
寧檬也意識到有點晚瞭,再不說清可能就更晚瞭。於是她單刀直入,問:“琪琪,你和老何最近怎麼樣?他有沒有什麼變化?”
尤琪甜美的一張臉立刻肅瞭下來:“檬檬,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啊?”
寧檬說:“沒有,我就問問。”
尤琪說:“他對我更體貼更溫柔更好瞭,什麼都給我買,怎麼瞭?”
寧檬從尤琪的聲音語調裡聽到瞭她對她男人的維護。因為感受到閨蜜的質疑,那種油然而生的無條件的維護。
一瞬間寧檬有點猶豫還要不要往下聊。但轉念想到陳曉依貼在何嶽巒身上的樣子,以及她看向何嶽巒的眼神,寧檬狠狠心,把話題繼續。
寧檬很委婉地問尤琪:“你有沒有聽過這個說法,就是……假如男人忽然對你特別好,比以前更好,那多半就是他在外面做瞭什麼……不太好的事在尋求心理補償……琪琪啊,老何他不會這樣哦?”
尤琪臉色沉瞭下來:“阿檬,你最近怎麼總陰陽怪氣的?你要是再這樣亂猜老何,我真的要生氣瞭!”
寧檬隻好換個角度繼續:“好好,不說老何,我們探討男人。琪琪啊,真的你不能對男人太放心,要一松一緊再一緊一松地看牢他。男人多狡猾啊,讓女人呆在傢,天天隻能對著他一個人,然後他自己在外面對著的好看又自立的小姑娘可多呢!琪琪你真的應該自立一點,幹點什麼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未來真有什麼突發事件你好也能自己養活自己,有情飲水飽就是個屁,沒丁點用的,到什麼時候都得自己能賺錢養活得瞭自己,這才是硬道理!”
尤琪真的生氣瞭:“檬檬,你大半夜來給我上課來瞭?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啊?是想告訴我老何有可能出軌瞭嗎?你是有證據還是捕風捉影?檬檬,你有點好為人師瞭,你一個剛談戀愛沒幾天的人沖過來對我很多年的戀愛指手畫腳的,你覺得我聽得下去嗎?”
兩個人就此聊崩瞭,不歡而散。
後來寧檬自我檢討瞭一下,自己那晚到底該不該找尤琪說那些話。
她還上網發瞭帖子,問假如你發現閨蜜老公或者男友有出軌的跡象,你到底要不要告訴閨蜜知道?
帖子裡的各路回答差點掐起來。
有的人說,你一個閨蜜而已,找準自己的位置,別多管閑事成嗎。
又有的人說,這怎麼能是多管閑事呢?那是樓主的閨蜜,假如該提醒的時候不提醒,以後發生不好的結果瞭不落更多的埋怨嗎?再說提個醒也是為閨蜜好吧。
前邊那人又說:有證據嗎?沒證據就是瞎挑撥,樓主多大臉挑撥人兩口子的事?
另一人回ta:戾氣要不要這麼重?提醒,是發生在有苗頭的時候的,都有證據瞭,還提醒個毛?還來得及?早錯過該警惕該遏止的時機瞭!
然後帖子裡就真的吵起來瞭,有人罵樓主多管閑事,有人站樓主說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提醒閨蜜。
寧檬發現這是一道無解題。無解的結局就是她狠狠對尤琪道瞭頓歉,給尤琪買瞭很多好吃的,費瞭很大勁才哄好尤琪。
然後寧檬還是選擇做瞭一個多管閑事的人。為瞭她的閨蜜,她願意承下那帖子裡有些人說的“樓主多大臉”。
寧檬私下裡趁著到何嶽巒公司辦事,順便和何嶽巒聊瞭會天。
寧檬以一位故人起瞭話頭,她問何嶽巒:“你認識邱俊霖?”
何嶽巒一臉疑惑:“誰?”
寧檬笑笑說:“沒事,他是我以前一個同事,我有天吃飯,看到你們也在同一傢館子吃著呢,其中就有他。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邱俊霖這個人做事手法很巧妙,你如果認識他的話就適當留心,不認識的話就無所謂瞭。”
何嶽巒嗯瞭一聲,想瞭想問:“你是哪天在哪個飯館看見我的?”
寧檬盯著何嶽巒的眼睛,仔細觀察著他眼神表情的變化,說瞭日期,說瞭館子的名字地址,說瞭和他同餐的幾個人的長相特征。
何嶽巒笑起來,說:“你今天不說那個邱什麼也是做項目的,我還以為那是對方老板的司機呢。”
寧檬也笑。笑過之後她話鋒一轉,殺瞭何嶽巒一個措手不及:“老何你和陳曉依沒關系吧?”
她問得很直接。隻有直接才能觀察到人最直觀的反應。
何嶽巒怔瞭一下,倒沒生氣,好脾氣地回:“當然,我和她能有什麼關系?”
寧檬笑著,開口時像打著商量似的婉轉甚至祈求:“老何,不管你身邊有什麼樣的誘惑,希望你能念著你和尤琪這麼多年的感情,隻和她們保持工作上的關系。”
何嶽巒嘆口氣,有點語重心長地說:“寧檬啊,你真的想多瞭,我和陳曉依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寧檬開玩笑一樣地說:“那你敢發誓嗎?”她其實一點都沒在開玩笑。
何嶽巒也笑著回答:“有何不可。”
蘇維然知道瞭寧檬在何尤之間的費心周旋,知道瞭尤琪因此對寧檬還心生瞭埋怨之後,感嘆說:“她那麼說你,你這樣默默做事默默承受,值得嗎?吃力不討好的事,何必強做呢,有時候緣分盡瞭好聚好散未必不是好事。”
寧檬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吃力不討好,她隻知道就算她在扮演一個討人嫌的角色,她也要盡力去把尤琪可能遭受不幸的機會降到最低。
晚上蘇維然送寧檬回傢時,寧檬被吻瞭。
這件事發生在六樓半樓梯平臺的黑暗中。
他們從一樓走樓梯上到六樓半,蘇維然的腳步忽然就停瞭。他往上看瞭看,輕聲叫住瞭寧檬,貼著她耳朵小聲說:“等會再上去,再陪我待會,好嗎?”
寧檬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點瞭頭。剛要說聲好的,她的嘴巴就被他堵上瞭。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吻的感覺。她知道情侶之間早晚要做這件事的,但當這件事真的發生瞭,她的心情又有點詭異——有點像過去被園子養大的姑娘到瞭開苞的時節,這一遭是躲不過去的,所以時節到瞭就幹脆閉著眼睛承受。
她被蘇維然吻著的時候,一點都沒懵,甚至清醒得可怕。那天被那人強吻時的眼前一片暈眩和空白,完全沒有出現。
但為瞭滿足蘇維然作為男人的虛榮心,不叫他一個人陶醉地唱瞭出獨角戲,事後他從她嘴唇上離開時,寧檬還是低下頭出現瞭一副害羞的樣子。
然後蘇維然的手機振動起來,他停在樓下的車擋瞭路,有人按車裡預留的手機號碼打電話過來催他快去挪車。
蘇維然隻好意猶未盡地告別,轉身飛快下瞭樓。
寧檬松口氣,居然有瞭點輕松自在的感覺。
她扭身往上上臺階。剛上兩級,一道清嗓子的聲音把頭上的感應燈喚亮瞭。
寧檬震驚地抬頭,看到瞭坐在最高一級臺階上無聲抽煙的陸既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學會真正的抽煙瞭。
有一瞬寧檬腦子裡懵得不行,那懵很快變成瞭隱私被人偷窺瞭的羞惱。有人在黑暗中圍觀瞭她與別人接吻的全過程。
寧檬來瞭氣,也不打招呼,直接越過陸既明走到樓梯間門口。
她推鐵門的時候聽到陸既明笑著打趣:“朋友,下回和人打kiss前記得觀察一下周圍環境。”
寧檬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樓。
她扭身回瞭傢。
樓梯間裡感應燈在滅下去的一瞬,照亮瞭陸既明隱在眼底的疼痛。
然後他和他的疼痛,一起被黑暗吞噬瞭。
寧檬後續又和遊戲公司的翟老板約見瞭兩次。第一次有柳敏薈作陪,三方敲定瞭《快對我為所欲為》遊戲開發合同的內容並簽約,合同上註明等網劇開播後,遊戲同步上線。
第二次見面隻有寧檬和翟老板兩個人,談的是關於翟老板遊戲公司融資的事情。敲定瞭一些相關事項後,寧檬說近期會派幾個項目人員到翟老板公司做個盡調,盡調前雙方會先簽好保密合同。
翟老板對寧檬做事的效率欽贊不已,他對寧檬的出於男性角度的欣賞和喜歡溢於言表。可惜寧檬很明確地對他再次強調:是的我有男朋友,沒打算換。
翟老板才不得不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痛心疾首說瞭幾十遍相見恨晚。
此後翟老板隔三差五叫秘書給寧檬郵寄點小禮物。都不貴,但都能叫人看得到那份禮物背後有點暖人的心意。寧檬致電表示感謝,翟老板總是說:和你交不成男女朋友,那就交成鐵瓷摯友,和朋友你可千萬別客氣!
翟老板態度蠻大氣,寧檬於是也不再客氣,客氣過瞭反成瞭矯情。其實刨除工作關系,在生活中能交到這樣一位行為拿捏適度的好朋友,也不失為一種運氣和樂趣。
寧檬去柳敏薈的《快對我為所欲為》劇組探瞭幾次班。說不上為什麼,自從驗尿事件後,寧檬就忍不住把更多的關心和警戒鋪攤到安中身上。她去探班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暗中觀察安中瞭。
她很仔細地留意安中有沒有精神不濟,或者打哈欠流鼻涕。
她以為自己的觀察是神不知鬼不覺非常不經意的,沒想到還是被這部劇的小鮮肉男主角給發現瞭。
有回小鮮肉湊過來擠眉弄眼地對她說:“投資人姐姐,對於安中哥哥來說,我可能比你更是他的菜……所以你可千萬不要癡心錯付呀!”
寧檬轉頭看瞭看這位小鮮肉,覺得年輕真好,渾身上下都躥騰著過剩的精力,大夏天的別人都又熱又倦,他倒像吃瞭興奮劑一樣來勁。不隻自己來勁,他還對別人在幹什麼感到來勁。
寧檬笑笑,走開瞭。她對於太過來勁的人往往就不怎麼來勁瞭。
後來她觀察安中觀察得更隱秘瞭些。總覺得他像有問題,過瞭中午就瞌睡得鼻涕眼淚一把把的,可再一想,那個時間段她自己也是困得哭爹喊娘的,於是她又想安中應該沒什麼問題。
寧檬有時候覺得,自己總是太多心,這樣其實一點也不好,活著累不說,還要經常對被懷疑對象懷有一種愧疚感。一邊愧疚一邊忍不住懷疑,寧檬發現自己也是個充滿矛盾的人格。
盛夏的七月,天氣越來越熱,溫度一路飆升上去。二級市場的大盤走勢卻沒能像溫度那樣,一往無前地向上沖。進入七月,二級市場如同坐上瞭過山車,大盤從鮮紅暴漲,直墜綠色深谷,在炎熱天氣裡給股民們帶來瞭一段透心涼的股災時光。
有人被套牢,有人掙瞭錢,也有人趁著低價在大舉吃進上市公司股票。
沒多久寧檬就聽到同行們在沸沸揚揚傳著一個消息,有傢公司在二級市場不停地吃進上市公司欽和股份的股票。
很快寧檬就知道吃進股票的這一方是誰瞭——是一傢叫雙勛集團的公司,他們在二級市場舉牌買進5%的欽和股份。
欽和股份是全國最牛的上市大企業之一,股權比較分散,持股比例最高的股東是傢國企,叫國宇集團,占股15%。
欽和股份的董事長叫陸天行,他和其他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不太一樣,他不是公司的自然人大股東,他更傾向於職業經理人身份。由於很多歷史原因,他持有的欽和股份非常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與公司其他管理層總共持有欽和股份3%的股權。
舉牌的公司叫雙勛集團,老板叫閆雙勛,集團公司旗下經營多項業務。
欽和股份是行業內霸主級的企業,雙勛集團和它一比起來,真是渺小瞭不知道多少。而渺小的雙勛這麼大舉吃進龐大的欽和的股份,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時間資本圈的人都對這件事熱議瞭起來,大傢都在圍觀雙勛集團是會就此打住還是會繼續在二級市場吃進欽和的股份,圍觀它最後會不會像吉利從福特那裡收購沃爾沃那樣,來場蛇吞象。
石英和寧檬閑聊的時候也說起瞭這樁事。說起這事時,寧檬看到有股奇異的神秘之光從石英眼底翻騰出來。
石英問寧檬對這次雙勛舉牌欽和的事情怎麼看。
寧檬實話實說:她暫時還看不出來什麼。
石英眼底那些奇異的神秘之光按捺不住瞭,她對寧檬問:“欽和股份的董事長陸天行,你聽說過嗎?”
寧檬點點頭:“以前不太瞭解,最近因為舉牌這個事就聽得比較多瞭,據說是個風雲人物,雖然手裡約等於沒有多少欽和股份,但作為職業經理人卻依然叱吒欽和幾十年,說一不二,是欽和絕對的領導者。”
石英笑瞭,她開始揭秘她眼底的神秘之光:“他就是陸總的父親。”
寧檬聞聲一愣。
石英繼續說:“這事一般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跟許思恬一起讀瞭EMBA,聽到她有次說漏瞭嘴,我也不知道。她還請求我不要告訴別人,說如果陸總知道瞭一定會生氣的。”
而現在她把這件秘事告訴給瞭寧檬。寧檬知道石英的話外音是:看,寧檬,我多麼把你當成自己人。
寧檬馬上領瞭石英這份高看她的情。她從去年到現在,做過的和正接觸的幾個項目都不錯,儼然已經快要成為鷹石的頂梁柱之一。她的勞動合同到期後這次她隻續簽瞭一年,她想依照她現在的這個水平,石英有時也是會擔心一下她要跳槽的這個可能性的。
能讓人有這種擔心,寧檬覺得這是自己向著人生巔峰前進的又一進步。
她決定收下石英的高看,順便給她定定心:“跟著石總您,我就是能知旁人所不知!”她送出一頂高帽,哄得石英樂樂呵呵。
回到辦公桌前,寧檬在電腦上點開財經新聞。入眼就是雙勛舉牌欽和的報導。
寧檬順著這條新聞報導,思緒漸漸有點發散。
她跟著陸既明做瞭三年秘書,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他的父親是陸天行。
現在想想,陸天行找女朋友的風格,還真是跟在x市那個冬夜陸既明的酒後描述對的上。
她想陸既明也確實是個能較勁的人瞭,瞧他跟他親爹這“我用不著靠你”的勁較的,連在他身邊待瞭幾年的人都不知道他爸是誰。
可寧檬也有點明白,依著陸既明的人格特征,他越是這麼劃清界限般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他心裡對他爸的愛與渴望其實就越濃越烈。
一個擰巴的人表達自己的方式,總是矛盾而變態的。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關系。她和他註定瞭都隻是彼此人生的看客和旁觀者,而已。
午休的時候楊小揚下樓來和寧檬聊天。
寧檬問她不忙嗎,一年過去一半瞭,那麼多種年中報告要處理,怎麼還有空到處溜達。
楊小揚苦著一張臉吐槽:“不想在上面待瞭,壓抑!”
寧檬沒問她怎麼壓抑瞭。她知道楊小揚自己就能說,哪怕在她嘴上貼快膠佈都堵不住她,她從喉嚨眼也能擠出聲來告訴你她為什麼壓抑。
“阿檬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壓抑?唉算瞭算瞭,我直接說吧。陸總他啊,最近變得忒奇怪,居然不發脾氣改發呆瞭!他這樣子搞得公司死氣沉沉的,叫人好不適應哦。這麼一對比我覺得他還是發脾氣比較好,起碼生龍活虎啊!”
寧檬聽完笑瞭笑。她想陸既明可能是在想他父親的事吧。
可她的推斷似乎不太準,因為它馬上就被楊小揚間接推翻瞭:“而且最怪的是,陸總現在沒事就對著手機發呆,他就舉著個手機,對著屏幕看看看一直看。我有一次進去送材料,瞄瞭一眼,可惜啊,他反應忒快,咔嚓就按瞭鎖屏鍵。我在那咔嚓之前的一秒鐘飛快瞄到瞭點畫面的殘影,好像是兩個人的合照,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女的沒看清是誰,反正是長頭發;男的麼,就很奇瞭,被打瞭一臉馬賽克。”
寧檬聽楊小揚的講述聽得懵懵的。
被打瞭馬賽克的男人和長頭發的女人。
她想那長發女人或許是他的阿夢吧。至於被打碼的男人,也許是他的情敵也說不定。
寧檬發現平白無故就不能提到誰,一提到就遇到。
下班的時候,寧檬等電梯,電梯從21層下來時,門一打開,裡面正裝著陸既明。
一共六部電梯,偏偏他們就能在這麼同一部電梯的門裡門外相遇。這種相遇的概率真不該是太大的,偏偏他們就遭逢瞭那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幾率。
寧檬踏進電梯,叫瞭聲“陸總”。陸既明屌屌地回應瞭她一下:“早啊,朋友。”
寧檬:“……?”
早?早個鬼,現在明明是下午下班……
電梯停瞭一下,門叮一聲打開,門口沒人。陸既明直接走瞭出去。
寧檬條件反射般一把揪住他衣服下擺,把他揪回來,而後立刻撒手:“這是十二層啊,不是一層。”
陸既明抬頭看瞭看,果然下早瞭。
寧檬感受到瞭楊小揚的話沒有誇張,陸既明是有點蔫噠噠的心不在焉。
寧檬脫口問瞭句:“你……沒什麼事吧?”
陸既明挑挑眼角:“沒事啊。”然後他又挑挑眼角,“也不能說沒事。對瞭,你幫我弄一本笑話大全吧。我自己買瞭好幾本,都不好笑。”
寧檬的眼神從他眼角跳開,也有點心不在焉地問瞭句:“夢姐用?”
陸既明語焉不詳地應瞭聲:“……嗯。”
他的語焉不詳其實是在短暫地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呢?其實現在是他更需要那東西。
但電梯到瞭一樓,門打開,他瞄到瞭蘇維然。於是他語焉不詳地嗯瞭一聲,吞掉瞭真話。
他聽到寧檬在和蘇維然匯合前說瞭兩句話。
倒數第一句是:再見。
倒數第二句是:好的,我幫你問問我爸吧,他的笑話書都比較好笑。
陸既明反應過來說謝謝的時候,寧檬已經和蘇維然並肩遠去瞭。
他總是慢半拍。
他對她,總是慢半拍。
幾天後,寧檬和柳敏薈又在雙井附近的飯館約瞭一次晚飯。赴約前寧檬問蘇維然要不要一起,蘇維然說不瞭,正好他晚上也有個小應酬。於是兩人就各忙各的瞭。
寧檬覺得其實兩個人這樣的狀態是最好的,有事忙事,別整天膩歪在一起,膩歪這個事也是很累人的。她有時候懷疑自己有這樣的反應是不是因為她已經沒瞭少女心。她的少女心死於一個正月十五的晚上。
晚餐席間,寧檬和柳敏薈兩個人主要的談話內容圍繞著《快對我為所欲為》網劇展開。
這部幾乎是不計投資成本的超級網劇,柳敏薈終於帶著人把它給拍完瞭,接下來就是配音做後期。
這部網劇差不多用掉瞭寧檬之前操盤投進薈影視一大半的投資款。為瞭吸引流量,男主角方面,柳敏薈他們特意找瞭個正急速走紅中的鮮肉小生,鮮肉小生此前是拍電視劇的,離一咖隻差那麼一點瞭的準一咖。為瞭請他柳敏薈沒少砸錢。至於剩下的那部分投資款,寧檬和柳敏薈一商量,決定正好可以把它花在後面的宣發上。
寧檬看瞭點柳敏薈帶來的片花,柳敏薈他們把這部劇拍得很懸疑奇幻很好玩,劇的品質在網劇中絕對是超一流的,就是拿到電視劇裡去比,也絕對算得上是部一流佳作。寧檬直覺這劇上線前後好好宣傳一下,一定會爆。
寧檬和柳敏薈兩個人正商量著去找哪個視頻網站合作的時候,何嶽巒的名字跳進瞭寧檬的手機屏幕。
寧檬把電話一接通,就聽到何嶽巒用不太好的語氣問:“你跟尤琪胡說八道瞭?我現在正在和客戶談重要的事情,她突然跑來鬧,這像什麼樣子?!”
寧檬一腦子懵地趕緊和何嶽巒問清他現在的位置,收瞭線後,她連忙和柳敏薈說瞭聲抱歉眼下有急事下次再和他接著談,然後拎著包就沖到瞭大街上。
她攔瞭輛出租車,直奔何嶽巒說的地方。
還好何嶽巒說的KTV不算遠,也在雙井附近,寧檬打車幾分鐘就趕到瞭。
她下瞭車就往店裡沖,各種狼哭鬼嚎的歌聲爭著擠著地灌進她耳朵。
多麼鬧人的地方啊。
她原來不太懂大人物們為什麼愛來這種地方談事情,後來還是陸既明嘲諷兮兮地對她說:能指望你這一根筋懂什麼?
她本以為陸既明會說:男人不到這裡來,怎麼借著滿屋昏黃找小姑娘的樂子?
結果陸既明說的卻是:能用自己的破鑼嗓子折磨一下別人,折磨完瞭還能收到對方睜眼睛說瞎話的誇贊,這種快樂簡直不可多得。
當她聽到這答案的一瞬間幾乎產生過自我懷疑——她是不是思想太復雜瞭?陸既明的想法可比她想得素多瞭。
從那以後陸既明凡是到KTV談事情,都沒有叫過她。她以為陸既明是對她聽力的保護,她還趁著一次他酒後給他做代駕送他回傢時謝瞭他。
結果那次陸既明說的是:你聽力又不值錢,我幫你保護它幹什麼?我是不想讓你清清白白個大姑娘做我的秘書做著做著給做污糟瞭。
寧檬後來想,陸既明看起來粗枝大葉的什麼都沒放在眼裡,可有的時候其實他比誰都心細。
寧檬甩頭,甩掉由KTV牽出的那點關於陸既明的記憶。她沖去前臺。
立刻有鮮嫩多汁的旗袍少女趕過來問她小姐有預定嗎、幾位等等的客套話,此時此刻這些話在寧檬聽來都是排山倒海般的耽誤時間。
寧檬說瞭聲來找人,剛想問姓何的先生在哪個包間,側耳一聽右側廊道裡傳來的各種混亂聲音後,她立刻甩瞭服務員循聲奔瞭過去。
她在各種混亂中聽到尤琪的聲音瞭。
她拐過廊道,心突地一沉。
包間門口,尤琪置氣而絕望地朝著包間裡面問:“何嶽巒,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傢?”
寧檬站定在尤琪一米後,沒立刻驚動尤琪和其他人。
她往包間裡探瞭幾眼,把裡面的情況大致瞭解明晰。
她看到瞭昏黑的包間裡,站著兩個人,坐著幾個人。站著的是何嶽巒,他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生氣而不耐地和尤琪對峙著。他與尤琪中間,來回躥噠著個陳曉依,她像隻花蝴蝶一樣,從這一點的何嶽巒,撲騰到那一點的尤琪,再從尤琪那邊撲騰到何嶽巒這邊。
她把自己化身為勸架的和事佬,嗲兮兮地兩邊勸著。她那樣子的勸架在寧檬看來,其實更像是在誘發兩口子趕緊把架吵得更兇一點。
房中音樂已經開瞭靜音,電視屏幕明明暗暗地閃變著畫面,借著這明暗交替的光,寧檬在那幾眼打探中看到屋子裡的人絕大部分她是見過的——沙發上最角落的人她有點看不清,挨著他的是上次和柳敏薈翟老板吃飯時遇到的那幾個人,有派頭很大的老板和那個長發姑娘,以及很願意給派頭很大的老板拎包的邱俊霖。
邱俊霖的視線穿透何嶽巒和尤琪與寧檬的視線撞在瞭一起。他是所有人裡第一個發現寧檬的。但撞一撞後,他就把眼神挪走瞭。
寧檬於是知道,自己外形有瞭變化,邱俊霖沒有認出她來。
寧檬站在尤琪身後,沒著急有動作。尤琪沒有歇斯底裡,這就很好。她要先看下事態是怎麼發展的再決定沖上去時說點什麼。
尤琪在和何嶽巒對峙中問他:何嶽巒,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傢?
何嶽巒有點生氣和不耐煩,回答尤琪:“我跟你說瞭,我們在談工作的事,很重要的事!這有什麼好值得你疑心的?趕緊回傢吧,別鬧瞭!”
尤琪固執地定在那裡不肯走:“這裡怎麼談事情?我知道這傢KTV,我打聽過瞭,1000塊一個姑娘!你們剛剛點瞭兩個姑娘,這屋裡四個男人,點兩個姑娘,你告訴我這說明什麼?”
寧檬皺皺眉,推測出她到來之前的幾分鐘這裡都發生瞭什麼——這屋裡有兩個男人叫瞭姑娘,在這幾分鐘裡被尤琪給鬧走瞭。
四個男人點瞭兩個姑娘,那就是說其中有兩個男人在和兩個帶來的姑娘配對。現在尤琪正在求證,何嶽巒是在和帶來的姑娘配對,還是來這裡點瞭姑娘。
何嶽巒一副無語的樣子:“尤琪,回傢去成嗎,能別在這丟人瞭嗎??”
陳曉依也湊過來,勸尤琪勸得煽風點火的:“嫂子,那姑娘真不見得是給何總點的,你誤會瞭呀!”
尤琪凌厲地瞪瞭陳曉依一眼:“那麼那姑娘是你點的嗎?還有,我們倆的事,你橫插一杠子算怎麼回事?你跟我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我,他沒點姑娘,他點的是你對嗎?”
陳曉依臉色變瞭:“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何嶽巒踏近門口:“尤琪,夠瞭!閉嘴!你最近是不是瘋瞭?”
尤琪肩膀顫抖。她離崩潰可能隻剩一步之遙。
寧檬立刻踏步上來,從後面扶住尤琪雙肩,她給她足夠的力量,讓她堅強地站在牛鬼蛇神面前。
寧檬瞪著何嶽巒,聲音低而厲:“何嶽巒,是你夠瞭!你是不是瘋瞭?和外人一起這麼說尤琪?”她給足何嶽巒面子,沒叫他身後那幾個人聽到她說瞭什麼。
她扭頭又看向陳曉依,“尤琪說得沒錯,他們兩口子的事,你一外人就別硬擠進來摻和瞭,讓別人看見掉價!”
寧檬又看回何嶽巒:“何嶽巒,蒼蠅還不叮無縫的蛋,尤琪她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我現在先把她帶走,你好自為之!”
寧檬看都不看一眼把臉都氣歪瞭的陳曉依,扶著尤琪走出KTV。
寧檬打車把尤琪帶回自己的住處。在出租車上,尤琪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掉眼淚。有司機在,寧檬也不好問什麼,一直憋到下瞭車,進瞭電梯,她問尤琪今晚到底發生瞭什麼。
尤琪哇地一聲哭出來,哭得話都講不出。寧檬怕大半夜擾民,一邊捂著尤琪的嘴把她的哭聲盡量憋在手掌心裡,一邊手忙腳亂地掏鑰匙開門。糟心地她完全沒有發現她和尤琪在這邊的響動已經把對面住戶招引到貓眼後面瞧熱鬧瞭。
回瞭房間,寧檬放任尤琪哭瞭一會。她知道情人背叛的打擊對尤琪有多大。尤琪她當初有多信任何嶽巒,今天這懷疑就有多摧毀她的心。
終於等到尤琪不哭瞭,寧檬趕緊問:“到底發生瞭什麼?”
尤琪帶著鼻音,淒淒慘慘地回答:“檬檬,其實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不是不往心裡去的,我就是往心裡去瞭,才和你吵,我在用這樣的方式掩飾我的心虛害怕!”
尤琪說,其實那天寧檬的話是給她敲瞭當頭一棒的,是讓她警覺瞭起來的。
於是她變得像每一個懷疑老公出軌的女人那樣,化身為偵探,處處留意起來。她開始偷看何嶽巒的手機,翻他的電腦,每一寸每一寸地聞他的襯衫。
她有次對何嶽巒說會出去學攝影,下午不在傢。後來她臨時犯懶,沒有去。結果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在何嶽巒本該上班的時間,她卻聽到瞭何嶽巒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跑出房間,看到何嶽巒身後跟著陳曉依。何嶽巒看到她在傢,明顯吃驚瞭。他告訴她,他們回傢來取份資料。
她就站在門口看何嶽巒到底能從書房找出一份什麼資料來。
最後何嶽巒就拿瞭份保密協議。
尤琪帶著鼻音對寧檬說:“檬檬,我看得很清楚,那協議沒有騎縫章,也就是說還沒蓋章。沒蓋章的協議,照著電子版再打一份就是瞭,用得著回傢取?我後來想,要是那天我根本沒在傢,他和那個女人還是去取資料嗎?他們真的不是回去滾床單的嗎?!我從那天開始留意他們兩個。昨天我看到他手機上有今晚在這傢KTV定瞭房的信息,今天我就給何嶽巒打電話問他在幹嘛,結果他居然跟我說他在公司加班!他撒謊!他居然對我撒謊!我受不瞭瞭才跑去問他的!而他們居然還點瞭姑娘!!”
寧檬嘆口氣:“那何嶽巒怎麼說?”
尤琪又哭瞭,一邊哭一邊說:“他說他加完班陪客戶到的KTV!”
寧檬沉吟瞭一會,對尤琪說:“琪琪,我要問你一個問題。假如老何在外面真有什麼事,你選擇原諒他還是和他分手?
“如果你選擇原諒他,就是你沒打算以分手做前提,那你今天這樣直接沖過去鬧的做法就是錯的。你這樣沖過去直拍他面門,假如他真有什麼,正在你和另一個女人之間猶豫,很可能你這一下子就把他拍遠瞭。如果不管老何做還是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都不選擇分手,那你就好好振作起來,做你自己的事,改變你自己,你都讓他養廢瞭你知道嗎?
“如果你選擇分手,並且打算和他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以後也沒有和他復合的餘地,那你盡興鬧騰就好,我甚至可以陪你一起去鬧,隻要你能解氣。但有一點,分手後你還是得改變你自己,你得能養活得瞭你自己。琪琪,這幾年你真的快被何嶽巒養廢瞭!”
尤琪陷入瞭長久的糾結裡。糾結無果,她問寧檬:“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寧檬明確地告訴她:“我會選擇分手。”
尤琪搖搖頭。寧檬一下就明白,尤琪是沒聽到她想聽的答案,所以搖頭。她其實是不要分手的,可是沒有底氣,於是想聽寧檬說出不會分手的答案給她點底氣。可寧檬卻沒有做出她想要的決定。
尤琪搖搖頭,愁雲慘淡地對寧檬說:“你沒真正談過戀愛,你不懂愛的牽絆,所以能輕易說分手。我和他在一起多少年瞭?我們牽絆得那麼深,分得開嗎!”
寧檬反駁:“我怎麼沒談過戀愛,你不是知道我和蘇學長好瞭嗎。還有我怎麼就不懂愛的牽絆瞭?”
她從前比誰都懂這個的呀。就因為懂,才飽受其擾,深受其害。
尤琪說:“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分手瞭都換不來一場痛哭。我和老何不一樣的,我如果和他分瞭,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活不活得下去。”
寧檬讓尤琪不要亂講話,不要這麼頹喪,不管怎樣以後自立一點比什麼都強。
至此她已經徹底明瞭尤琪的選擇——即便何嶽巒真的出軌瞭,尤琪也不會選擇分手。
她不怪尤琪做出這樣的選擇,人人有做各種選擇的權利,旁人的過多幹預都是道德綁架。隻是既然選擇瞭,就要去承擔選擇的結果。
寧檬給尤琪鋪好床,勸她躺下睡一會。尤琪躺在床上蜷得像隻蝦。寧檬覺出不對勁來,開瞭燈。她看到尤琪一整張臉都痛苦地揪在一起。
寧檬連忙問怎麼瞭,尤琪氣若遊絲地說胃疼。
她最近減肥,不好好吃飯,晚上又狠鬧瞭一頓,體力透支得嚴重,現在她的胃開始鬧革命瞭。
寧檬看尤琪疼白瞭臉,要送她去醫院。尤琪死活不去,隻說想喝點粥。
寧檬立刻換衣服下樓。她心裡急,出門的時候關門聲有點重,把她自己都震瞭一下。她站在樓道裡等電梯的時候在心裡對上上下下的鄰居們連聲說抱歉。
下瞭樓,寧檬沿街小跑,終於找到一傢沒收攤的小吃店,求著老板娘給熬瞭碗皮蛋瘦肉粥。
粥好瞭,寧檬拎著奔著附近的藥店跑,想給尤琪買點胃藥。可惜太晚瞭藥店都關瞭門。
寧檬怕尤琪等得久胃更疼,又想著也許尤琪喝完粥以後胃就不疼瞭,於是沒再往更遠的藥店走,轉身往回傢的方向一路狂奔。
盛夏裡深更半夜的北京一點都不寂寞,路邊擼串的人們光著膀子拎著啤酒瓶一邊扯淡一邊看一個姑娘在人行道上飛奔,連衣裙被她跑得像招展開的旗幟一樣,烈烈做聲。
寧檬路過擼串攤子的時候心裡有點忐忑,。大半夜的她真怕某個喝多的大花臂朝她撲過來說老妹來半夜相見即是緣咱哥倆喝兩口。這種恐懼讓她拔足狂奔在夜色中。她從來沒這麼晚一個人晃蕩在街頭過,她想自己上輩子要麼是欠瞭何嶽巒的,要麼是欠瞭尤琪的。
她一路拔足狂奔到樓下。
出電梯的時候她累得直喘粗氣。開門進屋,把尤琪扶起來,喂她吃瞭小半碗粥後,尤琪把碗一推,開始在床上打滾說胃更疼瞭。
寧檬嚇得不行,要扶尤琪去醫院,尤琪說什麼都不肯,拒絕得決絕,一副寧可疼死的樣子。
時間太晚,其他租戶都已經睡瞭,寧檬沒辦法去問人借胃藥。她沒轍瞭,隻好決定再下樓打車去遠點的藥店買。
她開瞭大門出屋,關門的時候特別註意控制音量。可夜裡太靜,這一聲關門聲被夜晚的靜還是襯托得很出眾。
寧檬轉身去等電梯的時候,對面的門被打開瞭。
陸既明穿著T恤衫大褲頭,站在門口,皺著眉,沖寧檬問:“大半夜的,你上上下下進進出出好幾趟瞭。你有什麼事嗎?”
寧檬看到他沒睡,眼一亮,連忙問:“你那有胃藥嗎?”
陸既明皺著眉說:“應該有,上回我發燒之後曾宇航快把藥店給我搬回來瞭。”
寧檬簡直像抓住瞭一根救命稻草。她不用再下樓去做半夜路奔女瞭。
“能給我幾片嗎?”寧檬提出請求的時候聲都要顫瞭。
陸既明聳聳眉尖,說:“你知道我從來不吃藥吧?我傢裡雖然有藥,但我可不知道胃藥長什麼樣。你自己進來找吧。”他說完側身讓出門口。
寧檬一個箭步沖進去。
她按照陸既明的提示找到藥箱,她蹲在地上從藥箱裡找胃藥。
終於找到!
她握著胃藥站起來,一轉身間卻看到陸既明正在她身後直勾勾地看她。那是一種她承受不瞭的眼神。
寧檬連忙說瞭聲謝謝,逃一樣地跑走。
寧檬把藥給尤琪灌瞭下去。她想好瞭,如果藥不好使,等下就算敲暈也要把尤琪帶去醫院。好在過瞭一會藥勁上來瞭,尤琪說好受多瞭。她這一晚上折騰得太狠,胃沒那麼疼瞭立刻迷迷糊糊地睡瞭過去。
寧檬癱坐在床邊,總算放下心。
她想著得去洗漱一下再睡,剛剛在大馬路上飛奔出一身的黏汗。剛拿瞭毛巾準備奔衛生間走,她的手機滴滴滴地在桌子上震。
她走過去,看到是何嶽巒給她發信息。
他問:尤琪怎麼樣瞭?她如果平靜下來瞭,我這就過去把她接回傢。
寧檬在心裡默語瞭聲還算你有良心,還記著你女人。
她回何嶽巒:她剛剛胃疼得厲害,現在吃瞭藥好點瞭,不然今晚就別折騰瞭,讓她睡我這吧。
消息發出後何嶽巒的電話立馬打過來:“琪琪她肯定又沒吃晚飯,所以才胃疼,算瞭,我還是去接她吧,我看著她能放心一點。”
寧檬掛瞭電話之後松口氣。無論如何,何嶽巒是關心記掛著尤琪的。
尤琪被叫醒後看到何嶽巒時哭得無法自已。何嶽巒抱著她輕聲地哄,越哄尤琪哭得越驚天動地的委屈。寧檬別開瞭眼,簡直不忍心看。
她到這時才算明白,尤琪胃那麼疼都不肯去醫院是為什麼。不是讓她這個閨蜜逞英雄,夜間拔足在街頭去買藥。尤琪是想讓她告訴何嶽巒啊。她真是不解風情,差點讓尤琪白挨瞭這遭苦肉罪。
何嶽巒把尤琪抱走瞭。寧檬送兩人下樓後,呆呆地站在電梯口,有點神傷,可又說不清在為誰神傷。
對面的門又豁啦一下被打開瞭。穿著T恤衫大褲頭的陸既明站在門口,皺著眉,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問:“你怎麼還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折騰?這都幾點瞭?”
寧檬被他的突然出現嚇瞭一跳。回回神,她把陸既明的沒好氣懟瞭回去:“朋友,您是搞竊聽的嗎?光說我,那你怎麼也老開門關門地不睡覺?”
陸既明一臉理直氣壯地噴:“我睡不著,看會熱鬧不行嗎?怎麼,看熱鬧要收費嗎?”
寧檬不理他。他願意長死在貓眼背後她都管不著。她轉身回瞭自己房間。
她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沒想到經過陸既明剛剛的插科打諢以後,她對尤琪的擔心居然緩解瞭不少,她躺倒在床上居然沒用多久就睡瞭過去。
第二天在公司,寧檬一整天都有點昏昏沉沉的。
昏昏沉沉中她收到尤琪一條信息。
尤琪說知道她在上班就不打電話騷擾她瞭,發條信息報個平安給她。
尤琪在信息裡告訴寧檬不要擔心她,她和何嶽巒和好瞭。她說何嶽巒對她發瞭誓,保證和陳曉依今後是沒有一毛錢私情的同事關系。至於之前,她不想細問也不想考證瞭,她怕自己承受不瞭。最後尤琪對寧檬說:檬檬,我悲哀地發現,我真的離不開他。但我認真想瞭你說的話,你說的對,我確實應該幹點什麼。你放心吧,我會改變自己的。
寧檬看完這條長長的信息說不上為什麼,鼻頭一酸簡直想哭。
誰的愛情都不會一帆風順吧?哪怕是公主與王子也要經過毒蘋果的折騰。
尤琪這邊總算安頓好,寧檬松口氣以為可以松弛一下神經瞭。然而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快下班的時候寧檬接到柳敏薈的電話,柳敏薈用很急的語氣告訴她,薈影視那邊出事瞭。
柳敏薈給寧檬帶來的這個消息,如當頭棒喝,讓她直接陷入瞭一種無我的暈眩中。
柳敏薈說:“我們重金請的那個小鮮肉男演員,吸瞭!”
寧檬眼前一黑。
吸的人,居然是他!
寧檬強壓下眼前的黑,鎮定住自己,問:“消息爆出來瞭嗎?”
柳敏薈聲音焦急而沉重:“爆出來瞭!”
寧檬又問:“還壓得下去嗎?”
柳敏薈說:“壓不下去瞭,這是小鮮肉同咖位某演員的經紀公司塞錢給狗仔跟拍爆出來的,就是奔著想讓他死去的!”
寧檬恨得咬牙切齒:“他死不足惜,可他害瞭全組人和整個薈影視!”
小鮮肉吸瞭的事情很快就鋪天蓋地地爆瞭出來。
微博上官方號也發佈瞭公告,說經朝陽區人民群眾舉報,抓獲一名某姓演員在傢聚眾吸毒,現人已被帶走協助調查。
一時間網絡掀起抵觸男演員的風潮,大傢都義憤填膺,抵制男演員代言過的產品,抵制男演員參演的影視劇,抵制到最後幾乎進入瘋魔狀態,甚至要求請瞭男演員做代言的公司以及找男演員拍過戲的影視公司站出來道歉。
寧檬坐在柳敏薈的辦公室裡,牙根都要咬碎瞭。為保青白做人,大傢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可偏偏這種努力卻因為一個人的放縱全盤崩塌,簡直可恨!
寧檬很自責自己的先入為主。她一直覺得安中有可能是顆雷,所以一直以來的精力也全都傾斜在安中身上瞭。沒想到她的警覺性還是跑偏瞭,真正的雷居然爆在更要人命的人身上。她回想著探班時盛夏午後大傢都又熱又困得發蔫,憑什麼小鮮肉精神得像打瞭興奮劑一樣。
她現在找到解釋瞭。他有那玩意提神啊。
小鮮肉吸那東西的新聞發酵得很快,馬上這消息的傳播范圍就從網民變成瞭全民。寧檬坐在柳敏薈的辦公室裡,開始不斷地接聽起各界各方人士的電話。
首先打來電話的是薈影視的出資人之一,身後有著強勁電商資源的王總。
王總問寧檬,這個男演員被爆出這樣的事,劇肯定不能播瞭,那麼投資是不是就打水漂瞭?
寧檬連忙給他吃定心丸:“王總您放心,我正在著手處理這件事,我之前讓薈影視和演員都簽瞭協議,如果發生這種事,給影視方帶來的一切損失將由演員承擔。是是,他是承擔不起全部,但能追回多少是多少,欠缺的部分我們再想辦法,總之一切還在掌控之中。”
她好不容易安撫好王總。
石英的電話又追瞭進來。石英說:“寧檬,我看到有人在要求找這位男演員拍戲的公司站出來道歉,說我們不可能不知道男演員吸,知道還用,簡直良心都被錢吃瞭。對這種言論你怎麼看,我們作為薈影視的投資方需要做點什麼回應嗎?”
寧檬腦子飛快運作,回答石英:“石總,您別擔心,稍後我會讓柳總在薈影視官網上發個聲明,等聲明出來證明我們也是受害方就好瞭。”
寧檬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知道男演員吸還用,這種話簡直太荒謬瞭,她要是知道誰吸都恨不得做回朝陽群眾。
石英之後,是蘇維然。蘇維然問寧檬:“你投的薈影視那部劇不會受到影響吧?”
寧檬說:“影響還是會受到一些的,不過我們會盡量想辦法縮小。”
她告訴蘇維然,最近可能要減少和他的約會時間瞭,因為她要全力解決薈影視這邊的事情。蘇維然說好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說話。
寧檬最後一個接到的電話,是來自陸既明的。
陸既明問她:“你怎麼樣?”
就這四個字。
寧檬一直撐起自己堅強的那股氣差點軟塌下來。
所有人都在問影視項目怎麼樣,影視公司怎麼樣,鷹石投資款怎麼樣。隻有陸既明一個人在問,她怎麼樣。
寧檬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也是需要別人關心的。可是送來這樣親密關心的,不該是陸既明;而他送來的這份關心,她也不敢收。
於是她繼續堅強,一點軟弱的時間都不批準給自己:沒事,很好,謝謝。
她這樣回復陸既明。
寧檬和柳敏薈以及薈影視宣傳策劃一起商量著怎麼發佈公告。
寧檬捋清瞭思路,告訴柳敏薈自己的立場:“我投你,就是奔著讓這部劇大火來的。這部劇不能就這樣算瞭,無論如何,它一定得爆!”
柳敏薈一臉愁容:“這個美夢你就先不要做瞭,現在這部劇根本連上線都不可能!”
寧檬靜瞭兩秒鐘後,破釜沉舟地說:“所以,我們重新拍!”
柳敏薈一下愣在那。
柳敏薈覺得寧檬的提議有點太冒險,如果是他,他會傾向於先把片子放一放,看以後有沒有解禁的可能。重拍的話,一切都要再重新投入一次,並且資金壓力也太大瞭。
寧檬告訴柳敏薈,片子不能等,因為她從為人要有良知的角度,不能接受一個吸毒的人做男主演的片子上線,哪怕以後風頭過瞭,她也不接受——那樣的話,他將給觀劇的青少年帶去怎樣的影響?
“所以一定要重拍!資金壓力大就去解決資金壓力!這個交給我!”
她給柳敏薈舉例子打強心針:“這幾天上映的《捉妖記》,因為之前的男主角吸毒,導致他拍攝的戲份全部不能用。但投資人當機立斷,頂住壓力,更換瞭男主角人選重新拍,導致電影成本從一個億直接上升到三點五億。之前這在很多人看來絕對是個不可思議的冒險,但是現在你再看,這片子的票房是多少?上映八天,票房已經十億瞭!等到片子下映,票房達到二十億沒問題!有這樣的例子擺在面前,憑我們這劇的品質,我們有什麼不敢幹的?”
柳敏薈被寧檬說動瞭。
兩個人計算瞭一下現有資金和重拍所需資金以及資金缺口。
寧檬說:“讓演員的經紀公司賠錢!但他們肯定耍賴,等著我們起訴才肯賠,這麼一來一回要很長時間,所以他們賠的這個錢,我們是等不起的。這樣,你先用現有的部分資金繼續拍攝,剩下的錢我來想辦法。記住,不能為瞭錢委屈品質,我們一定要做精品!”
在寧檬去張羅錢之前,薈影視發佈瞭公告,也找媒體朋友發瞭新聞通稿。
薈影視強調所有吸毒男演員的戲份一律不計成本的刪除,之後會請更積極陽光的人選來重新拍攝這部劇。
公告發佈完,輿論走向漸漸有瞭好轉,之前踩劇的人,慢慢轉瞭風口,變成要支持“如此深明大義的影視方”。
一切有瞭好轉的跡象後,柳敏薈托朋友重新簽瞭男演員重新開工,寧檬拿著項目計劃書四處找錢。
找錢的過程充滿艱辛。很多人表示對劇的內容是看好的,但是對劇本身發生的一切有點望而卻步。另外做為一個網劇,如今重新拍第二次,成本比電視劇都高出一大截,現在再往裡面繼續投錢有點像接盤俠。
寧檬帶著項目計劃書四處碰壁,一籌莫展。
期間還有另外一件煩心事。翟老板的遊戲公司已經把遊戲開發得差不多瞭,就等著網劇一上線,遊戲也同步上線。結果卻突然發生瞭男主角吸毒事件。
翟老板找到寧檬,說:“寧總,我們不能再等瞭,遊戲得盡快上線,公司現金流很緊張,再不上線資金就斷瞭!”
寧檬很為難:“我理解你的難處,但遊戲還是得同步發。你的好多遊戲腳本都是基於網劇劇本內容改的,你先上線的話,一定程度上是把網劇做瞭劇透。”
翟老板臉很苦:“但我們把錢都投到這部遊戲的開發上瞭,再等下去,見不著回款,我這公司就垮瞭!”
寧檬說:“你先別著急,你給我三天時間,讓我考慮一下解決辦法。”
寧檬一邊被網劇資金煎熬著,一邊被遊戲公司催逼著,兩方的夾逼讓她快喘不上來氣瞭。
這是她有生以來扛過的最大的壓力。
蘇維然來探望她,兩人聊起來,蘇維然有點心疼:“其實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算是問題。而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為什麼寧願帶著項目計劃書去碰壁,也不找我幫忙呢?”
寧檬一下愣住瞭。
她還真是沒有想過找蘇維然幫忙。她發現她的潛意識裡從來沒有想過,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想,靠著她的男朋友來讓自己的事業扶搖直上。
假如蘇維然是個陌生人,她可能會很樂於尋求他的幫助。
寧檬告訴蘇維然:“我想看看我不靠身邊人,能不能把這個難關度過去!”
頓瞭頓,她腦子裡靈光一閃,對蘇維然說:“我接觸瞭一傢遊戲公司,公司資質很好,也能跟你投的那傢VR公司合作開發配套的VR遊戲,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把商業計劃書發給你看看。”
寧檬沒說這本是她要投的公司,現在倒不開手投瞭。她怕她這樣一說,蘇維然本來不想投,但因為她還是會投。
當晚寧檬把商業計劃書發給蘇維然看。第二天蘇維然表示他對這傢公司很看好,因為確實可以和他投的那傢VR公司做資源整合,前景非常棒。他表示可以和遊戲公司老板深入地談一談。
寧檬於是把翟老板介紹給蘇維然。他們兩人見面後聊得很投機很深入,寧檬於是正式把投資遊戲公司的項目過手給瞭蘇維然。
寧檬私下裡對翟老板說:“等蘇總給你們的投資款到瞭賬,你們就能緩解資金壓力瞭,就可以繼續開發其他遊戲瞭!所以《為所欲為》的遊戲,還是等一等,之後和網劇一起上線吧!”
翟老板對寧檬連聲道謝說好的好的。在知道蘇維然是寧檬的男朋友後,他開著玩笑對寧檬說:“我要是但凡有其他辦法,我都不想靠情敵發傢!”
寧檬對他的笑話一笑而過。
翟老板這邊的難題解決瞭。寧檬能夠專心攻克依然是一籌莫展的網劇籌資事宜瞭。
周末下午隔壁房間的租客傢來瞭幾個朋友,說說鬧鬧很吵人。
寧檬拎著本子和筆出瞭門打算拐去樓梯間坐一會,想想後續的解決辦法。兩天前王總又打電話過來,和她確認,網劇換角事宜確定不會影響投資收益吧。
她說一定會想辦法把影響減至最低到沒有,一定力爭不讓投資人的錢打水漂。
她拎著本子推開鐵門在樓梯上坐下,想著怎樣實現在王總那許下的諾。
她剛坐下不到一分鐘,身後鐵門咣當一響。她扭頭看,是陸既明。
她下意識地起身想走,再想一想又覺得沒這個必要。而想再再想一想時已經來不及瞭,陸既明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他沒挨上她,但她依然能從空氣這種介質中感受到他傳來的體溫。
大夏天的。
她下意識地往遠離他的方向,不著痕跡地挪瞭挪,問:“你是碰巧出來的?”
陸既明回答得很直接:“聽見動靜趴貓眼上看瞭一眼,跟出來的。”
寧檬:“……有事?”既然是特意跟出來的,難免有什麼事吧。
陸既明挑挑眼角,說:“你投的那傢影視公司的網劇,我瞭解瞭一下,挺好的,我正好手頭上有點錢,我想投到你這個劇裡。”
聽到這個話,寧檬心裡一點都不激動。她就像不想動用蘇維然這層私人關系一樣,她也不想用陸既明的錢。
寧檬問:“你從哪瞭解到這劇的?”
陸既明挑挑眼角:“新聞上。”
寧檬笑瞭:“新聞可不知道這劇到底拍瞭什麼,你都不知道劇的具體內容,你怎麼能知道它挺好的呢?”
陸既明吊吊的表情出現一絲發囧的裂痕:“能讓你這麼認真以待的劇,就該就是挺好的。”
寧檬還是笑,但笑容變得越發客氣:“我謝謝你抬舉瞭,不過你的錢我暫時還用不到,我已經有辦法瞭。”
為瞭打退陸既明,寧檬選擇說謊話。
陸既明卻看著她嗤的一聲笑:“寧檬,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吧?你一撒謊就會抖眉毛。”
寧檬:“……”
好吧,這毛病她認,畢竟以前老寧同志也這麼說過她。
陸既明一聳肩:“成,你不想讓我投這事說到這拉倒,那接下來我們聊聊天吧。哎你別那個眼神,跟我對你有什麼企圖似的,至於嗎?咱們就以純潔的男女朋友關系聊聊天,算是給彼此解解壓。”
寧檬糾結要不要聊,糾結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問瞭句:“誰先起話頭?”
陸既明說:“你起吧。”
寧檬想到陸既明說給彼此解解壓,猜想他最近也應該是過得很有壓力。而他的壓力多半就是源自於他的女神瞭吧。於是她問候瞭一聲:“夢姐還好吧?我給你的笑話還管用嗎?”
陸既明說:“她還好。那些笑話也好,我看完之後,又知道怎麼笑瞭。”
寧檬問:“那夢姐呢?笑瞭嗎?”笑話大全難道不是為瞭她準備的嗎。
陸既明說:“啊?……哦,她也笑瞭。”
頓瞭頓,陸既明說:“輪到我起話頭瞭。寧檬,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寧檬猶豫要不要聽,陸既明勸她說:“很雞湯的,聽一下吧。”
寧檬想瞭想,那就聽一下吧。
陸既明清清嗓子起瞭個調,開始講。
“從前有個人,想喝雞湯……”
寧檬剛聽第一句,就差點噴瞭。還真是一個很雞湯的故事!
“……於是他就去買瞭隻雞回來。可是買瞭雞回傢之後,他發現傢裡的鍋爛瞭,燉不瞭雞湯瞭,你說這得怎麼辦呢?”
寧檬答:“再買個鍋咯。”
陸既明挑著調門問:“為瞭隻雞再去買個鍋?”
寧檬說:“話不是這麼說的,他看起來是為瞭隻雞買個鍋,可其實鍋以後一直都用得著。”
陸既明問她:“那假如不買鍋呢?”
寧檬說:“那買雞的錢就白花瞭啊。”
陸既明打瞭個指響,問:“所以你明白瞭嗎?”
寧檬一臉懵逼。她明白什麼?
陸既明一臉不耐煩地給提示:“你想想這鍋雞湯,再想想你那影視項目。”
寧檬於是就順著他的話想瞭想,一想不得瞭,她居然靈光一閃,悟瞭。
寧檬悟瞭,陸既明是在通過講雞湯的故事,告訴她最應該去哪裡找錢。
現在,雞就是薈影視,鍋是那部劇。鍋裂瞭就是劇砸瞭,買新鍋就是重新拍劇。
不投資新鍋,雞就白買。
——不再投點錢幫著薈影視把網劇重新拍一遍,之前投資薈影視的錢也收回不來。
陸既明在用雞湯告訴寧檬:去找出資人王總和唐總追加投資吧,他們如果拒絕的話,可能連之前投的錢也收回不來。
是啊,她應該再去遊說一下王總和唐正旺追加投資的。這也許是最有希望達成的辦法。而這往往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卻總是燈下黑的盲區。
寧檬看著陸既明,很認真很認真地對他說瞭聲謝謝。
她覺得他哪裡好像不一樣瞭。
寧檬坐在樓梯間裡聽陸既明給她講“雞湯的故事”時,蘇維然正走出電梯來找她。
她住的房子最外面大門沒鎖。蘇維然敲敲半開著的門扉,沒人應聲,於是自己走瞭進去。找到寧檬房間,敲門無聲。他推開門看,原來她不在。給她打電話,手機鈴聲卻成串地響在她的碎花床單上。
隔壁租戶出來打招呼,問需不需要幫忙,他笑著搖搖頭。
從這番情狀看,蘇維然推想寧檬應該沒有走遠,他想或許她是下樓倒垃圾去瞭。於是他走回到電梯口等著。等得無聊,他無意識地往樓梯間的鐵門旁湊瞭兩步,全當是活動一下腿腳。
結果這無意的挪動,卻讓他從鐵門玻璃上看到瞭格在門那邊樓梯間裡完整的陸既明,和一部分的寧檬。
寧檬靠在墻壁一邊,陸既明挨近樓梯扶手那一側,兩人都坐在臺階上。角度原因,蘇維然能看到陸既明的整副表情,但看不到寧檬的。
他們說話聲不大,他聽不清兩人在聊什麼。
可他能看清陸既明的眼神和表情。陸既明看向寧檬方向的眼神裡,直勾勾地盛著滿滿的男女之心。那是一個男人在看他心愛女人時所擁有的眼神,一種怎麼想掩飾都掩飾不住的眼神。
蘇維然握緊瞭拳,扭身走瞭。
寧檬聽完雞湯的故事,受到瞭啟發。想起等下約瞭蘇維然,她和陸既明告辭說再見。她不知道跟她嘎嘣脆地說完再見的陸既明,在她身後投註瞭多麼戀戀不舍的一番眼神追隨。
寧檬從樓梯間裡出來,看到傢裡大門居然沒關。正好招待朋友那個租戶出來,看到她後很熱心地對她說:“寧檬姐,剛才有個大帥哥找你呢,你不在,他給你打電話你電話在屋裡響起來瞭。然後他好像就走瞭。”
寧檬連忙回房間找手機。手機正躺在床上休眠著。
按亮屏幕,上面躺著條來自蘇維然的未接來電。
寧檬立刻點進那條未接來電,把電話撥回去。
蘇維然從寧檬那裡離開後並沒有走。他坐在樓下車裡,沒發動車子。因為他倒不開手,他的手現在不握成拳頭就會抖。
他坐瞭一會,寧檬的電話打瞭過來。
接起電話時,他腦海裡有一瞬閃過的畫面是他第一次撞見前女友和富二代手拉手逛街的場景。那時做賊的反倒像是他,他立刻躲起來,給前女友打電話,問她,你在哪?前女友很鎮定地回答他說,在和同事加班呢。他收瞭線後看那兩人貼在一起繼續逛,手抖得無法自抑。他隻好把手握成瞭拳頭才能好一點。
蘇維然接通寧檬的電話,笑容和煦聲音溫柔:“我剛剛上樓找你,你不在,打你電話你也沒帶在身上。”陳述完這些,他若無其事般,問瞭句,“你去哪瞭啊?”
他握著手機貼在耳朵旁,一瞬間哪哪都是他的心跳,他胸膛,他耳朵裡,他腦門,他握著手機的掌心下,全都是他心跳的搏動。
他懼怕著她也會說出“我在和同事加班”這類的話。
寧檬的聲音穿透話筒:“剛剛和一個朋友在附近聊天,忘記瞭隨身帶手機。“
蘇維然含笑地輕問:“哦?男朋友還是女朋友,男朋友我可能要吃醋的。”
寧檬趕緊說:“男的朋友。”說完她坦坦蕩蕩地補充,“其實就是陸既明,我們在樓梯間遇到瞭,就聊瞭兩句。”
天氣熱得叫人心焦。蘇維然握著手機,用瞭很大力才讓自己表現得聲音裡一點都不著力道:“哦,那你們在聊些什麼啊?”
寧檬實話實說:“聊瞭些關於薈影視的事。”
蘇維然還是不著力道地問:“他要幫你籌錢?”
寧檬連忙說:“沒有沒有,他隻是啟發瞭我一下最適宜的籌錢方法是什麼。”頓瞭頓,她決定還是給蘇維然吃一顆定心丸,“學長,你放心吧,我們聊得特別綠色健康,你……不會真吃醋瞭吧?“
蘇維然笑得溫暖陽光:“傻姑娘,我哪有那麼小氣。快下來吧,我就在樓下停著呢。”
蘇維然放下電話後,發現自己的手還是有點抖。他握著拳,又松開,握拳,松開,直到寧檬從樓洞裡小跑出來。
夏日天光裡,她穿著連衣裙,有少女的甜也有熟女的媚。她的白胳膊白腿被太陽曬得嬌嫩嫩的,那麼一小步搗過一小步地向他跑過來。
蘇維然狠狠握瞭下拳,再松開時,終於不抖瞭。
寧檬坐上車,綁好安全帶,問蘇維然,他們去哪,還是去看電影嗎。
蘇維然對她眨眨眼,笑著說:“還是看電影,不過今天換個地方看!”
他告訴寧檬,他買瞭套投影設備,專為她買的。以後有瞭好片子,他們就可以在他住的地方看瞭,不用再去電影院忍受有熊孩子踢她的椅子背。
“今天就去我傢裡坐坐,享受一下我新買的投影,效果絕不比電影院差!”
寧檬於是跟著蘇維然去瞭他的傢。
說是他傢,其實也是暫時的——房子是他租的。雖然海歸符合申請北京戶口的條件,但申請需要時間,他暫時還沒拿到北京戶口,社保又沒交夠五年,雖然買房的錢是有的,但資格還不夠。
蘇維然把設備調試好,把窗簾拉上。屋子裡立刻黑下來。
投影一開,寧檬坐在沙發上,還真找到瞭點在影院觀影的感覺。
蘇維然放瞭一部唯美的愛情片。
調好設備,他挨著寧檬坐在沙發上一起看片。坐下來後他手臂一抬,摟住瞭寧檬。
寧檬的脊背無形地向上挺直。
影片漸漸演到男女主角在雨夜裡忘我地抱在一起,寧檬聽到蘇維然的呼吸漸漸發沉。他摟著她的手臂也在暗暗收力。
他今日的吻無限狂野,充滿掠奪,像在宣誓主權一樣的侵占索取。
寧檬從開始的猝不及防到後來變得手足無措,再到後面已經是在隱忍承受。
蘇維然一邊吻著她,一邊探手到她連衣裙下擺,寧檬終於不堪承受瞭。她忍不住內心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的抗拒和驚恐,用力地推開蘇維然。
“不要,學長!”
她後退一點,手腳凌亂地整理好連衣裙。電影裡,一夜過後,激情已經得到釋放和平息。
電影外,寧檬低下頭,輕聲地說:“太、太快瞭……”
蘇維然耙瞭下頭發,仰頭靠回到沙發上,叉著腿,笑著。
身體不適消失後,他抬手撫摸寧檬頭頂。
“還不是時候是嗎?嚇到瞭?別怕,太快瞭我們就慢慢來,慢慢來。”
他說完收攏手臂,把寧檬又往懷裡抱。寧檬靠在蘇維然胸口時,渾身都緊繃繃的。
她有種怕他又要野性大發的恐懼。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對他野性的抗拒。
晚上回到傢,寧檬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虛空睡不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對魚水之歡居然一點都不向往不沖動。以前看小黃文的時候她覺得挺刺激的,可現在自己親身上演小黃文裡的橋段時,她卻隻覺得抗拒和恐怖。
她翻瞭個身,想著這會不會是她處女的矯情。
寧檬首先聯系瞭唐正旺。她按雞湯故事的原理,講瞭一遍項目的現狀。她剛講完唐正旺就立刻表態說:“沒問題,需要追加多少投資,你算好告訴我就行,我當天就能轉到你賬上!”
他爽快得寧檬都有點發懵。
太順利瞭。順利得叫人多心。
一道閃念劃過寧檬的大腦皮層。她給錢菲打瞭個電話。錢菲正在代領團隊幫唐正旺的服裝公司運作上市事宜。
她問錢菲,唐正旺的公司目前現金流情況好嗎,賬上有餘錢嗎。
錢菲說,最近他們趁著效益好,又加瞭兩條生產線,賬上還真沒有多少餘錢。
掛瞭錢菲的電話,寧檬又打給唐正旺,笑瞇瞇地向他詢問在他賬上沒多少錢的情況下,他要通過什麼方式變出錢來追加投資呢。
唐正旺在電話裡的聲音一下變得支吾,被寧檬逼急瞭,他隻好說:“反正我沒有我也可以借到的嘛!”
寧檬像個逼良為娼的老媽子,繼續一步不讓地步步緊逼:“那您跟誰借啊?”
唐正旺這回真的不說話瞭,隻是嗯嗯啊啊唉唉的發一些無意義的語氣詞。
寧檬直接問:“跟陸總?”
唐正旺嗷一嗓子:“哎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告訴你的啊!陸總問起你要說不關我事的!可不能讓他覺得我恩將仇報!”
那道在寧檬大腦皮層劃過的閃念,就此得到瞭驗證。
寧檬決定不讓唐正旺追加投資瞭。因為這樣的話她就變得和陸既明有點扯不清。她不想受這種扯不清的煎熬。
之後寧檬去找瞭王總。她直接坐飛機到瞭王總公司所在地。
她給王總也講瞭一遍雞湯的故事。又根據雞湯的原理,諄諄善誘著王總:“王總,您現在追加個鍋,不隻能燉雞湯,以後還能燉鴨湯鵝湯。可是您現在要不加這個鍋,那就是連雞都白買瞭。您現在追加點投資,咱們把劇再拍一遍,就咱們那個劇的品質,真的,它要是不爆,簡直天理難容!隻要劇上瞭線,您追加的投資、您以前的投資,就都回來瞭。不隻這樣,薈影視到時候利潤上去瞭,被哪個上市公司一收購,我們這不就是喝完雞湯接著喝鴨湯鵝湯嗎!”
王總最後到底被寧檬給說動瞭,同意追加一部分投資。雙方達成一致後,已經是大中午。寧檬給王總講雞湯講鴨湯鵝湯講瞭整整一上午。王總看著寧檬直搖頭笑:“行瞭,都大中午的瞭,你也別著急回北京瞭,走,我帶你去喝頓雞湯你再回,也不枉你拿雞湯給我洗瞭一上午腦!”
王總的追加款到位後,離總預算還是有一部分資金缺口。
但寧檬依然不想讓唐正旺——或者說是讓陸既明投錢進來。
事情還沒到不找他們就會翻盤的程度,她還有餘地想其他辦法來周旋。
好在手頭已有的款項已經足夠劇組正常運作下去。現在要湊的,是劇組到後面要用的錢。
期間寧檬和柳敏薈又算瞭下資金缺口,其實不多瞭,一千萬。
柳敏薈一拍大腿說:“得瞭,就差這點錢,咱們自己湊湊得瞭,等跟演員經紀公司扯完皮,他們把錢賠給我們就什麼都有瞭,到時我們可以從裡邊先把咱自己墊的那部分拿回來。”
寧檬覺得這倒也是個思路。幾天後柳敏薈告訴寧檬,他和公司幾個有房的哥們把房子抵押瞭,湊瞭六百多萬。
缺口已經越來越小。寧檬很開心。開心之餘她又變得有點勞心。剩下的小缺口,柳敏薈是解決不瞭瞭,還是她來想辦法吧。
晚上跟傢裡通電話時,寧爸爸和寧檬東聊西聊,問工作問生活問對象。對象的事寧檬還沒有跟寧爸爸說,她覺得眼下她和蘇維然相處的時間尚短,還不是跟特別容易激動的老寧提這件事的好時機。
生活方面的事寧檬告訴寧爸爸,托您的洪福,您女兒一切都好。
工作上的事寧檬碎碎叨叨和父親也磨瞭一遍嘴皮子。老寧就愛聽她講工作的事,哪怕那些投資方面的專業術語他聽不懂也愛聽。
不過這回工作上的事老寧聽懂瞭。當晚和寧檬聊完天,第二天他又給寧檬打瞭電話。他在電話裡告訴寧檬:“閨女啊,昨晚我和你媽商量瞭,傢裡那套拆遷房吶,一百多平,沒人住,空著吶;早就有人打聽過,那房子賣不賣,賣的話他們立刻全款買瞭打算做公寓;那房子要是賣瞭,再加上拆遷款,你偉大的爸爸和愛生氣的媽媽倒也能給你湊個三百多萬出來。檬檬啊,老爸老媽早就跟你說過瞭,那房子,那款子,都是你的嫁妝,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不如現在就提前給你瞭,你要是投資得利,就是你為你自己賺瞭更多嫁妝;你要是投資失敗瞭呢,哈哈,那你就找個不要嫁妝的對象吧!”
寧檬差點讓老寧給感動哭瞭。她覺得老寧是這個世界上最會疼女兒的爸爸。
寧檬把自己的三百多萬,匯合柳敏薈湊的六百多萬,一起義無反顧地投到影視項目裡瞭。
她拼瞭,她要和運氣賭一把。她相信她的眼光能給自己帶來運氣。
後來她遲遲不找唐正旺要錢,最終沉不住氣的人果不其然是陸既明。
在一個周末午後,陸既明直接把她堵在樓梯口,鄭重地告誡她:“你懂不懂,人不能為瞭尊嚴,連錢都不要!”
陸既明對她說,他的錢又不紮手,拿去花一花,她救個急,他掙個收益,這不是雙贏的事情麼,何必她躲他像躲洪水猛獸似的。
寧檬回他說:您的錢是不紮手。隻不過——
後面半句她沒說,噎回去瞭。
——隻不過它紮心。
她隻是說:隻不過,不紮手我也倒不出手來接啊,想給我送錢的人多著呢,我學長現在還排著呢,都輪不上。
聽到這陸既明再也不說話,扭身就走瞭,像個置氣的熊孩子一樣。三十歲的大熊孩子。
影視項目的問題解決以後,告一段落無事可忙的寧檬和蘇維然的約會又不得不頻繁起來。
不過她再也不肯答應蘇維然,去他傢裡看電影;她隻肯去電影院,哪怕椅子背兒被熊孩子踢得像蕩秋千。
蘇維然問寧檬,最後是怎麼解決薈影視那邊的難題的,“是用陸總教的辦法嗎?”
寧檬沒有撒謊,但還是技巧地說:“算是接受瞭他的啟發吧。”
蘇維然神色不變,淺笑依然。隻是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骨節在泛白。
她寧願接受那人的幫忙,卻不接受自己的。
在寧檬忙著搞定薈影視各種狀況的時候,蘇維然完成瞭對翟老板的遊戲公司的投資。
翟老板收到瞭投資款,解決瞭現金流緊張的問題。
薈影視一切資金到位,項目在坎坷中起死回生。
終於一切皆大歡喜。
在寧檬以為終於沒事瞭可以松口氣好好歇歇這一段一直受累的心的時候,偏偏又出事瞭。
收到瞭投資款後按說資金鏈已經不再緊張的翟老板,那個口口聲聲說相見恨晚滿腔情意的翟老板,居然背信棄義,沒有等重拍的網絡劇上線,就把遊戲給先發出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