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閨蜜開著車在夜色裡尋找。
韓爽:這大晚上的,哪兒找去啊?
夏顏:先去SG。
小蕾:你是說……
項楠:拿瞭夏顏的員工卡,很有可能是去SG瞭。
韓爽轟一腳加瞭油門。
救護車閃著燈停在大廈門口。
夏父被推出大廈。
許誠逸和馬克在救護車後門處站著。
馬克下巴遙指:這誰傢老爺子啊,怎麼倒在你門口瞭?
許誠逸:不認識。
馬克驚訝:不是你們公司的?
許誠逸搖頭。
馬克:現在都流行上門碰瓷瞭?
夏父被一路推進瞭救護車。
許誠逸若有所思:剛才你也看過瞭吧,情況怎麼樣?
馬克:應該是慢性的病癥急性發作,具體我也說不好,可能有點麻煩。
醫護人員在車上喊:許誠逸,哪個是許誠逸?
許誠逸:我是。
醫護:病人找你。
許誠逸和馬克都是一愣。
馬克:沖你來的。
許誠逸:你先回醫院幫忙安排一下吧。
馬克點點頭,拍瞭拍他肩膀走瞭:行,有問題隨時電話聯系。
救護車上,許誠逸剛坐下,意識仍處於漸漸模糊狀態的夏父迷糊睜著眼,伸出手想要抓住許誠逸,卻抓瞭個空。
許誠逸握住他的手:伯父,你認識我?
夏父迷迷瞪瞪,語速含糊:夏顏……夏顏……林皓……是真的?
救護車鳴著笛往醫院去,和韓爽招搖的粉紫色小車擦肩而過。
夏顏視線跟著車窗外的救護車轉動,面有不安。
韓爽:你爸不會真的找到這兒來吧?
忽然夏顏電話響。
夏顏一看,來顯顯示的是“大灰狼”……
小車急轉彎掉頭,去追剛開過去的救護車。
兩撥人在急診室門外匯合。
馬克安排著夏父被推進去,剛從急診室出來,一見這一堆人,也是愣瞭下。
項楠直奔馬克過去,將他拉到一邊,小聲:人怎麼樣瞭?
馬克:眼底出血,神智模糊,具體病情得等檢查結果。
項楠:你今天晚上值班嗎?
馬克搖頭,指著許誠逸:我陪著他來的。
馬克偷偷環顧大傢:這是怎麼個情況?
韓爽瞪瞭馬克一眼,馬克立刻噤聲,下意識往項楠身側挪,躲開韓爽的目光。
這邊,夏顏怒視許誠逸:你跟我爸說什麼瞭?!
許誠逸不疾不徐:首先,我並不知道他是你爸;其次,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怎麼進的公司,所以真不知道他偷聽到瞭多少;再其次,不管聽到多少,都是真相,也是對你絕對有利的話。
馬克:我作證啊,他說的都是真的。
韓爽:一丘之貉。
夏顏無心聽他說下去,扭頭往急救室門口走。
許誠逸緩瞭語氣:先別慌,我問過主治醫師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夏顏還是回頭恨恨看瞭他一眼。
這時夏母和項媽媽也趕瞭來,夏母直撲女兒過來。
夏顏:媽~
夏母:你爸呢?
夏顏:醫生還在檢查,你先別急。
夏母望瞭眼急救室,腿立馬就軟瞭,項楠夏顏趕快扶住她。
項媽媽也一臉焦慮: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出去瞭小半天怎麼忽然就進瞭醫院瞭?
醫生從急診室出來:誰是傢屬?跟我來一下。
夏母和項媽媽坐著,夏顏項楠站在兩人身後,聽醫生的宣判。
醫生:病人上一次體檢是什麼時候?
夏母:大概三四年前瞭吧。
醫生:那病人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頭痛頭暈的現象,你還記得嗎?
夏母:頭痛……他幾年前就開始斷斷續續有過,頭暈沒聽說過。醫生,到底什麼病,嚴重嗎?人現在怎麼樣瞭?
醫生:病人腦動脈血管瘤破裂,腦內輕微出血,還好送來得及時。
四人皆是一驚,唯項楠面色還算平靜。
夏顏:腦動脈血管瘤?那現在要怎麼治療?需要動手術嗎?
醫生將腦CT單遞給夏顏,指著上面的圖像:病人現在有蛛網膜下腔出血的現象,伴隨淺昏迷、瞳孔等大,我們建議盡快做手術。目前來說有兩種手術方案,一是開顱手術,還有一種是介入栓塞手術。根據病人的身體情況和長遠的恢復來看,我們推薦介入手術。
夏母:介入手術?!
夏母此時心慌又茫然。
夏顏手放在母親肩膀上,安撫她。
夏顏:不考慮錢的問題,我隻想知道是不是介入手術更安全更有效。
夏顏看瞭眼項楠,項楠點瞭點頭。
夏顏:做,我們現在就去繳費,醫生麻煩盡快幫我們安排行嗎?
醫生:行,先給你們說明一下,用來填充動脈瘤的線圈成本是一個一萬多,可能還要用到支架,現在還不能估計手術需要的費用,你們可能要預繳十萬以上。
夏母擔憂地看瞭看夏顏,夏顏強撐出一個安慰的表情。
醫生: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有誰是Rh陰性B型血的?
夏顏和夏母互望一眼,搖頭。
醫生:病人是Rh陰性B型血,手術過程中可能會出現大出血急需輸血的狀況。可是目前這種血型我們醫院血庫不多,我們會立即去申請調取,但最好你們這邊有人是同一血型可以提供捐血。
夏顏:好的,醫生,我馬上就去找。
許誠逸接瞭一通電話,從旁邊走到馬克身前。
許誠逸對馬克:公司有個項目出瞭點問題,我一會兒和矽谷那邊的團隊有個視頻會議,得先走一步,有什麼情況,隨時告訴我。
馬克:許總過的美國時間,我看離你進醫院的日子也不遠瞭。
許誠逸笑瞭。
馬克:沒跟你開玩笑,你剛喝瞭酒,還敢這麼耗,就不怕你那舊傷——
許誠逸: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許誠逸起身走瞭,路過韓爽和小蕾身邊,對她們點瞭點頭。
韓爽不自然地笑瞭下。
夏母一臉焦灼,小聲:我和你爸平常就留個一兩萬在手頭日常花銷,錢在來看你之前剛被我買瞭定期基金,要取也得等半個月的鎖定期過瞭才取得出來,預交十二萬,明天一早就要做手術瞭,這錢湊不上手啊……你姨媽那兒,她們孤兒寡母的這些年……
夏顏:媽你別急,有我呢。我先湊湊,實在不夠咱再跟姨媽提。
夏母:我還不知道你,大城市這消費,房租水電交通,你平常又愛報這個那個的培訓班,一個商務英語學下來就是好幾萬,還能存下多少錢?
夏顏掏出錢包,亮出裡面一沓銀行卡。
夏顏:那,這些夠不夠啊?
夏母:都是空卡吧?
夏顏一手攏住夏母脖子:媽,你咋跟爸一個毛病,愛小瞧你閨女呢?你先和姨媽在這裡看著我爸,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夏母:還有那血的事兒,夏顏啊大出血是不是很嚴重啊?
夏顏:媽,這隻是比較壞的情況,醫生也隻是為瞭保險起見。
夏母:可是,我跟你都不是那個血型啊,萬一要真大出血,那血不夠不就……
夏顏握住夏母的手:媽,不會的,血的事情我已經讓大表姐幫忙去找瞭,你別急。
夏母抹瞭把眼淚:別看你媽平常嗓子大主意也不小,這一到關鍵時刻,沒瞭你爸我就跟沒瞭主心骨似的……
夏顏:媽,我知道你和爸生我養我不是圖我給你們養老,可是到這個時候,不就是靠兒女替你們拿主意的嘛。不管怎樣,放寬心,有我在呢,別爸沒什麼事兒,你反倒把自己嚇壞瞭。
夏母寬慰地點瞭點頭。
夏顏:我讓項楠先來陪陪你,我去查下帳。
夏顏往走廊盡頭走,轉身的瞬間,她臉上的笑容便被沉重的擔憂所代替。
顫抖拿卡的手,也顯露出她內心的害怕。
醫院大廳的提款機旁。
夏顏從錢包裡往外拿卡,英語培訓課程卡、健身卡、理發店會員卡……
終於拿出張銀行卡,插進去,一查餘額:1035.35。
又一張銀行卡插進去,夏顏雙手合十:這可是工資卡,拜托瞭。
工資卡插進去:38053.76塊。
夏顏算計起來:餘額寶裡還有兩萬,還差……六萬……
夏顏嘆瞭口氣,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下滑通訊錄名單定位到4S店-小李,猶豫瞭一下之後撥通瞭語音電話。
小李:喂,夏小姐?怎麼瞭?
夏顏:唉真不好意思這麼晚打電話給你,我就是想問問,之前在你們店交的預付金,車一直沒有到貨,能不能現在退掉呢?
小李:哎喲抱歉讓您等瞭這麼久,不過現在退是要扣掉一部分違約金的,您是貸款購車,手續就更麻煩瞭……
夏顏:大概需要多久辦好?
小李:這個不好說,不然明天您來4S店我們詳細談。夏小姐是遇到什麼急事瞭嗎?
不遠處許誠逸拎瞭一大包夜宵從大門走進來。
夏顏:沒……那算瞭,打擾你瞭。
許誠逸在背後看瞭會兒提款機前的夏顏,拐進電梯上瞭樓。
一隻手將銀行卡插進夏顏面前的提款機,夏顏回頭,韓爽站在旁邊單手摟住她。
韓爽:還有我們在呢,別怕。
韓爽熟練利落地輸入密碼,取錢時發現副卡已經被凍結。她皺眉,一連取出好幾張卡,皆是處於被凍結的狀態。
夏顏:你和你媽又吵架瞭?
韓爽火大地掰斷手中的副卡:我去找她。
夏顏來不及阻止,韓爽怒火沖天往外走。
走廊盡頭,許誠逸把夜宵交給馬克。
許誠逸:折騰瞭一晚上,估計都沒吃什麼東西,買瞭些粥,趁熱讓她們暖暖胃。
馬克:怎麼不自己送過去?
許誠逸:這種借花獻佛的事,下次就不要窮根究底瞭。
許誠逸看看表:老爺子怎麼樣瞭?
馬克:人暫時沒事,不過得動手術,還挺急的。
許誠逸點點頭,恍然明白夏顏在提款機前愁眉不展的原因。
馬克:哥們,你這回可慘瞭,一樁罪名沒洗清,又來一樁官司,這對父女算是賴上你瞭,你可都得負責到底瞭,節哀順變吧。
許誠逸:手術很嚴重?
馬克:還好,就是老頭子是稀缺的Rh陰性B型血,現在項楠滿院找同血型的人呢。
許誠逸若有所思看著馬克。
夏父躺在病床上,護士正在將電極片貼在他裸著的上身,貼好後幫夏父系好上衣,把血壓袖帶系在夏父的胳膊肘上方,記錄心電監護儀的數據。
夏母握著夏父的另一隻手,眼中滿是擔憂。
夏母:護士,他咋還沒醒呢?
護士:病人現在是輕度昏迷,好在各項生命體征都比較穩定,什麼時候能醒得看各人,這個不好說。
護士記錄完數字,檢查完病人狀況,指瞭指病床上方的按鈴:有什麼事兒按這個找我就行瞭。
夏母:哎,謝謝護士。
醫生離開病房,項母拎著一隻暖水瓶進來。
夏母: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倔呢?學校每年安排的體檢他不去,非得說自己身體好,一去醫院那沒病都能檢查出病來擔驚受怕的。他要早點查出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啊。
項媽媽:你傢老夏這倔脾氣又不是一天兩天瞭,醫生也說瞭,盡快手術會沒事的。
夏母看著昏迷的夏父:我就是欠瞭他的,這輩子盡給他操心瞭。
夏母忍不住抹眼角的淚,項母走上前,拍拍她的後背。
項母:咋又哭瞭?現在醫學那麼發達,這也不算什麼大手術,老夏平常身子骨也挺硬朗,指定沒事兒。
夏顏正準備走進病房,聽到夏母和項母的對話,駐足停在瞭門口。
夏母:你記得咱二表叔嗎?十幾年前就是腦血管瘤破裂,落瞭個偏癱,所以剛剛醫生說這病的時候,我心裡就一抖,但是夏顏在,我啥也不敢說,怕她慌。
項母:這十幾年前跟現在能一樣啊?十幾年前有這什麼介入手術啊?況且各人情況還不一樣呢,你非得往壞瞭想自個兒嚇自個兒,我瞧著夏顏比你鎮定多瞭。
夏母:但願是我多想瞭吧。主要老夏操勞瞭大半輩子,剛退休好不容易來看看閨女享享福,就攤上這事兒,我這心裡實在堵得要命。
夏顏克制住擔憂焦慮走瞭進去,拍拍夏母的肩。
夏顏:媽,你和姨媽先回去吧,我留下來守著就行瞭。
夏母:那哪行?你爸都還沒醒。
夏顏:爸也不會因為你在這兒就醒得快一點,你年紀大瞭撐不住這麼熬,這陣子可得有咱娘倆忙的,我打頭陣,你儲備好力量做好支援。
項媽媽:孩子說得有道理,不然你先回我那住,安心休息好瞭,別讓孩子兩頭操心。
夏母搖頭:你爸還昏迷著,我怎麼睡得著?他醒之前我哪兒都不去。
夏顏無奈:媽……
就在這時,夏父握在夏母手中的手彎曲微動,眼珠也開始轉動。
夏母激動:老夏,老夏。
夏顏:爸。
夏父緩緩睜開瞭眼睛,嘴唇顫動。
夏母和夏顏兩人的眼睛同時都紅瞭。
夏母:你可終於醒瞭,嚇死我瞭!
夏顏:爸,你還疼嗎?
夏父:頭疼……
夏顏:爸,明早就給你做手術,做完就好瞭。
夏父:什麼毛病?
夏顏:腦血管長瞭個泡,破瞭,處理一下就好瞭。
夏父驚:那不得把我頭給……
夏母:不用,咱也說不清楚,反正醫生說是微創手術,你別怕。
夏父:誰怕瞭……
項母:唉,老夏既然醒瞭,是不是得叫醫生再來檢查檢查?
夏母:哦,對,對,醫生,醫生——
項母按動瞭床頭的鈴:護士不是說按鈴就行嗎?
夏母:對,對,我這記性……
這時,夏顏聽到手機滴的一聲。
夏顏低頭看手機提示,支付寶收到兩筆轉賬,她查看瞭一下,一筆兩萬,一筆六萬,轉賬人分別是小蕾和項楠。
夏顏:媽,我出去一下,你先陪陪爸。
夏顏剛出病房,就看到項楠和小蕾站在走廊裡。
小蕾:我錢都打回傢裡去瞭,手上隻有兩萬,剩下的都是大表姐的。
項楠:不多,你拿去解解急。
夏顏忍瞭大半天的眼淚,一瞬間滾出眼眶。
夏顏:幹嘛?放高利貸啊?
小蕾:我和大表姐一樣,錢放著也不用,平時都沒什麼花費。你別急,手頭寬裕瞭再還。
項楠:別擔心,事情一件件解決,給姨父做手術的任醫生,是我們院腦動脈瘤方面的權威專傢,你盡管放心。
夏顏笑著抹眼淚:其實沒有缺這麼多,七七八八已經湊得差不多瞭。
項楠:後續用藥還需要錢,別自己撐著。血的事,我已經讓同事互相幫忙問問瞭,你別慌。
夏顏抱著項楠:謝謝你們。
三人坐在走廊的長椅子上,項楠和小蕾捧著兩盒粥在吃。
夏顏放下手機,擔憂地嘆氣。
小蕾:韓爽她不會又和阿姨吵起來吧?
夏顏搖頭:她沒接我電話。
小蕾:你真不吃點嗎?馬醫生買的粥。
夏顏再次搖頭。
小蕾:我有時候覺得,其實阿姨也是為她好。她們長輩經歷的事情比我們多,提的要求也是不想讓我們走彎路。
夏顏:時代不一樣,每個人追求的目標也不同,至少應該求同存異吧。
項楠:她們之間是歷史遺留問題,和對錯沒有關系,說到底還是聚少離多導致的彼此之間缺乏溝通和信任。
夏顏:以前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職場上闖啊拼啊,工作做不完就多加班,客戶搞不定就多跑幾趟多給利益,可是面對父母,卻總是束手無策。
小蕾深有感悟地看著手中的粥。
夏顏:尤其當他們生病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能做的真的太少太少瞭……以前總覺得我爸是傢裡永遠不會塌下來的天,年過半百都還身強體壯硬朗著,俯臥撐都能做個百來個不帶喘氣的,可當他倒下瞭,也就一瞬間功夫,我才突然發現,爸爸老瞭……
項楠:有時候人是需要面對生死大事才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夏顏:大表姐,其實我現在很怕。
項楠轉頭,看見夏顏拿著手機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夏顏聲音有些哽咽:晚上到瞭醫院,在急診室外面等著的時候,我腦子裡想瞭無數種可能,可是每一種可能我都沒辦法接受。還有剛剛,看見我爸昏迷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真的又怕又不敢相信,他上午還和我吵著架呢,怎麼現在就躺在那兒瞭?為什麼我作為他的女兒,連他的身體狀況都不清楚?
小蕾:叔叔一定會沒事的。
夏顏:大表姐,你老實跟我說,我爸做完手術,真的能痊愈嗎?
項楠:作為一個醫生,我對誰都不能許諾百分百的概率,但是姨父顱內出血的程度並不嚴重,剛剛也蘇醒瞭,從各項條件判斷,成功率是很高的。
夏顏強顏歡笑:好,我相信你。(起身)我得回去替我媽瞭。
小蕾:我跟你一塊去。
項楠:我還得回去值夜班,先不去添亂瞭。
項楠起身正要走,電話響。
項楠:找到人瞭……已經捐瞭……是咱們醫院的醫護嗎……行,那你幫我問問。
項楠掛瞭電話,看著夏顏:血找到瞭,有人捐瞭。
小蕾:太好瞭,是誰呀,我們要好好感謝他啊。
項楠:對方要求保密,我讓同事幫忙問瞭。
夏顏點頭,露出一絲笑容。
韓爽推開韓明珠辦公室的門,母親韓明珠正在助理的陪同下急匆匆準備往外走。
韓明珠看見韓爽,愣瞭一下,腳步放緩卻沒停:我有急事,你有事明天再來找我。
韓爽:我也有急事。
韓明珠:有急事你等會兒找張助理,他會幫你解決。
韓爽看著韓明珠走到瞭門口,心中情緒翻滾。
韓爽:有什麼事會比你女兒還要重要的?
韓明珠看向助理:等我幾分鐘。
助理退出辦公室,並隨手拉上瞭門。
韓明珠又折回來:到底什麼事?
韓爽:我現在急需要錢,十二萬。
韓明珠嘲諷看著她:原來是為瞭錢,這麼快錢就花光瞭,知道來找我瞭?
韓爽神色復雜看著韓明珠。
韓爽:那些卡你隨便停,但是我現在真的需要十二萬。
韓明珠:可以啊,再給你二十萬拿去買包買衣服出去玩隨便你,不過你得聽我的安排,明天就來金科上班。
韓爽:我說過瞭,我不會來金科上班的。而且我要錢也不是去買——
韓明珠不等韓爽說完:那你自己想辦法吧。
韓爽突然失笑:我來的時候,真的很生氣。可是剛剛到瞭樓下,我突然就覺得我們這對母女真的很好笑。除瞭錢,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我的人生看著自在,其實還是一直依附在你身上。
韓明珠的手機一直在振動,她掛斷瞭電話,隻等韓爽繼續說下去。
韓爽:那些卡本來就是你的,你想怎麼處理,都可以,但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去金科上班的,還有你安排的那些公司,我都不會去。
韓明珠:話別說太早,上次你不也一時興起要做什麼設計師,現在呢?
韓爽:那是因為你——
韓爽不想再爭吵,幽幽嘆瞭口氣:今天夏顏爸爸急病住院瞭,我不是沒有感觸的,我有過那麼一點兒幻想,我們母女之間是不是有一天也能相互理解理解呢,不過現在看來,還是說不通啊。
韓明珠:說不通,是因為你太任性。你已經浪費瞭兩年的時間,你覺得你的青春能有多久?你以為你還可以幼稚多久?仗著是我韓明珠的女兒,從來得過且過,不思進取,你難道還不知道反省?我一把卡停掉,你還能幹什麼?你屋子裡那些包那些高跟鞋,靠你自己,你拿什麼去買?
韓爽強忍委屈:是啊,我就是得過且過不思進取,既然韓董您這麼失望,那以後我就不仗著是您的女兒瞭,您給的那些東西,我都不要瞭。我也想知道,離開瞭您,我還能撐多久。
韓爽看一眼韓明珠依舊還在振動的手機,心灰意冷。
韓爽:不耽擱您寶貴的時間,您忙去吧。
韓爽轉身推門而去,與助理擦肩而過。
助理拿著手機進辦公室,韓明珠揉著頭皺眉看著韓爽的背影。
助理小聲:韓總。
韓明珠回過神,臉上又恢復瞭公事公辦的神情。
助理:醫院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工地送去的一個傷者沒搶救得過來。還有,好幾傢媒體記者都已經趕到現場瞭。
韓明珠嘆氣:走吧,先過去。
韓爽沮喪地環視公寓的一切,她咬瞭咬牙,走到窗前打電話。
韓爽:小蕓啊,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嗯,借十二萬給我,下個月還你……我媽是我媽,這錢我不想跟她提……行,你直接轉我微信裡啊。
韓爽掛瞭電話,轉過身走到衣櫃前。
一拉開衣帽櫃的門,隻見一整排名牌包包。
今晚韓明珠辦公室裡那句話又響在她耳邊。
韓明珠:仗著是我韓明珠的女兒,從來得過且過,不思進取,你難道還不知道反省?我一把卡停掉,你還能幹什麼?你屋子裡那些包那些高跟鞋,靠你自己,你拿什麼去買?
韓爽:我就不信,靠我自己還真就活不瞭瞭。
韓爽拿出旁邊的行李箱,把衣服往箱裡放。
夏顏和韓爽往繳費窗口走過去。
韓爽:你真籌到錢瞭?
夏顏:真的,所以你那錢還給你朋友吧。
韓爽: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呀?
夏顏:因為錢的事,害你和你媽又吵架,你還從傢裡搬出來,我心裡愧疚。
韓爽:和你沒關系,我和她是沒辦法溝通。昨天我找她借錢,她逼我去她那兒上班也就算瞭。她連我為什麼借錢問都不問一下,就認定我是沒錢買包才去和她低頭。整天就知道說我不思進取,來來去去無非是覺得我什麼都得靠她,我想過瞭,我現在也有工作,又餓不死,幹嘛非得看她臉色呢。
夏顏無奈:你現在住哪兒?
韓爽:酒店。哦準確地說,是酒店式公寓。
夏顏:等我爸媽回鞍山瞭,你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吧,那兒本來就是你的房子。
韓爽:再說吧。
夏顏:我說真的,酒店式公寓租著也不便宜。
韓爽:別小看我好不好,我媽的那些副卡雖然停瞭,但我自己這幾個月的工資和獎金還在呢,夠用一陣瞭。
韓爽扳著夏顏的肩膀,把她往前推:好啦,事情這麼多,就別替我操心瞭,快去繳費吧。
夏顏把銀行卡遞進窗口繳費。
收費員:83床,夏學理?
夏顏:對。
收費員:費用已經繳過瞭。
夏顏一愣:繳過瞭?麻煩問一下,是什麼人交的錢?
收費員:那就不太清楚瞭。
夏顏滿腹疑惑,手機忽然響,夏顏接電話。
項楠:送來兩個車禍患者,我這邊有個緊急手術要做,姨父的手術我不能過去陪你們瞭,主刀的大夫我都拜托過瞭,你不用擔心。
夏顏:你忙你的,不要分心。
夏父躺在推車上被推進手術室,夏顏握著夏母的手,小蕾握著夏顏的手,韓爽搭著夏顏的肩,大傢一起為夏父打氣。
手術室門上的大燈亮起“手術中”。
大傢都坐在走廊裡等待。
夏顏手不自覺握緊瞭。
夏顏突然站起身:這兒有點悶,我去窗口吹吹風。
韓爽看瞭眼夏顏,對小蕾說:我去陪陪她。
夏顏站在窗口,韓爽走上前,摟住她的肩。
韓爽:怎麼瞭,怕啊?
夏顏:雖然醫生說手術成功概率很高,但是哪怕隻是1%的壞可能,我都根本不敢去想……
韓爽:大表姐都說瞭讓你放寬心,別自己嚇自己。
夏顏搖頭:我爸當瞭三十年的班主任,從我記事的時候起,他就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一輩子沒清閑過幾天,好不容易退休瞭,該享我的福瞭。他開開心心來到蘇州,想著終於能把我的婚事給定瞭,結果卻被我的事氣進瞭手術室。
夏顏抽瞭抽鼻子,韓爽拍拍她的肩。
韓爽:這也不能全怪你。
夏顏:是我太過自信,早在幾天前我還以為自己愛情事業經營得那麼成功……明明有那麼多蛛絲馬跡,我可以早點發現端倪,也不會讓爸媽跟著我空歡喜一場。感情是這樣,工作上也是這樣,這些年我自以為可以獨當一面瞭,可直到昨晚我才發現,我竟然連我爸的手術費都拿不出來,你說,這幾年我都在幹些什麼啊?忙瞭好幾年我現在什麼都沒有瞭,我怎麼會這麼失敗啊?
積累的緊張、擔憂、焦慮終於讓夏顏忍不住哭瞭出來,韓爽一手摟住她一手從兜裡掏紙巾,夏顏把頭埋在瞭韓爽的肩上。
夏顏抽泣:你幫我擋著點,我一哭我媽更要不行瞭,別讓她看見……
韓爽看瞭看遠處坐著的夏母,幫夏顏擦眼淚:看不見的,你怎麼就什麼都沒有瞭,你還有親情,還有我們啊!失業算什麼,正好休息,等你爸好瞭,你帶著他跟阿姨把蘇州玩個遍,你能力那麼強,還怕之後找不著工作啊?
夏顏:你不知道,還有一點,我覺得自己特沒出息,林皓都那麼渣瞭,我時不時還會想,如果他不是那樣的,如果這種時候他陪在我身邊,多好,我可能也不會這麼害怕……
韓爽:這有什麼沒出息的,你懷念的又不是現在的林皓,是早百八年就死瞭的那個林皓學長。人是會變的,現在這個野雞渣男,你就當把垃圾分類到瞭垃圾桶裡,得虧給扔瞭,不然萬一真走瞭眼結瞭婚,能臭你一輩子。
遠處的夏母又心慌地站在門口。
夏顏抹瞭抹眼淚,笑中帶淚看著韓爽。
夏顏:我得過去陪我媽瞭,不然她心慌。
韓爽:行。不過有一句我得說啊,你現在有我們陪著,還想什麼男人呢。
夏顏:是,還好有你們,不然我真的會崩潰的。你幫我看看我像哭過嗎?
韓爽掏出包裡的粉餅,幫夏顏按瞭按眼下,蓋住臉上的淚痕。
韓爽:完美,還是我們的夏小仙女。
夏顏看瞭看鏡子,笑瞭。
許誠逸在會議室裡開會,聽薛寧匯報著工作,他拿出手機解瞭鎖,沒看見馬克發過來的信息,分瞭神,突然眼前一陣恍惚。
薛寧已經匯報完工作,看著許誠逸:許總?
許誠逸回過神,揉著頭,心不在焉點瞭點頭。
時間流逝。醫生護士、人群陸陸續續走過,形成瞭快影,隻有夏顏扶著夏母,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
“手術中”的大燈熄滅。
眾人聚集到門口。
醫生出來,疲憊地點著頭:手術很成功。
眾人歡喜。
夏顏:謝謝醫生。
夏母、項媽媽:謝謝謝謝……
夏父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氧氣導管、鼻飼管、尿管等各種管子,連通著呼吸機、心電監護儀等,夏顏在旁悉心照顧。
夏顏:爸,還疼嗎?
夏父緩緩睜開眼。
夏父:給我倒杯水。
夏顏開心,肯支使她就是好事。
夏父默默看著夏顏去接水,抿瞭抿唇,待夏顏接瞭水轉身過來,
夏父又把目光移開。夏顏給夏父倒瞭杯水,怕夏父不方便喝,又拿出準備好的吸管,放在瞭杯中,遞到他手上。
夏顏把水遞到夏父手上:爸,慢點喝。姨媽做瞭皮蛋瘦肉粥送過來,媽去拿瞭,就是不能吃那些辛辣的小菜,你忍忍。
夏父:這也不讓那也不讓,規矩比軍訓還多……(看瞭眼夏顏)你這黑眼圈,跟熊貓似的。
夏顏:爸,對不起……
夏顏說著眼淚就湧瞭上來,她上去輕輕擁住瞭父親。
夏顏:爸,我這次真有些後怕……
夏父心軟瞭,撫瞭撫夏顏的背。
夏父:傻孩子,手術不是很成功嗎?爸會好起來的。
夏顏:我對您平時關心太少瞭……醫生說瞭,您這病,之前肯定多多少少有些頭痛的癥狀,要是我早點知道,讓您上醫院檢查,做個磁核共振、CT,馬上就能發現,也不會到破裂這種情況……
夏父:這事也不怪你,你看我體檢都懶得做,哪會去什麼醫院,平時就是太輕視瞭。男人麼,沒什麼大事能忍則忍,以前的小病小痛不都忍忍就過去瞭?
夏顏:所以我才後怕啊……爸,你忘瞭姨父是怎麼走的嗎?結腸癌,便秘瞭四五年,以為是痔瘡,就自己買點通便藥吃,忍瞭那麼些年,最後藥都不管用瞭,腸梗阻才去瞭醫院,一查,腸癌晚期,沒多久就走瞭……那時候表姐還在上初中,就眼睜睜看著姨父越來越瘦,最後就這麼走瞭,所以她後來才學瞭醫。咱們不能忘瞭這事,小病不醫變大病。其實他這種情況,早點做個腸鏡檢查,根本不會發展到癌,你也是,有不舒服就應該早點上大醫院。
夏父:是爸爸不好,說句實話,沒事去醫院,哪怕就是去體檢,看見那些穿白大褂的和那消毒的味兒,總還有點手心發汗,你說我這一大老爺們……唉,是我不好,好瞭,別哭瞭,爸爸答應你,以後一定管好自己,不給你們添亂。好瞭好瞭,來,讓我看看。
夏父盯著夏顏的臉看,夏顏抹掉臉上的眼淚。
夏父:那天我打瞭你,你媽氣得連我盤那倆核桃都給扔瞭,我看看你這臉有沒有被我打壞。
夏顏笑瞭:沒,好著呢,皮厚。
夏父嘆氣:爸知道這些年你也不容易。你媽說得對,你大瞭,我不能還像小時候一樣罰你瞭,可離得太遠瞭,鞭長莫及的,做父母的看著孩子在外面折騰,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想著多知道一些你的事兒,也能多幫幫你。
夏顏心裡難過,強忍眼淚:爸,你再等等,等我買瞭房子,一定把你跟你媽接過來。
夏父說:蘇州這房價,隻怕我們不能支持你多少啊……不然,辭瞭工作,跟我們回鞍山吧。
夏顏愣住,這時項楠忽然出現在病房門口,朝夏顏招瞭招手。
項楠:姨父,我找夏顏說句話。
夏父點頭,夏顏走瞭過去。
項楠小聲:手術費的事,我找同事幫忙查瞭下。幫你墊錢的人,是許誠逸。
許誠逸剛開完會,大傢陸續走出去。
許誠逸起身,眼前一黑,視線突然模糊,他扶著桌搖瞭搖頭。
薛寧刻意留瞭下來,走到許誠逸身邊。
薛寧:許總,你臉色不大好。
許誠逸:是嗎?
薛寧:為瞭秀我海外版支付通道的問題,連續兩天和矽谷的會議開到凌晨,你大概沒有休息好,我把今晚的討論延期,你先休息一下。
許誠逸合上文件:不用瞭,按原計劃來吧。
許誠逸手機響,他接起來。
夏顏:許總,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找你談一談。
許誠逸:不太方便。
夏顏:……那你什麼時間方便,我過去找你。
許誠逸:你爸恢復得還好?
夏顏:恢復得很好,謝謝。
許誠逸:你還在醫院?
許誠逸看瞭下時間:我晚一點過去找你。
薛寧猜出對面是夏顏,臉色不悅。
醫院病房裡,夏母打開粥盒,給夏父小口小口喂粥。
夏母:你這兩天和女兒說什麼瞭?我感覺她心神不定的。
夏父:我讓她等我病好,一起回鞍山。
夏母:什麼?
夏父:蘇州這個城市是好,機會多能見識到的也多。可畢竟不是傢,人總要落葉歸根。
夏母:她都還沒開花結果呢,怎麼就落葉瞭?
夏父瞪眼:比喻,比喻懂不懂?
夏母也對夏父一個白眼。
夏父:我和你在鞍山待瞭這麼些年,也沒變成井底之蛙。她要是真想搞這些網絡啊軟件啊,傢裡也不是沒有發揮的舞臺,就她高中的那個同學,叫什麼來著,上課老愛啃手指的那個女娃,現在可出息瞭,在網上賣咱們鞍山的海鮮水果,現在都有自己的食品加工廠瞭。
夏父越說越激動,夏母趕緊給他挪枕頭。
夏母:慢點說。
夏父:前一陣還得瞭個獎,優秀創業青年。所以說,隻要有能力,在哪兒還不能發光發熱啊。這大城市裡的人,花花腸子一個比一個多,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心裡門道可是九曲十八彎的,夏顏跟這些人在一塊,撈不到什麼好兒。她回來,至少有我和你護著,我看誰還敢欺負我女兒?
夏母苦笑。
夏父:再者,我和你年紀也大瞭,就一個女兒,還飄在外面,我們倆每天就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日子過得也沒什麼滋味,說句不好聽的,這次要是在傢裡病倒瞭,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來不來得及趕回去都不一定……
夏母:烏鴉嘴,快呸呸呸。
夏父:呸。
夏母:讓我說,理是這麼個理,但夏學禮,你是不是太自私瞭?為人父母,是希望子女幸福,但不是要束縛子女,折斷他們想高飛的翅膀,而是當他們飛累瞭,能想到,傢在那裡,我隨時可以飛回傢。
夏父:不用再說瞭,說什麼都晚瞭,女兒已經答應瞭,回傢。
許誠逸來醫院找夏顏,二人在醫院花園裡走瞭走。夏顏鼓起勇氣問道:那十二萬的手術費是你墊付的?
許誠逸:聽你的口氣不像是要說謝謝的樣子。
夏顏:把你的賬號給我,我給你打過去。
許誠逸:不用瞭。
夏顏一愣:什麼意思?這是對我的補償?
這回輪到許誠逸愣住,轉而笑瞭。
許誠逸:夏顏,你覺得你隻值十二萬?
夏顏一噎。
許誠逸:我的意思是,不用給你卡號,並不是叫你不用還瞭。
夏顏繼續噎住。
許誠逸:回SG上班吧,欠的債從你工資裡扣,算你3個點的利息,月供按工資百分之二十扣。
夏顏: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目的挽留我,但答案都是一樣的,我不會回SG瞭。過段時間,等我爸出院,我就會離開這裡,回鞍山。
許誠逸意外:回鞍山?
夏顏:你放心,走之前我會把錢還清的。
許誠逸笑瞭下:在外面打拼的人,要回去的隻有兩種。要麼衣錦還鄉,跟老同學說說大城市的浮華,標榜一下自己仍渴望回歸生活才回到傢鄉;要麼鎩羽而歸,承認你在這麼好的時代裡、這麼多的機遇面前,仍舊挫敗瞭,不得不撤退回來。
夏顏:沒錯,我就是後一種人,我玩不起,不奉陪瞭,可以嗎?
許誠逸眼前黑瞭一下,扶瞭扶頭。
許誠逸:當然可以。
許誠逸意識到狀態不大好,說完扭身就走。
夏顏叫住他:許總。
許誠逸頓步。
夏顏:無論如何,謝謝你替我墊上那筆錢。
許誠逸背對著她,微不可查地笑瞭一下,抬步走瞭。
夏顏:記得把你的賬號發給我。
夏父在病房裡倚在床頭看報紙,氣色不錯。
夏顏在病床邊替他削蘋果,不過手法別扭,跟正常的削法正好反著。
夏父:說瞭多少回瞭,你這拿刀的手勢不對,很容易就削到手,就是改不過來,吃你一個蘋果,還不夠我提心吊膽的。
夏母:哎喲,你怎麼剛一好點就又訓孩子?
夏父:我那是為她好!
夏母:你別跟我提這話,聽著我就來氣。
夏父:我又沒說你,你氣什麼呀?
夏母搖頭:你這人啊沒得救瞭你!
夏父冷哼一聲。
夏顏好脾氣:爸,你現在得穩著點情緒,不能急。你說你以前就是壓不住脾氣,一點小事就能急吼吼訓半天。
夏顏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碗裡,紮在牙簽上遞給夏父。
夏父悶哼一聲,看瞭看夏顏,有些心虛地瞥開目光,食不知味吃著蘋果。
夏顏神秘兮兮地湊近過去:不過爸,以前在傢我坐你左手邊,天天吃飯聽你念叨,我右耳朵都中耳炎瞭。
夏母撲哧一聲,樂瞭。
夏父一瞪眼:嚴肅點,這麼編排你爸。
夏母:是你說的,道理面前無老少的啊。
夏父又被夏母噎得說不上話。
兩人氣氛回歸和諧,靜瞭會兒,夏顏道歉。
夏顏:爸,對不起,讓你和媽操心瞭。
夏母:哪兒的話啊……
夏父:習慣瞭。
夏母瞪向夏父。
夏顏小心地:爸,有件事兒得問問你,你別激動。
夏父看瞭夏顏一眼,話也在腦子裡沉瞭沉。
夏顏:那天晚上,你去我們公司,許誠逸和你說什麼瞭?你那麼激動,一下就急火攻瞭心。
夏父頓瞭頓:我跟他能說什麼,我是興師問罪去的,隻不過剛找著地方,看見他和那個醫生在一起,我話還沒來得及說呢,就一腦門栽地上瞭,這就叫“出師未捷身先死”……
夏顏趕緊拿牙簽紮瞭塊蘋果塞夏父嘴裡,打斷他:老夏同志,不許亂說話。
夏父咬瞭口蘋果,聽到門口的笑聲,轉頭看見不知道站瞭多久的韓爽,頓時又板下臉放下口中的蘋果:沒大沒小。
夏顏:自己人,你就別端著架子瞭。
夏顏走到韓爽身邊,低聲道:我爸脾氣就這樣。
韓爽把抱著的花遞給夏顏,笑得有些失落:看你們吵吵鬧鬧,挺好的。
夏顏小聲:你那是沒被他兇過。
韓爽:發脾氣那也是為瞭你,護犢子這不挺好的嗎?我倒是寧願被人這麼兇。隻有愛你的人才會擔心你受瞭委屈,不管不顧就沖上去。
夏顏捏瞭捏韓爽的手。
夏顏:你要真想感受啊,那你給我爸交學費吧,讓他給你上一學期的課。
韓爽:行啊。
韓爽笑著湊到夏父面前:叔叔,您收我這個學生嗎?
夏父板著臉:這學期都開學瞭,報不瞭名。
韓爽笑:那我下學期提前報名。
夏顏拿著花找瞭個瓶子,正要插裡面,發現沒水。
韓爽接過花和花瓶:給我吧。
兩人並肩往外走,夏父突然開口。
夏父:這事兒既然已經過去瞭,你也別去找那個姓許的問瞭。反正你也辭職瞭,以後和他也沒什麼瓜葛瞭。
韓爽和夏顏互看一眼,走出病房。
韓爽:我怎麼感覺你爸怪怪的?
夏顏:你也這麼覺得?
韓爽點頭:那天他那樣子出門說他是去殺人的我都信,怎麼突然就性情大變?你爸不肯說,那你問過許誠逸瞭沒?
夏顏丟給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韓爽:也是,要能從他嘴裡撬出句實話,也就不叫許誠逸瞭。
韓爽抬頭,瞧見遠處馬克穿著白大褂經過,狡黠一笑:我有辦法。
馬克逃回自己的診室,剛想關門,被追上來的韓爽一把推住。
韓爽:馬醫生,怎麼一見我就跑啊。
馬克:誰,誰跑瞭?我忘拿東西瞭,不行啊?
馬克還想關門:你又不是病人,不方便讓你進來。
韓爽死死推住門:我有話問你。
馬克:我現在沒空。
韓爽:哎喲,態度還挺橫,信不信我把你cosplay小野貓的視頻給項楠看?保管她看完立馬把你拉進拒絕追求人員黑名單。
馬克:行行行,給她看。
馬克放棄掙紮松瞭手,理瞭理自己的白大褂,擺出豁達的姿態:這事兒你要說就說去吧。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已經看開瞭。
韓爽打量馬克,看他神情似不是作假。
馬克:強扭的瓜不甜,我何必再自討沒趣,讓大傢都不自在呢?現在這樣做同事,其實也挺好的。你以後也別拿這事兒來威脅我,對我,沒用!
韓爽:是嗎?
韓爽拿出手機,亮出他的女裝貓女郎的照片,在他眼前晃。
韓爽:你說我要是把它們打印出來,發給你那些同事病人看,你說他們會怎麼想?
馬克伸手就要去奪,韓爽早已挪開手。
馬克:你早就想好給我設瞭個套是吧?!
韓爽:設套是我的本事,中套,是你蠢,怪不得我~
馬克冷靜瞭片刻:說吧,想問什麼?
韓爽:夏顏爸爸是從SG被送進急救室的,當時你也在場,雖然老爺子沒說什麼,但你和許誠逸想憑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蒙混過去,我告訴你,不可能!你給我從頭到尾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馬克:這……
韓爽上前一步,逼近馬克:你要是敢有什麼欺騙隱瞞,(晃晃手機)我分分鐘讓你變網紅!
馬克咬牙。
時間流逝。
馬克已經交代清楚一切,乖巧地站著。
韓爽翹著腿坐在椅子上,以手撫額。
韓爽:亂,相當亂,我得捋捋,回頭找你。
韓爽說著起身,皺著眉往外走。
馬克:哎,你的花。
韓爽的思緒還沉浸在紛雜的真相中:送你瞭……
許誠逸和薛寧以及幾個員工在會議室開會。
前面投影大屏幕上同步著視頻會議另一端的場面,幾個外國年輕人圍著圓桌,看著鏡頭。
視頻兩端各自發言。
發言人:OK, I agree with Xu's proposal.,I believe this is the most convenient solution……
許誠逸按著額頭,用力眨瞭眨眼睛,有些不在狀態。
薛寧低頭看時間,已經凌晨兩點,薛寧擔憂地看看許誠逸。
忽然嗵地一聲,許誠逸從椅子上摔倒在地。
醫院裡,夏父穿著病號服慢吞吞推開病房門,看見房中情景,嚇瞭一跳,然後他眼一瞇站在門口。
許誠逸助理從他身邊經過,走到許誠逸病床前,把收據放在床頭櫃上。
助理:許總,住院手續我都已經辦好瞭。
許誠逸點頭:好,你先回去吧。
助理:可是您這兒……
許誠逸把床頭櫃上的電腦包拿過去:我自己能處理,秀我海外版的開發,公司內部協調你回去盯緊點。
助理點頭,離開病房。
夏父咳嗽瞭一聲,背著手走進病房。
許誠逸笑:伯父,我們真是有緣。
夏父躺上床轉過身,用後背對著他。
許誠逸笑笑,拿出電腦繼續在病床上工作。
夏父半晌聽不見聲音,憋不住又轉回身來,對著許誠逸。
夏父:有句話我得先跟你說清楚,雖然我倒在你辦公室門口瞭,可是半點要訛你的意思都沒有,你這冷不丁地跟我住進一個屋裡,是什麼意思?
許誠逸:身體不適而已,您別想多瞭。
夏父:以你這能算計的勁兒,我不多想都不行啊。
許誠逸笑笑,合上電腦:那您就當我是特意過來陪您聊天解悶的吧。
夏父:我跟你有什麼好聊的。
許誠逸肚子忽然叫瞭聲,兩人都是一愣。
夏父以為是自己肚子叫,拿起杯子喝水掩飾過去。
許誠逸對著手上的iWatch,和Siri聊天。
許誠逸:hi,Siri,搜一下附近最好吃的外賣。
Siri:已為您搜索到這些餐廳。
許誠逸看瞭一眼:蔬菜粥,兩份。
iWatch上蹦出地圖,Siri:請核實您的地址。
夏父聽許誠逸定瞭兩份粥,也沒吱聲。
許誠逸:我調過公司的監控瞭,您能暢通無阻地進入SG,除瞭保安的玩忽職守,夏顏沒上交的員工卡也起瞭很大的作用。您無意中替我們考核瞭一次SG大廈的安保系統,我得謝謝您。
夏父覺得是在諷刺他:你那感謝人的路子,我可招架不住。
許誠逸:打盹的保安,和監控室的值班人員,都已經開除瞭。
夏父嘆瞭口氣,心有不忍:唉……(夏父頓瞭會兒,忽然)我問你,你對我女兒到底什麼想法?
許誠逸一愣:沒有想法,純粹上下級的關系。
夏父:沒想法?
許誠逸:至於那件事,正如您所聽到的,是為瞭幫她。
夏父:你就這麼幫她?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她的名譽受損怎麼辦?影響以後找對象你能負責?
許誠逸:這個,我可以負責。
夏父激動:還說對我女兒沒想法,我看出來瞭,你這是打算趁火打劫是吧?
話說一半馬克穿著白大褂進來瞭,一看兩人的架勢,知道還沒達成和解。
馬克:叔叔您別激動,剛做瞭手術,別再一激動來個大出血,我們可擔不起。
馬克又看許誠逸:你也謙讓謙讓老前輩,你這腦袋剛被磕過,裡面還流過血呢。
馬克嘆氣:你也算幸運的,還好隻是顱內輕微出血,沒有傷到要害。
夏父抬眼去看許誠逸的腦袋。
馬克:而且我特意讓人給你倆安排一個病房,不是為瞭吵架。把話說說開,叔叔身體裡還流著你的血呢,出瞭問題,你這血可就白抽瞭,院也白住瞭。
夏父一愣,看看馬克又看看許誠逸。
夏父:等等等等,什麼血,馬醫生你把話說明白點……
有人敲門,許誠逸和夏父對看瞭眼,以為夏顏來瞭,趕緊不再說話。
馬克開門,外賣員拎著外賣。
外賣員:你好,許先生訂的外賣。
馬克一看袋子:蔬菜粥啊,有我的份沒有?
許誠逸:有,你去幫我削個蘋果過來。
馬克一臉哀怨:上輩子你一定是給我做小瞭,我欠瞭你一大筆情債,這輩子就隻有替你跑腿的份兒。
馬克把粥拿進來放在許誠逸床頭櫃上。
病房門又開瞭。
馬克:你還叫瞭什麼?
夏顏拎著保溫桶推門進來,看到夏父旁邊的病床上躺著許誠逸,一下愣住瞭。
馬克一看這情形:得瞭,這種場合我就不摻和瞭,(對許誠逸眨眨眼)人民內部矛盾,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別激化升級啊。
馬克對夏父笑笑,趕緊溜瞭。
夏顏沒打算理許誠逸,替夏父整理床鋪。
許誠逸把粥推瞭一碗給夏父:訂的時候就是帶您的一份,別浪費。
夏父:我不喜歡吃粥。
夏顏正在另一側床頭給夏父盛參雞湯。
夏父:給他盛一碗吧。
夏顏一愣。
夏父:給他補補,早點出院,省得跟我擠一病房。
夏顏笑笑,給許誠逸盛瞭碗湯,看瞭一眼貼著的病患名牌上面的病情。
夏顏一愣,抬頭目光與許誠逸的相撞。
她剛要開口,電話響,她接瞭起來。
夏顏:……我是……確認是叫蔡潔的達人收瞭小廠商的錢,替他們在平臺打虛假廣告?……好,你把鏈接發給我,我來處理。
夏顏掛瞭電話,對夏父:爸,我出去一下,媽和姨媽一會兒就過來。
夏顏沒有看許誠逸,拎瞭包出門去瞭。
夏父看看許誠逸:都辭職瞭,還在替你們賣命呢。
許誠逸:這是她的閃光點,不論什麼情況下,自己的責任,她會負責到底。伯父,您真的要讓夏顏跟你們回鞍山?
夏父:不是真的,我跟你們開玩笑呢?
許誠逸:可是,蘇州現在的行業發展情況更適合她。她的能力也讓她可以在這種環境中如魚得水,剛才她接電話時的表情您註意到瞭沒有,這就是涸澤裡的魚遇到水時的表情。
夏父:怎麼的,還想拐著彎兒把我女兒再騙回你們公司去?別以為你給我獻瞭血,我女兒就得留下來給你賣命。她回去可能需要重新適應,但也好過在這邊被一群別有用心的人算計。
薛寧拿著鮮花水果站在病房門口,聽到他們的對話,臉色冰冷。
夏父喝著雞湯,又從保溫桶裡撈出雞腿放到許誠逸碗裡。
夏父:你好心救我給我獻血,我代表我個人對你說聲謝謝。夏顏的事兒,沒得商量。
許誠逸擔心夏父激動,暫時打住瞭話題,默默喝湯。
薛寧進來:許總,今天感覺怎麼樣?
夏父喝著湯偷偷打量薛寧。
第二天夏母來和夏顏交接,夏顏終於有時間到韓爽傢具店去小憩一會兒,更重要的是,她想多跟閨蜜待一會兒,如果,她馬上要離開的話,哪怕多待一秒都好。
閨蜜們坐在吧臺內,全都好奇又寵溺地看著店內耐心接待顧客的韓爽。
小蕾:看來韓爽這次是下瞭決心瞭。
項楠:脫離瞭舒適圈,對她也是好事。
夏顏:嗯,她說瞭,不蒸饅頭爭口氣,一定要證明給她媽看。
姐妹三人看著送顧客出門的韓爽。
韓爽送走顧客,轉身卻是松瞭口氣,露出笑容走回吧臺,就著夏顏手中的果汁喝瞭一大口。
韓爽:吃飯還得再晚一點,有客人預約瞭來看貨。
夏顏:我休息一會兒就走瞭,晚上再回醫院換我媽。
小蕾眼圈通紅:夏顏,你真的要回鞍山啊?
夏顏強顏歡笑:以後來玩,我帶你們去大連看海。
小蕾: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啊……你走瞭,我們四個人是不是就散瞭啊?
夏顏:不要那麼悲觀嘛,現在隔著半個地球都能天天視頻通話,這叫天涯若比鄰。何況交通這麼發達,我一個高鐵就躥過來找你們瞭……
幾個人都不答話,夏顏的話連自己都說服不瞭,四個人安靜地傷感著。
韓爽嘆氣:一段異地戀剛Gameover,你又要跟我們三個開始異地戀瞭。
項楠看瞭韓爽一眼,韓爽不管,繼續說。
韓爽:我去跟你爸說,不就是愛錯瞭個鳳凰男嗎,這跟在哪兒有什麼關系?
夏顏:我爸性格固執,隻要他認定的理,誰也說服不瞭。
韓爽:可你能甘心?你看我跟我媽鬥瞭這麼久,她不還是不能拿我怎麼樣?
夏顏:說甘心,當然是騙人的。從大學開始,我已經在蘇州待瞭十年瞭,十年啊,都超過我現在三分之一的人生瞭,我喜歡這個城市帶給我的感覺,緊迫、刺激、真刀真槍,來不得半點虛的,一個挑戰接著一個挑戰,不能停,不敢停,也不想停,我享受那樣的競爭感和成就感。可是我爸有句話沒說錯,他們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年紀越大,他們就越孤獨,越牽掛,也可能越害怕,現在總想著反正還有以後,可萬一哪天真有什麼意外,這麼遠的距離,我真趕得及回去嗎?
小蕾:那,有沒有想過把叔叔阿姨接過來?
夏顏:想過啊,一直想著呢,也跟他們提過,可你看現在咱倆還合租著呢,我的能力……還不夠,而且他們在鞍山生活瞭大半輩子,那是他們最熟悉最舒服的環境,那裡還有他們一生的親人和朋友,我也不能隻為瞭自己的便利,就硬要他們搬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硬要他們這麼大年紀瞭還不得不去努力適應另一種生活,我不忍心。來不來是他們的自由,看起來,我爸並不願意。
項楠:離姨父出院還有一段時間,也許,他能理解你的心情,改變主意呢。
韓爽晃著酒杯,似乎掙紮瞭一會兒,終於打算一吐為快。
韓爽:還有件事,其實你有權知道,關於許誠逸的……
三人都詫然盯著韓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