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老潘給“神秘人”打過無數個電話,然而,回應他的永遠都是機械女音冰冷的提示“對方已關機”。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之際,他一眼瞥到旁邊的電腦,腦子裡靈光一閃,迅速坐到電腦前打開瞭瀏覽器。
老潘在國際微博上搜索“換臉”,很快出現幾個頁面。他隨便瀏覽瞭一下,忽然被其中一篇論文吸引,標題是“論基因工程應用於整形技術的前景”。
老潘點開頁面觀看,論文最後附有一張老者的照片,下面標註“生物學教授,基因編輯工程師,古志昌”,還有一條微博新聞“生命遺傳工程學教授古志昌被盧城大學聘為客座教授”。
老潘忽然一陣激動。
第二天,老潘全副武裝之後,就跑去瞭盧城大學。
古志昌教授正在上課。投影儀上顯示著基因鏈的影響,古志昌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老潘輕輕推開後門,坐到最後一排,靜靜聽他演說。
“……德國哲學傢萊佈尼茨說過,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而基因技術就是讓不可能成為可能。”古志昌按動手中的遙控器,幕佈上影像變換,出現《論基因與細胞的快速重組再生技術的應用》,“這是我之前在科學雜志上發表過的論文,目前基因技術已經在世界各個領域得到廣泛的應用,比如大傢熟知的克隆技術……”
“請問,基因可以用於整形嗎?”老潘突然提問。
滿教室的人,目光紛紛向他投來。
古志昌並沒有因為被打斷而生氣,他朝最後一排望瞭一眼:“理論上是可以的。”
“可以復制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嗎?”老潘又問。
古志昌環顧四周,故意沒有看向老潘:“如果把基因工程和整形技術相結合,可以對人臉進行重塑再生,從而形成兩張完全一樣的面孔。”
“有人這樣做過嗎?”
老潘的問題一出,教室一片嘩然,大傢議論紛紛,看向老潘。
古老師笑瞭笑:“看來這位同學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那我給大傢講一個故事吧,有一位整形專傢,他的整形技術非常精湛,而他的一個好朋友是一名生物科學傢,於是兩個人試著合作將一個志願者的臉換成瞭另一個人的模樣,但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志願者是一個逃犯,手術成功後他殺害瞭這位整形專傢……”說到這裡,古志昌突然低下頭不說話瞭,他的手微微顫抖著。
現場雅雀無聲,眾人或訝異,或不解,都在等待古志昌繼續說下去。
過瞭好一會兒,古志昌深呼一口氣,神色恢復自然:“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科學是一把雙刃劍,運用好瞭可以幫助人類,用不好可能會釀成大禍。”
這時,下課鈴聲響起。
“今天的課先上到這兒,下課。”古志昌說。
學生紛紛離開課堂,幾個學生圍住古志昌詢問問題。老潘遠遠看著他們,然後一言不發地起身走瞭出去。
老潘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去瞭地下停車場蹲守。
沒多久,古志昌果然走進地下停車場,朝自己的車走去。
老潘連忙上前:“古老師,你上課時講的故事真實發生過吧?”
古志昌看瞭看老潘:“我知道你肯定會找到我。說吧,你想問什麼?”
“你和我師父楊教授是什麼關系?”老潘問。
“我和楊教授是多年的好友。”古志昌坦言。
“你上課時說的那個生物科學傢就是你吧?”老潘又問。
“對,我和楊教授一起研究出瞭面部重塑技術。”
“然後你們給一個逃犯換瞭臉?”
“明知故問。”古志昌冷笑一聲,“手術前你就知道那個人是一個逃犯,但你為瞭錢隱瞞瞭這件事,所以楊教授才送瞭命。”
老潘苦笑一聲,他當然知道這些,否則師父的死又怎麼會給他那麼大的打擊呢?他一臉悔恨地說:“我很後悔沒有把那個志願者的身份告訴楊教授,但那個時候我真的需要錢去救我女兒。”
那是老潘一傢三口還在中國時的事情。
醫院剛剛找到跟昕昕匹配的腎源,然而手術費用昂貴,根本不是老潘能負擔得起的。但為瞭女兒,老潘絲毫沒有猶豫地說:“能,手術我們一定做,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可說是一回事,真正坐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一天,老潘獨自坐在衛生間馬桶上抽煙發愁,就聽到老鐘邊打電話邊走進瞭衛生間小便。
“放心吧,楊教授是醫院最好的整形醫師,但你說話時一定要小心,千萬別讓他知道你是逃犯,否則他肯定不會答應給你手術。”老鐘對電話裡的人說。
聞言,老潘一下子緊張起來。
好在老鐘沒有發現他,打完電話,洗瞭手就要出門。誰知好巧不巧,老潘的手機忽然響起來,老潘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輕輕推開隔間門,卻發現外面空無一人。老潘長出一口氣,便洗瞭個手往外走,結果剛走出衛生間的門,一個身影擋在他面前,正是老鐘。
老鐘給瞭老潘一筆錢,讓他保守秘密。老潘猶豫再三還是收瞭那筆錢,有瞭那筆錢,女兒的手術費就有著落瞭。他當時覺得那個人不會對師父有什麼威脅,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你本來有機會救你師父,可你卻沒有。”古志昌一針見血地說,“楊教授死後,他兒子小楊因為父親的死天天酗酒,出瞭車禍,好好的一傢子就這麼沒瞭……”
“我當時一心想救我女兒,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現在說什麼都晚瞭,我對不起楊教授,對不起小楊……”老潘哽咽。
古志昌嘆瞭口氣:“你要是早一點悔悟就好瞭。”
“古老師,所以你為瞭給楊教授和小楊報仇才把我的臉變成這樣,對嗎?”老潘問。
古志昌搖頭:“你的臉確實運用瞭我的研究成果,但不是我親手把你變成這樣的。”
“什麼意思?”
“我把這項技術教給瞭一個人,這個人利用瞭我的技術給你換瞭臉。”
“這個人是誰?”
古志昌神色凝重,沉默不語。
老潘急瞭,懇求道:“古老師,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古志昌猶豫不決。
突然,一輛車從後面朝兩人直接撞來。
危機關頭,古志昌一把推開老潘,自己卻被車撞飛出去。
老潘驚慌地朝古志昌倒地的方向走去,與此同時,汽車停下,鴨舌帽從車上下來,拿著刀朝老潘走去。
老潘看見鴨舌帽逼近,一時不知所措,這時一聲車笛聲響起,又一輛車猛撞過來。鴨舌帽連忙躲閃,汽車將老潘和鴨舌帽隔開。
老潘回過神來,撒腿往外跑,鴨舌帽欲追,汽車卻再次擋住鴨舌帽追趕的路線。鴨舌帽與車裡的人隔窗對視,車裡正是私傢偵探黎耀。
黎耀調轉車頭對準鴨舌帽,鴨舌帽見狀轉身逃離。
黎耀這才下車,朝古志昌跑去,然而,古志昌已經沒有瞭氣息。黎耀撿起古志昌身邊掉落的鑰匙,重新上車。
老潘一口氣逃回瞭地下手術室,坐在病床上喘著氣。沒多久,樓下傳來腳步聲,老潘頓時緊張起來。他四下尋找,想要找個藏身之處,卻都不滿意,最後他把目光落在鋪著桌佈的桌子上。
老潘剛躲進桌子底下,地下手術室的門便被打開瞭。他屏氣凝神,緊張地聽著外面的動靜。但聽來人的腳步聲在手術室的三個區域溜達瞭一圈,最後朝生活區而來。
腳步聲漸漸朝著老潘躲藏的桌子而來,一下,一下……老潘的心臟都要跳出來瞭。
透過桌佈與地面的縫隙,老潘已經可以看見鴨舌帽的腳瞭。那雙腳還在靠近,一點點朝桌子走來,越來越近,老潘緊張萬分。突然,鴨舌帽的腳停下來,老潘覺得不對勁,回頭看去,桌子另一邊也出現瞭一雙腳。
老潘不知道什麼情況,蹲在桌子底下不敢動彈。但見兩雙腳快步走到一起,緊接著桌子外面傳來一陣猛烈的打鬥聲,有人被打倒,又有人被摁在桌子上,有人被掀翻在地,又有人撞到瞭周圍的陳設上,乒乒乓乓響個沒完。
隨著一聲玻璃碎裂聲,桌子被一個人掀翻在地,老潘抱著頭毫無遮掩,緊張得瑟瑟發抖。他看見一個人被桌子壓在下面,但看不清臉,這時,一雙手抓住老潘的胳膊將他拉瞭起來,老潘嚇瞭一跳,扭頭一看,隻見黎耀站在自己面前,黎耀臉上有傷,一身搏鬥的痕跡,看得人觸目驚心。
“沒事吧?”黎耀還有空關心老潘。
老潘還在驚恐中無法自拔,看著黎耀搖瞭搖頭。
“我叫黎耀,是私傢偵探。”黎耀自我介紹,然後看瞭看地上的鴨舌帽,掏出手機給盧城警署打電話報案。
掛瞭電話,黎耀走到老潘面前:“一會兒警察就到瞭,我們換個地方,跟我走。”
黎耀帶著老潘來到一座廢舊樓頂。他掏出一個口香糖,剛準備打開吃,看瞭看老潘,遞給老潘。老潘擺瞭擺手表示拒絕。黎耀想瞭想,自己也沒吃,把口香糖收瞭起來。
老潘問:“你是偵探?”
“不像嗎?”黎耀反問。
“你在找頌坤?其實我不是……”老潘試圖解釋。
黎耀打斷他:“我知道你不是頌坤。”
老潘一臉驚訝。
黎耀繼續說:“陳婉是你妻子吧?你還有一個女兒,我說的對嗎,潘啟文?”
老潘更加驚訝瞭:“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瞭我是個偵探。”
“那你可以幫我證明我的身份嗎?”老潘問。
黎耀看瞭他一眼:“就算我跟警方說你不是頌坤,但假華子的死你怎麼解釋?”
“你還知道什麼?”老潘仍舊沒有放松警惕。
黎耀轉身看著老潘,用手摸瞭摸老潘的臉。老潘本能地倒退:“你幹什麼?”
黎耀感嘆:“太像瞭……不,不是像,是一模一樣。”
“什麼一模一樣?”老潘一頭霧水。
“你知道這是誰的臉嗎?”黎耀問。
“頌坤,一個殺人犯!”老潘氣憤地說。
“殺誰?”
“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
黎耀笑瞭笑,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頌坤殺瞭龐德商會會長的幹兒子,所以龐德商會才派殺手來殺頌坤。這次雖然我幫瞭你,但是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老潘更加氣憤瞭:“可我他媽不是頌坤!”
“你跟我急什麼?你跟那幫人說去。”
老潘頓時噎住瞭,一臉絕望。
黎耀看他冷靜下來,再度開口:“你有沒有想過換臉人為什麼會給你換頌坤的臉?”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他。”老潘絕望地說,“古老師死瞭,我找換臉人的線索徹底斷瞭。”
黎耀從兜裡拿出古志昌的鑰匙:“這是我在古老師身上發現的,應該是他傢的鑰匙,也許對你有用。”
老潘猶豫瞭一下,還是接過瞭鑰匙。
黎耀又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老潘:“我追查頌坤多年,你突然又被換成他的臉這背後肯定有什麼陰謀。”
“你的意思是我被換臉和頌坤有關系?”
“猜測而已,這是我的名片,需要我幫忙就給我打電話。”黎耀說完,轉身離開。
老潘看著黎耀的背影,一時有些心神不寧。
老潘用古志昌的鑰匙順利地進入瞭古志昌傢,並從抽屜裡找到一份醫療檔案。檔案裡都是整容患者術前術後對比照片。
老潘快速地翻看瞭一下,突然手一停,往回翻瞭幾頁,頓時目瞪口呆。檔案上,手術前一欄裡貼著一張照片,正是頌坤,旁邊手術後的照片卻空空如也,明顯被人撕走瞭。
老潘想起當年在衛生間偷聽到的老鐘的話,再結合在盧城大學古志昌講的那個故事,有些什麼東西在腦海裡呼之欲出。於是,他拿出手機撥通瞭黎耀的電話。
二人仍然約在廢舊樓頂見面。
老潘說:“你的猜測是對的,給我換臉的人就是頌坤。”
黎耀問:“為什麼這麼說?”
“他早就計劃好瞭,先讓楊教授給他換瞭臉,再把我變成他的臉,讓警察和仇傢找上我,我就成瞭他的替死鬼。”老潘篤定地說。
“但是他為什麼選你?”
“我不知道。”
“那就簡單瞭,你隻要抓住頌坤就可以瞭。”
老潘無奈:“警察都抓不到,我怎麼抓?”
“我有一個辦法。”黎耀想瞭想,說,“你演技好不好?”
“演技?”老潘不解。
“頌坤隻是想讓你當他的替死鬼,但如果你沒死,反而利用他的身份潛入龐德商會,不用你去找他,他就會來找你,隻要他一出現,我們就有機會抓住他。”黎耀解釋。
老潘詫異:“你讓我當臥底?這不是主動送死嗎?”
“放心,我有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老潘還是不能接受:“不行,我就是一個整形醫生,我一點演技都沒有。”
“我提醒你,”黎耀正色道,“別看龐德商會表面上是一個商業集團,其實暗地裡從事瞭很多非法活動,而且個個心狠手辣。你已經被當成頌坤瞭,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殺手能找到你就能找到你的傢人。”
“可是我……”
“你等我把話說完。”黎耀打斷他,“我抓捕頌坤多年,對他瞭如指掌,我可以教你!這是你唯一的出路瞭。”看到老潘仍在猶豫,他繼續說:“隻有找到頌坤,警察將他繩之以法,一切的一切就能恢復原狀瞭。”
老潘還是不太放心:“我能考慮一下嗎?”
“行。”
老潘轉身離開,剛走兩步,黎耀突然叫住老潘:“喂。”
老潘停下腳步:“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黎耀想瞭很久,搖搖頭:“算瞭,沒事瞭,你自己考慮吧。”
跟黎耀分別後,老潘就回瞭與陳婉共同居住的小區。
他戴著口罩和帽子站在自己傢樓下,仰頭看著自傢亮燈的房間。
陳婉剛好在晾衣服,昕昕幫著陳婉遞衣服。晾完衣服,陳婉把昕昕抱進懷裡,母女二人不知在說什麼。
老潘看著她們,想起廢舊樓頂上黎耀對他說的話,心裡五味雜陳。有傢不能回已經讓他心如刀割,如果因為自己再給她們招來殺身之禍,他簡直不能想象。
終於,他轉過身,大步離去,邊走邊掏出手機,撥通黎耀的電話。
他說:“我考慮好瞭。”
得知老潘要離開,王小艾十分擔心。
她看著老潘,一臉擔憂地問:“你真的要去嗎?”
“我還有別的辦法嗎?”老潘苦笑,“我隻有找到頌坤才能恢復身份,洗脫罪名,而且古老師死瞭,能幫我把身份換回去的人隻有他瞭。”
“可是他是殺人通緝犯,萬一真出現瞭……”
“隻要他敢出現,黎耀就會通知警方抓捕他。”老潘說,“另外,我去的真正目的隻有你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王小艾點點頭:“我知道。”
老潘笑瞭笑,說:“這段時間謝謝你瞭。”
王小艾有些不好意思:“你對我不用這麼客氣。”
這時,阿強提著啤酒回來瞭。對於老潘要離開的事,他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很大方地說:“潘哥,你走那麼突然,我也沒什麼準備,今天我們必須喝盡興。”
三人幹杯。
阿強問:“這次去迦城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老潘說:“等我幫朋友的整形醫院走上正軌,我就回來瞭。”
阿強點點頭:“潘哥,等你回來,咱也開一個整形醫院。”
“行。”
阿強端起酒杯:“夠兄弟,喝酒。”
二人舉杯對飲。
王小艾卻不舉杯,仍舊一臉擔憂地看著老潘。
阿強催她:“小艾,發什麼呆啊,我們一起敬潘哥。”
王小艾沒搭理他,突然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迦城吧。”
阿強不解:“你去幹嗎?想轉行啊?”
王小艾說:“老潘說不定什麼地方需要我呢。”
“小艾,我們認識這麼久也沒見你這麼關心過我,你對老潘也太上心瞭。”阿強笑道,說完發現王小艾臉紅瞭,便問,“小艾,你臉咋紅瞭呢?”
王小艾罵道:“放屁!”
“還不承認。”阿強嘁瞭一聲,問老潘,“老潘,你看小艾,臉是不是紅瞭?”
老潘假裝沒聽見,拿起酒瓶:“今天這酒勁挺大,頭有點暈。”
阿強哈哈大笑:“你們倆今天酒量不行啊,一個臉紅一個頭暈,我就一點事都沒有。”
“那你們喝,我酒量不好我先走瞭。”王小艾逮著這個借口倉皇而逃。
老潘和阿強沉默地喝瞭一會兒,老潘問:“阿強,你想沒想過做點別的?”
“又說這事,上次我不都跟你說瞭嘛。”阿強一聽這個就頭大。
“小傑希望你能走正道。”老潘搬出小傑這把尚方寶劍。
阿強無奈地說:“我除瞭這個,也不會幹別的。”
“不會可以學。”
“我不像你從小讀過書,我腦子笨,學也學不會。”
“你這麼執迷不悟,不怕警察來抓你嗎?”
阿強一笑:“怎麼,你還想舉報我呀?”
老潘也笑:“舉報你就能讓你從此走正路嗎?”
阿強挑眉:“你可以試試。”
老潘沒再說什麼,微笑著舉起酒杯。
黃毛自從那天死裡逃生,胸口就堵瞭一口惡氣。於是,他帶著幾個小弟,翻遍瞭整個酒吧街,終於在一條小巷子裡找到瞭出賣他的小飛,想從小飛口中打聽清楚鴨舌帽的身份。結果,還不等他對小飛嚴刑逼供,一夥人就一起被一隊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警察帶回瞭局子裡。
黃毛心想,自己不過剛剛逮到小飛,說他搶劫或者打架鬥毆,都還沒進行呢,不算犯法,便跟警察說抓錯人瞭。沒想到,警察根本不在乎他們當街行兇一事,反而直接問阿強是不是他老大。
而此時此刻,阿強正在傢裡當“傢庭煮夫”,窩在廚房裡忙活。
警察進來,二話不說就給阿強帶上手銬。
阿強一頭霧水:“能告訴我是誰點的我嗎?”
警察說:“別廢話瞭,趕緊走。”
出門的時候,阿強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想起給老潘送行那晚老潘勸他改行的話,忍不住破口大罵:“老潘,你個癟犢子!”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
正在疊衣服的陳婉聽到,連忙放下衣服走到門口,門外站著一個六十多歲的陌生老太太。
“您有什麼事嗎?”陳婉問。
老太太盯著陳婉的臉看瞭一會兒,問:“請問你知道馬裡在哪兒嗎?”
“馬裡?”陳婉有些懵,她可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老太太說:“我是馬裡的母親,我兒子失蹤瞭。”
可陳婉根本不認識什麼馬裡馬外的,甚至都沒聽過這個名字。她便這樣告訴老太太。
“可是我在他房間裡看到瞭你的照片,我打聽瞭附近的鄰居才找到你這的。”沒想到老太太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確是陳婉。
陳婉大吃一驚,認真看瞭幾眼,看出照片明顯是偷拍的,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
她想瞭想,決定去一探究竟。於是,她跟隨老太太來到老太太的兒子傢。
屋內好像很久沒人住過,傢具落瞭很多灰塵,墻上掛著一張照片。陳婉看到照片,一下子愣住瞭,這正是她認識的馬先生。
“這就是我兒子馬裡。”老太太指著照片說。
“這不是馬先生嗎?”陳婉詫異。
“你認識?”老太太一陣驚喜。
陳婉點頭:“見過幾次,我不知道他叫馬裡。”
“那你最後一次在哪兒見到的我兒子?我去保安室查過出入記錄,他連車都不見瞭。”老太太說。
陳婉想瞭想:“好久前瞭,我們在路上遇到。”
“你們真的不熟?”老太太狐疑。
“對,我真的不知道您兒子去哪兒瞭。”
老一眼太太深深地看瞭她一眼:“你跟我來。”
老太太把陳婉帶進書房,隻見書房墻上掛滿瞭陳婉的照片,都是偷拍的,各種場景和角度都有。
“這怎麼都是我的照片?”陳婉震驚不已。
老太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馬裡從來沒跟我提過你。”
陳婉環顧書房,目光忽然落在桌子上擺放著的透明藥盒上。她走過去,打開藥盒取出一個藥瓶,上面全是英文。陳婉一下子想起來有一次洗衣服,從老潘口袋裡掉出來的藥瓶,那個藥瓶上也都是英文。
“我兒子有精神疾病,這是他平時吃的藥。”就聽老太太說。
陳婉回過神來,突然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她看見窗臺邊放著一架望遠鏡正對著窗外。陳婉本能地走到窗前,彎下腰把眼睛貼在望遠鏡上。
鏡頭裡赫然出現瞭陳婉傢的臥室。
陳婉神色驚恐地倒退兩步,環顧四周,滿墻上她的照片忽然都變得扭曲起來,充滿瞭恐怖氣息。
陳婉忘瞭自己是怎麼回到傢的。許久之後,當她站在陽臺上,拿著兩瓶一模一樣的藥,回憶著老婦人的話,她突然想通瞭什麼。
她拿出電話給黎耀打電話:“黎耀,我懷疑死的那個人不是我老公,而是我的鄰居馬先生。他已經失蹤瞭好久,今天我去到他傢也發現瞭那種治療精神疾病的藥,他就住在我傢對面的樓,他經常用望遠鏡偷窺我傢,他還……”
黎耀打斷陳婉的話,有些敷衍:“陳婉,你太累瞭,我現在正在處理案子,有空我再打給你,好好休息。”
“你聽我說……”陳婉話沒說完,手機裡傳來對方掛斷後的忙音,陳婉再打過去,黎耀已關機。
事實上,黎耀正在一個廢舊泳池給老潘進行特訓。這段時間,兩個人沒日沒夜地進行特訓。
黎耀先把龐德商會主要頭目的情況一一介紹給老潘,然後又給老潘制定瞭嚴格的體能訓練計劃,甚至一點點教老潘如何模仿頌坤,什麼走路啊、抽煙啊、用打火機啊等,一個姿勢和細節都不放過,把老潘徹徹底底變成瞭頌坤。
一切準備就緒,好戲也該開演瞭。
這天夜裡,月明星稀,天氣晴朗,海風怒號,波濤拍岸,自帶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是個壯士出行的好日子。
老潘站在碼頭等瞭一會兒,就看到海面上一輛漁船閃瞭幾下探照燈,緩緩駛來。
漁船行駛到岸邊,放下踏板。
老潘回頭看瞭看遠處城市的燈火,毅然決然地轉頭上船。
漁船緩緩駛離海岸,城市的燈火也漸行漸遠漸漸縮為一點。老潘站在船頭,拿著一傢人的合照,眺望著來時的方向。
海風吹拂著老潘的臉龐,吹散掉那些不該有的猶疑和退卻,露出前所未有的堅毅。然後,老潘小心翼翼地把合照放進瞭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