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裡的人們很快就忘記瞭張亮傢的慘案,即使是最喜歡閑談的書生都對那一百四十四條生命的逝去都懶得再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總是忘記的很快。
張亮沒有忘記,辭去瞭自己所有的官職,帶著兩個兒子將全傢老少掩埋在自傢的莊園裡,閉門不出,哀悼自己的親人,他到底沒有追上淵蓋蘇文,等他追到涿郡的時候,淵蓋蘇文已經登舟楊帆出海瞭。
張亮去找皇帝談話,不知道談瞭些什麼,回傢後張亮就徹底的從大唐的政治生活中消失瞭,程處默說張亮這是閉上門專心造小人去瞭,張傢無論境遇多麼慘,總還是要一代代的傳下去的。這個話好像沒什麼錯,小門小戶人傢的閨女,張傢一口氣抬回去瞭六個,沒有宴請賓朋,就這麼悄悄地完成瞭儀式,當生孩子成為娶女人回傢的唯一的原因的時候,雲燁就知道,張傢現在是在蟄伏,是在等待東山再起的一天。
長孫現在整天和老李綱,元章,玉山,無舌,在一起,後來公輸木也悄悄的加入瞭他們的圈子,整日裡在書院東遊西逛,除瞭偶爾去孫先生那裡去一趟,剩下的時間總能看到他們聯袂坐著牛車的身影。
有無舌照顧長孫,雲燁就很放心,李泰也很放心,希帕蒂亞很想去和皇後娘娘套一下近乎,看看有沒有可能從皇後娘娘那裡弄到足夠的錢,好買精金秘銀,這個女人的腦殼已經徹底的壞掉瞭,試驗反應不靈敏的時候就賴材料不好,熱傳導用銀子就很好瞭,她非要用金子,明知銀子的效果比金子好,依然缺心眼似得要用金子,似乎材料的價值和導熱性能可以掛鉤似得不可理喻。
李泰為瞭保證實驗的萬無一失,又鑄造瞭兩個銅質的半球,在書院裡再三檢驗之後,才告訴雲燁自己一切都準備好瞭。
九月初五,這是皇帝重新厘定的日子,東校場人山人海,長安勛貴幾乎空巢而出,有顏面的自然會有專用的棚子,沒顏面的就到處去蹭,很不幸,雲傢就屬於沒顏面的那種,在這個王爵,公爵滿地走的日子裡,侯爵就隻好充當路人甲。
老牛沒什麼興趣來看科學實驗,他除瞭對新作物感興趣外,找幾匹馬拉一個銅球這種事,認為是吃飽瞭撐的,傢裡的兩個怪孫孫回來瞭,誰有興趣看這樣的玩意,老兩口在傢裡逗孫子,也比跑到外面曬太陽強一萬倍。
所以他傢的棚子就成瞭雲傢的,總是推遲婚期的單鷹,狗子終於從洛陽回來瞭,房子已經蓋好瞭,就等著娶老婆。
狗子喜歡的一點就是洪果兒再也不來纏他瞭,從他回來就沒看見洪果兒那個胖墩墩的身子,長長的吐瞭一口氣,今日長安城裡的貴族名媛遍地都是,狗兒準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單鷹早早的就讓他滾遠,敢打攪他和大丫的好事,吃不瞭兜著走。
魯王傢的女兒張著一對桃花眼,對著自己看呀看得,一看就不是良配,楚國公傢的閨女往那裡一坐,就是一尊菩薩,娶回傢老娘的罪就受的大瞭,鬼才找這樣的,那邊的一個女子身姿婀娜,走路如同風吹楊柳,怎麼進瞭侯爺傢的棚子?哦,他娘的這是稱心。
又有美女過來,一個面帶黑紗的豐腴女子帶著一群小蘿莉過來瞭,這些可以無視,就是跟在小蘿莉後面的那個美女是誰?
辛月拿肩膀頂一下丈夫,朝著狗子努努嘴,眼中全是戲謔之意,雲燁瞅瞅天魔姬帶著傢裡的大小姑娘,又看看後面那個身姿妖嬈的美女,吃驚的指著那個姑娘問辛月:“你不要告訴我,那就是……“辛月驕傲的點點頭,打斷丈夫的話,無舌伸長瞭耳朵在偷聽。
雲燁苦笑出來,看著狗子不由自主的往小蘿莉群裡蹭,就開始為可憐的狗子祈禱,又憐憫的看瞭一眼無舌,自己找死,真是半點怪不得別人。
都說美人半掩面最是美麗,宮裝麗人就半掩著臉,隻露出圓潤的下巴,姑娘的臉龐還帶著處子特有的嬰兒肥,無舌看到徒弟如此的有眼色,大為高興,剛才看狗子瞅人傢魯王,楚國公傢的閨女還在擔心,自己的身份太低,上門提親會被人傢趕出來。如今狗子看自傢棚子裡的女子,就說明女子傢裡的地位不會太高,如果是侯府,伯府傢的女子,隻要不是嫡出,自己的臉面還是很有效的,更何況狗子長得一表人才,自己有把狗子弄進瞭書院,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狗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娶勛貴傢的庶女還是沒問題的。
“狗子哥,你如果去給我們買面人回來,我就告訴你那是誰傢的小姐。“小武伸著十個手指頭獅子大張嘴,蒔蒔不安的扯一下小武,怕她捅婁子。
狗子跑的飛快,迅速的來到校場外面,一大把銅錢就扔給瞭小販,連人傢插面人的草棒子都扛瞭回來,塞給一臉笑意的小武,等著聽消息。
“狗子哥,我就知道她是一個伯爵傢的小娘子,長得可漂亮瞭,和你和般配。“小武不好意思的摟著草棒子,一邊小聲的對狗子說。
對狗子來說,名字不重要,隻要小娘子夠漂亮就好,伯爵傢的,師父出馬搞不定,瞭不起去求侯爺,總能得償心願,實在不行,自己和單鷹去把女子偷回來就好,帶回來一夜,什麼都不做,天快亮的時候再送回去,這個小娘子,恐怕除瞭自己敢要,別人誰會要一個名節已經有污點的女人?長得再漂亮也不行,小鷹欠自己人情,不愁沒幫手。
天魔姬聽到鐘鼓齊鳴,禮樂響起,就知道這是皇傢的人到瞭,身子抖瞭一下,立刻就恢復瞭平靜,李淵被人用步攆抬瞭過來,天魔姬看著肌肉松弛,老態龍鐘的李淵愣瞭一下,想不到當年那個氣吞天下的帝王,如今已是茍延殘喘,心頭一瞬間就變得平和,發現雲燁在看她,瀟灑的揮揮手,就像攆走瞭一隻蒼蠅一樣的輕松。
雲燁伸出瞭大拇指誇贊瞭一下,就抬頭看走上場的一位李傢的元老,老傢夥給皇帝太上皇施禮後,就清清嗓子,開始主持今日的盛典。
從三皇五帝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大唐的天下,皇傢從來都隻出精英,天下黎民受皇傢管轄是天經地義的,重點說瞭皇四子李泰敏而好學,已窺天地密藏,如今要彰顯的,就是其中的一種,關於氣的秘密,自古至今,我們都在說氣,可是氣之一道,玄之又玄,世人目迷五色,看不透天地本源,所以多少年來一直眾說紛紜,爭論不休,如今可以為氣之一道,蓋棺論定矣,若有心存疑問者,可以當堂辯之,理不辯不明,今日的魏王殿下,暫時拋棄瞭皇傢的尊貴身份,隻是以一個讀書人的身份,和所有人辯論氣的奧秘。
雲燁的計劃裡從來沒有當庭辯論的這一出,吃驚的朝著太子李承乾的方向望去,李承乾好像知道雲燁在看他,做瞭一個無可奈何地手勢,又指指臺子上的李二,雲燁就明白,這是李二做的決定,老天爺,他就不知道尊重一下別人的勞動果實嗎?
李泰一身青衫,現在已經有點發胖,但是絲毫不妨礙他展現書生學子的風度,除瞭頭上的一定紫金冠之外,和臺子底下坐著的書院學子別無二致。
顏之推老先生隻不過問瞭一句何為氣?
李泰就洋洋灑灑的從天地兩儀說起,什麼,清氣,濁氣,陰陽二氣,陽之極而陰氣盛,陰至極而陽氣生,李傢祖宗就是研究這東西的,李泰自然從小就耳熟能詳,自然回答的令顏之推極為滿意。
“雲燁,李泰說些什麼,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我知道太極是極為玄奧的理論體系,為什麼一定要用樸素的哲學觀來解釋大氣壓力?難道說這是大唐人獨有的智慧麼?”
“希帕蒂亞,你還沒有發現麼?我們大唐的理論體系都是構建在自然之上的,當然,也有別的解釋,但是自從李青雀的祖先創建瞭道傢理論體系之後,他現在說的就是唯一的答案,記住,這也是必須唯一正確的理論,我們將來不管研究什麼,都必須披上這樣的一層外袍,做化學實驗的時候不可以說這是從煉丹中脫穎而出的學問,做物理實驗的時候,必須說我們正在向自然學習生存之道,所謂的師法自然,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你有別的看法,這很正常,李傢的祖先已經劃出瞭一個框框,我們做的就是不斷的往這個框框裡填築新東西,千萬不要說什麼這是錯的,對李傢祖宗心生懷疑,就是懷疑李傢統治的合法性,不能說,說瞭會砍頭。“
“那怎麼辦?這些東西我一竅不通,以後說錯瞭話被砍頭你要救我。”
“蠢女人啊,你就不能學麼?你把李傢祖先的東西當成你每天的禱告詞就好,念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不就完瞭,幹嘛非要告訴人傢李傢的祖先說瞭一些兩頭堵的空洞話,不要命瞭,必須學,先從道可道,非常道學起,這可是真正的好東西,將來和皇傢隨便說上兩句《道德經》就能方便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