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瞭在裡根大廈的會面後,博斯和盧爾德步行來到尼克爾餐廳,準備把午飯補上。還在市區為洛杉磯警察局工作的時候,博斯是這傢餐館的常客,但是離開警局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餐館的合夥人之一莫妮卡熱情地歡迎他再次回來,仍舊記得他之前總是點培根生菜西紅柿三明治。
博斯和盧爾德討論瞭他們從埃德加那裡得到的信息,仔細考慮瞭是否需要跟他們手頭上已經知道的那個藥品管理局調查員聯系。最終,他們決定等到自己更好地理解這個案子,並掌握更多有關傢庭藥房和柏高診所的活動信息後再去聯系。除瞭小若澤·埃斯基韋爾關於診所的投訴,他們還是沒有任何信息將兩件事聯系起來。
在驅車返回峽谷的路上,他們收到瞭西斯托的電話。他說他在回看藥店攝像頭拍攝的錄像時有所發現,希望隊伍裡所有人都能看看。盧爾德讓他在作戰室做好準備,還說他們四點就能回去。
車流在晚高峰早期緩慢地移動著,博斯開始感到疲憊不堪。他犯瞭個錯誤:把頭靠在瞭副駕駛的車窗上,很快就睡瞭過去。半個小時之後,他被口袋裡手機的振動聲給叫醒瞭。
“該死,”他邊掏手機邊說,“我打呼嚕瞭嗎?”
“有一點。”盧爾德說。
在電話掛斷變為提示信息前他接瞭起來。他含糊地對著手機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仍舊有些迷糊。
“是的,長官,我是聖昆廷調查服務處的傑裡科警官。您說您是博斯警探嗎?”
“是的,博斯,是我。”
“梅嫩德斯警督讓我處理一名在押犯的調查請求,然後向您匯報。在押犯的名字是普雷斯頓·烏爾裡克·博德斯。”
“是的,你查到什麼瞭?”
博斯從口袋裡掏出記事本和筆,他側著頭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準備記錄。
“並不多,長官。”傑裡科說,“他隻有一名獲準探訪的人,那就是他的辯護律師,叫蘭斯·克羅寧。”
“好的,”博斯說,“你們有已刪除名單嗎?曾經獲準探訪的人?”
“這些都沒有電腦記錄,長官。我們沒有已刪除名單。”
“好的,那你有這位律師的探訪記錄嗎?”
“有,長官。記錄顯示他去年一月開始獲準探訪。此後他會定期探訪,在每個月的第一個周四,隻有去年十二月沒有過來。”
“探訪次數很多啊,是吧?我是說,到目前為止,得有十四五次瞭。”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探訪次數很多,長官。這些死刑名單上的人受到瞭很多法律方面的關註。”
“好的,那郵件呢?警督有沒有讓你查一下寄給博德斯的郵件是什麼情況?”
“是的,他有說。我查過瞭,長官,在押犯博德斯每天大約收到三封郵件,都有經過審核流程。他有被拒絕的郵件,因為是色情郵件或是包含色情內容的郵件。其他沒有什麼不正常的。”
“你們有整理寄件人目錄什麼的嗎?”
“沒有,長官,我們沒有整理過。”
博斯思考瞭片刻。梅嫩德斯那邊傳來的消息幫助並不大。他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外面的高速公路標牌,意識到自己在驅車回聖費爾南多這一路上幾乎都在睡覺。再過五分鐘,他們就要上麥克萊大道瞭。
他決定改變策略,爭取從傑裡科那裡再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你說你正在電腦前,是嗎?”他問。
“是的,長官。”傑裡科說。
“你能夠查看整個系統的所有在押人員,還是僅僅是聖昆廷的?”“這是一個全系統的數據庫。”
“好的,你能幫我再查一個在押犯嗎?他的名字是——”
“梅嫩德斯警督並沒有讓我查詢多個在押犯。”
“沒關系,要不你去問問他,我等你。”
傑裡科停頓瞭一下,似乎真的在考慮是否要去向警督請示。最終他問道:“名字是什麼?”
“盧卡斯·約翰·奧爾默,他很可能在已死亡名單裡。”
傑裡科讓博斯把全名拼瞭出來,博斯聽到他在敲擊鍵盤。
“是的,已經死瞭,”傑裡科說,“死於十一月九日,晚上八點十五分。”“好的,”博斯說,“還有存檔的獲準探訪名單嗎?”
“嗯,稍等。”
博斯等待著。
“是的,”傑裡科總算回復瞭,“他有五名獲準探訪的人。”“把名單給我。”博斯說。
他將傑裡科列舉的名字寫到記事本上。
卡羅琳·奧爾默
佩頓·福尼耶
威爾馬·隆巴德
蘭斯·克羅寧
維多利亞·雷姆普
博斯盯著這個名單。其中一個顯然是傢庭成員,其他女性很可能是鐵窗骨肉皮,就是那種追求危險刺激、專愛囚犯的女人。重要的隻有克羅寧的名字。現在代理普雷斯頓·博德斯的律師就是此前代理如今已經過世的奧爾默的律師,而奧爾默跟博德斯一樣,也被認定犯有謀殺罪而判處死刑。
“你怎麼知道的?”傑裡科問。
“知道什麼?”博斯說。
“那個律師在兩個探訪名單上都有。”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不過,這顯然是需要去調查的一件事,博斯知道索托和塔普斯科特肯定也查到瞭這個聯系。但是這並沒有妨礙他們得出結論——在丹妮爾·斯凱勒被殺案中,博德斯是清白的。
博斯知道自己需要回去看那份卷宗,仔細查看第二部分,也就是最近的調查。他感謝傑裡科費心幫忙,還讓他向梅嫩德斯警督轉達謝意。隨後,他便將自己的手機和記事本都收瞭起來。
“哈裡,什麼事?”盧爾德問。
“私事,”博斯說,“跟咱們的案子沒有關系。”
“如果這事情讓你熬夜,然後在我的車上睡著瞭,它就和我們的案子有關系。”
“我是個老年人,老年人都會打瞌睡。”
“我不是在開玩笑。在這個案子上,你得全力以赴。”
“別擔心,不會再發生的。我狀態沒問題。”
開往聖費爾南多警察局餘下的路程中,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從側門進瞭偵查處,立刻前往作戰室,發現西斯托、盧松和特雷維尼奧已經在等他們瞭。
“發現什麼瞭?”盧爾德問。
“看看吧。”西斯托說。
他正拿著其中一塊屏幕的遙控器。屏幕上暫停的畫面是傢庭藥房處方櫃臺上方的攝像頭拍攝的。西斯托按瞭下播放鍵。博斯先是註意到瞭上面的時間和日期,錄像是在謀殺發生十三天前拍攝的。
大傢圍成瞭一個半圓,在屏幕前觀看。屏幕上,老若澤·埃斯基韋爾正站在櫃臺後,手指放在電腦鍵盤上。一名顧客站在櫃臺另一側,是一名懷抱嬰兒的年輕女子。櫃臺上放著一個白色的處方藥袋。
那名顧客的交易正在進行時,一名男子從前門進瞭藥店。他身穿黑色高爾夫球衫,戴著太陽鏡,留著山羊胡。博斯立刻認出來這人就是他和盧爾德早上看到的那個,那個從診所駕駛面包車到懷特曼機場的人——假買客。他來到兩條走道間,漫不經心地看瞭看貨架,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但是很顯然,他在等待。
埃斯基韋爾處理完瞭電腦上的事,把一張看起來像是保險卡的卡片遞給瞭懷抱嬰兒的女子,然後將處方藥袋遞給瞭她,點頭示意一切都處理完瞭。女子轉身離開瞭藥店,接著身穿黑色球衫的男子就來到瞭櫃臺前。
沒有跡象顯示小若澤正在店裡。回放沒有聲音,但是身體語言和手勢清楚地表明黑衣男子非常生氣,他與埃斯基韋爾對峙起來。藥劑師從櫃臺往後退瞭一步,在自己和憤怒的來訪者之間留出空間。來人先是舉起一根手指,似乎在說還有一件事或者最後一次。然後他將手指指向埃斯基韋爾的胸口,隔著櫃臺俯身將手指戳在瞭藥劑師的胸口上。
這時候埃斯基韋爾顯然應對不當。他用自己的雙手做出抵抗,開始說起話來。看起來他正在與其爭執,頂瞭幾句嘴。突然,來人伸出胳膊,一把抓住瞭埃斯基韋爾工作服的領子。他將藥劑師一把拉瞭過來,使其半個身子趴在瞭櫃臺上,然後正對著他的臉,兩人的鼻子近在咫尺。埃斯基韋爾腳尖著地,大腿緊貼在櫃臺邊緣。他本能地舉起雙手表達悔意,也沒有再反抗。來人讓他保持著這個不自在的姿勢,繼續生氣地說著話,憤怒地晃著頭。
接著便是西斯托想讓大傢看的那一幕。來人舉起左手,做瞭把槍的樣子,食指前伸,拇指抬起。他手指頂著埃斯基韋爾的太陽穴,比畫出對著他的頭開槍的樣子,他的手甚至還做出瞭開槍後反沖的樣子。然後他將藥劑師推回到櫃臺後面,松開瞭手。他一句話也沒多說就穿過藥店從前門走瞭出去。若澤則是衣冠不整,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西斯托舉起遙控器暫停瞭播放。
“等等,”博斯說,“再看看他。”
屏幕上,藥劑師在櫃臺後來回踱瞭幾步。他用雙手搓瞭搓臉,然後抬起頭來,似乎是在向上天尋求指引。從頭頂攝像頭的角度看,他的面孔非常清楚,老若澤·埃斯基韋爾似乎正背負著沉重的包袱。他雙手按在櫃臺邊緣,前傾著身子。
他的面部表情和身體語言說得非常清楚:我該怎麼辦?
最後他直起身,打開櫃臺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包香煙和一個一次性打火機。他穿過大門,走進瞭後面的走廊,消失在畫面中,或許是去後面的巷子裡抽煙,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好瞭,”西斯托說,“還有這兒。”
他將錄像快進瞭二十秒,然後恢復到瞭正常播放速度。
在西斯托做說明的時候,博斯看瞭看時間。
“這是兩個小時之後,”這位年輕的警探說,“註意他兒子進來的時候。”
屏幕上,老若澤正站在藥店櫃臺後面盯著電腦屏幕。他兒子從前門進入藥店,來到櫃臺後面。在他從掛鉤上取下自己的工作服時,老若澤從屏幕上抬起頭來,等著他兒子轉過身。
父子二人隨後爭執起來,父親做出瞭請求的姿態,雙手合十像祈禱一樣,兒子則根本不看他,甚至還在搖頭。最終,兒子將剛剛穿上的外套又脫瞭下來,隨手一扔就沖出瞭藥店。數天後,他被殺害時穿的正是這件外套。父親再一次獨自俯靠在櫃臺上,雙手支撐著身子,沮喪地搖著頭。
“他預見到後來的事瞭。”盧松說。
他們都在大會議桌前坐下,討論起剛剛看到的情況和其中的意思。盧爾德看向博斯,他們兩人點頭交換瞭意見,這種沉默的交流表明他們想到瞭同一件事。
“我們認為我們知道那個身穿黑色球衫、戴太陽鏡的傢夥。”她開口說。
“是誰?”特雷維尼奧問。
“他被人們稱為假買客,為一傢經營藥品作坊生意的診所工作。我們今天看到他開車載著人到處轉。這些人將非法處方帶到埃斯基韋爾傢這種藥店去拿藥。我們認為這個當父親的涉事很深,而他的兒子可能在試圖擺脫他們。”
特雷維尼奧低聲吹瞭聲口哨,讓盧爾德把故事講完。在博斯時不時的補充下,他們讓整個隊伍都瞭解瞭他們這一整天的活動,包括懷特曼那邊,以及到市區裡根大廈拜訪埃德加。特雷維尼奧、西斯托和盧松問瞭幾個問題,盧爾德和博斯在這個案子上取得的進展似乎讓他們非常欽佩。
講到一半時,瓦爾德斯局長走進瞭作戰室,拉瞭把椅子坐在桌尾。特雷維尼奧問他是否需要博斯和盧爾德再從頭講一遍,瓦爾德斯拒絕瞭,說他隻是想知道一點進展。
在盧爾德總結完自己的匯報後,博斯問西斯托能否將假買客的靜止畫面和藥店殺手的靜止畫面一起放在屏幕上。西斯托花瞭幾分鐘時間做好後,所有人都站在屏幕前,將威脅老若澤·埃斯基韋爾的男子與殺害他們父子的人對比起來。基於體形大小,大傢得出瞭一致意見:殺手並不是威脅他們的人。此外,盧爾德指出,假買客是用自己的左手比畫出對老若澤開槍的樣子,而兩名槍手都是右手拿著武器。
“那麼,”特雷維尼奧說,“下一步呢?”
博斯沒有說話,而是讓盧爾德帶頭說,但是她猶豫瞭。
“搜查證。”博斯說。
“目的是什麼?”特雷維尼奧問。
博斯指瞭指錄像畫面上的黑衣男子。“我的想法是,他威脅要殺掉埃斯基韋爾,之後這兩個人就被真正用來去做這件事。”他指著第二個屏幕說,“我們聽說的是,這個組織在南邊,用飛機將人運來運去。我們用搜查證來調閱懷特曼機場的錄像,回看槍擊發生前二十四小時的內容。看看他們是不是有把槍手運過來。”
警察局長點瞭點頭,特雷維尼奧也隻能跟著同意。
“我來開搜查證。”盧爾德說。
“好的,”博斯說,“同時,我會試著聯系埃德加在藥品管理局的聯系人。或許他們對我們的槍手早就有線索瞭。”
“在這件事上,我們能夠信賴藥品管理局嗎?”瓦爾德斯問。
“醫療委員會那人碰巧是我以前的搭檔,”博斯說,“他能為這人做擔保,所以我想應該沒問題。”
“好的,”局長說,“那就行動吧。”
會議結束後,在去舊監獄的辦公室前,博斯先去瞭趟停車場。他從自己的車裡拿出斯凱勒的卷宗,穿過瞭馬路。是時候回去處理這件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