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維比亞娜托付給可以信賴的斯隆以後,博斯開車向北朝聖克拉麗塔山谷駛去。博斯答應特雷維裡奧警監在這天下班之前就是否願意出任全職警官一事給他個答復。如同告訴哈勒的一樣,他準備接下這個職位。一想到又能當上全職警察,他就非常興奮。對博斯來說,轄區大小並不重要。隻要有案子可接,隻要永遠能站在正義的一面就好。在聖費爾南多警察局這兩點都能做到,因此局裡想要他幹多久,他就願意在那幹上多久。
但在接受邀請之前,他得跟貝拉講清楚,他不是接替她的職位,而是在她回來之前暫代她。下午四點,他把車開到聖十字醫院,希望趕在貝拉出院前見上她一面。博斯知道辦出院手續有時得花上一天,他很有可能在貝拉出院前趕到那兒。
到瞭醫院以後,他沿著上次來時走的路線走到外傷科。他找到貝拉的單人病房,發現病房裡沒人,但床沒整理好。櫃子上仍然放著束花。他看瞭看壁櫥,在壁櫥底板上發現瞭一件淺綠色的病號服。壁櫥的托架上放著兩個沒掛衣服的金屬晾衣架,晾衣架上之前也許掛過塔琳帶給貝拉穿回傢的衣服。
博斯不知道貝拉是被帶去做醫療測試,還是去做出院前的最後一項治療瞭。他沿走廊走到護士站詢問情況。
“她還沒出院,”一個護士告訴博斯,“等醫生在出院許可通知單簽完以後,她就能出院瞭。”
“那她在哪兒?”博斯問。
“在單人病房裡等著。”
“她不在病房裡。附近有咖啡吧嗎?”
“隻有一樓有。”
博斯乘電梯到一樓,往幾乎沒人的小咖啡吧裡看瞭看,貝拉不在咖啡吧裡。
博斯知道很可能和貝拉走岔瞭,他乘電梯下樓時貝拉很可能正乘電梯上樓。
可他的心頭卻閃過一絲不安。他記得塔琳曾對把貝拉和對貝拉施暴的強奸犯安置在同一所醫院大發雷霆,覺得受到瞭侮辱。那時博斯告訴塔琳等多克韋勒的情況穩定以後就會把他轉到醫院的監獄病房,然後再把他轉到監獄醫院。但他知道多克韋勒的情況還很危險,目前並沒安排將他轉院。如果多克韋勒的身體狀況還很危急,不能在病床邊提審,那轉院的事就更無從談起瞭。
他不知道是塔琳告訴瞭貝拉她和多克韋勒身處同一傢醫院,還是貝拉自己猜出來瞭。博斯走到醫院大廳咖啡吧外的問詢處,詢問脊椎損傷的病員有沒有特殊病房。工作人員告訴他脊椎損傷的患者都被安排在三樓。博斯重新乘上電梯往樓上去瞭。
電梯門開瞭,三樓病房區被佈置成H形,護士站坐落在中間位置。博斯看見一個穿著警服的警員正靠在櫃臺上,和當班護士聊天。他的焦慮又增添瞭幾分。
“這裡是脊髓損傷中心嗎?”他問。
“是的,”護士回答說,“有什麼需要——”
“庫爾特·多克韋勒仍然在這兒治療嗎?”他的視線偷偷地移向把身體站直的值勤警員。博斯從腰帶上拿出警徽出示給值勤警員。“我是聖費爾南多警察局的博斯警探,正在辦多克韋勒的案子。他人在哪兒?請帶我過去。”
“跟我來。”值勤警員說。
兩人順著一條走廊往前走。博斯看見隔著幾扇門的一個房間外有把空椅子。
“你在護士站待瞭多久?”他問。
“沒多久,”警員說,“這傢夥哪兒都去不瞭。”
“我不擔心那個。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下電梯?”
“我不知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你在說什麼時候的事?”
“你說是什麼時候?我指的就是這會兒。”
警員還來不及爭辯,兩人已經走到瞭單人病房門外,博斯把手伸向左邊,把警員擋在身後。他發現貝拉·盧爾德站在多克韋勒病床的床腳。
“待在這兒別進去。”博斯對值勤警員說。
博斯慢慢走進病房。貝拉像是沒註意到他。她正註視著躺在抬高的病床上、周圍環繞著各種醫療設備和插管的多克韋勒。一個呼吸器順著多克韋勒的喉嚨而下,讓他的肺保持呼吸。多克韋勒的眼睛睜開著,同樣註視著貝拉。博斯輕易便能讀懂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中寫滿瞭恐懼。“貝拉!”
貝拉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轉過身,看見博斯以後,擠出笑容來。“哈裡!”
博斯想知道貝拉有沒有帶武器,但沒在貝拉手上看到任何東西。“貝拉,你在這裡幹嗎?”
貝拉回頭看著多克韋勒。“我想看著他,面對他。”
“你不該來這兒的。”
“我知道。但我必須來這兒。今天我就要離開這兒回傢。我想在走之前見他一面,讓他知道我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被他打敗。”
博斯點點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來傷害他或者殺瞭他的?”貝拉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想。”博斯說。
“我不用殺他,他已經是死人一個瞭。你是不是覺得有點諷刺?”
“這話怎麼講?”
“被你的子彈打穿脊柱以後,他這個強奸犯就再也不能對女人為所欲為瞭,難道這不夠諷刺嗎?”
博斯點點頭。“我送你回房吧,”他說,“護士說醫生在簽發出院通知單之前還要再見你一面。”
退回走廊後,博斯搶在值勤警員之前先發話瞭。
“沒發生過任何事,”他說,“你要是寫報告,我就寫報告說你擅離職守。”
“是的,這裡沒發生過任何事。”值勤警員說。
值勤警員站在椅子旁邊,看著博斯和貝拉沿著過道往前走。
送貝拉回病房的時候,博斯把特雷維裡奧的邀約告訴瞭貝拉。他說隻有得到貝拉的同意他才會接受邀請。等貝拉回來以後,他會繼續做他的預備警官。
貝拉毫不猶豫地同意瞭。
“你很適合這份工作,”她說,“也許你得一直做下去。我不知道將來會怎樣。興許永遠不回去瞭。”
博斯知道貝拉一定會考慮從壓力巨大的警探職業中退出。她可以拿到全額工資,遠離世界的陰暗面,和自己的傢人去過另一種生活。這將是個艱難的選擇,但多克韋勒這頭怪獸的陰影將促使她做出這一選擇。永遠不回警局的話,貝拉還會被這層陰影所籠罩嗎?這是不是多克韋勒在她身上施加的終極力量呢?
“貝拉,我想你會回去的,”他說,“貝拉,你是個優秀的警探,你會懷念那裡的美好時光的。看看我,這個年紀還拼著老命爭取能當上警探。這是骨子裡的東西。你生來就具有警探的基因。”
貝拉笑著點點頭。“我真心希望你說得對。”
兩人在貝拉病房所處樓層的護士站前相互擁抱,並答應保持聯系。而後博斯便離開瞭醫院。
博斯駕車沿著5號高速公路向聖費爾南多駛去,準備告訴特雷維裡奧自己答應當全職警探——至少在貝拉回來之前。
路上他一直在想著對貝拉說的警探基因的事情。他真相信有所謂的警探基因。他知道在自己內心深處,有著像古代洞穴壁畫似的用神秘語言蝕刻的神聖使命,這種使命感引導他,賦予他的生命以意義。這種使命感不會改變,永遠引導他走在正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