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瞭看棚,香風撲鼻,滿目全是靚裝麗人。。
印金銀泥的珍貴絲織被成最美麗最時髦的衣裙拖曳在名貴蜀錦做成的五采地衣上,高達尺餘的發髻上戴著形形色色的花鈿,翠細,金步搖,結條釵,金絲花冠,珠玉與燭光交相渾映,濃香撲鼻,這就是這個時代最上層的女人們。她們或坐或站,姿態優雅嫻靜,淡淡地看著牡丹這個闖入她們世界的平民女。
牡丹立在地衣正中,接受著無數目光的量審視,反而將先前的那一絲緊張拋之腦後,行過禮後,便挺直瞭背脊。
良久,方聽康城公主淡淡的道:“你就是牡丹?”她的聲音不大,很是溫和悅耳,聽上去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叫人絕對親近不起來。
牡丹道:“小婦人何惟芳,小名牡丹。”
話音未落,就聽嗤笑之聲迭起,有人輕緩但是清晰地說:“嘖,絕代隻西,從芳唯牡丹。惟芳,牡丹,國色天香,這樣的身份地位人,也敢稱花中之王?”
“休要胡說,我看花中之王雖然說不上,但的確嬌艷得像朵花兒的。”
“像什麼花?”
“狗尾巴花……又或者,似清華養的那株蔫不拉幾的雞冠花?”“哈哈哈哈……”眾貴女笑得花枝顫。
也有不屑於與這幫年輕姑娘們一道,做這種不合自傢身份的事的貴婦人,拿瞭扇悠然自得地搧著,隻看熱鬧,不參與。白夫人平靜自若地遞瞭一杯茶湯給康城公主,似是完全沒聽見這些無聊,又刻薄的話。
牡丹目不斜視,坦然自若,絲毫不露卑怯怨憤之態。先前碾玉已經和她打過招呼,清華郡主也在這裡。不管清華郡主平時為人多麼的讓人詬病,但她始終是皇族,代表著那個超然尊貴的圈,也代表著這群人多少都有的欄習性。似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是,身份低微,偏又和清華郡主作瞭“對頭”的女,便是這些皇族貴女們刁難打擊的對象。瞭虧,心情一定糟糕,肯定要加倍刁難自己的。牡丹有心理準備,隻當這些不和諧的聲音全都是排泄罷瞭。
康城長公主聽著宗室侄女們嘲笑打擊諷刺牡丹,並不制止,隻瞇瞭眼仔細觀察牡丹。但見燈光下,牡丹半垂著眼眸,身資挺拔如竹,如玉一般的肌膚配著烏檀似的頭發,白衣翠裙,衣飾簡單去精致大方,沒有棄婦的哀怨可憐,沒有身份地位低下者的卑微怯懦之態,也沒有遭不公之後憤世嫉俗的仇恨和怨憤。就像一朵靜靜開放的牡丹花,不需要玉盆錦幄映襯,隻是靜靜地在那裡立著,就已經將它的幽香和絕美雍容的姿態深深嵌入到賞花之人的心裡眼裡,再也忘不掉。
倒是不卑不亢的,脊梁也挺直,這種姿態可以故意做出來,可是人整體散發出的嫻靜坦然卻是做不出來的。康城長公主徐徐道:“叫牡丹呀,果然不愧這個名字,是個好女。你過來些,讓我好生看看。”
她一發言,所有的喧嘩之聲全都靜瞭下去。康城長公主和聖上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關系又其密切,平時為人穩重威嚴,她說是怎樣便怎樣,她發瞭放,誰還敢說不是?一個穿著萏紅絞朵花羅披袍,頭戴金絲花冠,肌膚雪白,媚眼如絲的女朝著立在一旁的清華郡主抱歉地低笑道:“八姐,對不住,不能幫你出氣啦。”
“狐貍精。”清華郡主恨恨地將身上那件橘紅色的團花圓領緊袖缺胯袍扯瞭扯,目光陰沉地瞪著牡丹,咬啐瞭一口銀牙。
牡丹依言走到康城長公主座前,又福瞭一福,方才起身站直。康城長公主握瞭握她的手細看,但見肌膚如雪,掌型美麗小巧,又細細摸瞭摸她的掌心,感覺柔軟潤滑,溫暖幹燥。
又往牡丹的臉上、脖上仔細打量瞭一番,微微嘆瞭一口氣,真是可惜瞭,身份地位再低,這樣的女,在傢中也是如珠似寶的?誰舍得給人如此糟蹋?
牡丹見康城長公主隻是盯著自己瞧,並不提其他的事情,微微有些焦急,卻不敢主動開口,隻是一徑地保持溫婉沉靜。
良久,康城長公主方松開牡丹的手道:“清華,你過來。”
清華郡主正瞪著牡丹磨牙,一時想起自己今日倒的大黴,無端挨瞭一場好罵,叫府裡的兄弟姐妹們看瞭一場笑話;一時又想著劉暢的可恨可愛之處;反倒沒聽見康城長公主叫她,還是身邊的人輕輕推瞭她一把,她才驚醒過來。她帶著皇族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穩穩地走到康城長公主面前行禮問好,起身時輕蔑地掃瞭牡丹一眼,看牡丹沉靜如玉的臉頰,恨不得一抓撓過去撓花撓爛才好。
牡丹似無所覺,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清華郡主也是個美人兒,可她臉上那種怎麼也掩飾不瞭的驕橫之氣,惡毒的眼神,與沉靜雍容的牡丹兩相一比較,高下立現。
康城犀利地看向牡丹:“牡丹,你恨清華嗎?”
這麼直接?當然不能說恨呀!牡丹抬眼看著康城長公主,淡淡地道:“沒有抱過希望,所以不存在恨。”
有點意思。康城長公主含笑看瞭白夫人一眼,但見白夫人歪在一旁,似是在聽牡丹說話,神思卻是不知飛到哪裡去瞭。
康城長公主把眼神收回,又問牡丹:“這話怎麼說?”
牡丹苦笑道:“姻緣天定,何必勉強?心死,無愛所以無恨。更何況,男人做的事,為什麼總是要怪在女人身上呢?”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寒瞭一寒。
周遭是一片靜寂,好幾個貴婦人都停下搖扇的動作,把目光投到牡丹身上細細揸。康城似是毫不意外,道:“你說得頗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瞭你們如何?”
等的就是這句話!牡丹立即朝康城行禮下去:“請貴人成全。”
康城長公主笑瞭一笑,命肖女官:“你去請劉尚書夫人過來。如此良辰美景,正該成人之美。”
清華郡主如釋重負。那老婆對自己一直就沒好臉色,這回總不敢公然抗命瞭?自己為這事兒求瞭姑母許久,一直也不肯開口,今日總算是肯瞭。
不多時,戚夫人果然急匆匆地趕來,滿臉堆笑地朝著康城長公主行禮問好。康城倒也客氣,請她坐下後,方指著牡丹道:“夫人可識得她?”
戚夫人一看到牡丹,不由大,再看到一旁的清華郡主,更是憤怒,雖然不知其中情形,卻已經明白和劉暢的婚事有關,更的自動腦補為清華郡主為瞭進自傢的門而搗的鬼,一時恨透瞭清華郡主,人還未進門,便已經想著要怎麼和她鬥瞭。
康城遲遲等不到戚夫人回答,不悅地將手裡的茶盅往幾上不輕不重地一放。戚夫人打瞭一個冷噤,驚醒過來,笑道:“是我傢兒媳婦何氏。”
康城笑得溫和,口裡的話卻是絲毫不含糊:“我聽說他小兩口不合?”
戚夫人不敢隱瞞,隻得怏怏地道:“是。”
“所謂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強留下去反倒成仇。咱們做父母的,還是應該多顧著點年輕人的心意才是,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康城手一伸,就將清華的手握在瞭手裡。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放瞭牡丹,娶瞭清華。戚夫人咬緊瞭牙,沉默不語。
康城微微一笑:“不知劉尚書可在?我記得劉尚書向來是個寬厚溫和之人,想來他……”
逼得如此急,看來今日不答應是萬難善終瞭,戚夫人低喘瞭一口氣,道:“長公主殿下說得是。是這麼個理。”
康城哈哈一笑,親熱地拉起戚夫人的手,朝牡丹笑道:“還不快來謝過戚夫人寬厚大?”
牡丹心說,謝不謝的算什麼,隻是口頭答應那不行。但仍然依言上前向戚夫人屈膝行禮,戚人夫看到牡丹和清華臉上刺眼的笑容,心口一陣悶疼,痛得抽搐,將頭轉開,握緊瞭拳頭,連叫牡丹起身的客氣話都說不出來。
康城看在眼裡,心裡明白得很。便笑道:“戚夫人,我和這孩這算結瞭善緣,我就幹脆好人做到底,你看什麼時候合適,我使人過來拿書?”
實在是欺人甚!戚夫人胸中氣血翻滾,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幾次想開口說話,都發現自己的嘴唇和舌頭抖得過厲害,語不成調。
康城也不急,耐心等待。
好一歇,戚夫人方道:“明日……”她本想說明日不行,改天再說,哪曉得肖女官笑道:“夫人真是體貼人呢,奴婢鬥膽領瞭這個差事,明日就去?”
康城微微一笑:“那就這樣定瞭,明日我使她過來拿。這裡辦妥瞭,過幾日我再求聖上賜婚,誰都不許再鬧,再鬧就是不給我面。”
一錘定音,果然天大地大權力最大,牡丹嘆服。
戚夫人隻覺喉頭一甜,一股血腥未直沖嗓眼,強撐著起身告辭,連看周圍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勉強走出看棚,才一看到等候在外面的奴兒、朱嬤嬤等人,眼睛往上一插就倒瞭下去。
喧嘩聲傳到看棚裡面,康城平靜地吩咐肖女官:“用我的肩輿,送戚夫人回去。”又吩咐清華郡主:“你也去。”
清華郡主應瞭一聲,掃瞭牡同一眼,往外走去,未到門口,就被先前那戴金絲花冠的女牽住袖,輕笑道:“恭喜八姐,終於得償心願瞭。那女雖是傢女,卻是灑脫呢,根本不留戀劉舒。”
清華郡主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意思是說明,何牡丹的才給給?她看向牡丹,陰陰一笑:“丹娘,要不要我順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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