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做主

林媽媽立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越看越喜歡。她認為,在初期,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在意程和緊張程基本成正比,除非那人是花叢老手那又除外,否則總是難逃緊張和小心的。蔣長揚此時在面前越表現得忐忑,她就越喜歡。眼看著牡丹已經停瞭手,便上前笑道:“剛煎好瞭茶湯,瞭些酥山,正好去新建好的那個草亭裡坐著歇歇。”

牡丹凈瞭手,領著眾人行至種苗園外時,隻見鄭花匠領著個十四歲的少年守在外面。見到牡丹,鄭花匠忙推瞭那少年一把,讓給牡丹行禮:“喜郎快給娘行禮。”

那少年聞言,立刻上前跪在地上給牡丹行瞭個大禮。牡丹忙叫他起來:“這是做什麼?他是誰?”

鄭花匠嘿嘿笑道:“回娘的話,這是我族兄裡的,名喚喜郎,自小就愛拾掇花木,可惜爹死瞭。小人聽雨荷姑娘講,這園裡還要招人來照料花木,正好的他年齡差不多瞭,便特意帶他來給娘看看,是否可以讓他隨瞭小人一道入園做點粗活?工錢什麼的都請娘看著辦,隻要能填飽肚,有個地方棲身就行。”

牡丹聞言,忙叫林媽媽引瞭蔣長揚先過去:“我有點事要處理,蔣公還請先過去喝茶罷。”

蔣長揚背手而立,四處逡巡:“不急,我看看周圍這些花木。”

牡丹勉強他不得,隻好回頭認真量那少年,但見他穿瞭一身平常貧苦姓慣常穿的白色粗麻佈衣,補丁不多,卻也不少,袍角提起紮在腰上,腳上穿著麻鞋,手腳關節粗大,皮膚黝黑,表情中有種不符合年齡的沉默,垂著眼一動不動,看上去為憨厚老實的樣。

但是,她這種苗園事關重大,不是誰都能隨便進入的。就是鄭花匠,也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入內的,就比如說她在秘密行動的時候,園裡就隻能留雨荷一個人,其他人統統都不能入內。而翻土澆水等事,都是定期開瞭園門,由固定的正娘等幾個莊戶女在雨荷或者她的親自監督下行動。似這樣初來乍到,人名聲什麼都沒有底數的人,一來就想入園內去幫忙,哪怕就是做粗活,她也不放心。

鄭花匠見牡丹隻是打量人,並不說話,有些著急,忙伸手幫那少年將紮在腰間的袍角放下來扯瞭扯,賠笑道:“娘,這孩有些呆木,卻是個好孩。您看,小人讓他好生收拾一下,他也不懂得將袍穿得稱展點。”

牡丹心中已然拿定主意,認真道:“老鄭,你我認識不是第一天的事,我的脾氣性格你也應當知曉。認真做事,忠心耿耿的人,絕對不會虧待,這孩是你領來的,又是你族裡的侄兒,想來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我先前定下的規矩不能廢,這園還是不能隨意出入。芳園需要照料的花木很多,就讓他在外圍試試手,過段時間再說,至於工錢,就比照其他人的來,該拿多少就拿多少。你若是忙不過來,我會吩咐正娘她們多過來幾趟。”

鄭花匠似是沒料到牡丹會拒絕,一時表情有些僵硬,卻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牡丹也不管他,隻望著那少年笑道:“你是叫喜郎對不對?今年多少歲瞭?”

那少年的腳趾頭在麻鞋裡緊張地往下一摳,聲音比蚊還小:“回娘的話,小人是叫喜郎,今年十四瞭。”

牡丹和顏悅色地道:“好好幹,幹得好瞭可以漲工錢的。你什麼時候可以上工?”

喜郎道:“回娘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的。”

牡丹點點頭,叫鄭花匠領他去吃飯,安置住處。

大約是看到牡丹的態好,喜郎猛地一抬頭,沖口而出:“娘,您讓小人跟著叔叔進園吧,小人會非常非常小心的,絕對不會碰,也不會亂動。您就放心吧!”

牡丹一愣,似笑非笑地道:“你就這麼想進這園?你知道裡面有什麼?”

喜郎猛地一縮脖,心虛地瞟瞭鄭花匠一眼,低聲道:“小人不知。小人隻是想點叔叔的本事,好早日養傢糊口,讓我娘和弟妹他們過上好日。”

不知,睜著眼睛說瞎話呢,不知道還這麼想進去?牡丹淡淡一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你有這個心也很好,但我說瞭不能進園就是不能進!想本領,外面種的好牡丹也不少,你若是能將它們都給伺弄好瞭,再來和我說進園的事情。”

鄭花匠還要說什麼,喜郎已然上前一步,喜滋滋地道:“小人絕對不會讓娘失望的。”

牡丹淡淡地瞥瞭鄭花匠一眼,道:“那最好不過。”

見牡丹神色不悅,鄭花匠幹笑著,不敢再多話。目送鄭花匠和喜郎遠去,牡丹輕聲吩咐雨荷:“你讓人好好盯緊瞭喜郎。”說是死瞭爹,又是第一次出來做事的人,卻一口一個小人,一口一聲回娘的話,未免也順溜瞭些,倒像是個長期給人做奴仆的。

不是她心過重,她實在是不得不萬分小心。牡丹新種的培育是一個十分復雜漫長的過程,短期內想要得到收益,並以花養花,就必須得靠大量繁殖這些現有的名貴種,優中選優。而什樣錦,更是壓軸,也是打響芳園名聲的招牌,絕對容不得半點閃失,至今為止,就是天天出入種苗園的鄭花匠都不知道哪些是什樣錦,哪些不是。她怎能容許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隨便就進這個園?

蔣長揚淡淡地道:“既然懷疑,便不用留著瞭,直接找個借口回絕就是。”

牡丹見周圍人都站遠瞭,隻有他自己最近,便也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笑道:“我倒是想,可又怕萬一冤枉瞭人怎麼辦呢?畢竟手藝人,想偷師藝的多瞭,不求上進的不是好手藝人。如果他果真上進好,人端正,我不介意教他一點,培養成才,讓他成為我的左膀右臂,這是一則。二則,他是老鄭的侄兒,老鄭把人都帶來瞭,就是認定我不會拒絕,我完全拒絕瞭,隻怕是會讓他寒心……呵呵,你明白的,我現在根本找不到更可以信賴的花匠。”

蔣長揚微微一笑:“你倒是坦誠。”

牡丹笑道:“你又不是我的競爭對手,是值得信賴的朋友,說說這個並算不得什麼。”

蔣長揚道:“你不能總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那,萬一某一天,你這園出瞭名,有人惡意花十倍二十倍的工錢來挖老鄭,你怎麼辦?如果這園真的如你所願運作起來,你不能事必躬親,這裡必須有信得過的人替你隨時看著才行。”

牡丹不由皺眉:“我也想過啦,這些日也一直在找人呢,就是不到合適的。在外圍打理花木的倒是不少,可能進這園的真是不多。真要是有人惡意來挖,也由得他,反正我主要並不靠他,到明年的時候,雨荷大約也能幫我做上許多事的。大不瞭到時候又另外選個可信的進來處理日常事務就好。”

蔣長揚默瞭一默,緩緩道:“如果是死契,你還會這麼操心麼?”

死契,她不是沒想過,這個時代,還有什麼能比把一個人的身契命運全部捏在手心裡來得更保險,更踏實的呢?但是從傢奴中培養一個熟練的花匠,那需要很長的時間,而現成的熟練花匠呢?想到要讓一個良民從此成為一個民,她就迅速打消瞭這種想法。可此時,蔣長揚卻把這個提瞭出來。牡丹迅速抬眼看向蔣長揚,蔣長揚的一雙眼睛平平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她所想象的或是陰險的,或是冷漠的神情,他就是那樣平平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就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提議。

就連他這樣的人都可以把逼良為賤這種事不當回事的說出來,果然是因為生長時代不同,所以思想差異才會這麼大麼?牡丹垂下眼,低聲道:“固然安心,但逼良為賤似乎過分瞭。”

蔣長揚驚訝地睜大瞭眼睛,好笑又好氣地的往前走瞭幾步,又折瞭回來,低頭望著牡丹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瞭!逼良為賤!我幾時說過要你逼良為賤?就算是你想,也要你……”就算是她想,也要她能做得到才行,看看她吧,是做那樣事的人麼?

牡丹看他的樣似乎是自己誤會瞭,有些臉紅,壯著膽不依地道:“也要我怎樣?瞧不起我是吧?”

蔣長揚“哎”瞭一聲,先前的拘束和緊張一掃而光,自己先笑瞭:“莫非你還能?你倒是說給我聽聽,你會怎麼做?”

牡丹見他坦坦蕩蕩,不急不惱的樣,到此已然完全相信自己剛才是誤會瞭。性咬著牙,惡狠狠地道:“做好事難,做壞事還難麼?當然是要先設個圈套給他鉆,然後逼得他傢破人亡,走投無,然後再適時伸出援手,讓他感激涕零,心甘情願地做瞭我的傢奴,到那時,不是我想怎麼拿捏他就怎麼拿捏他麼?管他多少倍的工錢,他也別想伸手!”

蔣長揚見她鼓著腮幫,咬牙切齒,還自以為自己很厲害的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說起來真的很厲害呢。”

說起來真的很厲害……這是什麼意思?牡丹瞟著他:“把我惹急瞭,我也會做壞人的。我說的是真的。”

蔣長揚見牡丹瞟過來,眼波流轉,似嗔非嗔的,臉還有點微紅,又粉又嫩。明明不是有意的,偏生就是這種無意間的風情萬種,讓人更加心跳加速,不由脫口而出:“假如你信得過我,我把我那個花匠賣給你吧。他是死契,行也不錯,知根知底,永遠不用擔心他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把這個園交給他管理,你最起碼可以少操一半的心。就是想做壞人……”他頓瞭一頓,戲謔地道:“就是真那麼想做壞人,也可以多有點時間去做。”

牡丹被他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飛快把頭撇開,盯著腳底下的青苔,輕聲道:“我不能總承你的情。這樣下去,我是一輩都還不清你的人情瞭。”

蔣長揚故作輕松地嘆瞭口氣,開玩笑地抱怨道:“何娘,你平時那麼豪爽的一個人,為何總是想不開這事兒呢?你可不可以別隨時提這個,弄得我站在這裡全身不自在,仿佛就是一個上門逼債的。你真要是不肯要,那就算瞭。”

牡丹抬眼認真看著他,嚴肅地道:“蔣公難道沒有欠過旁人的情麼?實不相瞞,我是最怕欠人情的,卻又不得不經常欠人情。欠瞭情的感覺比欠人錢的感覺還要讓人不自在。欠人錢,有一還一,有二還二,是怎樣就怎樣。可欠瞭人的情,有些可以還,有些卻是不能隨便就能還得清的。積少成多,真到瞭還不起那一天,少不得以命相還。若是不能,那便是夢裡也不能忘,隨時記掛著,總覺得自己這條命不是自己的,不是傢裡人的,不知什麼時候,人傢一開口,就得送上去瞭。最要命的是,願意償命也不能暢意。”

雖然說的有點誇張,但說完這席話,牡丹就覺得輕松愉快多瞭,她這算是主動出擊瞭。欠他的情越來越多,卻不知道該怎麼還,還一條命還是小事,到底還能還,怕的就是用命也還不起。她不喜歡玩曖昧,她玩不起。

他之前說是朋友,但今天的表現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的表現。偶遇,送螃蟹,厚著臉皮混飯吃,又要送人,花栽好瞭還賴著不走,這是什麼意思?做普通朋友不是這樣做的。她沒談過並不代表她不懂。好吧,就算是他人果然不錯,她也瞧他還順眼,但原則性的問題一定要弄清楚,就算是不能說清楚,她也該表明自己的態才是。

假使,他想要的是寂寞時的一個安慰,或者是將來年老時回憶起來的一個青春剪影,風流事件,而不是與他並肩相伴珍惜一生的人,那麼不如請早。

蔣長揚看到牡丹嚴肅認真的神情,知道是不能隨意糊弄過去瞭,深吸瞭一口氣,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想多瞭,我不要你用命來賠。我隻是……我隻是……”他皺著眉頭想找一個最合適的詞來形容他的想法和心情,既不能說得露骨,以免給人唐突輕浮之感,又要表現出他的誠意。

但他這方面的經驗明顯不夠,他想瞭許久,才擠出一句:“我隻是覺得看你種花很好玩,有種很親切很熟悉很舒服的感覺。假如你不喜歡我打擾你,或者是我之前不經意間給你帶來瞭困擾,那麼我以後……”以後就再也不來瞭,可是這句話又怎麼是那麼輕易就能出得瞭口的?他猶豫很久,最終改成:“總之,你要相信,我絕對沒有懷著任何歹意。我……”他帶瞭幾分討好地看向牡丹,努力露出一排白牙:“我真是個好人,不信你問我朋友們……那,福緣和尚最不喜歡我,他也不敢說我是壞人……現在我們還不算熟悉,慢慢的,你總會知道。”

牡丹見他脖上的青筋都鼓瞭起來,語言也有些語無倫次,明明急得不得瞭,但一雙眼睛仍然還敢直視她,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強忍瞭笑意,嚴肅地道:“不是壞人和好人的事,我是想問,蔣公真的把我當成好朋友看待麼?不是我不夠灑脫,也不是我小心眼,實在是,這世道對女人苛刻瞭些。假如你真的把我當成福緣大師和袁十九那樣的朋友看,我是非常高興並深感榮幸的。”

他們說的興許是兩個完全不同意義的概,自我標榜或者世人都認為道德高尚的人,一樣可以納妾召妓,沒有人會認為他失德無禮;可是對於她來說,如果存瞭心,讓她去做先前孟孺人提出的那種要求,或者是他們自以為的更高級一點的身份,都是侮辱。

蔣長揚聽出瞭牡丹的言外之意,李荇的事情和寧王府的事,他更是再清楚不過,他飛速地道:“我當然是把你當做值得尊敬的人看待,同時,也是如同福緣、袁十九那樣真正尊敬著你的。”他認真地看著牡丹的眼睛,慎重而突兀,緩慢而堅定地道:“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

牡丹靜靜地看著他,他亦毫不退縮地看著牡丹。牡丹分明看到,他說出最後那句話後,神色明顯地輕松瞭一大截,眼裡閃著快樂期待的光芒。

但是牡丹收回瞭眼神,她親切地笑:“能有蔣公這樣的朋友,我不勝榮幸,我以後再也不會提還什麼人情之類的話瞭。那麼,蔣公請這邊走,去嘗嘗林媽媽特意煎的蒙頂花茶,還有周八娘做的酥山。”

好吧,他沒存著那種惡心的心思,那麼,是可以先看看再說的。但在之前,他們還隻是朋友,朋友,而不是那種隨便言兩語就輕易許瞭情,過後反悔就不好再見面的戀人。給自己一點時間,也給他一點時間,互相瞭解的時間長瞭,才會明白彼此合適不合適,心意會不會改變。還有什麼比先做朋友更合適的呢?喜歡,就更進一步,不喜歡,退步的時候也會更從容,更有餘地。

蔣長揚沒有想到牡丹轉換話題這麼快,他甚至沒有從她臉上看出更多的情緒,她真的就像招待朋友那樣熱情地招待起瞭他。他有些沮喪,他甚至有些懷疑,牡丹到底有沒有明白他最後那句話的含義。也許,他應該說得更明白一點的,他懊惱地瞭自己的掌心一下。但是才走瞭兩步,他又聽到牡丹說:“不知蔣公那位能幹且讓人放心的花匠是從哪裡尋來的?興許我可以請你幫幫忙。”

他聽到這話,又由衷地高興起來,還肯要他幫忙,那就是個好兆頭。便大著膽試探道:“剛還說是朋友,還總這樣叫,是不是生分瞭?我真的朋友就沒人叫我蔣公的,都叫我的表字成風,包括白夫人也是如此,你也聽見瞭。”

這也沒什麼大不瞭的,牡丹微微一笑,從善如流,調皮地將剛才的那句話重新復述瞭一遍:“不知成風那位能幹且讓人放心的花匠是從哪裡尋來的?興許可以請你幫幫忙。”

蔣長揚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翹,故意輕描淡寫地道:“我一個信得過的朋友送的,如果丹娘需要,我改時候幫你問問看,隻是可能會要高價。不過看在朋友的面上,我會幫你殺殺價。”

牡丹一愣,真是打蛇隨桿上,這就叫上丹娘瞭,好吧,這也沒什麼大不瞭的,她認識的人十個裡有六、七個都是叫她丹娘的,便微微一頷:“那就拜托瞭。”

待到瞭草亭處,英娘和榮娘早就在那裡候著瞭,正在拿瞭松仁逗弄甩甩,甩甩換瞭新環境,又沒上鏈,很是興奮,一眼看到牡丹,就撲棱著翅膀飛過來,停在牡丹的肩頭上瘋狂地怪叫起來:“牡丹,牡丹真可愛,甩甩……”它略停瞭一停,側著頭仿佛是在思考,然後歡喜地叫道:“甩甩更可愛!”叫完以後它側過頭,圓睜著一雙小眼睛討好地看著英娘。

英娘捂著嘴笑起來:“姑姑,甩甩還是一樣的聰明,隨便一教就會瞭。”

牡丹伸手讓甩甩停在自己的手上,接過兩粒松仁喂它:“小東西又會自吹自擂瞭。”

蔣長揚含笑道:“平時都是誰教它說話?”

牡丹不假思地道:“多數是我。”說完才反應過來,牡丹真可愛,不是也是她自己那時候苦中作樂,自吹自擂才整出來的麼?

蔣長揚正要開笑,英娘和榮娘已經對視一眼,起身對他行禮:“蔣叔好。”

緊接著,甩甩猶如被打開瞭開關:“蔣叔好,蔣叔好。”

雖然知道一定是英娘和榮娘剛才教的,但蔣長揚還是一下喜歡上瞭這隻古靈精怪的鸚鵡,他向英娘要瞭幾顆松仁,著牡丹的樣小心地將手伸到甩甩面前。看到蔣長揚伸過來的手,甩甩並不立刻就吃,而是小心翼翼地用嘴殼輕輕敲瞭敲他的手,見他不動,又側著頭盯著他看,一人一鳥用眼神交流瞭片刻,甩甩才吃瞭蔣長揚手上的松仁,然後理所當然地跳在瞭他頭上去蹲著。

牡丹唬瞭一跳,忙喊道:“甩甩快下來!”

《國色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