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曲江池,委實沒什麼看頭。隻岸邊枯黃的草皮上還可以坐幾個曬曬陽,那還得選個避風點兒地方,不然冷風從湖面上刮過來,就算是上面掛著明晃晃的大陽,也夠耳朵疼一回。但就是這樣,遊人也並未因此少上一點,那湖面上,仍然有許多船來往其上,船客飲酒作樂,其間還有好些穿著顏色鮮艷的襦裙,濃妝艷抹,手持樂器的女。
領瞭恕兒、貴,選個蔣長揚回的必經之道,把一塊厚厚的毛毯鋪在草坪上,和旁邊的小吃攤上買瞭些零嘴,坐下邊曬陽吃東西。見著風大有人放風箏,牡丹便又買瞭一隻蜻蜓,算放著試試玩。
忽見湖面上一張畫舫越靠越近,船頭坐著個穿桃紅薄紗襦,著柳綠鸚鵡抹胸,系石榴紅銀泥裙,穿綠緞小頭鞋,懷抱琵琶,濃妝艷抹的女伎。那女伎自彈自,歌聲悅耳,引得許多人回頭去瞧。
牡丹與恕兒也回頭去看,卻見一曲終瞭,船艙中走出一個穿湖綠色圓領窄袖袍,鉤鼻鷹目的絡腮胡來,正是曹萬榮。曹萬榮手裡舉著一隻雙耳銀杯,笑嘻嘻地那女伎說瞭句什麼,那女伎就抱著琵琶彎瞭彎腰,由著他將那大杯酒喂到她嘴裡一口氣喝瞭個幹凈。
曹萬榮收回杯,將她喝酒的位置轉過來,伸出舌頭給她留下的口脂給舔瞭。船艙中眾人發出一陣笑聲,那女伎也不生氣,大大方方地取個素絹兒帕來,在上面印瞭一口,把那素絹兒扔到曹萬榮懷裡。方理著裙帶,摸出一盒口脂,自傢補妝。曹萬榮拿瞭那方印瞭朱唇印的帕往鼻下邊嗅,邊陶醉狀。惹得那女伎笑得花枝顫,又撥瞭幾個高音。
恕兒“惡”瞭一聲,扯著牡丹的袖口道:“這人好生淫邪。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傷風敗俗之事,實在惡心瞭。”又點評那個女伎,“這麼涼,還穿薄紗,嘖嘖嘖……”
牡丹收回目光,道:“你不喜歡看,不看就是瞭,看遠處。”
那女伎回眸,恰好瞧見他們,遠遠看去,隻當是幾個俊俏小公,便朝著她們招手。恕兒罵道:“看看,真不是個好人,她船上那些男人就更不是好人瞭,還敢叫我們?呸!”
“那也不見得……”牡丹正要說話,忽聽立在一旁的貴突然道:“老少爺兒們,尋歡作樂,逢場作戲的多瞭去。這種事情多得很,也正常得很。恕兒妹妹你記著,不見得尋歡作樂、逢場作戲的就都是壞人,一本正經,道貌岸然的就都是好人。這世上,操業的人多,難不成都是壞人?”
牡丹睜大眼睛看著這個昨日才通過特殊途徑賣到自己手裡來的小廝,微微笑瞭起來。
貴不過二十剛出頭,中等身材,看著不壯卻也不瘦弱,眉目普通得很,屬於那種丟到人堆裡去就難得找出來的那種。但她親眼瞧見,他一個人就撂倒瞭四個人高馬大的壯漢,馬術也好,她一直遺憾他不會讀寫,未免可惜瞭些,沒想到他還能發出這樣一番言論。實是居傢旅行之必備良藥。
恕兒明顯不願意認同這個初來乍到,看著又不怎樣的小廝的話,便叉腰撅嘴道:“好人傢的女兒會做妓女麼?不會!好人傢的男兒會來找妓女麼?不會!所以都不是好人!”
“說瞭你也不懂,懶得和你說。”貴的臉一沉,把臉側開,不耐煩再和這個小丫鬟胡扯。
牡丹笑道:“別說瞭,人雅士在平康坊住著的人多著呢。你能說他們不是好人傢的男兒?就是要管,管管自傢人得瞭。”這世道本就狎妓成風,誰好或是不好還真扯不清。
“哎呀,原來是何七公。這可是真巧啊。”曹萬榮竟然指揮他那艘畫舫朝牡丹等人靠瞭過來,他的表情和藹得很,甚至有些巴結討好的意思:“何公,這裡都是幾個同道中的好友,要不要上來一起喝酒遊湖,談論一下大事?”
牡丹笑道:“多謝曹園主,我今日另有要事,就不打擾瞭。”她和恕兒若是著瞭女裝,曹萬榮斷然不可能如此輕慢地叫她上船,但她們著的是男裝,此舉倒是有些故意逼迫她的意思在裡面。曹萬榮話音未落,船艙裡就鉆出四個男人來,為一個須發皆白,清瘦挺勁,穿瞭身赭色的絲質圓領窄袖衫,戴黑紗幞頭,笑得和藹萬分,就像是鄰傢的長者一般。另一個,則是二十來歲的年紀,穿件茶色絲質圓領窄袖衫,身材頗似那老者,清瘦挺勁,長相也頗清秀,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格外引人。另外二人,牡丹曾經遠遠瞧見過和曹萬榮一處,估計和曹萬榮是一夥兒的。
此時愛著男裝的女不少,而且眾女穿男裝,趕的是時髦,並不是特意要裝得有多像。故而,眾人見瞭這主仆人,都瞧出牡丹與恕兒乃是女扮男裝,便都覺得叫她們上船來不妥。
曹萬榮卻道:“何七公,你可能不知道,這兩位……”他指著那穿赭色圓領衫和茶色圓領衫的兩個男,用一種格外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這兩位,可都是洛陽來的。呂振聲呂老乃是有名的花,種花名手,這花兒呀,什麼好,什麼不好,他清楚著呢。”
牡丹雖不知曹萬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仍抱拳行禮,恭敬地道:“何七見過呂老。”
那老者捋捋胡笑道:“好,英雄出少年。”
曹萬榮又指著那年輕男:“這一位,是呂老的幼,呂方呂十公。他年紀雖輕,但已然盡得呂老真傳,同齡人中,論眼光,論技術,沒有人能與之相提並論。他們呂傢的牡丹園,在洛陽是屈一指的,敢說是甲天下。”
聽著果然很厲害。牡丹微微一笑,也抱瞭抱拳:“呂十公年少有為。”
呂方掃瞭牡丹一眼,回頭微微不悅地看著曹萬榮道:“曹兄,你又胡說,天下之大,能人異士多不勝數,隻求不是末流便已意足,我怎敢托大?”
曹萬榮哈哈大笑:“哎呦,我的十公,您就不要謙虛瞭。適才呂老也說您是呂傢的千裡駒嘛。我說的可是實情,這洛陽,除瞭呂傢的牡丹園,的確就再無一傢敢稱牡丹園,隻能稱花圃……你們若是果真在京中開園,我看這京中諸園隻怕也隻能如此咯。”邊說邊拿眼睛去瞟牡丹。
恕兒已然是大,牡丹卻沒什麼表情,淡淡地立在那裡,手裡提著那隻風箏翻來覆去地瞧。她表面上無所謂,其實心裡就一直在想,洛陽有個呂傢牡丹園久負盛名不假,聽說他傢乃是祖傳的技藝,人多力量大,又是多年的傢族,自己這個芳園從這些方面來比定然有不的地方。這二人來京城做什麼?又怎會與曹萬榮攪到一處去?莫非是為瞭蔣長揚日前與她說的那個牡丹會?
若是,那這個消息蔣長揚打聽到的時候,其實早已經散佈出去瞭,或者,故意送到有心人耳裡瞭。那麼說來,明年春天這個牡丹花會,必然是要舉行的。她的芳園、曹萬榮的曹傢花園,這洛陽呂傢,其他還有些什麼人?興許還有些是他們誰也想不到的,隱藏在民間的奇人。
曹萬榮看不慣牡丹那雲淡風輕的樣,不由使勁咳嗽瞭一聲,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後,方大聲同呂傢父介紹牡丹:“諸位,這何七公,呵呵……”他用袖捂瞭一下嘴,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其實就是一位娘,她貪玩,所以著瞭男裝。適才我竟然沒想起,就邀請她上畫舫,幸虧,她記得,不然可是我的錯瞭。”
牡丹一皺眉頭,冷睨著曹萬榮笑道:“曹園主,你這口氣不妥哦,不知道的,定然會誤會,當你是個登徒!幸虧,你記得,不然我可是要犯錯瞭。”
曹萬榮本想嘲笑牡丹女人做男人事,又故意當著這些人笑話她不自量力,戲弄她一回。哪知牡丹毫不留情地就反諷瞭回來,臉色便有些難看,借機道:“何娘,你我雖是同行,但我一直是抱著向你習,想和你和諧相處的態,反倒是你,一直就和我過不去,處處都針對我來,我男漢大丈夫不與你小女人計較,但你也不要不把前輩放在眼裡瞭。”
牡丹被他的連珠指責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掃瞭不停附和曹萬榮的那兩個跟班、以及用審視不喜的目光看著自己呂傢父二人一眼,心裡有瞭數。這牡丹會,隻怕與這呂傢父二人有莫大的關系,曹萬榮在拼命巴結他們,同時又拼命打擊自己。這個時候,隻怕那呂傢父二人已然被他哄得差不多瞭,她與他爭辯,也辯不出什麼名堂來。反正都要留個爭強鬥狠印象的,與其忍氣吞聲,不如暢快淋漓。
牡丹當下微微一笑:“曹園主,您不說我還不知道。原來我人這般低劣,就總和您過不去。可是您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把畫舫從那麼遠的地方搖過來和我打招呼,好意把兩位呂先生介紹給我認識。實在是讓我好生慚愧……”她裝模作樣地用袖擋瞭一下臉,朗聲道:“聖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日聽瞭曹前輩的教誨,心中恍然大悟瞭。日後前輩若是看上放生池邊的哪株牡丹,隻需和我說一聲,叫我別去,我一定不去,省得我看到瞭就舍不得轉讓;再然後,這寺廟中、道觀中,我也不去定接頭啦,您看上哪傢,在門上寫個曹,小女轉身就走,也免得最後還要勞動小和尚來退我定金,我還得額外搭上小和尚的跑腿錢。”
曹萬榮的臉色越來越黑,呂老皺起眉頭來審視著牡丹,呂方卻忍不住翹起瞭唇角。
“前輩,我是最尊敬的瞭,但現在這情況,哎呀,我真不好意思見你們瞭,不敢耽誤你們,船傢,快開船啊!”牡丹側過身,再不理睬曹萬榮等人。貴聞言,竟然真的將手裡拿著的哨棒探出去推畫舫。
“走!”曹萬榮回頭看著呂老道:“呂老,您看她,慣常生來的牙尖嘴利,我般讓她,好意與她說道,我卻成個什麼人去瞭?”邊說邊使勁跺瞭一下腳,一個五大粗的男漢做這種事情,看似真是委屈到瞭點。
呂老皺眉道:“你說她傢中大富,父兄寵她?來往權貴多,所以她天不怕地不怕?還讓兩個男人當街為她大打出手?”
曹萬榮立刻使勁點頭:“對,對!一個是她前夫,一個是她表哥。嘖嘖……那時候她書都還沒到手呢,就幫著旁人害親夫瞭……這還不算呢,她與好幾個王府都沾親帶故的,她說瞭,這天下的牡丹奇很多,但最絕最妙的必然出自她手中。也不知是誰給瞭她這般大的膽!呂老,您此次出山,一定要把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給好好教訓一頓!”
呂老果然大怒:“這種敗類!也配種牡丹花?也敢說自己愛牡丹花?還叫牡丹?真是糟蹋瞭這個好名字!”
曹萬榮趁機道:“呂老,小人願把自傢那個小園送與您,隻求您……”
呂老掃瞭他一眼:“我說過不在京中開園的。”
曹萬榮萬分驚喜:“別呀,這京中就缺您這樣的行傢裡手老前輩坐鎮,才會妖魔四起……”呂老喝瞭一口酒,緩緩道:“不急,慢慢再說。”
呂方皺起眉頭看瞭曹萬榮一眼,又抬眼看向岸邊越來越遠的牡丹。她手裡拿著的那隻風箏已經飛瞭上去,但她明顯是個不會放風箏的,竟然在樹邊就放瞭,上升的風箏自然被樹枝給掛住。她跺著腳喊,那個小丫鬟指手畫腳的,來來回回地跑,她那個小廝則拿著那根哨棒使勁兒地往上戳,試圖將風箏給解救出來。
她圍著樹打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看從哪裡著手最好,輕輕勾出就好,但她那小廝是個笨蛋,任她怎麼比劃,一棍戳去,還是將蜻蜓風箏給戳瞭個大洞。那小丫鬟氣急敗壞,手指頭都差點戳到那小廝的鼻尖上去瞭。
她卻一把打開那小丫鬟的手,一人塞瞭一個紅澄澄的橘。那小廝此時方得意地望著那小丫鬟笑起來,炫耀似地當著那小丫鬟的面,將橘瓣摳出來,一瓣一瓣地塞進嘴裡甜甜地吃瞭。那小丫鬟哭瞭,她卻笑瞭,惡劣地去捏那丫鬟的鼻,那丫鬟忍不住,哭得更大聲瞭。她有些驚慌的松開手,拍那丫鬟的肩膀,那丫鬟卻趁機踢瞭那小廝一腳。
這樣的人,會是曹萬榮說的那種人麼?呂方有些奇怪。正思不得其解之時,忽見幾騎人馬過來,當頭一個穿朱袍的,從馬上跳下,一言不發,直接走到樹邊,兩下就爬上瞭樹,取瞭那隻已經被棍戳瞭個洞的蜻蜓風箏,遞到她手裡。她拿著蜻蜓比劃,微笑著不停地說話。那人隻是看著她笑,並不多話,小丫鬟和阿貴則埋頭收拾東西。待他們收拾好東西,她便翻身上馬,跟著那穿朱袍的人向著遠處去瞭。
雖然隔得遠,但呂方從小就有副好眼神兒,他能看到何七的一顰一笑,燦若朝霞,論相貌,她是當得起那牡丹二字的,但就不知道人到底如何瞭。他暗想,她的牡丹園是叫芳園吧?他必須去看看才行。
“公,您在看什麼?來,奴傢唱曲兒給您聽。”嬌艷的樂伎搧著陣陣香風,朱唇輕啟……蹬瞭小頭鞋,伸出未曾穿得羅襪,蔻丹鮮紅的腳不時去撩一下呂方的小腿,半透明的藍色薄綾褲隨風飄蕩。
呂方呆呆地看瞭一會兒,突然道:“我傢中配有一種香膏,皮膚似您這般幹裂枯燥的,值得一用!”
樂伎一愣,悄悄收起瞭腳,嬌笑道:“公吹牛!”
呂方很認真:“呂方從來不吹牛。”
樂伎挑瞭挑眉毛,逼近他去:“那你拿來給奴傢瞧,然後再替奴傢塗抹上如何?”她的腳從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勾上瞭呂方的大腿,呂方不動,微微笑著:“累瞭。旁人隻需擦一次就好,姐姐你可能要擦上十年才可能會有所好轉。不過那個時候,已經晚瞭呢。”
樂伎的臉微微一紅,松開瞭腳。呂方轉身離開,一顆金珠落到瞭樂伎的懷裡,沖淡瞭她適才的悲傷和氣憤。
牡丹與蔣長揚並沒有直接回他傢,而是另外尋瞭個隱蔽的茶樓坐下來說話。
待到眾人都退下後,牡丹方輕聲將自己聽說的事情說給蔣長揚聽瞭,道:“我們全傢都聽說這件事瞭,我娘讓我來瞧瞧。適才聽說你一大早就去瞭宮裡,我還擔心是不是受瞭這件事的牽連,看你還穿著朱袍回來,就想著應該沒事兒瞭。”不孝可是大罪名。就算是皇帝也經受不住這種輿論,倒在這上面的人可不少。
蔣長揚輕輕握起她的手,微微一笑:“我來的時候就猜,這事兒傳得這樣沸沸揚揚的,不知你會不會來看我,哪成想竟然是等在半上。早知道你果然來瞭,我就該跑快一點,看看這天色已經晚瞭,你坐不多會兒又要回傢。”
牡丹挨個捏著他的手指玩:“怎會鬧到這個地步?他們也毒瞭,知道你的人,都曉得你是絕對不會拿那些壞瞭的東西去孝敬老人的,你再不喜歡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蔣長揚覺得被她捏著的手指一個比一個舒服,不由微微瞇起眼來:“我早猜到會這樣的啊。從此以後,人傢都知道我和朱國公府不和,就不會因為我的關系去找朱國公府的麻煩,同樣的,朱國公府的麻煩也輕易不會找到我頭上來瞭。有得必有失,就看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
牡丹用力捏瞭他一下:“但是不孝這個名聲,你怎麼擔得起?明明不是你的錯。他們也惡毒瞭些。”
蔣長揚輕笑瞭一聲,起身將臉放在離她不過半尺遠的地方,定定地看著她:“現在就這麼替我著想瞭啊?”
牡丹伸手去推他的臉:“油餅臉,滿臉的油,惡心死瞭,離我遠點兒。”
蔣長揚二話不說,將她的手拉起,就在他臉上擦瞭一道:“你說得對瞭,是油,我陪聖上射瞭半日的箭,出瞭許多汗。臉都沒來及洗,就跑回來瞭。”
牡丹隻覺得手心裡油膩膩的,掙脫開來,用帕一擦,嘖……她簡直看不下去,嚷嚷著要拿橘來將這隻手剝橘給蔣長揚吃。
蔣長揚也不嫌棄,遞過一隻橘在她手裡,牡丹終是不可能那般,另取瞭一張幹凈帕托著剝皮:“聽你的意思,聖上沒有怪你?禦史臺那邊……”
蔣長揚微微一笑:“沒人治他們的罪就好瞭,還敢說那些東西不好,有些可是禦賜之物,私吞的人,等著掉腦袋吧。所以我今早是替他們求情,而不是替我自己求情。”
牡丹皺眉:“你沒告訴他們裡面有禦賜之物?”他絕對是故意的!
蔣長揚嘆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就被趕走瞭。他們對我娘和我的看法實在是大,竟敢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娘,身為人,怎能忍受?我今早已在聖上面前發過誓,這一生,我不會繼承朱國公府的任何東西,包括爵位。但血脈親情不能斷,故而我把她們昨天做的糊塗事情承擔下來,都怪我沒有事先和他們說清楚,才會發生那種事情。所以替祖母挨瞭幾板。”
牡丹的眉頭越發皺得深:“你挨打瞭?哪裡?疼不疼?”
蔣長揚捂著腰:“疼得厲害,若是你肯幫我上藥,一定好得快。”牡丹輕輕踢瞭他的小腿一腳:“疼死你算瞭。”
蔣長揚靈巧地讓開,低聲笑道:“你等著,她們馬上知道上瞭當,就會在朱國公那裡坐實瞭我的罪名,我是來害他們的,堅決不能讓我回去。朱國公很快就會懷上我瞭。”
牡丹焦急地道:“聖上怎麼說?”
蔣長揚輕輕嘆道:“聖上,他其實不喜歡我和朱國公府走的近,我娘她和方伯輝……所以,我越和朱國公府走不到一處,他越開心。”所以雖然他挨瞭打,挨瞭罵,皇帝心裡其實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