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瞭緊,還有元宵節呢……蕭越西看著蔣長揚寒著的臉笑嘻嘻地喊瞭一聲,“蔣兄,這都是誤會,呂十郎喝醉瞭酒就是這樣一幅赤神態……”突然聽得蔣長揚後面那句話,呆瞭呆,正想說蔣長揚和他開什麼玩笑,忽見一個侍從臉色煞白地在門口瞭探頭,不由心中一緊,勃然變瞭臉色,疾步往外頭去瞭。
誰都清楚明白得很,蕭越西的這個“兄弟”到底是誰,席公等人面面相覷,一時拿不準該往外頭去瞧瞧到底是出瞭什麼意外,還是該留在原地坐等蕭越西通知。畢竟個個都是明白人,曉得人生中總有些意外是不希望旁人知道的。便又偷眼看著蔣長揚,不明白他為何既然已經看到和知道蕭雪溪出瞭意外,卻不管不問,徑自走到這裡來,先揍瞭人,方慢吞吞地對著蕭越西說。
蔣長揚才不管他們,隻叫和他走,牡丹看著趴在地上半點動靜都沒有的呂方,總覺得蔣長揚剛才那狠狠一摔把呂方摔壞瞭,便戳戳蔣長揚:“看看他怎樣瞭?”卻見蔣長揚黑著臉看過來,不由唬得縮瞭縮脖,隨即又想,她有什麼好怕的?便理直氣壯地挺瞭挺胸,小聲道:“他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他不是壞人。就算是不想理他,好歹也叫他的仆從進來。你不喊我喊。”
她怎麼就知道呂方和蕭越西不是一夥兒的?怎麼就知道呂方不是壞人?這傢夥剛才對著她那樣兒,就像是見瞭財迷見瞭金銀財寶一樣,說不定也是個渾水摸魚,癡心妄想的!蔣長揚咬著牙,忍瞭又忍,將臉色和聲氣緩緩放軟瞭,悶悶地喊人進來幫忙。
牡丹見他神色放軟瞭,又低聲補上一句:“我以前放狗咬過他,剛才又狠狠踩瞭他的手,也不知道被我踩壞瞭沒有,要是壞瞭手,以後不能接花瞭,就算是被廢瞭。”
蔣長揚沒說話,神色卻又軟瞭些,大方地走過去替呂方看瞭一回手,然後道:“他沒事。”又叫貴幫著康兒送人回去,一回頭撞見瞭牡丹贊賞高興的目光,心裡的別扭又去瞭大半,漸漸的有些高興起來。
牡丹感覺到他沒有剛進來時那麼生氣瞭,便瞅著他微微一笑,蔣長揚使勁抿著嘴,唇角卻控制不住地往上翹。忽聽得外頭鬧將起來,有人大聲喊救命,還夾雜著哭聲,眾人再也坐不住,紛紛看向席公。
身為主人,這個糊塗是怎麼都裝不下去瞭,左右他已經留給蕭越西一段時間處理瞭的,現在他該出場瞭。席公便道:“我去瞧瞧看是怎麼回事?失陪。”意思是不要其他人跟著去。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眾的聯想力想來都是豐富的,其他人心癢難耐,卻也隻得困在水榭內坐等消息。但這種情形可不是有些人想要的,先是一人飛奔而來,往蔣長揚面前跪瞭,搗蒜似地磕頭,不住口地哀求:“大公,大公,求求你救救公!當真不是他的錯,他是被人陷害的!”卻是蔣長義的貼身小廝小八。
原來適才假山洞裡頭的那個男人是蔣長義。蔣長揚默然。彼時他前往水榭,途經一座湖石假山時,聽見動靜不對,便小心繞到假山後頭,卻見蕭雪溪散著頭發,臉色潮紅,神態嬌媚,雙眼迷,衣冠不整地和個男人抱在假山洞裡頭……這是他絕對想不到的場景,而且外頭還沒人把風,他怕被牽扯上,便急急地退瞭出來,並不曾看清那男人是誰。現在聽來,竟是蔣長義。
恭喜蕭雪溪如願以償能嫁入朱國公府,恭喜朱國公添瞭個名門貴女的兒媳增長光彩,恭喜杜氏以後夜裡睡不安穩。蔣長揚有些想笑,生生忍住瞭,沉聲罵道:“你這奴才胡嚷嚷什麼?幹他什麼事?”
小八含淚道:“蕭傢小公給公送瞭張紙條,約他在附近那假山後的藏春塢見面,公去瞭……然後就發生瞭後頭的事情。”說一半吞一半,又拼命磕頭:“來不及細說瞭,求您先去救救他。”
緊接著又見順猴兒探進頭來,含著兩汪淚,一副被驚嚇過,驚恐萬分的樣,顫抖著嘴唇道:“剛才出去的那位公要殺人呢……好怕人……”
眾人恍然大悟,什麼事情會讓一向從容優雅的蕭越西要殺人?殺的還是朱國公府的公,一男一女會有什麼事?便都紛紛勸蔣長揚:“說不定隻是點小誤會,說開就好,出瞭人命要不得,先去看看又再說。”也不管蔣長揚肯不肯,隻簇擁著他往外頭去。
蔣長揚看瞭牡丹一眼,示意她跟上,然後穩穩當當地跟著小八,沿著牡丹等人來時的,繞到一座巍峨高聳的湖石假山前就被人攔瞭下來。席公滿頭冷汗地團團作揖:“一點小誤會而已,已經處理好瞭,外面風寒,還請大傢夥兒回去飲酒吃菜烤火。”
眾人對視一眼,都看蔣長揚。蔣長揚微微冷笑一聲,轉身就走。小八又哭又跳:“大公,您不能見死不救!救瞭公,小的給你牛做馬!”忽見一個小廝從假山後繞過來道:“請蔣將軍過來一下。”
反正該知道的他都知道瞭,蕭傢和蔣傢這團亂麻扯不到他頭上,蔣長揚本待不管,想想又停住腳,拉瞭牡丹往前去看熱鬧。那小廝皺著眉頭,想攔牡丹,被蔣長揚一眼瞪過去,便有些遲,遲疑間,蔣長揚和牡丹已經並肩走過去瞭。
席公便勸眾人:“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眾人哂然,暗想,先前鬧騰得那麼大聲,又是發生在這邊,人來人往的,想瞞住怎能瞞得住?那些個下人一個個都如同猴兒似的精,想知道什麼不能知道?用不著五日,隻怕就要傳遍的。罷瞭,罷瞭,不曾親眼瞧著便都裝作不知道,心知肚明好瞭。便都紛紛離開。
牡丹來時乃是從這假山的背後過來,不曾見得這假山前頭是個什麼樣,這時候方看清除瞭假山下有個大洞,上頭寫著“藏春塢”個字。
蕭越西鐵青著臉站在洞口,蔣長義衣冠不整地被人綁著按在雪地上,死氣沉沉的,不知死活。現場不見蕭雪溪。
小八倒是忠心可嘉,猛地撲過去搖蔣長義,聲音尖利得直插雲霄:“公,可憐的公,明明不是您的錯,偏說是你的錯,真是要命……嗚嗚……幸好大公在,不然連個替你做主說話的人都沒有,就這樣被人欺辱,喊冤都不能……”
蔣長義痛苦地掙紮著抬起頭來:“你閉嘴!雖說……可我到底也……蕭大哥……有誤會。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可是到瞭這個地步,你就成全我們吧。”
蕭越西眼裡露出寒光,看瞭一眼身邊的小廝,身邊的小廝立即上前,一腳將小八踢倒在地,伸手去捂他的嘴。蔣長揚上前一步,攔住那小廝,淡淡地對著蕭越西道:“先不忙喊喊殺,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再論罪,好麼?”
“蔣傢養的好兒!竟然用這種下作手段害人,從今後蕭傢與蔣傢勢不兩立!”蕭越西猛然看向蔣長揚,眼裡充滿瞭恨意,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好個蔣長揚,他既然聽到動靜,看到瞭,竟然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地就走瞭,還好意思假裝熱心的和他說,好像令弟出瞭點問題!如果那個時候蔣長揚但凡肯管上一管,也不至於到現在不可收拾。
他精心安排的棋局,莫名就被人攪瞭局。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竟然這樣對待蕭雪溪。他要知道瞭是誰,一定把那人挫骨揚灰!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此刻這樣痛苦和憤過,蕭越西的心頭一陣抽痛,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蕭傢和蔣傢勢不兩立關他什麼事?他隻知道現在他和蕭越西兄妹倆勢不兩立。蔣長揚毫不退縮地對上蕭越西凌厲的眼神,帶瞭點鄙薄和輕視,哂笑道:“以責人之心責己,不要總認為都是別人的錯。勢不兩立什麼的就不要說瞭罷,你若真心疼你妹,不如成全他們,何必棒打鴛鴦?”
以責人之心責己?棒打鴛鴦?狗屁鴛鴦!蕭越西想罵人。可是又想到適才來時看到的情景,就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是知道蕭雪溪中瞭不知從哪裡來的藥,迷糊著不知人事,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可是旁人瞧見蕭雪溪的樣卻是沒什麼不情願的。蔣長揚看見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
再說瞭,蔣長義適才竟對他說,是蕭雪溪約他來的,他問蔣長義要證據,蔣長義不給,說是要留著朱國公府的人來才肯拿出來。他遍瞭蔣長義的全身,卻什麼都沒到。他不是被哄大的孩,可蔣長義那樣有恃無恐的樣卻讓他猶豫不決。
他抬眼惡毒地看著小八,一定在這個狗奴才的身上!小八被他一掃,立即暴跳起來躲在蔣長揚身後,尖叫:“大公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