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亂套

拿著那帖很有些犯難,這方面她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經驗。單純隻是送錢物那還好辦瞭,就是這貼心的禮物天下最難尋。想瞭好一歇,都覺得不妥,性收瞭那帖,命人佈下碗筷飯菜,準備趁著陽還不兇猛的時候趕早出門,早些瞭掉朱國公府的差事,去征求一下白夫人的意見。

巳正,二人便已經到瞭朱國公府,今日蔣長揚卻不肯如同昨日那般先就進去,而是正正經經寫瞭一張名紙遞進去,然後叫牡丹下瞭簷,二人一道立在大門口靜候裡頭通傳。

那門也知他二人立在門口候著不好,再請他二人不見進去,無奈之中隻得拿瞭名紙進去尋人。誰知尋瞭半日,各人都在忙各人的,硬找不到一個可以將話傳入後府的,又不敢硬闖,隻急得跳腳。頂著日頭站瞭一會兒,遂暗想,總之昨日來瞭也不見的,今日定然也不見,更別說裡頭正在熱鬧,有誰管這事?雖說不是他的錯,但大公少不得會把氣出在他身上,不如避開。便也不出去同蔣長揚說,自尋個陰涼處坐下歇涼,甩手不管。

又說為何平日裡下人頗有規矩的國公府此刻為何瞭套?竟然連個往裡面遞話的人都沒有?這要從早上說起。當時老夫人聽柏香說杜夫人摔壞瞭腰,把小輩下人支使出去後,便罵蔣重:“你怎地對她下這般狠手?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她若是真的被你癱瞭,我看你怎麼辦!”

蔣重自己下瞭多大力氣對付杜夫人,心裡是有數的,見她故意裝瞭來嚇唬全人,心中愈惱,便冷笑道:“她能癱瞭?她這是在作。我若是此番被她嚇著瞭拿捏住,日後才是傢無寧日。”

老夫人驚訝地道:“你這是怎麼說?如何會傢無寧日?”在她心目中,杜氏再是溫順賢淑大能幹不過瞭,什麼叫傢無寧日?當初王阿悠在的時候才叫傢無寧日,現在蔣長揚來瞭才叫傢無寧日。日都沒法兒過瞭。

蔣重本覺得實在難以開口,待不想與她說那些煩心事情,可經不住老夫人再追問,隻得悶悶地道:“您以為她是什麼好人?雲孝鬧騰這件事,和她脫不瞭幹系。大郎與何氏這事兒最終能成,也是她在背後搗鬼!她就是生怕大郎忠兒強,奪瞭這爵位去,所以要把大郎全毀瞭才能放心。”

老夫人簡直不敢相信:“可是她一直在勸我來著,可從來沒有說過或是做過什麼。你可別聽人隨便一瞎嚷嚷,就當瞭真……”

“我哪裡是隨便聽人一嚷嚷就當真的人?”蔣重沉聲打斷她的話:“最可怕的就在這裡。她表面上是比我們還要替大郎著想,比我們這嫡親的骨肉還大,哪怕就是大傢都認為是大郎陷害忠兒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好聽的話,多的是好話,好人好事都被她做盡瞭,壞人壞事都是我們。您好好想想,她是不是每次勸您都沒勸住,反而勸得您越發生氣?”他明明知道她做瞭什麼,卻根本無跡可尋。這是何等的心機和手段?

老夫人老臉微紅,不願承認自己果然一直被杜夫人牽著鼻走,沉默許久,道:“你說的這些都沒有證據罷?隻是你自己猜的?”

蔣重頓時語塞。杜夫人做得很高明,他果然是找不到任何證據,他知道該怎麼查,但是這個國公府目前已經不是他和老夫人誰說瞭算,表面上是姓蔣,其實暗裡幾乎都姓瞭杜。

老夫人便起身:“既然如此,那便不能拿出來說道。你與她便隻是尋常間的口角,她在我傢二十年,上下裡外都是一片贊揚,你我還得去看她,請人替她治病,你該關心的還要關心。”

蔣重淡淡地道:“我不去。我倒要看她能裝死到什麼時候。隻是我這裡倒有事要和母親量,就是大郎的事情,他再不聽話,也是我們自傢的事情,鬧出去大傢臉上都不好看。若是追究下來,咱們還是要擰成一股繩一致對外才行。您的身若是能忍,就先忍忍。”

意思是讓她別再裝病瞭,老夫人心中火起,喪著臉哼瞭一聲:“我一心為瞭他,又能得瞭什麼好?他還以為我老婆仁善好欺,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替他娘報仇雪恨來瞭是不是……”

“娘!”蔣重恨不得扯著老夫人的肩膀,把她給晃醒,她怎麼就不能明白,這不是兩個人之間的恩怨,而是事關傢族的聲譽呢?

老夫人不情不願地道:“我倒是隨便一說就瞭事,但可不是空口說白話就得的。怎麼也得讓他和他媳婦兒來我面前盡盡孝道才好說的吧?人傢才會相信吧?”她怎麼也得找回點臉面來才行。

蔣重也認為這是應該的,蔣長揚桀驁不馴,牡丹又是那種出身,就算是當初在劉傢呆過年,劉傢也不是什麼講究禮儀的人傢,是該來老夫人面前規矩,盡盡孝道的,便做主應下瞭:“這個好說。昨日他們不就來瞭麼?想來今日也會過來,到時候您老就別和他們僵著瞭。那兩個孩本性都不壞。”

話音還未落,就聽見外頭有人鬧,老夫人大:“什麼沒規矩的奴才!竟然敢鬧到這裡來!做什麼?”

紅兒趕緊去問,回來覷著他二人的臉小聲道:“大傢夥都說今早廚房不出飯,空著肚幹活沒力氣,去找夫人做主,根本進不得院……”

老夫人便看向蔣重,蔣重哪裡管得成這些?當下也隻是看著她。老夫人無奈,隻得同紅兒道:“去問廚房到底是怎麼回事?拿錢不幹活,趁早趕出去。”

才說著,廚娘就風風火火地來瞭:“不是奴婢不幹活,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近來天熱,存不住飯菜。府裡的菜都是每日清早趕早送來的,今日沒人送菜來,想方設法弄出瞭各房主的飯菜,這上號人的飯食卻是沒法瞭,殺瞭奴婢也沒法。要喝粥倒是可以的,不過柴火也快沒瞭。”

於是責任又追究到采買的身上。幾個采買苦著臉訴苦:“小的一大清早就起身候著,等著夫人發對牌,好支錢去買日用,但今日夫人病瞭,不見對牌賬房不支錢……”原來這杜夫人當傢理財,管得很緊,從來沒有空口白牙支取錢物的事情,隻見對牌不見人。

老夫人和蔣重便都對視瞭一眼,根由還在杜夫人身上。向來順從的人突然開始造反,還造反有效,老夫人便也非常生氣起來,冷著臉道:“讓賬房的過來回話!”她還不信瞭,這府裡沒瞭杜夫人就不能過活瞭怎麼的?嚇得著誰呀。

賬房的都是杜夫人的人,來得倒是飛快,就是推說沒錢瞭,鑰匙都由杜夫人收著呢。蔣重想象得到,若是去問杜夫人要鑰匙,杜夫人必然是不理不睬的。他自傢的錢財,要支用還得去求人,怎麼得瞭?便滿腔怒火地罵道:“賬房沒錢,平時是幹什麼吃的?幹不瞭就走人!”

那賬房慌瞭,忙辯道:“不是平日裡就沒錢,而是恰恰的今日就沒有,剛好用光瞭,還不曾來得及從夫人那裡支取。隻因這幾日各傢賀壽的,娶親的特別多,恰恰用光瞭。國公爺要是不信,可以讓人去,小人十個腦袋也不敢哄瞞。”

接著又來瞭四個管事,拿著對牌訴苦:“是昨日就安排下的差事,某傢嫁女,今日要去隨禮,某傢出殯,要去……”

好手段!蔣重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夫人也板著臉道:“待老身去看看你這個媳婦,端的真是會當傢。全傢瞭她就都不能成活瞭!”說著也不病瞭,果真起身扶著紅兒去見杜夫人,真柔順假柔順,就看杜夫人此刻見瞭她怎麼反應瞭。

老夫人走瞭,蔣重也打算跟著走,先去朝中打聽處理一下雲孝這事兒。這個傢還是他說瞭算,不能由著她們想怎樣就怎樣!哪成想才走瞭沒幾步,廚娘又扯著他道:“國公爺,這早飯倒是喝點涼水哄個肚飽過去瞭,可是午飯怎麼辦?還有晚飯呢?”

蔣重瞪著賬房罵道:“不管你用什麼法,馬上支錢出來,不然就給我滾蛋!”又罵一群管事:“該幹嘛就幹嘛,沒法想法,做不瞭的統統滾。”

可他竟然沒能出得大門,就被杜夫人的嫂和幾個侄兒給堵住瞭,杜夫人的嫂哭眼抹淚的,一看見他就問杜夫人犯瞭什麼錯,為何他要打她?幾個侄兒也板著臉,引經據典地問他,要他說出理由來。

這就是惡人先告狀,蔣重差點沒氣得昏死過去,還無從辯白,每每一開口,杜傢人就拿從前杜夫人割肉的事來說道,又誇杜夫人如何善良溫順大,一窩蜂地簇擁著他往杜夫人的房裡去,要請老夫人,當面說清楚。

《國色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