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盡調工作結束以後,錢菲和李亦非開始回各自的公司上班。
那一夜喝醉之後,錢菲總覺得李亦非有點怪怪的。可是到底哪裡怪,她又說不太清楚。總之她覺得他似乎陷入瞭一種類似糾結與困惑的情緒裡。她略略不爽地想,也許是桂黎黎結婚給他的刺激太大瞭。
IPO開閘的消息傳瞭幾次,可幾次都被殘酷的事實證實為空穴來風。開閘的日子遙遙無期,上報證監會的企業已經高達七百多傢,股票發不出去,資金融不進來,投行的日子開始變得不好過,好多券商開始降低保薦代表人的保代津貼。錢菲他們公司比較起來更慘,不禁降瞭保代津貼,還降瞭員工的工資。
新一月的工資到手,錢菲幾乎跪地痛哭,她的工資足足降瞭八百塊。小媛更是拍案而起大罵總部:“這他媽誰出的主意?我這工資都趕不上面館服務員瞭,人傢再跟我叫白領,我都不好意思答應!”
金姐勸大傢:“都收聲吧,這隻是第一步,ipo要是再不開閘,我琢磨著裁員都是有可能的事!”
大傢於是就不敢再明著發什麼牢騷瞭。
不過暗地裡,能往回找補些錢的機會,誰也肯輕易放過。比如出去辦事,以前打車去,現在擠地鐵,然後問朋友要點打車票回公司報銷;比如以前出去吃法,誰也不怎麼好意思開發票,現在不光自己吃飯開發票,連身邊朋友吃飯也讓幫忙開發票,等攢得差不多瞭,月底貼個票找項目負責人以項目活動經費的名義簽個字,交給財務,算是變相補回來被降的工資瞭。
劉一峰對錢菲非常不錯,對她的票子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挨張看都是什麼發票,她拿來,他就大筆一揮在項目負責人欄裡簽上自己的名字。錢菲對他充滿感激,要不是這些報銷的票子,她可能連房貸都快還不起瞭。
不過金姐私下裡告訴她一個小道消息,因為還不確定,所以讓她先別往外說。
“某中外合資券商好像要挖孔總和劉一峰過去!”
錢菲聽得心裡咯噔咯噔的,她剛把孔總和劉一峰處好,就聽到這樣的消息,她覺得老天爺真是太愛折騰人玩瞭。她決定周末去雍和宮拜一拜,讓佛祖保佑孔總和劉一峰在公司多呆一段時間,別那麼快走,起碼罩到她成手瞭大傢再說再會。
以前公司有項福利,正式員工三年可以申請一部新電腦。錢菲三年前已經申請過一臺,就是傢裡正在用的那個筆記本,她本來覺得那個本本還能用就不貪占公司的公共資源瞭,可是自從降瞭工資,她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瞭嚴重的創傷,她急需其他福利來撫平這抹創傷,她決定徹底取消高風亮節的覺悟,要積極合理的行使自己的權益。
她用不慣蘋果的系統,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放棄裝逼依然買瞭實惠抗造的thinkpad。
晚上正鼓搗新電腦的時候,她接到姚晶晶的電話。姚晶晶求她在電話裡幫忙辦件事。
“狒狒,我老傢有個大姨年輕時候嫁到農村去瞭,傢裡一直挺困難,她傢我表妹人特老實,就是學習不好沒考上大學,我大姨聽說我在北京,讓我給我表妹聯系個廚師學校,想學顛勺,學校和住的地方什麼的我都幫著打聽好瞭,這周末她們娘倆就過來,但是陸澤這邊有點事,我和他都走不開,所以狒狒,就得麻煩你幫忙招呼下我大姨和表妹瞭!”
錢菲一聽立刻拍胸脯,“成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姚晶晶在電話裡拜托著說:“狒狒,到時候你就多費點心,幫我好好招待一下她們娘倆,我大姨夫沒的早,我大姨帶著我表妹挺不容易的,我小時候一放假去農村玩就吃住在她們傢,這回她們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人還不在!”
錢菲立馬說:“我出馬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不比你親自出馬更靠譜?你就瞧好吧,我保證讓你掉不瞭鏈子!”
周末錢菲告訴李亦非自己出去覓食吧,她有事要辦。
李亦非揪住她問什麼事。錢菲把姚晶晶的囑托簡單說瞭一遍。
李亦非坐在沙發上翹起瞭二郎腿,長長的“哦”瞭一聲,說:“你應該被封為三八紅旗手才對啊,這麼富有愛心!”然後抖著腳挑著眉說,“本來少爺我是從來不管這些閑事的,不過呢,今天我心情好。我一哥們呢,他叔正好是這學校校長,要想給這孩子弄一好鋪位再順便免瞭一些不必要的苛捐雜稅什麼的,也就我一個電話的事。你要是有這想法的話,就趕緊撲過來給我打溜須,我隻給你三十秒時間。”
錢菲二話沒說就撲瞭過去抱住李亦非大腿開始搖,“壯士,好漢,英雄!你打個電話吧!話費我給你出,花五毛我妥妥給你一塊!那歌怎麼唱來著?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燃燒,哎呀媽溫暖瞭我心窩!”
李亦非抖著腿甩掉她,“嘛呢,別總找機會對我動手動腳!”他拿起手機打瞭一通電話。錢菲在一旁聽得真真的,他求人辦事跟個爺爺似的,透過手機她好像能聽到對面那人正跟孫子似的用小雞啄米造型狂點頭說是是是好好好沒問題。
她覺得這尊少爺可真是把頤指氣使這功夫使喚得到瞭傢瞭。
李亦非放下電話,告訴她,一切都交代好瞭,保準給姚晶晶的表妹分配一個帝王至尊的鋪位。
錢菲看看表,來不及醞釀八百字贊美詞瞭,說瞭句回頭給你炒茄條就撒丫子出瞭門往火車站奔。
她身後似乎還有李亦非的餘音裊裊。可惜她沒來得及聽清楚,那是李少爺在紆尊降貴地問: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於是她就更加沒看到李大少爺被她忽視後,那副冷面橫眉對天狂哼的傲嬌德行。
接到瞭姚晶晶大姨表妹娘倆,錢菲把她們帶到瞭學校地址,又跑前跑後幫著辦好手續。李亦非那通電話果然讓表妹免瞭好多項費用,住宿費更是以八人間的標準住二人間的房。錢菲由衷的覺得等回去應該給李亦非做頓好的。
繳瞭費用,錢菲帶著表妹去宿舍,幫忙鋪床整理房間又跟室友做好交際,一切事項她但凡能考慮到的就都做得周周到到體體面面。
安頓好一起之後,錢菲決定在送走大姨前請她們娘倆吃頓好的。飯桌上,錢菲在聊天的時候意外感受到表妹對筆記本電腦有無限的神往,她說:“等俺賺瞭錢,三分之二給俺娘,三分之一俺攢著,留著買臺筆記本電腦!”
錢菲聽得心裡直發酸。這孩子使瞭這麼大勁,就這麼一點願望。吃完飯她趕回傢,把自己那臺舊筆記本裡的文件導瞭導,就帶著電腦又去瞭趟廚藝學校。
當她把筆記本交給表妹的時候,表妹高興得哭瞭。大姨在一旁非要給錢,錢菲說死沒讓,並且說這是姚晶晶的意思。最後大姨也哭瞭,直拉著錢菲的手說“叫我怎麼謝你好啊大侄女”。
錢菲心裡酸酸的。她在五光十色的大城市生活得久瞭,已經快要忘瞭什麼叫“滿足”瞭。反而大姨和表妹,生活雖然窮困一些,可是這樣的生活環境卻讓她們更加知道滿足和感恩。
第二天錢菲去火車站送走瞭大姨。她在回傢的地鐵裡,接到姚晶晶的電話。
“狒狒,謝謝你幫我把我大姨表妹照顧得那麼好!我聽我大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哭瞭,說你把筆記本電腦都給我表妹瞭!狒狒,姐們客氣的話就不跟你說瞭,咱倆以後還有一輩子呢,我會好好對你的!還有,狒狒,生日快樂!老子永遠愛你!”
錢菲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錢菲一邊說著死妖精你別煽情啊我受不瞭一邊覺得心裡暖暖的。
快出地鐵的時候,她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就四個字,生日快樂。
她左看右看都不認識這個號碼,可是既然這人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就說明應該是認識她的。
她嘗試著往回撥瞭個電話,結果返回來的一直是機器女聲說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錢菲覺得有點玄幻瞭,停機的手機居然也能發短信。
等回到傢,錢菲意外發現飯桌上擺滿瞭菜,桌邊的地上,還擺瞭一箱啤酒。聽到她開門,李亦非從房間裡走出來。
錢菲驚訝得下巴掛鉤都要掉瞭,指著桌子問李亦非:“你做的?”
李亦非嘴唇一挑,“我說是我做的你信嗎?”
錢菲搖頭,“不信!”頓瞭頓,她敲敲頭,說,“對哦,那我幹嘛這麼驚訝?”她肯定地猜,“你叫的外賣吧?”
李亦非點頭,進瞭廚房,再出來時,手裡拿著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
錢菲有點發證,“什麼情況?整紅的?”
李亦非說:“好歹你過生日,給你抬高點生活的品質與格調!”
錢菲呵呵一笑:“你也記得今天是我生日啊!嘿嘿!”她踢踢腳邊的啤酒,問,“那這些呢?”
李亦非說:“整完紅的整它們。”他不動聲色地轉瞭轉眼珠,“除瞭我還有誰記得今天是你生日?”
錢菲說:“妖精和一個陌生號碼。”
李亦非倒瞭兩杯紅酒,一杯遞給錢菲,一杯自己端著,問:“陌生號碼?”
錢菲把手機遞給李亦非,“喏,你看!特別神奇,我往回打電話想問問是誰,結果怎麼打都是停機,你說原來手機停機也是可以發短信的嗎?”
李亦非看著手機上的號碼,瞬間記住。他心裡一動,把手機還給錢菲,又把酒放到桌上,說先去廁所清個腸再回來陪她喝,然後他在衛生間裡,用自己的手機撥瞭一遍那個號碼。
結果返回的彩鈴聲讓他大吃一驚。
全京城最變態的彩鈴他熟得簡直快要吐瞭,為這個他沒少嘲笑老頭子那一輩的管理方法,為瞭宣傳企業真是無所不用。然而那個臭老頭完全不在意他的嘲笑,堅持讓集團每一個員工都必須得設這麼變態的彩鈴,而更變態的是,有那麼一夥人竟以能用上這樣的彩鈴為榮。
一串悠揚的音樂裡,一個溫柔的女聲說著:熱烈慶祝仟聖集團再創新高,歡迎有誠之士洽談合作!仟聖集團,是一個擁有……
光輝的歷史沿革還沒有被叨咕完,電話已經被人接起,話筒裡一個男人的聲音問:“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李亦非快速調整好狀態,壓下震驚的情緒,壓低聲音隨口胡謅:“請問是王總嗎?”
對方聲音不大痛快,“不是,你打錯瞭!”
李亦非趕緊在他掛斷電話前問:“不好意思,那請問您貴姓?廖副總給瞭我一個號碼,讓我聯系王總,結果就打到您這裡瞭!”
對方聽到提起廖副總,語氣一變,收起瞭不耐煩的情緒,說:“我姓汪,你說的王總去年年底已經退休瞭,現在是我接替他工作!”
李亦非說:“哦,是這樣,可能我沒弄清楚,那我再問一下王總的電話吧!”
他掛瞭電話,心裡瞬息閃過千頭萬緒。
他記得錢菲說過,她那個劈腿前男友姓汪,叫汪什麼,他忘瞭。
他也記得聽她提過,他在一個大公司上班。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大公司是臭老頭的大公司。
他心頭有些不爽。他當然知道王總去年年底退休瞭,但是沒想到接班人會是這個姓汪的,他爬得也夠快的!
這個姓汪的是什麼意思呢?很明顯他把錢菲的手機號拉進瞭黑名單,可是他為什麼又要給錢菲發生日快樂的短信呢?
李亦非覺得這死小白臉太能欺負人瞭,他憑什麼想一出是一出地折騰他老實又傻氣的前女友?
一瞬裡他忽然有股沖動想跟臭老頭和好瞭!
李亦非在廁所裡待得有點久,錢菲在外面等得不耐煩,扯著嗓子叫他:“李亦非,你壞肚子瞭嗎?”
李亦非按瞭下抽水馬桶洗洗手出瞭衛生間。
他回到桌子前,端起酒杯,對錢菲說:“衛生巾,生日快樂!”
錢菲本來滿臉帶笑,聽他喊衛生巾,就整理瞭表情想要生氣,可是聽到他說生日快樂又忍不住發自心底的愉悅,於是這一瞬間裡,錢菲的表情變換得像神經病一樣。
最後她還是選擇瞭“愉悅”,舉起酒杯和李亦非碰瞭碰,“謝謝祝福,但是我真心求你瞭,以後能不跟我叫衛生巾瞭嗎!”
李亦非瞥她一眼,“看心情!”然後一飲而盡。
錢菲死瞪瞭他一眼,也跟著把酒喝下肚。
李亦非趁著錢菲喝酒時不註意,拿著她的手機,把那個短信號碼拉進瞭黑名單。
一瓶紅酒你來我往很快喝沒瞭,錢菲咂咂嘴巴說:“這酒真好喝!哪弄的?”
李亦非說:“偷的。”
錢菲想找手機掃掃二維碼看看多少錢,結果站起來時晃瞭一下。
“我也沒覺得上頭啊,怎麼還暈瞭?”她晃晃頭說。
李亦非看著她,撇瞭下嘴角,笑著說:“瞅把你蠢的!”
錢菲掃完二維碼震驚瞭。手機屏幕顯示,這個空酒瓶裝滿產自羅曼尼·康帝的葡萄酒時價值為十二萬元。
不過她轉瞬就想明白瞭:這一定是瓶高仿的!
她扶著頭,不勝唏噓地說:“這高仿的就是不行,喝瞭上頭!”
李亦非哭笑不得。這酒是他臨跟老頭子鬧掰前,從他床底下偷的,是高仿的才怪。
他彎腰拿出幾罐啤酒放到桌上,起開一罐遞給錢菲,“來點啤的透一透就不暈瞭!”
錢菲接過啤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忽然她一拍桌子,說:“李亦非,難道你真的是個富二代?”
李亦非停下手上的動作,收起表情看著她。
時間靜靜地流逝。
錢菲糾結地思索瞭一會,推翻瞭自己剛剛的假設:“不對,你要真是富二代,這酒要是真的不是高仿的,你倒賣個幾瓶就能有買房子的首付瞭,何必在我這租房子呢?”
李亦非聽得直想用拖佈桿敲她的頭。
富二代傢裡都有的是房子,何必再賣傢當攢首付買新房子?他租房子也不過是一時權宜,他是想爭口氣給臭老頭看,所以不想跟他要錢花,但他又不是一輩子跟那位老李絕交到底,攢錢買個毛線房子。
李亦非和她一邊喝啤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喝瞭兩罐以後,他起身去瞭廚房。錢菲納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快走到廚房的時候,李亦非忽然把房間裡的燈都閉瞭。錢菲“咦”瞭一聲。過瞭一會兒,在happy birthday的手機音樂裡,一點點昏黃跳躍的光芒從廚房漸漸飄向客廳。
李亦非端著一塊插滿蠟燭的生日蛋糕從廚房裡走出來,他的襯衫口袋裡插著正在放生日歌的手機。
李亦非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時,看到錢菲已經淚流滿面。
他嚇瞭一跳。
“你不至於的吧,不就沒親口給你唱生日歌嗎,至於你委屈成這樣?”
錢菲又笑又流淚,“不是,我是太感動瞭,我好多年沒有這樣過過生日瞭,以前因為有男朋友,妖精不能陪我一起過,而我那個男朋友,能給我下一碗面條就不錯瞭,我好幾年沒有吃到過自己的生日蛋糕瞭!”她抬起袖子抹瞭把臉,笑著問,“我這樣是不是挺矯情的?”
李亦非點頭,“可不是,不就一塊蛋糕嗎,哭成這樣,值當不值當啊!”嘴上雖然這麼說的,他心裡卻酸酸的。
那姓汪的小王八蛋待她也真夠糙的。
李亦非拍拍她肩膀,“行瞭別矯情瞭,趁著蠟沒燒完,趕緊許個願吧!”
錢菲閉上眼睛,交握雙手抵著嘴唇。
李亦非就著燭光看著她,她臉上一片虔誠,像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一樣,認真又專註。她的睫毛長長的,末梢有一點點翹,它們在她臉頰上投下瞭一排小扇子一樣的影子。她的鼻梁挺翹,鼻翼小小的,鵝蛋臉尖下巴。因為最近在他的督促下開始認真美容,她的皮膚白皙又細滑,連毛孔都看不見。
真是越看越漂亮。當初他怎麼就看走瞭眼,覺得她是醜姑娘女漢子呢?
李亦非看著眼前安靜祥和的面容,越看越覺得心動。忽然她掙開瞭眼睛,眼底濕亮亮的,嘴角翹起帶著笑意,看著他說:“我許完瞭!”
李亦非收收神,笑一笑說:“那吹蠟燭吧!”
錢菲說:“你插得太多瞭,我這一口氣哪夠用啊,你幫我一起吹!”
李亦非說:“好!”
錢菲數瞭三二一,他們一起俯下身吹滅瞭蠟燭。
四周一下陷入漆黑。錢菲去開瞭燈,坐回來後切瞭蛋糕,給李亦非一塊,自己一塊。兩個人一邊吃蛋糕,一邊喝啤酒,一邊聊著天,錢菲覺得這個生日過得棒透瞭。
“謝謝你,李亦非!”她輕輕的說。
李亦非抬頭看她,“謝個毛線!”他頓一頓,問,“你剛才許的什麼願?我看你恨不得把吃奶的勁都使上瞭!”
錢菲說:“別說吃奶的勁,出娘胎的勁我都想用上!我許的願望是,今年讓我遇到個好男人,然後把自己嫁出去!”
李亦非眼底神色微動。
“你就那麼著急結婚?先好好談個戀愛不成嗎?”
錢菲皺著眉搖頭,“破戀愛有什麼好談的!我還嫌談得不夠傷嗎?過瞭生日我就二十七歲瞭,我不是年輕小姑娘瞭,不能再做夢瞭,戀愛什麼的都是虛的,找個合適的人一起結婚過日子,相濡以沫地過下半輩子,才是正經事!”
李亦非默瞭默。
他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亂。
從差點酒後亂性那晚開始,他就確定瞭一件事,他對眼前這個傻大姐是真真正正動瞭心瞭。可是在那一晚後,他又陷入瞭一種糾結與困惑裡——他不能確定,他這動心的程度,足以支撐起一段相濡以沫的婚姻嗎?他甘心為瞭這一份動心,走進婚姻的桎梏嗎?
也正是由於這種糾結與困惑,他沒有主動去提醒她想起那一晚所發生的事。
錢菲的手機響瞭,她接起來,是她爸爸和後媽在祝她生日快樂。他聽著她快樂的打電話,說著一些傢長裡短的事,間或和她爸爸抬杠拌嘴,他忍不住想跟著樂。
那是跟他完全不一樣的傢庭,那個傢庭裡,每個人都活得勤奮、努力,算得上是屌絲傢庭中條件還可以的,可也為她在北京買一套房子掏空瞭積蓄。這個傻大姐她擔心她父親的健康,感激她後媽的恩澤,每天都活得有點戰戰兢兢的,很怕前面有什麼不能預知的事情發生,而她手頭上又沒有餘錢去解決這些事情。
他能看到她嘻嘻哈哈的笑容下,隱藏著怎樣細碎的憂心忡忡。他也能看到她為瞭改變現狀,在默默做著多少努力。她努力看書,努力學習業務,她想要考保代和註會,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和能力改變和掌控一切不可控的事情。
她活得這麼努力,這麼認真。而他一向玩樂至上,他雖然喜歡她,可是能夠負擔起她的認真嗎?能夠負擔起她心心念念的婚姻嗎?
李亦非心頭一片亂紛紛。
錢菲收瞭線,端起啤酒罐跟李亦非說:“我爸讓我替他跟你喝一口!”
李亦非也舉起啤酒罐。他正仰頭往下喝酒的時候,忽然聽到錢菲“啊”的一聲叫。
他放下啤酒罐,看向錢菲。
她臉色通紅,紅得像剛炸完的辣椒油。她瞪大瞭眼睛,張著嘴巴,滿臉都是驚恐。
李亦非蹙瞭蹙眉心,問:“你怎麼瞭?哪裡不舒服嗎?”
錢菲脹紅著臉,看著李亦非,眼底滿是驚慌:“我想起那天晚上一起喝完啤酒之後,發生瞭什麼事瞭!”
原來那場春夢不是夢,是場真人秀,而表演者,就是她自己和眼前人。
她結結巴巴地說話,聲音都含著抖音兒:“我我我們怎怎怎麼會會會……”她抖啊抖,舌頭都咬瞭好幾下,卻到底也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全。
而李亦非就坐在那裡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人一句話也不說,就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
錢菲尷尬得想哭。
他哪怕說點什麼,就算說是酒醉後一時沖動他現在很後悔也好,也比這樣一語不發讓人舒坦些。可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看著她,像在欣賞她的驚慌失措一樣,讓她特別想挖條地縫鉆進去。
“我我我頭很暈!我先回去睡覺瞭,晚安!”說完這句話,錢菲站起來磕磕絆絆慌慌張張跑回瞭房間去。
李亦非看著錢菲砰一聲關得死死的房門,拍拍僵硬的臉。
她剛剛忽然說想起瞭那晚的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瞭。
說不小心還是一時沖動?說其實我喜歡你但是我沒想過要不要和你結婚?
他什麼也不敢說,就怕說錯一句話,按著她認真的性格,他會被她壯懷激烈地掃地出門從此絕交。
他拍著臉回瞭房間。
他想他應該冷靜一段時間,好好理理清自己的想法,決定以什麼姿態什麼關系去和那個傻大姐走後面的路。
這麼決定以後,他打算睡下。把一切交給明天吧,畢竟Tomorrow is another day。
而他剛躺下,就接到公司副總的電話。
第二天上班時,錢菲發現李亦非已經走瞭。
她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她覺得他明顯在躲著自己。
上班時,劉一峰要她就之前盡調的一些事情和李亦非他們公司的人進行確認。她打電話給李亦非,卻發現他關瞭機。她隻好又打給趙德。
趙德在電話裡的聲音有些懨懨的,錢菲問他怎麼瞭,他說胸口悶。
錢菲問他李亦非在做什麼,打他的電話一直關機。趙德的聲音有些驚奇:“你不知道嗎?你們不是住一塊嗎?亦非他一大早就跟著另外一個項目組出差瞭,估計得一個月,就是之前他被借走去做公司債發行的那個項目,現在恐怕還在飛機上。說也奇怪,之前那個項目組的負責人怎麼求他再跟著一起出一趟差他都不幹,說這個月有件重要的事得做,似乎還和你有關。不過今早我聽說昨晚副總給他打完電話他就同意瞭。你說他這性格,比女人還善變!”
錢菲接完這通電話,徹底懵瞭。
她覺得無地自容。他這就是在躲她啊!
她後悔自己嘴欠,就算想起來那晚的事瞭,又幹嘛一定說出來呢?
她認為李亦非那晚一定就是喝多瞭而已,他隻是借著酒勁沖動瞭,所以才那樣對她,其實他從心裡是不希望她想起來那晚的事的吧?而她偏就想起來瞭,還說瞭出來,搞得他無法面對,所以隻能借著出差躲出去瞭。
她覺得特別囧,特別難堪,覺得臉都沒有地方放瞭。她像在逼著人傢要對她負責似的。
而難堪過後,她又覺得有點難受,心隱隱的有點疼,眼底微微的有點酸。
她深吸口氣,壓下那點難受,那抹疼,那股酸,強迫自己不再往深裡想。
隨便他吧,如果他回來之後想搬走,她就再找新的租客,如果他還想繼續住,她也會和他保持距離,不叫彼此相處得那麼難受。
李亦非坐在飛機場,看著窗外白霧蒙蒙的雲層,心思一點點地沉靜下來。
昨天副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快要跪下來瞭的姿態,懇求自己跟著發債的項目組去善善後。那個發債的企業老板實在是個刺兒頭,別人都搞不定丫,隻有他還能說上兩句話。副總說,如果他不去,這個項目就徹底擱淺瞭。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沒辦法再拒絕,隻好答應下來。
答應以後,他想瞭想,這次出差倒也挺和適宜,他正好可以借著這段時間,徹底理清自己對錢菲到底是什麼感覺,他能為她把自由放棄到什麼程度。她跟他從前接觸過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樣,他和她們光談戀愛不想結婚沒問題的,反正大傢追求的都是瀟灑和舒服而已。可是錢菲不行,她每一次談戀愛都是認認真真奔著結婚去的,雖然每一次都失敗瞭。
而恰恰也正是因為失敗瞭好幾次,她再也不能受到傷害瞭。所以他更要慎重,更要理請自己對她的感覺,到底情願不情願以奉獻婚姻為基礎——如果不,她會受傷,那樣的話他不如幹脆就此停止腳步,並且遠離她;如果情願,他需要考慮的是,自己將來又會不會後悔。
他決定利用一個月的時間,把這些事情梳理個清楚明白。
不知不覺,李亦非已經出差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他沒有跟錢菲通過電話。錢菲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頭三天每當手機響起,她總覺得是李亦非,而當看清不是時,心底既會松一口氣同時也有淡淡的失望。前幾次出現這種狀態的時候,她想著要不她先打個電話問問他,這幾天過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出完差?可後來一想,人傢躲她都躲得出差去瞭,她還奪命連環call,這不是臭不要臉的節奏麼。
於是她就消消停停的放下手機,消消停停的每天一個人吃飯,每天一個人上班,每天一個人看電視,每天洗一個人的衣服,每天一個人收拾傢務,每天一個人對著墻壁說晚安。覺得寂寞的時候她就給姚晶晶打電話。
姚晶晶聽出她的狀態不對,就問她:“狒狒,你是又戀愛瞭還是又失戀瞭?”
錢菲問她為什麼這麼問,姚晶晶說:“因為這個世上比你還瞭解你自己的人是我!我聞到瞭你身上有不一樣的情緒和味道!”
錢菲損她是屬狗的。然後她把那場不是夢的春夢和李亦非躲她躲到出差去的情形說瞭一下,問姚晶晶:“你說這個尷尬的僵局要怎麼破?”
姚晶晶在電話那邊居然默瞭。隔瞭好久她才出聲:“狒狒,你是喜歡上他瞭嗎?”
錢菲嚇瞭一跳,之前她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使勁的集中瞭一下註意力想瞭想,略略猶豫地告訴姚晶晶:“好像還談不上喜歡吧……但是他不在我又覺得挺寂寞的,可能真是作伴作得都習慣瞭!”
姚晶晶“哦”一聲,說:“萬幸,你還沒有喜歡上他。反正你也別想那麼多瞭。總之我現在覺得呢,他跟我們應該算不上是一路的人,你看他吃的穿的玩的,跟我們明顯不是一掛的!”
錢菲問:“我們是哪掛的?他是哪掛的?”
姚晶晶說:“我們還用問嗎,屌絲掛啊!至於他呢,不知道人傢使的是哪個路數的本事,反正混的都是高富帥掛的,你看人傢看著不聲不響,掙錢的歪歪道可多瞭,土豪澤澤跟我說,李亦非好像在用他的對日通道做點什麼出口貿易的買賣,似乎也賺到一些錢呢,具體的情況土豪澤澤說簽瞭保密協議不能跟我說太多!”
錢菲“哦”瞭一聲,顧左右言其他:“你這個欠嘴巴子一天不給人起外號牙癢癢是不,給你相好又起瞭個新昵稱!”
姚晶晶怒瞭:“錢狒狒我說你能把對事物的聚焦點調正嗎!我跟你說的是李亦非,你跟我扯土豪澤澤幹什麼!”她頓瞭頓,幽幽地說,“狒狒,你知道嗎,每次你跟我玩岔話題,就說明你對一件事在意瞭!”她嘆口氣,又說,“反正我是覺得呢,李亦非這個人,挺適合做哥們的,認識的人多,玩的邪,路子野,很多事他都能幫上忙,但是要是做情人,就應該仔細考慮考慮瞭,因為我覺得跟他談戀愛會很累的,你就單看人傢那英俊的小模樣不馴的小眼神和偉岸的小身材,擱哪個富婆看見瞭都想脫褲子甩票子求交往!這樣的人,你我是駕馭不來的,所以啊,你也別想太多,這一段別扭就別扭尷尬就尷尬,等過一段時間順其自然到麻木不仁,你們的關系自然而然就自然瞭,子不是曾經曰過嗎,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我們隻管靜觀其變!”
錢菲想瞭老半天也沒想起來哪個子曾曰說過這句話。不過她決定聽姚晶晶的,讓一切順其自然。
又過瞭兩天,大學時代的班長給她打電話,說大學帶他們班的導師下周六過六十大壽,問大傢那天都有沒有事,如果沒什麼事就一起給老師過個生日,順便也聚一下。
錢菲說沒問題,當天一定到。
班長在電話裡有些吞吞吐吐:“錢菲,那什麼,那天的話,可能汪若海也會來,沒關系吧?”
錢菲笑瞭笑:“我們分手都快一年瞭,能有什麼關系!”
她嘴上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小抽瞭一下。
後來她給姚晶晶打電話,問她回來參加聚會嗎,姚晶晶說手頭上事兒太多,就不特意回來瞭,讓錢菲幫忙包個紅包。
錢菲訥訥說:“你不回來,那天我就得孤軍奮戰單獨面對汪若海瞭!”
姚晶晶哼一聲冷笑說:“面對他幹什麼!我告訴你,以你現在的音容笑貌,隻有他巴巴地來面對你的情況發生!我再告訴你,他隻要敢往你跟前湊,你就兩個大嘴巴子掄過去,他要問你幹什麼,你就說是我讓你打的,有本事讓他來找我,他孫子敢來,姑奶奶我就敢給他報銷來回機票!”
錢菲一下就高興瞭:“就這麼愉快地決定瞭!還有我謝謝你,你才音容笑貌,姐姐我活得正來勁呢!”
聚會那天,錢菲選瞭那套李亦非第一次帶她逛街時給她搭配的上衣裙子和打底褲,然後又認真地化瞭個接近裸妝的淡妝並打理好頭發。
收拾完一切後她對著鏡子看。鏡面上的那個人,皮膚嫩得像要滴水似的,有瞭眼線的雕琢,眼睛似乎更大瞭,打瞭高光的鼻梁也愈發堅挺,長發也柔順地披在肩上,在最末端嬌滴滴地打瞭個卷。她怎麼看鏡子裡那人怎麼覺得自己是脫胎換骨瞭一回。
錢菲滿意地收起化妝包。
出門前她想瞭想,拿瞭瓶礦泉水,然後下樓到花店買瞭捧鮮花,又去黑天鵝取瞭蛋糕,一切辦妥,她打車直奔月壇南街的刀王鐵板燒。
路上很堵,她怕花蔫,就打開礦泉水小心翼翼地灌溉嬌花們。司機瞥見瞭,在一旁嘖嘖地贊:“年輕人就是有想法,這都能想到!”
錢菲笑瞭笑說:“是一個朋友教我的!”
說完不知怎麼,她心裡黯然瞭一下。
這個朋友最近不理她,對她避如蛇蠍。
快到地方的時候,錢菲收到班長的催促電話:“到哪瞭?人可都齊瞭,就等你瞭!對瞭老師的蛋糕你說你負責,沒忘吧?”
錢菲一連聲地答:“沒忘沒忘,馬上就到,不好意思啊班長,路上太堵瞭!”她喘口氣,跟班長說,“對瞭班長,要不你出來接我一趟吧,我買瞭束花,再提著蛋糕,多少有點費勁!”
班長答好。
等到瞭地方的時候,錢菲看到班長已經等在刀王鐵板燒門口瞭。
她付瞭錢開門下瞭車,站在車旁邊笑盈盈地等著班長過來接應她。可是班長不知怎麼瞭,眼神從她身上輕巧一掃,頗含贊許地打量瞭一下後,就轉去看向大馬路瞭。
錢菲愣瞭愣,到後備箱裡拿出蛋糕,高喊瞭一聲:“班長,你往哪瞧呢啊,我在這呢!”
班長調過頭來,看向她,張大瞭嘴巴往她這邊走,走近後又上上下下打量瞭好幾眼,才如夢方醒般大叫一聲:“你是錢菲?頭兩年聚會的時候你不是這樣啊!我的媽呀,你整容瞭嗎?怎麼一下變得這麼好看!”
錢菲把蛋糕往他懷裡一塞,“什麼叫整容瞭?我就是有那心也沒那錢啊!”她推開班長死死瞪著她打量的大臉,“看什麼呢,真整容從外面也看不見刀口,你得把眼珠子塞我嘴裡來看!”
班長猶自震驚著,“今兒一聚,好多人都挺讓我長眼的,各有各的成就,尤其汪若海,不過看到你之後,我能預見,你絕對是咱班今晚最讓人吃驚的人,且沒有之一!”
錢菲聽他說到汪若海,翻瞭個白眼。
他們拿著東西往往裡邊走,錢菲問:“今天誰挑的地方啊?這地兒一頓飯可挺貴呢!”
班長猶豫瞭一下,說:“是汪若海挑的,他說這頓他買單!”
錢菲“喲”瞭一聲,“還真挺讓人長眼的!他現在混得挺好的吧?”
班長看著她,試探著說:“好像是挺好的……聽說現在他在他們公司已經升到部門負責人瞭!”
錢菲沒再說話。
果然大樹底下就是好乘涼,跟著她這顆幹草一起的幾年時間裡,他都在不斷地跳槽,改抱大樹才不到一年,他就已經爬到部門負責人的位置瞭。錢菲譏誚地想,看來還真是她耽誤瞭他。
走到包間門口的時候,她收瞭收思緒。班長把她擋在門口,對她說:“你等下再進!”然後提著蛋糕推開門,對著裡邊的人叫,“同學們,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誰來瞭!當當當當——”
班長讓開身體。錢菲忍不住樂,一邊樂一邊從門口走進去。
然後她覺得她的人生繼金鼎軒之夜後,又迎接到一個新的巔峰。
圍坐在圓桌前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她,打量她,然後開始有人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錢菲?!我的天啊,這大美人兒是錢菲?!”
她笑著跟大傢依次點頭問好。點到面對門口的圓桌首位時,她彎腰鞠躬說瞭聲“老師生日快樂!”
再接著往右打招呼時,她看到瞭汪若海。
他坐在那裡,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臉上有一種類似意想不到的神色,嘴角還略略有些翹,像是之前正跟誰說笑著還沒來得及收住表情。她瞄瞭他一眼,本想不笑也不打招呼就此略過他,可是轉瞬間她的心念忽然一變。她停頓住目光,沖他綻放瞭她所能表現出的最為優雅的笑容。
何必讓他覺得她還在意?就這樣優雅地一笑而過,讓他明白,離開彼此後,滋潤的不隻他一個,她過得也很快樂,這樣的表現不是更顯從容麼。
所以她對他優雅地笑瞭。然後她真真地看到,他端著茶水的手,猛地抖瞭一下。
整頓飯的主題都是所有人在祝福老師生日快樂。錢菲坐在與老師成九十度角的位置,整頓飯她都覺得有兩道目光一直在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開始時她還忍著,幾杯酒下肚後,她壓不住脾氣瞭,用力一扭頭,惡狠狠地瞪著始作俑者汪若海,用嘴型問:“看什麼?”
汪若海卻對她笑瞭。她真想出聲痛罵他臭不要臉。
之後他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直白和肆無忌憚。錢菲氣得牙根癢癢,卻礙於人多無從發作。
她給姚晶晶發微信說:“讓你說著瞭,汪若海那孫子一直直勾勾地看我!”
姚晶晶秒回她:“發張自拍照給我看看,讓我鑒定一下你自己想多瞭的可能性有多大。”
錢菲悄悄發瞭張未經任何軟件處理過的俗稱毛片的自拍照給她。
姚晶晶速度回:“靠!你今天長這樣,別說他,彎男也能瞅你兩眼!汪若海那孫子一定是看你的姿色枯木逢春於是又起瞭色心瞭!狒狒你記住咱倆之前說的啊,他要是敢湊過來,你就大嘴巴子抽死他丫的賤人!
這樣吃喝瞭一輪,唱完生日歌許完願切完生日蛋糕,老師說著“今天很開心”和“不勝酒力”以及“謝謝大傢”之後,由班長找人護送著打車回瞭傢。
老師一走,大傢變得活絡起來,不再那麼拘謹,彼此的三八細胞也開始復活,互相打聽著最近工作怎麼樣,又跳槽瞭沒有,一個月賺多少瞭,買沒買房子,什麼時候結婚,以及,誰又分手瞭,誰要嫁大款瞭,誰馬上會迎娶白富美瞭等等。
談到這些話題時,錢菲開始瞭躺槍時光。
終於有人忍不住湊過來小聲問她:“錢菲,你和汪若海真的沒戲瞭嗎?我看一晚上汪若海沒幹別的,就含情脈脈地瞅你來著!”
錢菲猛地嗆瞭一下。
她咳嗽著,覺得像有一口痰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裡,讓人無比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