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怒刷存在感

下午錢菲帶著文件到瞭李亦非公司,前臺把她帶進瞭會議室。過一會有人進來,錢菲扭頭看,是李亦非。

李亦非在她對面坐下,直勾勾地看著她,問:“文件帶來瞭嗎?”

錢菲把文件夾遞給他。

李亦非低頭翻著文件夾,翻瞭一會兒頭沒抬卻忽然問:“還在生氣?”然後抬起頭,看著錢菲挑眉說,“你這氣性比我還大!”

又有個人推開會議室的門進來,是趙德。

錢菲看著李亦非,認認真真說:“李總,現在是上班時間,咱們還是公事公辦吧。”

趙德一臉迷糊地坐下來,看看李亦非又看看錢菲,不明所以地嘟囔一句:“什麼情況?菲菲,你放松,雖然亦非考上保代升瞭職變成瞭三部門的頭頭,但是咱們一起鬥地主過來的情誼是不會變的,你不用這麼拘謹!”

他動情地嘟囔瞭一堆,可是居然沒人理他……

李亦非沉著臉瞇著眼看著錢菲,然後又低下頭翻文件,“你拿來的都是復印件,原件呢?”

錢菲說:“原件在我們公司,明天上午要是報材料到證監局的話,我會直接帶過去。”

李亦非合上文件夾,抬起頭,說:“我現在需要你拿原件過來。”

錢菲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有這個必要嗎?原件和復印件內容是一致的。”

李亦非說:“我確定我現在就需要原件。”

錢菲瞪著他,不說話。

趙德被兩個人之間的異常氣場閃得有點跟不上狀況,“你們倆這是怎麼瞭?怎麼感覺跟互相找茬似的?”

李亦非和錢菲一齊瞪瞭他一眼。

錢菲深吸口氣,站起來,“好吧李總,我現在就回公司去取原件;另外李總,您還需要什麼文件,請一並告訴我,我不想等我來瞭這裡之後您又發現需要其他文件。”

李亦非用手指輕敲著桌面,“你先把原件帶過來再說。”

錢菲深吸口氣,拉開椅子轉身出瞭會議室。

李亦非隔著玻璃墻看著她走遠後,煩躁地扶著額皺著眉閉上眼睛悶聲一嘆。

他真是快無藥可救瞭。今天這事放在以前那些女孩身上他會覺得過癮和解氣,可是現在放在錢菲身上,他怎麼會這麼懊惱和沮喪呢?

一旁趙德推他,“我說李總,你吃錯藥瞭啊?幹嘛故意為難我們菲菲?”

李亦非抬頭,“你覺得我在故意為難她?”

趙德點頭,“擺著個臉子折騰她回去拿原件什麼的,這還不叫故意為難?”

李亦非攤攤手,“難道你覺得明天拿去報證監局的原件,今天下午不該拿來我們公司加蓋一下騎縫章嗎?”

趙德怔瞭怔。這麼說來確實是錢菲工作疏忽瞭。

“可是你不能換個方式好好說嗎?”趙德弱弱地說。

李亦非瞪他:“她讓我公事公辦的,你沒聽到?”

趙德也瞪他:“那她還說過好多次讓你去死呢,你怎麼沒去死!”

錢菲一路上都怒火中燒,她在心裡罵瞭李亦非一遍又一遍,從他的大爺一路問候到他傢祖墳。

回到公司的時候,她氣咻咻地找出文件原件。臨出公司前,她看到別的同事在辦用印。

她立刻一拍頭。

她真疏忽,這兩天魂不守舍的,居然忘記要給文件加蓋騎縫章的事瞭。

這麼一想後,她又開始覺得路上罵李亦非的那些話有點狠瞭,應該打個半折,留點口德隻問候他大爺放過他傢祖墳。

她找小媛辦理瞭用印,加蓋瞭自己公司的騎縫章後,又趕去李亦非的公司。

李亦非和她大眼瞪小眼地坐在會議室裡,趙德拿著文件出去辦理用印。

李亦非抱著胸先開瞭腔:“是不是覺得特委屈?”

錢菲盡量平靜地說:“開始是,不過確實是我疏忽。”

李亦非默瞭下,說:“我說的不是今天文件這件事。”

錢菲皺皺眉,“李總好像我們之前討論過上班時間公事公辦這個問題。”

李亦非抬起手腕看看表,說:“五點十分,已經下班瞭。”他放下手,交握著在桌上輕輕敲啊敲,“這麼長時間瞭,該消氣瞭吧!”

錢菲收拾好東西站起來,“既然下班瞭,那我就走瞭,文件明天就讓趙德帶去證監局吧。”

她說完轉身走出會議室。

她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李亦非居然跟瞭出來。

他跟著她一直走到電梯口。

錢菲不理他。

電梯來瞭,錢菲站進去。

李亦非也跟瞭進來。

兩個人並排站著。李亦非目視前方沉聲說:“咱們能別鬧瞭嗎?再鬧下去就傷感情瞭。”

錢菲也目視前方,默不作聲。

直到出瞭電梯,出瞭大廈,等身邊沒有其他人,錢菲站住,轉身,抬頭,看著李亦非,一字一句說:“李亦非,你怎麼就沒明白呢?你覺得我和你說我們做朋友吧,是在跟你開玩笑是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在跟你耍脾氣或者是玩欲擒故縱?你能別這麼自以為是行嗎?你能從別人的角度認真尊重一下別人的想法嗎?”她頓一頓,喘口氣,聲音裡充滿無奈,“李亦非,我再鄭重說一次,我沒鬧,我跟你說的是真的,咱倆不合適。”

她說完轉頭就走。留下李亦非一臉呆怔地站在原地。

她居然是真的跟他來真的!

李亦非有點怕瞭。

按他對錢菲的瞭解,她是一個脾氣好得不得瞭、心也軟得不得瞭的人,她最怕和別人置氣瞭,總是多愁善感地揣測著別人的脾氣秉性說話辦事,盡她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說出的話不會讓人感到不愉悅或者不舒服。以她這麼一副爛好人的脾氣,他怎麼也沒有想過她會真的狠下心來跟他一硬到底。

難道他真的把一隻兔子給逼急瞭嗎?

他開始反思自己。之前他是不是太自信?覺得錢菲雖然沒有跟自己挑明關系,但她心裡絕絕對對是有他的,於是他像以往那樣放任自己的脾氣和情緒。

按著他們以往的相處,他一旦不高興瞭,她會屁顛屁顛地又是賠笑又是講笑話又是做好吃的,她那麼慣著他的脾氣,他真的是想都沒想過,她有一天會帶著一臉決絕地跟他說:李亦非,我是認真的,我們倆不合適。

他以前聽一個女發小說過一句話,女人對男人的容忍度,和愛的程度是成反比的。越是愛,就越是眼裡容不得沙子。你不是她男朋友時,你出軌你扯淡你玩女人,她都能從容地在一旁笑著看熱鬧。可如果你一旦成為她的男朋友,你再做這些事時,她要是還能從容地在一旁笑著看,就說明她根本不愛你。不然她要麼一剪子剪瞭你然後照顧你餘生,要麼跟你一刀兩段從此互不相幹。

他以前對這番話不以為然,現在想想,卻覺得這話簡直就是在說他和錢菲。

他以前對女孩子是絕對的零容忍,發脾氣使性子的都通通邊兒去,愛到哪涼快到哪涼快去,他絕不慣病。對方難過得撕心裂肺時,他卻是血槽滿格的。

可是這次跟錢菲鬧別扭,他有點元氣大傷瞭。

他用瞭三天時間一邊冷靜,一邊等待,等待錢菲像以前那樣,聖母病發作,老好人似的來找他好好聊聊。他都想好瞭,他也不太拿喬,就隻要一頓炒茄條,他就可以跟她重歸於好。

可是三天過去,錢菲居然動靜全無。

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聖母一旦發作,脾氣也是挺大的。

三天下來,他從第一天的煩躁,到第二天的焦慮,到第三天的失魂落魄,再到第四天的招架不住,他終於悲哀的發現,他這輩子可能要栽在這個女人手裡瞭。

“不能慣她毛病”的想法,在第四天時,終於沒能敵得過對她的想念。

第四天,為瞭讓自己顏面不會盡失,他借著要她拿文件來公司的當口,給她發瞭短信,問她:“還沒消氣?”

這四個字,對別人來說沒什麼,對他來說卻簡直可以樹立為人生中的裡程碑——他從來也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低頭過。

結果在他不甘心地感嘆自己已經要步入無原則的墮落時,錢菲居然告訴他,她沒鬧別扭,她真的是認真的。

他覺得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這對他來說,無論在心理上還是面皮上,都是被捅瞭血淋淋的一刀。

在最初的傷瞭自尊的不憤後,他開始試想,假如要做一個有骨氣有氣概的男人,今後就按著錢菲說的好瞭,從此他們隻做朋友,他會怎麼樣。

他想著想著,忽然覺得心口有點悶疼。

他想他絕對不能就這麼由著她跟她算瞭,他不能自己一個人得心絞痛。

李亦非公司的所有人都覺得,最近合作公司那個蠻漂亮的女孩出現的頻率有點高。

前臺對項目某部的人八卦說:“就現在會議室那女孩,最近差不多天天來,每天都說是給李總送文件來瞭,你們說,她是不是看上我們李總瞭啊?”

項目某部女員工一說:“我看八成是!咱們李總年輕有為的,是保代不說,聽說他在外面還自己開瞭公司,長得又巨帥,要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也喜歡他!”

項目某部女員工二說:“就算喜歡,也矜持點吧,這也表現得太明顯瞭吧?”

項目某部男員工一說:“你是嫉妒人傢長得比你漂亮比你條正吧?”

項目某部女員工二反問:“怎麼的?你看上人傢瞭?看上就別繃著瞭,有本事直接上啊!”

項目部男員工一說:“你別說,還真有點!等下她從會議室出來我就問她要名片!”

趙德趴在桌子上沖著一群無聊人士有氣無力地吼:“行瞭都散瞭吧!你們都什麼眼神啊!明明是咱們李總想著法的折騰人無辜少女呢,你們看不出來啊!”

錢菲覺得自己快要瘋瞭。

自從那天出瞭電梯跟李亦非說清之後,她覺得李亦非就開始假公濟私地對她實施打擊報復。

他天天都能找出由頭來,不是缺這個文件就是少那個證明,總有辦法讓領導指著她的頭頂點她的名讓她一趟趟往合作公司送材料。

她每次把材料送到還不算完,李亦非還要她坐在會議室裡,和她一頁一頁的對文件,確定連標點符號的全角半角都沒問題瞭,才肯放她回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瞭三天,三天裡錢菲發現李亦非他們公司的所有女員工看她的眼神都越來越怪。終於在上廁所的時候,像電視劇裡的狗血情節那樣,她蹲在一個坑裡,聽到另外兩個坑位的女同志聊天後,才堪破瞭那一道道怪怪的眼神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玄機。

原來她們在議論她看上瞭李亦非。

議論中還夾雜瞭其他男同事對她的點評。

最後還以“你說趙德說的是真的嗎,是咱們李總要故意折騰內女的嗎”做瞭收尾。

然後錢菲聽到兩個人洗瞭手出瞭衛生間。

她敲敲麻掉的雙腿站起來,咬牙切齒地決定,明天如果領導再讓她送文件來,她就大叫一聲“哎呀不好我低血糖犯瞭”然雙眼一閉昏厥倒地。領導他愛怎麼地怎麼地,反正她就這麼幹瞭!

自從那天出瞭電梯錢菲說她的確是認真的開始,李亦非再也聯系不動錢菲瞭。

他發信息給她,她不回。

他打電話給她,她不接。

他去首城國際她傢找她,她不開門。

他破釜沉舟決定自己找鑰匙破門而入,於是蹲在地上翻腳踏墊找備用鑰匙,結果鑰匙沒找到,紙條卻有一張,上書:換地方瞭,再見。

李亦非怒瞭。他不信他刷不瞭存在感。

他想來想去,想出瞭一個辦法——找由頭讓錢菲來送文件。

他直接跟她的領導溝通,她的領導再給她施壓,要她“最近一段時間好好配合合作公司的李總”。

他每天心裡暗爽地等著她來,而每天隻要她來,他就扣著她不放,找茬似的連標點符號都摳得仔細。他幾次都看到她被自己逼得幾乎就要跳腳,可是每次她又都在最後關頭忍瞭下去。

每每看到她這樣,他都覺得有點失落。

能吵架的時候他怪她矯情,現在倒好,她連吵都不跟他吵瞭。

趙德跟他說,公司裡的女員工開始傳瞎話瞭,說她是因為看上他瞭才一趟趟找借口往公司跑。

他問趙德:“那你就那麼幹聽著?沒幫她說點什麼?”

趙德說:“我說瞭啊,我說不是菲菲看上你,是你看不上人傢所以故意找茬整人傢呢!”

他簡直想給趙德這個豬頭跪瞭。

他略暴躁地問:“扯這些沒用的幹什麼,你就不能跟她們直接說是我看上她瞭?”

趙德怔瞭怔後,瞪著眼睛叫:“啊?不會吧?你也看上小菲菲瞭?”

李亦非這回是真的暴躁瞭:“還有誰看上她瞭?是你嗎?”

趙德捧著臉搖頭,“我下手晚瞭呢!是項目二部的,昨天跟小菲菲要瞭名片!”

李亦非咬牙切齒地看著趙德,在心裡痛下決定。

從明天開始他得變個方式刷存在感。

不能再讓她來他們公司瞭,換他去她的公司!

小媛問錢菲:“發現沒發現合作公司那個帥哥最近又開始頻繁來咱們公司瞭?”

錢菲隻回瞭五個字:“沒發現,我瞎。”

小媛說:“你說他為什麼總來啊?”

錢菲說:“可能看上你瞭吧。”

小媛驚奇的捧臉,“不能夠吧?我一直覺得應該把他給你留著,所以一直忍著沒辣手摧花,你要這麼說,我可就不控制情緒瞭啊!”

錢菲一翻白眼,說:“您趕緊拿去受用吧,這種傲嬌少爺我可消受不起。”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到小媛緊著沖她擠眉弄眼。

她想瞭想,回過頭去看,李亦非正一臉刀銹色站在她身後。

她道貌岸然地點點頭叫瞭聲“李總”,抱著剛復印好的文件打算回工位。

擦肩而過時,她被沉著臉的李總果斷攔住。

“錢經理,能不能聊兩句。”說完他先進瞭會議室。【註:項目經理是最基礎級別,不是什麼高職務。】

錢菲皺著眉跟進去。

“把門關上。”李亦非沖剛進來的她說。

錢菲把門關上。

“過來坐下。”李亦非揚瞭揚下巴示意她坐到他對面來。

錢菲走過去坐瞭一下,緊跟著馬上站起來。

“‘把門關上’、‘過來坐下’,兩句聊完瞭,我走瞭。”她不給李亦非再開口的機會,扭身開門出瞭會議室。

李亦非坐在椅子上透著玻璃門看著錢菲的背影,又氣又煩躁。

她那兩步路走的,是給誰看呢,細腰長腿搖曳生姿的,真是氣死個人。

他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賤瞭,被人甩冷臉子甩成這樣都沒翻臉,他做人的原則真是都喂給瞭狗瞭。

李亦非跟錢菲的領導聊瞭幾句後,奔著電梯走打算離開時,意外被錢菲截住。

“李亦非,聊兩句。”

李亦非收住邁進電梯的腳步的速度比閃電還快。

他立馬轉身走回到錢菲面前。

錢菲仰起頭,看著他說:“以後別讓我去你公司瞭,以後你也別來我們公司瞭。”

錢菲簡潔地說完兩句話,扭身打算回辦公室,卻被李亦非扯住胳膊一把攔住。

“還有一句呢?”

錢菲怔瞭怔,皺眉:“‘別讓我去你公司’,‘你也別來我們公司瞭’,這不是兩句話嗎?”

李亦非認真地說:“這兩句話中間是逗號,所以隻能算一句話,你再說一句。”

錢菲看著他,牽動嘴角,嘲弄地笑笑:“你真無聊。說完瞭,可以走瞭吧?”她轉身又要走。

李亦非再一次一把拉住她。

“‘你真無聊’是第二句;‘說完瞭,可以走瞭吧’,這句已經是第三句瞭,你說超瞭。”

錢菲服瞭。

“李亦非你想幹什麼?”

李亦非挑挑眉,說:“很簡單,想讓你也聽我說兩句話。”

錢菲吸口氣,“第一句。”

“和好吧。”

錢菲搖頭,“第二句。”

“我想吃炒茄條瞭。”

錢菲仰頭看著李亦非,“說完瞭?明天別再來瞭,你再來我就辭職。”

晚上錢菲回到傢,鬼使神差地做瞭炒茄條吃。吃著吃著,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把自己吃哭瞭。

她想也許是鹽放多瞭吧,把眼淚都殺出來瞭。

晚上回到傢,李亦非鬼使神差地買瞭很多茄子。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瞭一會茄子們,站起來從中間挑瞭幾個長得好看的去瞭大軍傢,央求大軍傢的保姆給他切成條炒瞭。

保姆把炒茄條端上來的時候,他隻嘗瞭一筷子就再也吃不下去瞭。

不是那個味。

他難過地想,他把那個味弄丟瞭。

他想撿回那個味。

而他應該怎麼做呢?

大軍蹲在一旁看著李亦非。

“你這憂傷到骨髓的表情,咱倆讀幼兒園你媽走的時候我見過,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瞭。怎麼瞭?想你媽瞭?”

李亦非白他一眼,“想你妹。”

大軍眨眨眼,“你是想女漢子瞭吧?”

李亦非用筷子扒拉著盤子裡的茄條,動作裡充滿瞭蕭索的味道。

“我得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她再給我炒茄條?”

大軍撓撓臉,說:“估計你得對她承認一下她認為你是犯錯誤的地方你就是犯瞭錯誤。”

李亦非說:“可我覺得我沒錯。”

他跟金甜就是什麼事兒都沒有,非讓他認錯,就好像真有什麼事似的,他在心理上和自尊上都接受不瞭。

大軍又撓撓臉,說:“那你就將就一下,以後嘗試接受我傢阿姨的手藝吧!節哀順變!”他站起來拍拍李亦非的肩,坐回到電腦前開始醉生夢死地打網遊。

李亦非瞇著眼看著他的背影。

這晚李亦非臨從大軍傢走之前,趁著話費小王子上廁所,把他牛逼全服的裝備全部送人瞭。隨機送,要都要不回來那種。

當晚大軍提著菜刀嚎叫著要剁瞭他的手並且從此正式絕交開車追瞭他半個京城。

兩天後,錢菲和李亦非所在的兩個公司,關於酒店項目的項目組成員,都要到酒店項目現場去開中介協調會。

錢菲和李亦非都去瞭,還有趙德。

故地重遊,想著去年三個人和樂融融地一起在這裡鬥地主的午休時光,再想著現在和錢菲見瞭面隻能點個頭,多一句話也說不到,李亦非心裡唏噓又黯然。

這種情緒他之前從沒有過。

開會時他和錢菲好巧不巧挨在一起坐。中途錢菲的筆不小心掉在瞭地上,他條件反射似的不等她彎腰已經幫她撿瞭起來。

他把筆遞給她的時候,她很客氣地說瞭聲“謝謝”。

他一下覺得心頭特別酸。

她對他已經變得這麼客氣。再這麼客氣下去,她簡直就要把他當做陌生人瞭。

會議結束的時候,大傢陸續出瞭會議室,移步去瞭餐廳。

他故意磨蹭著想拖到和她一起走。

結果她睬都不睬他,收拾好東西自顧自站起來就走。

他耙瞭下頭發後,也站起來,默默跟在她身後。

她手機響起來。她一邊走一邊接。

他聽到她問:“汪若海,你找我什麼事?”

他的心猛地一跳。

她停住腳步。

他也在她身後停住。

他聽到她說:“你說你很早以前在原來那個公司我們一起辦的那張銀行卡麼?怎麼那卡你還在用嗎?哦,賬號記得太順,錢打錯到舊卡裡瞭……啊,你忘瞭密碼瞭是嗎……我想想那個密碼是多少來著……是不是前三位是我的生日後三位是你的生日?不對啊,那倒過來呢?也不對?我再想想……哦我想起來瞭,前三位是我陽歷生日,後三位是我陰歷生日。這回對瞭嗎?呵呵,不用謝。那不如就先這樣吧,再見!”

她收瞭線後,繼續往前走。

他停在原地,心像被刀插一樣的憋悶難受。

她前男友問她,他們以前銀行卡的密碼。而那個密碼,居然六位數都是她的生日。

他真是有點暴躁瞭。那個姓汪的,想不起來密碼就帶著身份證去銀行花點手續費辦理一下好瞭,為什麼一定要打電話問錢菲呢?他憑什麼啊!她也是,還記得那個破密碼幹什麼!她是要打算把和前男友之間的事記一輩子嗎?!

他忿忿地想著,想著想著,驀地整個人心口一震。

他連她記得前男友的銀行卡密碼都受不瞭,她能接受他把曾經曖昧的對象認作妹妹才怪。

這麼看來,他真的是錯瞭。

他忽然隱約地像是明白瞭點什麼。

男女之間的事,不是說他自己認為沒錯就是沒錯的,有錯沒錯,是要看有沒有給在乎的人帶去傷害的。

如果他做瞭什麼害她傷心瞭,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是做瞭一件錯事吧。

周末李亦非憋得難受,想找大軍泡吧解悶。結果大軍在電話裡告訴他:“我媽說我跟你比,就是個吸引不瞭女人的廢材!我為瞭證明她說的話是錯的,已經報名參加今天的三分鐘相親會瞭!我打算給她黏回來十個八個的大姑娘,讓她哭著跟我說對不起!”大軍亢奮地掛瞭電話。

李亦非瞪著手機發呆足足一分鐘。

他該幹點什麼呢?

他把電視打開,看著財經頻道。評論員哇啦哇啦的講著自己對經濟形勢的看法,李亦非越聽越覺得煩躁。

他把電視靜瞭音,拿過手機,點開微信,進入和錢菲聊天的對話界面。

最後一通對話的時間已經是好多天以前,就是他送金甜回傢那晚,他發:辦完事回傢瞭。少爺我夜觀天象,發現我明天心情會很好,於是爺決定帶你去吃好的。

他本來想等她出差回來帶她去吃臭鮭魚的,可沒想到這頓飯等起來居然這麼久,直到現在也沒能實現。

他往下劃著屏幕,一點點往前翻看著他們曾經的聊天記錄。

看著她以前發過來的那些文字,他在心裡幾乎能自動給她配上各種聲音語氣和表情。他一條條看著,看著看著不由笑瞭,笑著笑著,不由難過瞭。

他覺得自己真是要得間歇性心絞痛瞭。

他揉揉胸口,揉散那股從心底湧上來的憋悶,按瞭home鍵,進入撥號頁面,毫不猶豫地長按下數字鍵1。

那是她的快捷撥號。

他把她設在這個位置,獨一無二的位置,沒有告訴過她,自己也沒有對這行為有過太多分析。

曾經以為隻是為瞭方便。可是他今天才明白,這是她已經走進他心底、占據瞭他心尖上那個重要位置的標志。

他長按著數字鍵1。和他預想的一樣,短暫的響過兩聲後,就是被拒接的忙音。

他有些挫敗又有些煩躁。

她還是不肯接他電話。

他揉著太陽穴想,她要是永遠都不肯接他電話,他最後是不是得心絞痛至死?

他不甘心地拿起手機,用曾經用過的那招,一條條刷屏地給她發微信。

“接電話吧。”復制,粘貼,發瞭五遍。

“我們好好聊聊好嗎?”復制,粘貼,又發瞭五遍。

“萬壽路有傢館子,臭鮭魚做得特別棒,我帶你去吃吧!”復制,粘貼,也發瞭五遍。

發完十五條微信,李亦非停瞭停,猶豫瞭一下後,他選擇依從心底那股最真實的感受,在對話框裡誠實地打下瞭幾個字:“理理我吧,好嗎?我錯瞭,是我不對,好嗎?巾巾,我想你瞭!”打完他的手指懸在手機上方停瞭一會兒,最後咬咬牙終於按瞭發送鍵。

不就是那點面子嗎,不要瞭還不行嗎。

結果,微信返回來的提示消息卻說,對方已經把他拉進黑名單。

李亦非懊惱地把手機丟到瞭沙發上。

傍晚李亦非一直躺在沙發上挺屍,晚飯都懶得去想到底還吃不吃吃的話吃什麼。

他正琢磨著人生可真是他媽的瞭無生趣啊的時候,大軍給他打瞭電話。

他要死不活地接通,“喂”瞭一聲後,還沒等說出第二個字,整個聽筒就傳來大軍亢奮得有些異常的聲音。

那亢奮的程度簡直像他打網遊時被他媽抓瞭個現行。

“哥們!你絕對猜不到我今天去參加內個三分鐘相親會遇見誰瞭!!!我輪換到的第二個相親對象居然是女漢子啊我的媽!!!嚇死我瞭啊你造嗎!我當時覺得自己是在背著大哥偷嫂子啊我去!”

李亦非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站起來,陰著臉沉著聲幾乎把手機握碎,問:“你再說一遍你遇著誰瞭?”

大軍亢奮依舊地說:“女漢子啊!就是你那個錢菲啊!”

李亦非呆住瞭。

她居然,又開始去相親瞭!!

他還沒死呢!!!她就又開始去相親瞭!!!

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捶胸口。

他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快得心絞痛瞭。

大軍掛電話前還告訴李亦非一件事。

“我跟錢菲講話的時候,她一勁看手機,有個變態給她發微信,嗶嗶嗶嗶的那叫一個鬧心,我抗議她不尊重我,讓她先把搗亂的人拉黑,她就把手機甩給我讓我拉。我接過手機一看,我草,那個發信息的人可真他媽不要臉!給自己起名叫星際帥帥!大爺的整個地球都擱不下他瞭嗎,還臭美到整個星際去瞭!我一看這名就知道這貨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準是那種搖一搖專用戶,我就二話沒說毫不猶豫把這人給拖黑名單去瞭!我還借機替你教育瞭一下女漢子以後不要隨便搖一搖!我知道我說完這番話你會想要謝謝我以德報怨幫你在你女人那擋瞭一個臭流氓,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這麼做都是為瞭兄弟情義,所以不用謝!”

李亦非聽著聽著額頭上的青筋就蹦出來瞭。

“我謝你大爺!你特麼拉黑的是我!”

那是他當初臭無賴地奪過錢菲手機強行更改的備註名。

李亦非覺得子曾經曰的那句話實在太對瞭: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他就算絞著腸子想也不會想到,他拼盡內力損耗真元連尊嚴都不要瞭發出去的那條微信是被大軍這個敗傢孩子給擋回來的。

他咬牙切齒地想,下次絕不能光送那倒黴孩子的裝備,得把他靠錢砸出來的大號也直接白送人才能解氣。

錢菲給姚晶晶打電話的時候,狀態有點狂躁。

“我覺得我可能以後都會無法面對炒茄條瞭。”

姚晶晶問她:“睹物思人瞭?”

錢菲說:“我正在努力克服這種現象。”

姚晶晶說:“我現在懷疑我是不是教錯你瞭,那個三天理論是不是太絕對瞭?或者我們把期限放松一下,變成三到五天理論怎麼樣?這樣的話,李亦非的短信就是發在合適的時間范圍內瞭呢!”

錢菲說:“跟幾天沒有關系的,我隻是單純覺得我們真不是一掛的人,他到現在找我,也隻是說和好吧,根本不覺得我認為的問題是問題。假如他不認為我認為的問題是問題,就算我們這次和好瞭,以後因為這個問題也會不斷衍生出各種問題,所以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現在就說得明明白白斷得幹幹凈凈。”

姚晶晶問:“那你真舍得嗎?”

錢菲默瞭下,好半晌後,幽幽說:“可我真的再也傷不起瞭。”

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慢慢調試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情,她不年輕瞭,經歷過那麼多,隻希望安安穩穩,找一個哪怕沒有什麼錢,哪怕她看到他時並不怎麼心動,但是能踏踏實實一起過日子的人。

千帆過盡之後,愛情算得瞭什麼?誰還不是得柴米油鹽地過日子。

說到底,李亦非給她帶來的快樂雖然瑰麗卻不落地,他們的快樂飄在空中懸著,接不著地氣,懸得久瞭,那快樂早晚也就得散瞭。

金姐告訴錢菲,周末在某公園有三分鐘相親會。

“菲菲,去看看吧,萬一遇到合適的呢!”

錢菲想瞭想,同意瞭。

總好過周末一個人呆在傢裡胡思亂想。

錢菲沒想到的是會在相親會上遇到那個叫軍丞的人。

那個話費小王子看到就驚叫瞭一聲,指著她問:“你出來相親,李亦非他知道嗎!”

錢菲拍掉他亂指的手,告訴他:“我跟他一沒血緣二不欠錢,為什麼要讓他知道!”

大軍卻不屈不撓地又舉起手來,指著她叫:“姐們你這樣不好吧!李亦非為瞭你可連炒茄條都吃不下去瞭啊!”

錢菲又拍掉他的手,問:“你是來相親的,還是來跟人談論李亦非的?”

大軍說:“我本來是來跟人相親的,可是看到你我就不能以相親的姿態面對瞭!我怕李亦非知道以後會neng死我!”他頓一頓,臉上表情瞬間切換到懇求模式,“姐們我跟你商量個事兒行嗎?你別再折磨李亦非瞭,你折磨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就搞我的裝備,他搞得我很想死啊!”

他這邊認真地用生命懇求加吐槽著,那邊錢菲的手機卻嗶嗶嗶嗶響起沒完。頻率非常得瑟,基本是五聲之間一個小間隔。

錢菲低頭去看。

大軍覺得這種被忽視的感覺太不美好瞭。

他不滿地敲敲桌子,“我說姐們,買賣不成仁義還在呢,咱倆雖然構不成相親的實質,但你多少給我留點尊嚴成嗎,你這樣低頭玩手機,讓別的女孩看到瞭得覺得我多煩人啊,三分鐘都讓人忍不瞭!接下來的流程我還怎麼走啊!哎哎哎,錢菲同志,你能聽我說說話嗎!等會再看微信成嗎!哎哎哎這人誰啊發微信怎麼這樣,嗶嗶嗶嗶的!錢菲你敢不敢把他拉黑名單先!你敢拉我就敢不跟你再提李亦非!”

錢菲一抬頭把手機沖他甩過來,“來,拉!”

大軍手忙腳亂地接住手機。

戶外陽光很足,把手機屏幕晃得讓人有些看不清上面的聊天內容。他隻看得清給錢菲發消息的人的頭像是個無照片默認頭像,名字起得一看就讓人來氣,叫“星際帥帥”。

大軍“靠”瞭一聲,心說這人得自戀成什麼樣啊,地球都擱不下他瞭是嗎!這特麼一看就不是好人!絕對是那種起著浪名沒事就在搖一搖或者漂流瓶裡泡妹子的臭流氓。

他手指一個利落起落,直接把臭流氓拉進瞭黑名單。完成這個動作後,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聖潔高大瞭。

他覺得自己替哥們幹瞭一件特瞭不起的事,他替他擋瞭一個臭流氓對他女人的騷擾!

他拉完黑名單抬頭看向錢菲的時候,發現她半張著嘴,表情有點怔忪。

他問:“嘿,怎麼瞭姐們?”

錢菲半張著嘴搖搖頭,說:“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要是生在沒錢的傢庭裡,應該很小時候就夭折瞭,長不瞭現在這麼大!”這孩子打小治腦子肯定沒少花錢。

她心裡默默一嘆。

這是天意嗎?他居然還真把那誰給她刪瞭!

大軍把手機還給錢菲的時候說:“錢菲,以後這種起名起得這麼浪的人就不要加好友瞭!說真的,雖然李亦非那小子挺不地道的,把我裝備全送人瞭,但是也比這種微信上的騙子強!真的我覺得李亦非對你其實還挺上心的,要不你再找個機會給他炒盤茄條吧……”

他內心復雜(想到那些裝備)語無倫次(就好想落井下石)亂七八糟(可是李亦非畢竟是兄弟)地說著話,錢菲聽著聽著就默不作聲地站瞭起來。

他急忙打住話茬問:“哎你幹嘛切?我還沒說完吶!”

錢菲說:“大哥三分鐘早過瞭,咱倆該換人瞭。”說完扭身就走。

留下軍丞同志像爾康一樣五指張開地伸著手探向前方叫:“哎你再聽我說一句!以後就別玩搖一搖瞭,那東西不靠譜啊!找的人還不如李亦非吶!”

他看到很多人都順著他的話往錢菲身上看,尤其男的。他覺得自己真是功德無量,給李亦非不知道又擋瞭多少雄桃花。

前方錢菲的腳猛地崴瞭一下。她瘸瞭一下後站定身體,然後用力一回頭,兇殘至極地剜瞭大軍一眼。

相親會上,除瞭那個出門忘記吃藥的軍丞之外,錢菲一共又相瞭四個人。四個人後,她覺得實在沒什麼意思,就悄悄撤瞭。

回到傢,她給姚晶晶打電話,吐槽相親會上遇到的人的種種讓人鬧心。

第一個人太木訥,不會說話,讓人鬧心;

第二個人太會說,沒完沒瞭,讓人鬧心;

第三個人脾氣好覺得沒味道,讓人鬧心,第四個人八面玲瓏得沒有個性,讓人鬧心。

她吐槽完,姚晶晶一直保持沉默,好一會後才終於問瞭一句話,“大姐你知道你自己到底想找什麼樣的嗎?”

錢菲跟著復述:“我想找什麼樣的啊?”

姚晶晶說:“你這就是要找個李亦非那樣的才不鬧心啊!”

錢菲不再說話瞭。

她心裡有點難過。她覺得自己不知不覺間好像著瞭李亦非的道瞭。她本以為今後沒有他,生活也還是生活,卻總會不經意的發現,沒有他之後的生活,到處都陰魂不散地嵌著他的影子。

她難過地問姚晶晶:“妖精,你說我可怎麼辦啊?”

姚晶晶嘆口氣,幽幽說:“你去打聽打聽李亦非有沒有同胞兄弟什麼的吧,如果有,你就立馬把他拿下,畫餅充饑愛屋及烏替身愛人什麼的,或許你就有救瞭!”

錢菲果斷地掛瞭這個不靠譜閨蜜的電話。

因為微信黑名單的事,李亦非把大軍狠狠收拾瞭一頓。然後問:“她總共相瞭幾個人?”

大軍揉揉屁股撓撓臉,“不知道啊,後來我就相我自己的去瞭!”

李亦非沉著臉,“轉過去!”

大軍嗷嗷叫:“不能再踹瞭,再踹我媽抱不瞭孫子瞭!”

李亦非去吧臺到瞭杯酒,一飲而盡後,指著大軍惡狠狠地說:“你,再給我介紹個女的!要條正盤亮身材火辣童顏巨乳的!”

大軍愣瞭愣,叫:“你當我拉皮條的啊!我不就認識個金甜嗎,可我都忘瞭我是怎麼認識她的瞭!”

李亦非煩躁皺眉,“別跟我提她!沒她就沒這些事!”

大軍小心地湊到他身邊,“你真要認識其他女孩啊?不要女漢子瞭?真不要瞭?你確定不要瞭,那我可往上沖瞭啊?反正我越瞅她越順眼……啊你拍我幹嘛!”

他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被李亦非兜瞭一巴掌,“你敢!”

大軍揉著腦袋問:“還打算找別的小姑娘嗎?”

李亦非一手推開他,“找你妹!”

李亦非握著手機,醞釀又醞釀,措辭再措辭,在短信框裡寫瞭二三百字改來改去最後刪到瞭十幾個字發給瞭錢菲:“你能在微信上把我加回來嗎?”

他做好瞭石沉大海瞭無回音的準備。

結果手機嗷唔一聲響,居然有瞭回復。

“發短信也是一樣的。”

錢菲如是說。

李亦非激動瞭。她終於肯搭理他瞭!

“我能再說兩句話嗎?”他又發一條短信過去。

兩秒後,錢菲回:“第一句。”

李亦非趕緊打字:“我知道哪不對瞭。”

這次間隔足有一分鐘,錢菲回:“第二句。”

李亦非發:“我想炒茄條瞭,更想你。”

這次間隔時間很長。李亦非等得心肝都有點顫。他從來都沒有過“緊張”這種情緒但是現在有瞭。

差不多十分鐘後,他的微信響瞭聲提示音。

那個能把茄條的味道炒得獨一無二的女人,終於把他重新加回去瞭。

錢菲偎在沙發裡走眼不走心地看著快樂大本營的時候,收到李亦非的短信。

“你能在微信上把我加回來嗎?”

她握著手機掙紮在回復與不回復之間。

最後手指的抽動戰勝瞭大腦的猶豫,肢體先於腦電波有瞭回應。她在屏幕上打下瞭幾個字,點擊發送:“發短信也是一樣的。”

手機緊跟著收進一條信息。

“我能再說兩句話嗎?”

兩秒後,她的肢體再度先於大腦發瞭力。

“第一句。”

對方幾乎秒回:“我知道哪不對瞭。”

她握著手機的手幾乎一抖。看著屏幕上那幾個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矯情瞭,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互相理解這件事,有時候有些人花上一輩子也未必能參透。她以為她和李亦非之間的互相理解就要落入這樣的境地瞭,可是此時此刻,他說,他知道他哪不對瞭。

她觸著屏幕:“第二句。”

幾秒後,他發過來的信息是:“我想炒茄條瞭,更想你。”

她看著手機,噗嗤一下笑瞭出來。

笑著笑著,不知怎麼,視線就有點變得模糊瞭。

她想炒茄條這東西可能已經變成她的淚點瞭。

她抬頭繼續看大本營,那五個主持人到底在說什麼她好像完全記不住瞭。

視線從模糊到清楚,又從清楚到模糊,反反復復的。

最後她終於平靜下來,低頭,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她把那個,人又加瞭回來。

錢菲覺得李亦非老實瞭兩天以後又開始放怪招瞭。

他跟她的領導說,鑒於酒店項目中又出現瞭一些新問題,應該派幾個項目組成員到酒店現場盯幾天。

按說以他保代兼部門主管的身份早可以不用親臨現場瞭,可是他卻謙恭的表示,他會親自到現場去督導工作。

於是她的領導也亢奮地表示一定會找個人積極無條件地配合對方保代工作。而這個負責配合的人就是她。

當年的鬥地主鐵三角又齊聚在酒店現場,中午他們和以前一樣,還是鬥地主。一切看上去和去年沒什麼區別,除瞭李亦非變成瞭領導,而她和趙德依然是屌絲。

可實際上的變化,用趙德的話來說,簡直是天差地別。

“大哥你這上演的叫風水輪流轉嗎?李亦非你這個領導敢表現得再賤點嗎?人傢小菲菲就是吞瞭下口水,還沒嚷嚷渴呢,你就屁顛屁顛去倒水!人傢菲菲就掃下頭發不是擦汗,你就欠巴欠巴地去開空調!人傢菲菲就隨便說瞭句午飯吃得沒味兒,你就跟個跳馬猴子似的出去給買水果!我靠你突然變得這麼賤我簡直看不下去你知道嗎!你那身少爺傲骨哪去瞭你告訴我!而你最不要臉的地方你曉得是什麼嗎?你大爺的你能不能不要為瞭讓小菲菲贏牌就拉著我做炮灰!我輸得褲衩兒都快當掉瞭好嗎!!!”

李亦非對此淡定的表示:“現在我是領導,你是下屬,下屬要有下屬的自覺,不要質疑領導的決策與決定。”然後轉頭,表情都不知道是在哪個瞬間進行轉換的,呼啦一下就變成瞭和顏悅色,“錢經理,晚上有空嗎?不如我做東,請你們去吃臭鮭魚吧!”

錢菲瞧瞧他,甩出一副炸,雲淡風輕說:“我考慮考慮。”

另一邊趙德看著那四個2簡直要暈倒瞭:“媽蛋!李亦非你太賤瞭!為瞭討好小菲菲你敢往牌裡再多摻幾個2嗎!”他甩出自己手裡的兩個2,“我特麼第一次鬥地主鬥出來六個2!”

李亦非看著他,一臉的面無表情,“既然這麼多2,那就誰先出算誰的是真牌吧。”

趙德鐵青著臉,看向錢菲,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期待她能說出點公道的人話。

錢菲風情萬種地往耳後掖瞭掖頭發,看著他,溫柔地說:“趙德,你曬褲衩的時間到瞭!”

趙德覺得自己一口血就要噴出來瞭。

“你們倆不是鬧別扭來著嗎?怎麼又沆瀣在一起瞭呢!簡直奸夫淫婦啊!”

《愛情有煙火(我們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