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驢,你給老子站住住住住!”
白爍在林中追著武德驢狂奔,木凡懶懶跟在他們身後,明明是在行走,但總能不遠不近讓白爍落在他視線之內。
“我去,累死我瞭……”
白爍終究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兩隻腿總不可能跑贏四隻蹄子,“你、你給我等著……”白爍氣喘籲籲,指著毫不停歇的驢,雙眼發直,“以、以後讓我瞧見你、我、我準把你烤成乳驢……”
白爍威脅的話說到一半,忽然聽見驢蹄聲比剛才快數倍奔跑起來。
白爍疑惑抬頭,隻見那驢竟折返朝她跑來。
怎麼回來瞭?難道這畜生良心發現瞭?白爍的念頭還沒閃完,瞬間明白這tu驢回來的原因。
隻見林深處,十來隻野狼跟在武德驢身後,瘋狂地朝他們奔來。
“靠靠靠靠!狼啊啊啊啊啊!”
白爍毫不遲疑轉身逃命,但她連驢都跑不過,又怎麼跑得贏狼。白爍被樹枝絆倒前,唯一做到的事,就是使出瞭吃奶的勁,抓住瞭那隻試圖再次逃之夭夭的驢——的尾巴!
武德驢做夢也沒想到,這女人臨到死瞭,竟還要抓個墊背的!
一人一驢同時被樹枝絆倒,撞在瞭一塊,就這麼耽誤的一瞬,群狼已經合縱連橫,將他們緊緊圍住。
“我靠你這個瘋女人,你死就死,帶上我吃屎啊?!”驢眼瞪得渾圓,隻差冒出火來。
白爍的眼瞪的比它更大,“沒聽過嗎?做鬼也要拉個墊背的!老子一個人才不走黃泉路!”
一人一驢眼裡電光石擊,突然有什麼聲音在耳邊喘息,一片陰影將他們籠罩,一人一驢回過頭,隻見狼群眼中冒著綠光,吐著腥惡的氣息,已經近在咫尺。
一人一驢突然抱得死緊,不約而同開始瑟瑟發抖。
三隻狼突然伸出利爪,一個躍身朝白爍和武德驢撲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土地公灶王爺月老救救我啊啊啊!”
白爍猛地閉上眼,把頭紮進驢脖子裡。
我要死瞭!我還沒當神仙呢!真的有地府嗎?下面冷不冷?不行,我還沒吃個飽飯呢,餓死鬼多可憐啊……
“咚!”一聲重擊,憤怒的狼嚎響徹四周。
白爍心裡頭轉過瞭一千個念頭,就是沒等到狼嘴咬下的疼痛感。她從驢脖子裡悄悄睜開眼縫,隻見一個少年拿著一根木棒護在她身前,正是木凡。
一隻狼被戳瞎瞭眼睛,群狼愈加兇狠地喘著粗氣。
“木兄!”白爍激動得熱淚盈眶,隻差沒叫“爹”瞭。
“小白,別怕,躲在我身後,我會保護你!”木凡不知從哪兒折瞭根樹樁子,他肩頭染血,卻半步不退的護在白爍前面。
“你受傷瞭?!”白爍失聲,擔心到瞭嗓子眼。
“沒事!”木凡唇角緊抿,“我引開他們,小白,你找機會逃走!”
木凡冷喝一聲,揮著木棒朝群狼而去,白爍一愣,仿佛沒想到木凡竟會來救她。
“木兄!”白爍來不及阻止,木凡已經和群狼纏鬥到一塊,他雖是個少年,但格外悍勇,硬生生護在白爍面前,半步不退,狼群在他身上撕咬,不過片刻,他渾身是傷。
那武德驢在木凡擋住群狼的一瞬就要逃走,卻被白爍死死拉住瞭尾巴,盡管木凡為白爍爭得瞭機會,她卻並沒有逃走,隻是滿眼焦急地望著木凡,執著地抓著驢尾。
武德驢簡直要哭瞭,這女人有神經嗎?有命不逃,在這兒聖母?
“小白!走啊!”木凡一棒揮開頭狼,肩上又被咬瞭個窟窿,鮮血淋漓。
“我不走!”白爍雙眼通紅,略帶哭腔,“要走我們一起走!”
“驢驢驢!”
要死你們一起死!別帶上我啊蠢女人!武德驢大聲叫喚,急的隻差沒說人話瞭,可白爍眼縫都不朝它瞥一個,滿心滿眼隻望著木凡。
人力有時盡,少年郎雖然英勇,終究敵不過悍勇群狼。木凡的木樁被頭狼咬成兩半,頭狼前腿一蹬,把他掃落在地。
木凡重重滾到白爍面前,幾乎成瞭個血人。
“木兄!”白爍尖叫一聲,扶住木凡。
武德驢抓住機會,拔腿就逃,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它回過頭,驢眼裡露出瞭難以言喻的絕望——死女人!你有病嗎!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它的驢尾巴竟被白爍用衣帶系在瞭腰上。它這麼一奔,白爍正抱著木凡,兩人人類的體重,牢牢壓制瞭它奔向自由的方向。
“小白,快走……別管我……”木凡奄奄一息,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
“不行,我不會丟下你的。”白爍將木凡護在身前,惡狠狠盯著靠近的狼群,“畜生,有本事你們來啊!”
狼群長嘯一聲,朝兩人一驢撕咬而來,白爍眼中幾乎被群狼的利爪印滿,驚恐到極致,卻不閃不躲,視死如歸,豪邁無比,木凡沉默地望著護在自己身前的小身板,眼中微動。
咻咻咻!破空數聲,十來支利箭橫空飛來,哀嚎破蒼穹,頃刻之間,群狼紛紛中箭,重落在地。
誰?來的這麼及時?莫非是我的祈禱被神仙聽見瞭!
白爍一臉虔誠地抬頭,然後看到瞭老熟人——那追瞭她一夜的木嘯山土匪們手持大刀斧頭,身負箭簍,比剛才的狼群更兇狠十倍地圍住瞭他們。
白爍忽然內心莫名就平靜下來,她怕是出門的時候沒挑個好時辰,這尼瑪也忒倒黴瞭。
“大哥!您總算來瞭!”白爍一躍而起,拉著張朝的褲腿,一臉感動,“我就知道您還記掛著小弟,您舍生忘死地救我,以後小弟願留在大哥身邊做牛做馬,為咱們木傢寨死而後已!”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白爍就是那個為瞭活時刻努力拼搏的幹飯人!
看著白爍一臉的聲淚俱下,張朝扯瞭扯嘴角,想收回腿,竟沒扯開,眉頭直抽。
就在白爍賣力表演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從張朝身後竄出,毫無預兆地將地上的木凡提起,狠狠扔到地上,手中大刀分毫不差地架在瞭木凡的脖子上。
“木兄!”白爍瞬間收瞭聲,放開張朝就向木凡跑來,卻被張朝的板斧攔住。
“我聽說,昨日京城裡有一樁大喜事。”吳用一邊轄制住木凡,一邊朝白爍望來,眼中帶著審視和玩味。“丞相之子和上將軍之女成婚,不過聽說那白小姐突染惡疾,臥床不起,這婚事就給耽擱瞭。”
被張朝攔住的白爍整個人一僵,垂下瞭眼,樹林中一時靜瞭下來。
方才,張朝臨出寨門前,突染被吳用喚住。
“大哥。”
“何事?”
吳用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張朝面前,“我今早又讓兄弟們去林子裡尋瞭尋,找到瞭這個東西。”
那是一方玉佩,通體溫潤純粹,一觸便知是珍品,玉佩背面刻著一個小小的“白”字。張朝神情一動,頓時變瞭臉色。
“白?白傢?那小子是……”濰城靠近京城,即便是做土匪,也知道京城附近隻有一傢貴胄姓白,上將軍府。
“大哥,她隻怕是……”吳用在張朝耳邊低語幾句,“這事兒鬧得挺大,在京城人盡皆知。”
張朝瞧瞭深山一眼,難以決斷,“她既是這種身份,隻怕我們不能再動她……”
“大哥你糊塗!”吳用壓低聲音,“越是這樣,越不能讓她離開木嘯山,若是讓白傢知道咱們擄過她,咱們這一寨性命可都完瞭!”
“你是說……”張朝比劃手中板斧,露出兇狠的神色。
吳用點頭,“死人才能閉嘴。不過她既是如此貴重的身份,獨自一人逃婚,定會帶著安身立命的寶貝,她既落到瞭咱們手裡,咱們也不能白做這個買賣!”
張朝捏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玉佩,狠狠一點頭,“說得對,走!”
張朝匆匆朝山中而去,他身後的吳用眼中突然泛起一道銀色光芒。
“咱們一座小荒山,想不到還來瞭一位貴客。白小姐,你說是不是?”
一枚玉佩被扔到地上,在白爍腳邊打轉,白爍看著那玉佩,面色一變,將玉佩捏在手裡,往後退瞭幾步。
“小白,你……”木凡震驚朝白爍望來,白爍眼中含愧,倔強望向張朝。
“大當傢的,讓這位木兄走,他什麼都不知道。”
張朝還未開口,吳用冷冷一笑,“想不到白小姐這般重義氣,不愧是出身將門。白小姐放心,我們不過求財,自是不敢得罪上將軍府,這位小兄弟能不能活著,全看白小姐瞭!”
“我身上就這麼點值錢的東西,兩位當傢若是喜歡,盡管拿去就是。”白爍舉起手中玉佩,很是真誠。
“小姐說笑瞭,小姐既能逃婚,怕是做好瞭逍遙一生的打算。安身立命的寶貝,這麼一枚小小的玉佩怕是不頂用吧。”
白爍未及回答,吳用一個刀背劈在瞭木凡身上,木凡吐出一口血,染滿胸前,面如白紙。
“木兄!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白爍雙眼冒火,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她縱使再貪生怕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被自己連累。
“土匪能求什麼,不過是金銀財帛,珍稀奇寶。隻要白小姐能拿出誠意,讓我們當傢的滿意,我們即刻就放這位小兄弟下山!”
“好!我給你們!你們不就是想要我的寶貝嗎!”白爍大喊一聲,雙手緊握。
吳用神色一變,手中的大刀不由自主松瞭松。
“但是你們要答應我,隻要我拿出來,你們就放瞭他!”白爍指向木凡,“決不能再傷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