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吳用收回長刀,毫不遲疑,“白小姐仗義,我等也絕不食言,定會送這位小兄弟下山治傷。”
“小白……”木凡掙紮著起身,又被吳用一刀攔住。
“別動他!”白爍大喝一聲,向前兩步,把吳用的刀從木凡身上推開,“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就是!”
白爍一手探進袖中,林中一時靜止,連著武德驢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瞭白爍身上。
咣當!林中一道金芒閃過,眾人情不自禁閉上瞭眼。
再睜開眼時,眾人望著地上那黃金燦爛的一片,眼都挪不開。
白爍腳下,滿滿當當地落著百來片金葉子,堆成瞭小山,張朝吞瞭口口水,一臉貪婪。
“就這些?”吳用面色古怪,盯著那團金葉子一時有些發愣。
“什麼就這些!這是我所有的傢當,換他一命!”白爍昂首護在木凡身前,看向張朝,“大當傢的,這些金葉子足夠你整個木傢寨吃十年瞭!”她轉過頭,緊緊盯著吳用,“我知道,你們不會讓我離開木嘯山,但他不是京城人,你們送他回邊關,他一定不會把今天的一切說出去!”
張朝倒是沒想到白爍竟早已猜到瞭自己的打算,瞇起瞭眼,打量著地上的木凡,眼中很是有些猶疑。
“大當傢是性情中人,白爍已經依諾拿出瞭大當傢想要的東西,隻求大當傢放我木兄一條生路。”
白爍身後,木凡靜靜望著白爍,目光有些沉。
莫非昨夜他真的看錯瞭,白爍隻是個普通的凡人?並不是她喚醒瞭龍一?龍二也不在她身上?
木嘯山那隱藏的山門處,茯苓領著重昭和侍衛已經沉默而立許久。
重昭雙眼發直盯著茯苓,仿佛一直在等她的命令。他身邊的侍衛終於發現不妥,低低喚瞭重昭一聲。
“公子?我們可要入山?”
“還不是時候。”重昭未回答,開口的是茯苓。
眾侍衛一抬頭,隻見茯苓緩緩轉身,眼中是一片妖異的紅,額心更浮出一朵花蕊印記。
“你……”
眾侍衛面色一變,茯苓揮手,紅色靈光拂過,四周掛在樹上的樹枝忽然像活瞭一般,化為尖銳的木刺。
“妖、妖怪!”眾侍衛滿眼恐懼,緩緩朝後退。
“妖怪?”茯苓冷哼一聲,轉過身,勾瞭勾嘴角,“倒也沒有說錯。”
她轉身的剎那,懸於半空的木刺橫空而起,插入眾侍衛胸口。
眾人慘叫一聲,鮮血噴出,茯苓掌心結出法印,法印染上鮮血,化成巨大的符咒朝空中飛去。
與此同時,山中各處等待消息的重府侍衛處,皆有一道紫光閃過,那紫光劃過眾人脖頸,眾人頃刻斃命,鮮血自喉間噴出,灑向半空。紫光化成數個蒙面紫衣人,掌間結成那相同的法印,染滿鮮血飛向空中。
就在這時,張朝望著白爍,朗聲一喝,“好!就依你所言!”
張朝執掌一寨,自是不能當著一眾兄弟出爾反爾,再者他本想留下的就是白爍,而不是木凡。有瞭這些金葉子,木傢寨可以從此不做土匪,離開這座山!
“大哥!”吳用想不到一袋金葉子便讓張朝做瞭決定。
“行瞭!本當傢的說話算話!來人,送這位小兄弟下山!”
吳用還要反對,卻突然止住聲,不發一言朝後退瞭一步。
一旁的土匪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木凡,把他朝山下拖,張朝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抓起金葉子朝懷裡揣。
白爍默默後退,抱住瞭武德驢,蜷縮在地上,有些可憐的模樣。
武德驢轉過一雙大眼,瞪著面前這團玩意兒,如果它能說話,隻差問白爍一句:咱們什麼仇什麼怨?我就吃瞭你兩斤幹草,至於嗎?你就算要死,也是找個小郎君陪,你拉著我一頭驢做墊背幹甚!
白爍眨瞭眨眼,沒吭聲。
木凡垂著眼,奄奄一息,眼見著被拉到瞭小樹林邊緣。
毫無預兆,天空突然暗瞭下來。
眾人驚詫抬頭,隻見朗朗晴空驟然被一片天幕所籠罩,血紅的法印緩緩現於天幕之上,隨著那符咒佈滿天幕,天空越來越暗。
“這是什麼鬼東西?”眾土匪面容驚恐,忍不住朝後退,張朝摟金葉子的手也是一頓。
吳用面色一變,朝木凡的方向望去,隻見木凡抬頭望天,皺瞭皺眉,眼中一片冷沉。
白爍怔怔看著這突變,面色古怪,嘆息一聲,望瞭武德驢一眼。
縱她白爍生瞭顆七巧玲瓏心,也敵不過老天爺的黑心肝啊。
“破!”一聲冷喝響徹天際,血紅符咒終於爬滿整個天幕,咔嚓一聲,一道紅光閃過,天幕應聲而碎。
光芒散去,一紅衣少女領著十來個紫衣蒙面人,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不遠處地上,還倒著一個昏迷的重昭。
阿昭!白爍面色大變,按捺不住欲上前,又生生忍住,眼中滿是焦急。
“你們……!”張朝一步踏出,色厲內荏,手中的板斧才剛朝茯苓舉起,茯苓一揮手,妖力化成的妖花利箭自掌心飛出,朝一眾土匪而去。
“噗!”鮮血灑滿地面,張朝看著穿心而過的妖冶花朵,掌心金葉子滑落,整個人朝地上倒去,睜著眼咽瞭氣。
噗通通!轉瞬之間,林中除瞭白爍,倒瞭個幹凈,連吳用和木凡也不例外。
最後一朵利箭落到白爍眉心,茯苓瞧清白爍的臉,一愣,手微動,利箭化為虛無。
武德驢瞧見一地血腥,倒吸一口涼氣,頭一歪,倒地裝死。
死去的人噴出的鮮血染滿白爍全身,她面色蒼白,抱著武德驢的手微微顫抖,不過頃刻,整個樹林裡,隻有她和暈倒的重昭還活著。
茯苓盯著白爍露出驚訝而輕蔑的笑容,“想不到這呆子找的人還真在這兒。”
白爍不敢說話,瑟縮著蜷縮在武德驢身邊。
茯苓瞧她那怯懦的樣子,輕哼一聲,朝重昭走去,她身後的紫衣人低聲提醒。
“二宮主,正事要緊,我們既已入瞭這座山,皓月殿之主定已知道瞭,若再耽誤,隻怕……”
“本座如何做事,何時輪到你多嘴?”
茯苓冷冷一瞥,紫衣人瞳孔微顫,不敢再言,退後半步。
白爍眼見著茯苓走到重昭面前,朝重昭額心伸出瞭手。
“你不是想知道龍二的下落嗎!幫我救他!”白爍猛地站起,朝身後喊去。“否則你永遠別想知道它在哪?”
林中一時靜默,茯苓詫異朝白爍望來,紫衣人四下張望,隻覺這凡人隻怕是瘋得胡言亂語瞭,但很快,他們聽見瞭一聲沉沉的低笑。
那低笑帶著些許怒意,些許驚訝,但更多是冰冷的玩味。
隻見被土匪蓋住的屍體中,方才已經死去的木凡緩緩起身,他一身血污盡數褪去,凈白古袍襲身,寬大的袖袍上挽著流雲樽月,黑發散在肩後,少年的輪廓,卻有一雙格外冰涼的眼。
一眾紫衣人見那腕袖上的雲月,面露驚恐退後數步抽出長劍,“皓月殿之主!”
茯苓神色一肅,嘲諷一笑,“想不到堂堂的皓月殿之主這般能屈能伸,竟化瞭個凡人在我面前裝死!”
梵樾對茯苓視若無睹,徑直朝白爍的方向走去,停在她三步遠的地方,挑瞭挑眉。
“演瞭這麼久,連本殿都差點信瞭。如此狡詐的凡人,本殿還是第一次遇見。”
白爍抖瞭抖,哆哆嗦嗦,“好、好說,獻醜瞭。木兄……不不,這位殿、殿主?怎麼稱呼?”
白爍眨巴著眼,忽然瞳孔一縮,眼底飛來一朵妖冶的雲箭!
“小心!”白爍大聲提醒,梵樾連動都未動,地上吳用忽然躍起,一棍將雲箭劈成兩段掉落在地,但他亦被雲箭震得倒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殿主。”妖光一閃,吳用化成藏山模樣,護在梵樾身前,梵樾轉身,冷冷看向茯苓。
白爍見兩方對峙,輕巧摸到暈倒的重昭身旁,探瞭探他的鼻息。
謝天謝地,還活著!白爍差點感動哭瞭。
“斬山棍?”茯苓朝藏山輕哼,“皓月殿的護法,不過如此。”
“斬你足矣!”藏山怒喝,棍上瞬間覆上一層寒冰。
“梵樾!你既敢出極北之地,今日這木嘯山就是你的死期!”茯苓掌中雲火弓拉至滿月,三箭齊發,朝梵樾而去。
“雲火箭?!主子當心!”
藏山大喝一聲,一棍擋在最前,一道人影比他更快,梵樾瞬間越至藏山身前,掌心化出一層渾圓寒冰,擋住三支箭勢。
梵樾雖然受傷,然茯苓隻比他妖力強上一重,他全力相抗之下,兩人一時僵持,隻見那相撞的妖光越來越大,直沖天際。
沒人瞧見,白爍輕手輕腳拖著重昭,緩緩朝一旁的武德驢挪去。
別發現我別發現我別發現我……白爍心裡頭默念,額上沁出薄薄冷汗。
就在這時,晴朗天空萬丈霞光驟生,無數道仙力自九重天宮湧出,朝木嘯山的方向而來。
不好,以五百生靈祭陣,到底還是驚動瞭仙界!絕不能讓仙界抓到冷泉宮的把柄!
茯苓面色一變,“文竹!”
“結陣!”茯苓身後的紫衣人大喝一聲,領著紫衣侍衛驟然躍起,十來道妖力註入雲火箭中,瞬間三支雲火箭妖力大漲,咔嚓一聲,梵樾身前的寒冰罩寸寸裂開。
“殿主!”藏山一棍掃出,卻被茯苓一手掃開,口吐鮮血倒地。
白爍拉著重昭氣喘籲籲挪到武德驢身旁,聽見藏山驚呼身子頓瞭頓。
沒聽見沒聽見……白爍咬瞭咬唇,一把將重昭扛到身上,武德驢一個激靈爬起來,狠狠瞪著白爍,一個響蹄就準備把重昭弄下來,白爍眼疾手快揪住它耳朵,也不知低語瞭什麼,武德驢瞬間怏瞭,屁都不敢放一個,慫拉著頭直喘氣。
另一頭空地上,茯苓冷冷望瞭藏山一眼,輕哼一聲:“不自量力!”
茯苓將雲火弓拋至半空,她騰空而起,雙手結印,與眾紫衣人妖力相融,三支雲火箭合在一起,朝梵樾額心而去。
一聲悶哼在身後響起,本來已經跨、上武德驢的白爍腳一頓,還是回轉瞭頭。
隻見不遠處,梵樾一口鮮血吐出,面色慘白,護在他身前的寒冰罩一寸寸裂開,就在那雲火箭即將射穿寒冰罩的一瞬,白爍心中猛地一顫,突然想起懷中那東西,一把從懷裡拿出豬牌,從重昭腰間抽出匕首,在自己掌心猛地劃下。
掌心鮮血濺落在木豬牌上,豬牌霎時靈光大作,眼見那雲火箭刺破冰罩、即將戳中梵樾額頭,白爍呼吸一窒。
“去吧!龍一豬!”白爍用盡全身力氣,把豬牌朝雲火箭的方向扔去。
轟然巨響,萬丈光芒閃過,白爍再顧不得其他,一腳蹬在武德驢屁股上,朝林外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