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托著他的臉頰,像是想要推開,又像是熱情的邀約,他的唇不知何時隔著衣服印在她的小臂上,譚音渾身顫抖,感覺他輕輕卷起自己的長袖,熾熱的唇貼在光_裸的肌膚上——他在試圖脫她的手套,用牙齒咬住手套的邊緣,一點一點,向下輕扯。
不可以脫下手套!譚音的身體反應比她此刻不太靈光的腦袋還要快,整個人像兔子一樣跳起來,袖子拂過桌面,擺在上面四壇天下無雙酒滴溜溜地翻倒滾下來。源仲正是意亂情迷的時候,冷不防被她推開,反倒愣住瞭,待看到那四壇珍貴的天下無雙眼看就要摔碎,他長袖揮出,不太穩地將兩隻白玉小酒壇卷起來,另兩隻卻被譚音一手抓一個,穩穩地撈在手中。
兩人一個彎腰,一個坐著,面面相覷瞭半天,源仲突然笑瞭。
“好可惜。”他將兩壇完好無損的天下無雙放在桌上,輕輕抹瞭抹嘴唇。
譚音漲紅瞭臉,她的酒意一大半被剛才手套差點被脫掉的事情嚇醒,還一小半為瞭要撿酒壇也弄沒瞭,此時此刻,心情沒瞭,氣氛也沒瞭,她訕訕地將白玉酒壇放回去:“那、那個……我去睡覺瞭……”
睡覺?源仲看看外面,這會兒似乎才是下午。
她顯然也發現自己找的借口很拙劣,羞愧萬分,低頭不語。
腳步聲漸漸近瞭,她的視野裡出現源仲的鞋,他站在她對面,那麼近,都快貼在她身上瞭。譚音渾身都繃緊瞭,又期待,又害怕,眼怔怔看著他的手抬起來,輕輕拈住瞭她的一根松垮衣帶。
“衣冠不整,袒胸露背。”他聲音裡有種不懷好意地笑,手指卻慢慢替她將方才被他解開的衣帶一根根系好,“下次再這樣大膽,我真的不停手瞭。”
譚音連耳朵都熱辣辣地,不好意思抬頭,耳邊聽到他上樓,進臥房,關上門,她才松瞭口氣似的,把戴著手套的雙手舉在眼前。
還會有下次嗎?她默默想著,眼裡也熱辣辣地,又想哭,還想笑,緩緩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蓋。
不敢再有下次瞭。
*
從地窖拿出的四壇天下無雙,後來被源仲一個人喝光兩壇,譚音一滴也沒敢再沾。
據說天下無雙是曾經有狐鼎盛時期專門供奉給天神的酒,其實,凡間的戰鬼族也好,有狐族也好,所謂侍奉天神,也不是真的作為奴仆那樣侍奉,這種說法,大部分有這些凡間部族自己美化的成分在裡面。
神界的廣闊是凡間仙人無法瞭解的,有狐族一甲子一祭神的儀式,隻能將念頭傳達上來,具體這念頭究竟能不能恰好被神君們捕捉到,是不是每次收到念頭的都是同一位神君,收到念頭後又願不願意下界接觸,這個誰也不知道。
剩下的兩壇天下無雙,被裝入一隻精致的青瓷盒內,作為送給香取山主的禮物。一月十五,仙花仙酒大會召開的日期,源仲臨走前特地把源小仲拎出來好好教誨瞭一番,讓他看顧好一切,這才帶著譚音離開瞭這個住瞭大半年的小小洞天。
香取山的仙花仙酒大會並沒有約定俗成的時間,往往山主興之所至,便廣發請柬,各路與他交好的仙傢都會收到請柬,各自帶上一些禮物,去香取山白吃白住,短則十日,長則數月。
仙人們壽命漫長,成天閑著沒事幹的很多,這種熱熱鬧鬧的聚會,向來是他們的最愛。
香取山主成仙早,如今已近暮年,無論是身傢還是名氣,都算仙人中的上流,面子大,洞天開辟得也大,雄赳赳氣昂昂地占瞭十幾座山,山中弟子數以千計,一水的絕色年輕男女,初來乍到的人往往要目瞪口呆好久。
源仲並不是第一次來香取山,但此地開山為府,構造極其大氣,山谷上方懸崖萬丈,數道銀龍般的瀑佈傾瀉而下,落地三尺處卻歸於虛空,此等大手筆,聞所未聞,與方外山的婉約截然不同,不管來多少次,還是忍不住要贊嘆。
迎客正道早已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半空中金花萬朵紛紛墜落,道旁每一株樹上都掛著碗口大的仙傢奇花,色澤各異,此處洞天四季如春,暖風襲面,奇香撲鼻。被邀請的各路仙傢,有的慢慢步行觀賞奇景,有的駕馭靈禽靈獸從道上飛過,不說富貴逼人,至少個個都仙風道骨,仙傢氣派十足,更加映襯得道中一輛牛車的破爛緩慢。
牛車破爛不堪,一隻木輪還歪瞭,撞在石頭路上咣當咣當亂響,拉車的老牛沒精打采,耳朵和腦袋一起耷拉著,偏偏車拉得飛快,沒一會兒就越過眾多步行的仙人,引來註目紛紛。
牛車行到源仲身邊,他稍稍讓瞭一步,忽見那牛車上的車簾被一把拉開,眉山君瘦骨嶙峋的臉充滿驚喜的表情探出來:“是大僧侶殿下!哎呀哎呀!您上回送來的兩壇醉生夢死實乃極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