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場留學生院對計算機院的重量級比賽,圍觀者眾多,還未開賽礦泉水瓶的敲打聲已震耳發聵。前者是蟬聯數屆冠軍的傳統強隊,隊員們體格壯路子野,且打法不按套路候選儲備充足,一上來便以壓倒之勢猛攻計院後防,速戰速決意圖再明顯不過。景棲遲是首發,沒有帶隊長袖標,盡管跑動不少可歡爾幾次註意到他叉腰低頭,和從前呼喊揚臂積極指揮的他大相徑庭。以前歡爾看不出好壞,還問過當事人你進球又不是最多為什麼都說你踢得好,景棲遲當時陰著臉吼她我是組織中場啊大姐,我前邊有人。這次她好像隱約看出些門道,計院小景確實大半在中間地帶活動。
上半場快結束計院已被攻得潰不成軍,拼命防守球門還是被破瞭兩次。周圍加油聲間斷的空擋歡爾忍不住站起來,想都沒想朝場內大喊,“景棲遲你幹他們啊,怕什麼!”
她看到景棲遲望向場邊找人,可比賽激烈他沒有定位到自己。而後場邊傳來一群男生吼叫,“小景幹他們!”“加油加油!”“計院最強,天下無雙!”
景棲遲在左邊路跑動,爭搶下逼出一個界外球。他走到場邊將球舉過頭頂,這時才清清楚楚找到站在看臺上的陳歡爾。
誰都沒有註意,計院小景在笑。
他向隊友拋出球,而後快速接回,盤帶過程中逐漸找回感覺,單刀切入敵後貢獻上半場最具威脅的一次射門,球擊到門框彈出,上半場比賽結束。
隊員們垂頭喪氣退回場邊,作為技術指導的體院學長先是鼓勵一通,而後分析局勢,“上半場太被動瞭,這麼下去不行。打 4231 吧,大林頂到最前,陳鋒、小陶、棲遲做中場接應,後衛仍要註意防守。”他抬頭看看對面的留學生隊,很快收回視線,“拿到球盡量往左邊找,棲遲一對一戳戳有餘。隻要他們不換人,專攻左路這事兒有戲。”
話說完他揉揉景棲遲腦袋,“能頂住吧?人傢女粉絲都說瞭,幹他們。”
士氣低落的隊員們這才輕松一些,有人打趣,“小景你女粉絲夠猛的啊。”
“不是。”景棲遲不由自主朝歡爾方向望一眼,“我朋友。”
“你這朋友可真敢說。”隊友笑出來,“人傢留學生院漢語杠杠的,估計比咱們聽得都清楚。”
哎呀這傻蛋,景棲遲聽得此話忽而有些擔心——賽後第一件事必須去撈人,真有故意找茬的傢夥,陳歡爾再能打也未必教訓得動。
下半場開始計院便做出戰術調整,景棲遲接球後成功晃過兩人,一腳長傳穩穩送至單前鋒腳下,大林以最舒適的位置成功打出一記世界波,全場沸騰。反擊沒有停止,計院開出高位角球,景棲遲迅速起跳爭點成功,頭球再次破門。比分扳平,留學生院的外聘教練在場邊用英文大喊“九號,註意九號”——那是景棲遲的球衣號碼,他變為對手的重點看防對象。
因這一波閃電快攻,下半場開局十分鐘比賽已異常激烈。黃璐拉拉歡爾衣角,“他們怎麼回事,專盯小景一個人搞。”
連外行都看出來瞭,場上的景棲遲並不好過。
雖然,雖然這從側面證明他腳下功夫瞭得實力不容小覷,可歡爾的註意力全放在他的傷處上——光看跑步姿勢好像並無大礙,可幾次被人拽倒有些惡意犯規都被裁判發瞭黃牌警示,歡爾想,一定很難受,她隻要將目光落在那赤裸的膝蓋就會覺得不舒服。
“我去買點東西。”歡爾告訴黃璐,與此同時提上包。
“別呀。”黃璐拽住人,眼神暗自拋向自己另一側隔壁宿舍女生,“你走瞭她們怎麼辦?還等牽線介紹呢。結束我和你一起去。”
“放心吧,能趕回來。”歡爾迅速彎腰離開。
她要去的地方是校門口體育用品商店。直線距離不遠,步行卻要繞過大半個球場。歡爾一路小跑抵達目的地,進門後直奔櫃臺找到售貨員,“您好,我想買一套足球護具,膝蓋受傷之後用的。”
對方問一句她答一句,貨架上商品眾多,最後在售貨員推薦下選擇一種,直到付完款也不知買的對不對。
拿上東西就往回奔,至球場外圍聽見一陣直抵雲霄的歡呼,有人在喊“景棲遲牛逼”, 像極瞭某年天中操場發出的聲音。
黃璐此時打來電話,語氣透著掩蓋不住激動,“你回來瞭嗎?小景簡直大神,加時賽進瞭一個球,留學生院那幫人都傻瞭!”
歡爾由小跑改外快走,景棲遲是帶領天中校隊取得史上最佳成績的隊長,他是三番五次被教練球探青睞的好苗子,若非那些總是暗中作梗的傷病,現在的他也許在另一個地方展現著另外一種耀眼。對於黃璐所描述的情景,歡爾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