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雖然不曾表明態度,但他所說的確實都是關鍵點。
這一場爭論,就像是房玄齡給畫瞭一個范圍,大傢根據不同的觀點,各自引經據典,各種擺事實舉例子。
簡直吵的難解難分。倘若有宋國公這種人在,恐怕又要掐架瞭。
一個多時辰過去,依舊難分高下。屋裡除瞭房玄齡、長孫無忌,還有一個蕭頌,其他人幾乎都被拉扯進去瞭。
李世民心中本就對太子和魏王失望,這回經過眾多或委婉或犀利、明裡暗裡的指責,越發的不高興瞭。
他雖然是一國之君,卻也是父親,天底下有哪個父親能容忍一大群人當面說自己兒子的不是,一說就是一個多時辰?李世民這樣已經算是很有心胸瞭。
“罷瞭。”李世民再也聽不下去,微微抬手道,“先查證此事,若當真屬實,改日再做定論。”
“是。”
一幹大臣十分有素質的立刻住瞭口,整瞭整衣冠,像是方才各種激烈言辭的人不是他們一般,齊齊直身向李世民行禮,而後依照次序靜靜退出殿外。
蕭頌是最先出來的,他故意放慢瞭腳步。倒不是想聽其他人如何議論,這些全部都是大唐中樞要臣,絕不會出瞭殿外便議論紛紛。
蕭頌一一與經過身邊的人打瞭招呼,最後發現房玄齡和長孫無忌果然沒有出來。
出瞭宮門外,天上竟是下起瞭雪,沒有風,飄飄灑灑的旋落。待蕭頌回到傢中,已是變成鵝毛大雪,地上頃刻便見瞭白。
寢房內透出溫暖的光線,蕭頌站在廊上拍打下身上的落雪,心情忽然變得特別愉快。曾幾何時,他一回來,便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如今有瞭摯愛的妻子,他也如船泊岸。
他是冉顏心的落腳處,冉顏又何嘗不是他的心安處呢?
推門進去,透過細密的竹簾,果然看見冉顏正靠在榻上看書,許是聽見聲音,便放下書冊,挑開簾子看瞭看。
“不是說不要等瞭嗎。”蕭頌接下披風丟在屏風上,轉頭笑盈盈的看著她。
冉顏要起身,蕭頌忙道:“你躺下,別出來凍著。”
冉顏卻未曾聽他的話,走到他身邊伸手幫忙脫官服,看見他身上的雪,道,“外面下雪瞭?”
“嗯。”蕭頌飛快的脫瞭衣物,再次催促道,“快到榻上去。”
冉顏微微笑道,“我哪有那麼金貴,屋裡燒瞭火爐,不冷。”
蕭頌從屏風上取瞭狐貍毛大氅把她圍上,笑斥道,“不聽話。”
歌藍領著幾名侍婢過來伺候他略微洗漱瞭一番,又將火爐中的炭火撥瞭撥,才退出去。
兩人上瞭榻,冉顏幫他把發髻松開,問道:“怎麼去瞭這麼久,出瞭大事?”
“可不是,桑隨遠將太子和魏王告發瞭,聖上正在火頭上,生出瞭廢黜的心思,召集一班權臣商議呢,叫我去,也不過是為瞭交代查證此事。”蕭頌嗅著她身上幽淡的佩蘭香氣,渾身都放松下來。
冉顏幫他梳理頭發的手微微一頓,道:“聖上不會想立李恪吧?”
縱然知道未來的皇帝是李小九,蕭頌似乎也有點瞄上李小九的意思,但她都能穿越,還有什麼事情不能改變的呢?歷史究竟是否不可逆轉,這還有待時間證實。
“或許有吧,但立李恪,難。”蕭頌吐瞭一口氣,懶散的躺倒在榻上,“岑文本說的對,何為嫡庶?不過子以母為貴罷瞭。但難也正是難在這點上。”
“為何?”冉顏幫他蓋上被子,在他身側躺下。
蕭頌翻瞭個身面朝她,“聖上後宮妃嬪甚多,不過大半都是因籠絡門閥勢力而納入宮中。聖上雖亦多情,但長孫皇後在,美人便都是鮮活的,長孫皇後不在,即便美人再美也未必有趣味。那後位,並非人人都可坐。”
換而言之,李世民的後位隻屬於他的觀音婢,無論是出於對長孫皇後的感情,還是對長孫氏族的倚重和時局,都不可能輕易立後。
“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不可一日無主,至今後位已然懸空近兩年,聖上絲毫沒有要立後的意思,我估摸,以聖上的性子,以後也不可能改變主意。”蕭頌是聽瞭侯君集等人的辯論,再加上切身體會,才想到這一點的。
便如,他的妻子隻能是冉顏。
“你打算怎麼辦?”冉顏一直覺得,蕭頌的態度更傾向於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但這說起來容易,其實是最難的事情。
“再等等。”蕭頌道:“先觀望著吧,就算等真事發的時候再選擇也不遲,更何況,新君多半隻會排除異己,持中立之人,許是不會重用,卻也不會過多為難。但前提是,新君不能是李泰。”
蕭頌曾經拒絕過李泰幾次,以他的性子,難保不會公報私仇。
蕭頌說著說著,手便探進瞭冉顏的衣內,湊近她道夫人,我們把之前沒完的事情繼續吧……”
“蕭鉞之,大半夜少發瘋。”冉顏按住他的手。
蕭頌卻也沒有強迫,隻是起身將附近的燈熄瞭,返回來伸手抱著
夜已經深瞭,冉顏自從來到這個沒有工作的地方,她也漸漸習慣早睡,在黑暗裡一會兒便有瞭睡意。隻不過,旁邊的人拱來拱去實在不消停。
半晌,她仲手往下摸瞭摸,嘆瞭一聲,主動吻上他。
蕭頌笑瞭一聲,便立刻萬分熱情的回應。
黑暗中悉悉索索,冉顏輕哼一聲,道,“蕭鉞之,我明晚便要與你分被筒睡。”
這樣一個被筒,太容易幹柴烈火瞭。
蕭頌舒適的輕吟瞭一聲,他現在也不急著反對,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火爐中微光映照,床幃內春光乍現。
次日清早,冉顏在被縟中動瞭動身子,便覺得渾身酸痛。身邊早已經空瞭,冉顏抬頭看瞭看見官服已經不在,才想起來他今日還要上朝。
“晚綠?”冉顏喚道。
外面很快響起瞭腳步聲,晚綠進來道,“夫人要起塌嗎?”
“嗯,什麼時辰瞭?”冉顏起身。
晚綠撩開簾子,帶著一股寒涼之氣進來,答道,“已經快午時瞭呢,郎君吩咐奴婢不要喚您。”
“我要去浴房。”昨晚因著太晚瞭,隻簡單的清理瞭一下並未沐浴。
晚綠捂嘴笑道,“怪不得!”
冉顏幹咳瞭一聲,下榻由著晚綠服侍她穿上衣物。穿妥之後,轉身瞧見侍婢正在收拾床單,隱約間還能看見一絲狼藉,不由臉頰發熱。以前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時,對這方面倒是很看得開,若工作需要甚至能面不改色的在數百男性面前談論起此事,卻不知怎的,與蕭頌越多次卻越羞於旁人窺探。
偏是晚綠此時又道,“郎君如此憐愛夫人,夫人很快便會有小郎君瞭吧!”
那幾名侍婢隱隱有些笑意。
冉顏心中窘迫,面上卻依舊維持淡定。她正欲回答,忽然頓瞭一下,不動聲色的伸手捏瞭自己的脈。
脈象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是喜脈!
冉顏微微怔瞭怔,她這具身體的月事一向不怎麼準,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才好些,這個月已經有四十五天沒有來瞭再加上如此脈象……真的……懷孕瞭!
“夫人,怎麼瞭?”晚綠見冉顏有些出神,不禁問道。
“去叫劉青松來。”冉顏道。中醫脈像是她相對來說比較不擅長的,又是摸自己的脈,一時不能確定。
她與蕭頌還差幾天便婚後一年瞭,雖然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各種原因並未同房但之後也同房四五個月,剛開始他幾乎每天都要,懷孕也在情理之中。
晚綠見冉顏情緒有些不太正常,便也沒問什麼事情,急急的跑去叫劉青松。
不一會,劉青松便一身散亂的被晚綠拖瞭過來。
“冉顏你得好好管管你這婢子,哪有一個大姑娘,到被窩裡來掏男人的!”劉青松見到冉顏便嚷嚷道。
冉顏也沒應他,便把手伸瞭出來,“劉青松,你來替我把把脈。”
劉青松撓瞭撓亂糟糟的頭,打著呵欠在他對面的席上坐下來,散漫的伸手捏住她的脈搏,“你病啦?”
冉顏默不作聲。
劉青松閉著眼睛,半晌又開始打哈欠,不過這次呵欠打瞭一半,忽然睜開眼前,仔細的摸瞭摸,詫異道,“你懷孕啦!”
他話音一落,晚綠便上前抓著他,喜道,“劉醫生,真的嗎!夫人真的懷孕瞭!”
“祖宗唉,你別慌的我眼暈成嗎?”劉青松松開冉顏的手腕,道,“懷瞭懷瞭,我拿自己的名聲擔保。”
晚綠怔瞭一下,皺眉道,“這麼說來,還不一定?”
冉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瞭出來。
“不是,我說你什麼意思?”劉青松瞪晚綠。
晚綠不確定的道,“名聲這種東西……您有麼?”
“你這丫頭太毒瞭!”劉青松憤憤然,向冉顏告狀道,“你得好好教育教育晚綠這丫頭,她一大早就踹開我的門,看光瞭我的身子,把我從被窩裡掏出來,如今又這樣損毀我!”
冉顏笑道,“怎麼,你嫌還不夠?”
換而言之,這正是教育之後的成果。
劉青松盯著她看瞭半晌,揮瞭揮手道,“一點都不好笑。”
“還一大早呢,這都晌午瞭。”晚綠咕噥道。
“說正經的,我懷孕多久瞭?”冉顏問道。
劉青松道,“一個多月吧,大概三四十天。”
冉顏暗道好險,這些天居然沒出點什麼事情,真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