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誰的女兒?
素雲自殺瞭!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獄卒將一塊血淋淋的手帕拿瞭出來,朝紀雲舒遞送過去……
那條真絲柔滑的手帕上,扭扭歪歪的幾行血字,將一紅一藍的兩朵桑悸花、襯得格外出挑!
紀雲舒微微一僵,這才將手帕捏在瞭指尖上端看起來!
本該清秀的字跡,用血寫出來,卻十分渾厚有力。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三行字:願以命相求,保林端安好!予紀先生。
雙手猛得一顫!
那兩個桑悸花的繡線磨在她指尖的紋路上,像無數把細小的刀子似的,割得她隱隱作痛!
她應該快一點破案、快一點,再快一點!
心底的惋惜,如洋蔥一般,被層層剝開,紅瞭她的眼眶。
她看向老管傢,萬分痛斥,“你可知道,你害死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兩條。”
老管傢垂著眉眼,終是露出瞭一絲悔意和愧疚。
“我……我不想這麼做的。”他搖頭。
“可你終究殺瞭人,也終究害瞭人。”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下一刻,他猛得抬起頭來,一改之前的無謂淡然,激動的沖著紀雲舒吼瞭一聲。
“我殺瞭自己的女兒,你以為我很開心嗎?如果不是她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不會殺她的。”
“不要說瞭。”
兩道聲音是一前一後發出來的,沉默的周老爺激動的往前邁步,那雙震驚而惶恐的目光錚錚的瞪著老管傢,赤紅著臉,指著他。
“你曾答應過我,此事就算是你死瞭,你也絕不會說出來。”
周小姐,不應該是周老爺的女兒嗎?
何時,成瞭老管傢的女兒瞭?
這讓在場所有人,包括紀雲舒都震撼不已。
真是一個驚天的秘密!
默默隱著的景容,勾著唇角,明眸微挑。
一隻手輕輕的拍著自己翹起來的膝蓋,帶著十足的興致。
快快快,本王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樁案件的來龍去脈瞭。
由於周老爺的出聲阻止,老管傢果然將話咽瞭回去,隻是,身子隱隱顫抖,深凹的雙眼裡,淌著淚水,嘴裡也發出瞭一聲聲悔恨的哭聲。
縣太爺撓瞭撓腦門,一臉茫然。
索性,再次抄起那塊驚堂木。
啪的一聲!
紀雲舒暗地裡白瞭他一眼,這人腦子裡有泡吧,這個時候拍什麼拍啊!
就聽縣太爺提起嗓門,問去,“說清楚說清楚,那樣的事情,是哪樣的事情?樁樁件件都給本官說清楚,公堂之上,不允隱瞞,不然,本官板子伺候。”
伺你妹伺!
這時,周夫人僂瞭僂身子,嘆著氣,上前,“讓我來說吧。”
聲音太沉,沉得有些安靜。
周老爺上前拉住他,驚怕道,“夫人,不要說。”
“都已經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眼神中,似乎看淡瞭一切。
她的目光,從縣太爺的身上、順到瞭地上抖顫抽泣的老管傢身上,又再一次順到瞭周老爺的身上。
眼神充滿瞭回憶,“二十年前,我嫁給老爺後,一直沒能為周傢生兒育女,不管如何調養身子都無濟於事,後來多番診治,這才得知,不是我不能生,而是老爺他的身體……不行,那段時間,老爺天天愁眉不展,每日都喝得伶仃大醉,所以,我才……”
說道這裡,周夫人哽咽起來,用衣袖擦瞭擦眼淚。
支起頭來,繼續說,“我當時也是糊塗瞭,才會想到跟阿井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隻是想懷個孩子,替老爺瞭瞭心願,老爺知道後,也沒有怪我,而是把這件事瞞瞭下來,我們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不會再去提起。”
目光落在老管傢身上。
“但是幾年前,阿井的女兒進府裡來看他,因為不小心弄臟瞭凝兒的衣服,就被凝兒給關瞭起來,結果活活折磨死瞭,阿井臉上的傷,也是在救她女兒的時候、被凝兒劃傷的,阿井痛失自己女兒,可是說到底,凝兒也是他的女兒,所以那件事情他沒有報官,也沒有說出去,就隻有我、老爺和他三個人知道。”
此時此刻,周夫人已經泣不成聲!
周老爺更是整張臉都擰成瞭一團,伸手抱著自己的夫人,難受極瞭。
大概的意思,紀雲舒也聽明白瞭。
周老爺性無能!周夫人借精生子!
老管傢兩個親生女兒,一個女兒殺瞭另外一個,而他,殺瞭剩下的那一個!
真是復雜的很!
難怪得知老管傢是真兇的時候,周夫人不激動,周老爺不怒氣。
案件此時,已經清晰明瞭。
可大傢的心情,越發沉悶。
就連原本帶著看熱鬧的心情的景容,也緩緩沉著臉,心裡有些堵。
縣太爺舔瞭舔幹巴巴的唇,按照流程,他必須再問一遍,“老管傢,你因為自己女兒被周小姐所殺,所以當晚在被周小姐打罵時,才起瞭殺心,殺瞭她,是不是?”
半響,老管傢縮著身子,那張猙獰的臉埋得很深很深,再也看不見他那雙溫和、而充滿瞭悔意的雙眸!
隻聽見一個字,“是。”
縣太爺滿意的點點頭,朝師爺看瞭一眼,師爺便拿起一張剛剛寫好罪狀的紙,走到老管傢面前,放在瞭地上,直接將他的大拇指往紅色泥印裡一按,再往罪狀上按去。
周姐小姐的命案,總算完結瞭。
可每個人,似乎興奮不起來。
尤其是紀雲舒。
老管傢被押進瞭監牢,周老爺和周夫人雙雙抱頭痛哭,心如死灰般,也離開瞭!
衙門的公堂上,紀雲舒還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高堂上的那塊牌匾。
明鏡高懸!
不由的,她嘆瞭一聲氣。
手裡捏著的,還是那塊繡有桑悸花的手帕。
她真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快一點將案件查出來,若不是紀靈芝鬧瞭那一番,說不定,能趕在素雲起瞭自殺念頭之前救她!
更恨自己,為何要將那盞油燈留給她。
縣太爺看她呆站瞭許久,伸手揮瞭揮,“散瞭散瞭,都散瞭。”
兩旁的衙役們,得令退下。
景容也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瞭公堂,不見人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