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北印皇城外,天色陰沉,像是要下雨。
牧雲築老早就起床,給鹿以菱熬好瞭粥,又煎瞭藥,叩瞭兩下門後,進屋瞭。
睡瞭兩天,鹿以菱早就躺不住瞭,起身坐在梳妝鏡前,對著銅鏡輕纏紗佈。
牧雲築嚇瞭一跳,放下湯藥碗,就沖過去,查看她傷口,問:“怎麼起來瞭?頭還疼嗎?太醫說你得多休息兩日。”
小鹿咧嘴一笑,敲瞭她腦門一下,說:“你呀!我哪有那麼嬌氣!不過是昏瞭一下,就如此謹慎,往後可怎麼辦?放心吧。傷口已經結痂瞭。沒事瞭。一會兒喝瞭藥,就出工瞭。”
說句話的功夫,小鹿已經將紗佈系好瞭。
牧雲築敲著她這樣子,不像是說假話,擔心地問:“當真沒事瞭?可是……”
“哪裡有那麼多的可是。好瞭,真的好瞭。”鹿以菱對牧雲築笑瞭一下,接過她拿來的湯藥碗,問:“這是我的藥嗎?”
“恩。”
鹿以菱端起碗就開始喝,喝完瞭見牧雲築還愣著,催她:“好瞭你也去吃一點,別餓著自己。”
牧雲築猶豫瞭一下,才去廚房盛飯。
這時,鹿以菱乘機將湯藥倒掉瞭。
吃完瞭早飯,鹿以菱與牧雲築兩人正欲出門時,恰巧碰見白雨茵過來。
一看見鹿以菱,白雨茵前前後後打量瞭一圈後,才問:“妹妹,這是要去哪裡?這身子還沒有恢復好,怎麼好到處亂跑。
小鹿笑道:“哪有那麼嬌貴。今兒若是再不去,隻怕王總管又要拿話噎我瞭。眼看著朝華殿、承恩宮,這該上漆的上漆,該撲踏道的踏道,豈能容我還在這裡歇息?若是出瞭亂子,誰負的起責?”
“我負責!”這時,駱胤燃、振羽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瞭鹿以菱的面前。
鹿以菱、牧雲築、白雨茵三人見狀,倉皇跪地行禮。
“參見殿下,殿下萬福。”
駱胤燃一臉嚴肅地審視鹿以菱兩眼,訓斥牧雲築:“不是讓你好生照顧鹿監工嗎?人怎麼跑出來瞭?”
“回殿下……”牧雲築話還沒有說完,鹿以菱就搶先回話道:“啟稟殿下,以菱身上的傷已經好瞭,無妨。基地的事要緊,馬上就要冬至瞭,會容易凍土,耽誤不得。”
駱胤燃有些生氣,冷言冷語道:“這個時候倒是負責 。”
鹿以菱輕咬下唇,小聲嘀咕:“一向都這麼負責。”
“恩?”駱胤燃嗯瞭一聲,鹿以菱不再吱聲。
“還不回去躺著!”見她乖瞭,駱胤燃嚴肅說道。
“可是……”鹿以菱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累病瞭,也實在沒有必要跟他繼續對抗。
“可是什麼?”駱胤燃的一句話,讓鹿以菱啞口無言。
這畢竟是在宮外,她一個小小的蔣公,怎麼可以跟皇子對嘴,噎的對方失瞭顏面。
跪在鹿以菱身旁的牧雲築、白雨茵兩人見狀,也一直屏住呼吸,不敢妄言。
“都起來吧!宮外不必如此多禮。”駱胤燃擔心鹿以菱的身子。
起身後的牧雲築、白雨茵互看對方一眼,轉而又看向鹿以菱,沖她使眼色。
小鹿遲疑瞭一會兒,才笑問:“殿下,今日來所為何事?”
駱胤燃不吱聲,對牧雲築白雨茵說:“你們先去忙吧!”
“是!”牧雲築白雨茵兩人異口同聲後,轉身去瞭基地。
見她們走遠瞭,駱胤燃才緩緩朝鹿宅的屋內走。剛走到門檻處,還不見鹿以菱過來,問:“還不進來?預備要站在風口多久?”
“啊!哦!”小鹿回過神來,馬上快步走過來,給駱胤燃開門。
門一開,小鹿銅鑰匙還沒拔掉,駱胤燃便已經輕車熟路地坐在瞭松木靠背椅上。
鹿以菱收好鑰匙後,馬上去燒開水,卻被駱胤燃叫住:“哪去兒?”
“燒水……”
“回來!”駱胤燃每次對她這種命令式的口氣,鹿以菱都心裡有些不舒服。
她站在遠處遲疑,駱胤燃又補充道:“回去躺著!”
小鹿這才轉過身,搖頭道:“以菱頭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身子也都恢復瞭不少,用不著。就不勞殿下費心瞭。”
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敢這麼對駱胤燃說話,駱胤燃臉色有些凝重,重復道:“回去躺著!”
鹿以菱咽瞭咽唾液,看瞭他兩眼,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猶豫瞭。
裴卓再三強調駱胤燃性格生冷,待人也較為冰冷,如今他堅持讓她這個回去休息,究竟是想做什麼?
“磨蹭什麼呢?”見她腳步遲緩,駱胤燃催促。
鹿以菱嘴角尷尬地笑瞭一下,說:“沒,沒什麼。這就去……這就去。”
鹿以菱這才緩緩挪步到軟塌上,躺平,一雙手緊緊抓住被褥,做瞭最壞的打算。
“振羽,將太醫請進來!”駱胤燃一下令,鹿以菱馬上松瞭一口氣,放開瞭抓緊被褥的手,原來他隻是想請太醫給自己診脈。
“是!”
“殿下。”胡太醫隨著振羽的步子,向駱胤燃道一聲安後,走到鹿以菱床邊。
“姑娘,請將你的右手給臣。”給鹿以菱看病,胡太醫比給四皇子看病還有緊張。
鹿以菱按照太醫的吩咐,伸出右手,靜待結果。
胡太醫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診瞭好一會兒,拿掉瞭鹿以菱手腕上的帕子,起身向駱胤燃稟告:“回殿下,這姑娘的身體已基本痊愈瞭。不過,許是臣的藥有些猛,也或者是這姑娘身體底子好。這病來得快,去的也快,實屬罕見。”
被胡太醫發現身體異樣,鹿以菱心裡還是緊縮瞭一下。
她本是習武之人,看似瘦弱,實則底子厚,不會輕易生病。隻是,她始終有一塊心病,難免會影響身子。好在,身體恢復的快,否則若是被駱胤燃發現瞭什麼蛛絲馬跡,多年來的籌備,隻怕要前功盡棄瞭。
聽瞭太醫的話,駱胤燃心裡的石頭,總算是放下瞭。臉上輕松許多,卻還不忘多問一句:“那她頭上的傷,日後可會落下病根?”
胡太醫轉頭又瞧瞭鹿以菱一眼,搖頭道:“殿下盡管放心,不過是些皮外傷,無妨。”
“知道瞭,下去吧!”駱胤燃看瞭振羽一眼,示意振羽護送胡太醫回宮。
“有勞太醫瞭。”鹿以菱才長長的吐瞭一口氣,坐起身來,道謝。
胡太醫和振羽腳步都不慢,轉身已出瞭鹿宅的院門。
房間裡隻剩下鹿以菱和駱胤燃兩個人,鹿以菱將目光轉向駱胤燃,邊下床,邊 說:“多謝殿下!如今以菱身體確實無恙瞭,就先去基地忙瞭。”
“不許去!”駱胤燃面冷心軟,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