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嚴歌看著七星谷裡這一片狼藉,心下很有些不甘。
對呂沉風的恭維並不是他的真心話。依著他的計劃,三大學院圍攻北鬥,裡應外合,北鬥學院就該當覆滅才對。呂沉風助他們奪取超品神兵,這是他們計劃內的,也是他的最大底牌。但是呂沉風轉身又幫北鬥禦敵,把三大學院殺瞭個全軍覆滅,卻不是他想見到的。他那原本一箭三雕的計劃,因為呂沉風此舉怕是要落下破綻瞭。
可是他又能怎樣呢?
對五魄貫通的強者,他本就沒有任何掌控力,呂沉風已經做到瞭他承諾會做到的——未讓任何人進七星樓妨礙到他。除此以外,呂沉風自己想做什麼他根本無法左右。
所以,也隻能就這樣離開瞭。
不過……
註視著他與陳楚一起鉆出的那片廢墟,嚴歌心中略有一絲猶豫,但眼中終究閃過一絲狠厲。原本他不想,也不需要,可既然計劃有瞭變化……
魄之力開始在他指尖聚集,他的感知已經鎖定瞭廢墟下的那個人——他的親哥哥,皇長子嚴鳴。
但是兒時的種種卻在這時湧上心頭。這些兄弟情誼,經過這毫無往來的十四年,嚴歌本以為自己已經毫不在意,可在這一剎那卻又開始阻撓他剛剛狠下的決心。
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聚集起的魄之力,也不由變得散亂起來。
一個身影就在這時踏到瞭那堆廢墟前,一股魄之力仿佛屏障一般蕩開,將嚴歌的感知給阻斷瞭。跟著數名嚴鳴護衛跳進瞭這片廢墟,沒幾下已將埋在其下的嚴鳴給救瞭出來。
“二皇子。”踏在前面的這位,正是嚴鳴護衛隊的統領文開。對嚴歌,他保留瞭皇族的稱呼,卻沒有半點對一位皇族該有的尊重之意。他的目光停留在瞭嚴歌聚集著魄之力的指端。而他的右手,已經扶上瞭斜挎腰間的劍柄。
嚴歌笑瞭笑,指端的魄之力褪去,並未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文開身後傳來一聲怒喝:“拿下!”
“是!”文開沒有半分猶豫,仿佛一早就在等著這一刻似的。劍若遊龍,已從鞘中抽出,之前形成屏障阻斷嚴歌感知的魄之力竟在這一瞬也匯集到劍身之上。
這一劍劈來,哪裡是什麼拿下,分明就是要斬殺。對嚴歌的皇子的身份文開出手顯然沒有絲毫顧忌。
嚴歌向後疾退。他的身後,呂沉風並不多話,隻是出手。單指劃過,聚起的魄之力好似一道劍光,迎向瞭文開劈來的這一劍。
兩擊相撞,文開劍身聚起的魄之力頓時崩潰,整個人也被這一指的力量推得強行向後滑去。呂沉風望向他的目光已像在看一個死人。卻不料他這一指揮出的魄之力,經由文開掌中劍身傳至他全身後,文開身上那護身軟甲頓時閃過一抹金光,將這股魄之力給悉數化解瞭。
“咦?”呂沉風面露訝色。他現在雖是強弩之末,也無神兵誅神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五魄貫通的這點殘餘魄之力,也足以讓他在這遠沒四大學院精英強者實力強勁的護衛面前睥睨瞭。結果他這一指之力竟被對方硬生生化解,著實讓他意外。
“天龍軟金甲。”嚴歌卻是盯著文開身上那護身軟甲,叫出瞭名頭。
“不錯。”文開沉聲答道。他向嚴歌揮出這一劍時,更多的註意力其實就是放在呂沉風身上。五魄貫通強者終究讓人十分忌憚的。如果不是呂沉風此時疲態盡顯,文開縱有寶甲護身也不敢如此貿然。不過接瞭這一擊後,憑天龍軟金甲對魄之力的化解,已讓他對呂沉風目前的實力有瞭一個清晰的判斷,心中忌憚立時去瞭十之**。
“結陣!”文開一聲令下,身後早有九名護衛沖出,三人一組,將嚴歌三人圍在當中。每組三人散發出的魄之力相互串聯成一體,原本三人都隻是三魄貫通的魄之力,經這一串,相互補缺,竟有瞭四魄貫通巔峰的氣勢。
這類異能也不算什麼秘法,卻是更適合軍隊這類人數極眾的士兵們修煉。修煉界裡,那多是有著夫妻,或是兄弟姐妹這等密切關系,不常分離的人群才會去修煉。
九位護衛陣勢結成,文開更覺勝算在握,手中利劍指向嚴歌:“二皇子,還不束手就擒?”
“呵呵。”嚴歌微微笑瞭笑,垂在兩側的雙臂,忽向左右一揚,三枚紫黑的血箭,頓時分襲三組護衛。
“擋!”三組護衛毫不畏懼,呼喝聲中,聚集在三人間的魄之力像是得瞭命令。三人一組,三柄刀;三組,便是共計九柄刀齊齊斬出。他們不隻要斬破嚴歌的攻擊,更要在這一擊間就將嚴歌直接拿下。
啪!
嚴歌射出的三枚血箭果然完全不敵各組斬出的三記刀光,同時碎成瞭三片血珠。
護衛對這血珠全不在意,繼續攻擊,誰想血珠浸入他們的魄之力後,原本相互串聯補缺的魄之力忽就斷瞭。四魄貫通巔峰的威力頓時潰散,九名護衛原形畢露,恢復到他們的本身實力。三人聯動的攻勢也已經不在,就隻是九位三魄貫通修者斬出的九記攻擊而已。
嚴歌此時卻已經原地轉完瞭一圈,九位護衛還在向前沖著,但是他們的頭顱突然飛向瞭半空。九具無頭的屍體,就這樣歪七扭八地被他們自己的斬出攻擊帶翻在地,從他們斷頸處噴出的鮮血從半空中徐徐向下飄落。
血雨中的嚴歌還在微笑著,卻讓人覺得十分詭異可怕。他偏瞭偏頭,讓自己的目光繞過攔在身前的文開,落向瞭被護衛們救出,護在正中的嚴鳴身上。
“皇兄,你不會覺得就憑這些三腳貓的護衛,還需要勞煩呂先生出手吧?”
“呸。”說完,他很是不屑地朝著文開啐瞭一口。
作為皇室子弟,嚴歌從小受到最好的教育。即使流放北鬥學院十四年,那些從小開始便要遵從的規矩禮法依然根深蒂固地影響著他。吐口水這樣不雅的舉動,在他的有生之年從未有過。
而現在,連文開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完全無法適應一位皇子竟用這樣粗俗的方式表達。可在嚴歌心中,這一口啐,他將自己的身份、親情、羈絆,統統啐瞭出去。這些帶給他的痛苦、負擔、糾纏,隨著這一啐,似乎都不再那麼沉甸甸瞭。
“我們還會再見的。”他說著,向後退去。
在這裡對嚴鳴和他的護衛們趕盡殺絕?他有這個能力。可眼下他要面對的不單隻是嚴鳴和他的護衛。廢墟中活下來的人,都用深仇大恨的目光瞪著他;那些隻搜到自傢師長屍體的人,也相繼知道瞭樓內發生瞭什麼。還有北鬥學院,三大學院,他們的殘兵傷者,也正在朝這裡聚集,他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下去。呂沉風畢竟已是強弩之末,沒有橫掃這裡的實力。
“我們走。”趁著這些人還在遲疑,嚴歌招呼二人就要離開。但是一直無人搜尋的七星樓廢墟某處,這時忽然聳動瞭兩下,跟著猛然向上一翻,破開的廢墟中,一道人影跳出,站上廢墟便開始大叫:“悶死我瞭!”
看到跳出這人的陳楚神色一凜,那人的目光也正立即落到瞭陳楚身上。
“好小子!”許唯風伸手,指向陳楚,一邊甩動瞭兩下腦袋,將頭頂上的灰塵彈落。
“真被你們拿到手瞭,很好,現在和我打一架,輸瞭的話就把東西交出來吧!”他一身垃圾,卻是神采飛揚,從廢墟上跳下,攔到瞭三人面前,雙手提到身前,握瞭握拳,關節咯咯作響。